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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第五十章 獻寶

熊貓書庫    幽冥畫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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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劍秋冷冷一笑:“那你就試試看!”

  “哦。”李無相對薛寶瓶點點頭,“去找我師父吧,就說我抓了個他的仇家。”

  薛寶瓶將刀一丟,起身就走。曾劍秋冷冷地看著李無相,等聽見薛寶瓶打開院門,才趕緊喝了一聲:“回來!”1

  李無相沒作聲,曾劍秋就又聽到院門關上了。他也不說話了,只瞪眼看著李無相先撿起自己的刀還入鞘中系在腰帶上,又走到屋外忙進忙出地收拾剛才被攪亂一地的灶房。

  這么等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開口:“喂!你是哪個門派的?你可想好了,趙奇難對付!你知道他的手段嗎?”

  李無相走回到屋里撿了塊抹布又走出去:“差不多吧,這幾天他跟我說了好多師門的事兒呢。”

  “差得多了!你不知道他的本事——”3

  李無相從門外探出半張臉來:“那你可以現在跟我說說。她走去陳家再回來得…哦不對,趙奇的功夫也還可以,可能就不到兩刻鐘,趕緊想想兩刻鐘能跟我說點兒什么,怎么能叫你在趙奇手里保命。”

  曾劍秋閉眼猛吸一口氣:“好了!你小子心腸比我硬!你聽著!尋常人用符都得慢慢騰騰地起咒,他們然山派用符手一晃就得了,千萬別叫他用符!再有,他身上可能還有個法寶叫金纏子,那是他們然山的鎮派之寶、下了法帖的,那東西能藏魂魄、聚靈氣、尋常兵器哪怕灌注了真氣精氣也難傷,趙奇可能把它穿在身上了——”6

  李無相整個人進了門:“寶貝?這么厲害?什么樣的啊,還能穿在身上?還有什么用處?”6

  “據說像是件金絲織的貼身衣物吧,我怎么知道還有什么用處,我說了是然山派的鎮派之寶!”

  “哦,好好。再有呢?”

  “再有的就要隨機應變了!誰知道他身上帶了什么符?再有…再有…算了,算我倒霉!跟你說不通道理!”曾劍秋沉默片刻,將牙一咬,“你過來,把我手腳筋給挑了!”3

  李無相一挑眉:“認真的?”1

  “別廢話,你對付不了他!你要是不放心先挑我腳筋,再挑我右手筋,但是先把我左手給留著,一會兒再說。”

  李無相抽出腰刀走到他面前,蹲下來:“我剛才還想問你的是,趙奇之前狠喂我丹藥,是不是因為要叫灶王爺降下來的人需要靈氣充沛,那么一來你就能當這個人,能暫時保命。其實要是你有什么法子能叫他覺得你沒威脅了,也沒必要把自己弄殘。”

  “你想的前半截倒是對的,趙奇要是不用你,肯定用我。至于后半截么,我要是抓到一個煉氣的對頭,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給廢了,哪有什么覺得沒威脅的法子?用不著你來虛情假意,我自有辦法!算我倒霉——嗯!!!”

  李無相一刀拉斷了他的左腳跟腱。2

  曾劍秋咬牙瞪著他:“你倒還真能下手!”

  “啊?你剛才要是玩鬧的話咱這玩笑可開得有點兒大啊?那我是繼續還是?”2

  “快點吧!”2

  李無相立即又斷了他另一只腳的跟腱,趁他咬牙閉眼時將手在腳腕上一摸,捆綁著他的那些白須就鉆入體內。

  他又將曾劍秋的右手也斷了,出一口氣:“現在怎么說?”

  “你…給我解綁,先出去。我叫你你再回來。”

  李無相點點頭:“行。”

  他慢慢將白須解了,握在手里:“好了叫我。”

  李無相走到門外站下。原來自己體內這東西叫金纏子…能藏魂魄?怪不得自己活下來了。只不過他知道這是一件寶貝,可沒想到是然山派的“鎮派之寶”,還被“下了法帖”。趙奇跟他說過法帖的事情,就是能證明是所謂三十六派正宗的東西。5

  雖然趙奇也說過從前的三十六派如今有不少已然衰落,可然山派即便衰落,也還有山門宮觀和弟子的,趙傀放著一個好好的宗主不做、帶著鎮派之寶跑出來做什么?就為了“成仙”?1

  成仙在這個世界似乎是極難、難到了教區之外的大小宗派都覺得是在癡心妄想的程度,趙傀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孤注一擲?不至于是因為那部廣蟬子吧?可在外邪留下的模糊認知里,那東西似乎又并不是什么很了不得的玩意…

  等等。自己眼下這狀態…不會就是趙傀所認為的成仙了吧?廣蟬子里說的“青囊仙”?3

這一共就仨境界,趙傀修了一輩子剛剛解九宮大成,難評  這時聽到曾劍秋在門內咬牙喚他:“好了,你進來吧。”

  剛剛還底氣十足,此時這聲音聽起來則有氣無力,似乎忍受了極大的痛苦。李無相走進去,見地上都是斑斑血跡,不知道他剛才干了什么。但想來該是他的什么獨門手段,也不想問,就嘆了口氣:“你不該用別人來威脅我。不然咱們未必要搞成這樣。”

  曾劍秋臉色煞白,搖搖頭,對他遞上左手:“反正總有個人要倒霉,就算我倒霉!”1

  李無相撿起來將這只手也切斷了。等依著曾劍秋說的,將他腳上的淤泥抹了些到傷口上、又用尋常的粗麻繩捆了,才走出門揚聲說:“寶瓶,去吧!”2

  曾劍秋倚著墻,嘿的笑了一聲:“嘿,我栽在你手里倒不算冤。可是你記著,要是放跑了趙奇,咱們倆可也沒完了!”1

  李無相也嘿的笑了一聲:“第一次見到當人質的脾氣這么大。”2

  如李無相所料。一刻鐘之后,他聽到主屋屋頂輕輕一聲脆響,似乎是有人落在了上面。

  曾劍秋說得的確沒錯,趙奇的輕身功夫比不上他。他之前把深藏淤泥里的那些武器丟在院子里時,自己完全沒留意,而此刻卻又像那晚一樣,聽見趙奇的動靜了。

  但他只握著刀、跨著門檻站著、靠著門框盯著曾劍秋,裝作什么都沒聽到。

  隨后屋頂又輕輕響了幾聲,那該是趙奇撥開了瓦片,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聲音,該是他輕輕弄開了瓦片下面混著稻草的灰層。李無相幾乎能想象得出趙奇的樣子了——面色凝重、趴在屋頂,小心翼翼地從弄出的小縫隙往屋內看。

  隨后是極輕微的衣袂晃動聲,再過片刻,前院門被推開了。趙奇身后負劍,左手執拂塵,右手背在身后,飄然而入。1

  李無相立即長呼一口氣,緊張地低聲叫:“師父…”

  趙奇面無表情,微微一點頭,大步走過來:“薛家小姑娘說,你捉到個人?”

  “是,我早上——”

  趙奇一擺手,跨進屋內,目光盯在曾劍秋身上。看了片刻才問:“怎么捉到的?”

  “天還沒怎么亮的時候這人闖進來的,渾身是血,想要脅迫我。但他沒想到我從前也學過些功夫的,我也沒想到他還有重傷在身…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幾下子就跟寶瓶把他給制伏了…啊,最后是寶瓶用門栓把他敲暈的。”2

  “門栓?”趙奇飛快笑了一下,又板起臉,噌的一聲抽出背后長劍,走到曾劍秋身邊。

  他瞧見此人是昏迷過去的,身上都是血痕泥污,就將劍鋒向下、飛快在他腳腕上一挑——

  一個傷口綻了出來,鮮血重流。他看得出這傷似乎是新傷,該是一兩天前留下的,有些已經愈合了,甚至還混雜著泥污膿水…腿腳竟是幾乎被廢掉了。

  曾劍秋轉醒過來。

  趙奇就將劍往身后一挽,踱了兩步:“朋友,我認得你?”

  曾劍秋含恨一唾:“呸!妖道!”1

  “看來你認得我。”趙奇點點頭,“我這弟子的小朋友說,你逼迫他們對我下毒,又說我無惡不作?現在當著我的面說說,我都做了什么?”

  曾劍秋對他怒目而視:“你自己不清楚嗎?!我家人就是叫你害死的,我、我、我…你在我們鎮上,你、你…呸!狗賊!大小一對狗賊!小子你等著吧,你們這兒也要遭殃了!反正他會妖法!”1

  好啊。一個笨嘴拙舌的蠢東西。趙奇點點頭,看李無相:“他都說了什么?”2

  “他…”趙奇看到李無相的目光在自己與曾劍秋身上稍一游移,才低聲說,“說師父你做法害人…叫我毒殺你,又說,你吸人陽壽。”

  趙奇心里微微一跳,盯著李無相:“你信么?”

  “不信,我立即不聽了。”2

  趙奇沉默片刻,看著李無相。

  真是晦氣,就要收尾,來了這么個麻煩。不過也是慶幸。昨晚對這弟子已經很失望了,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看差了…他這聽話原來不是因為狠心手辣,而是個愚忠愚孝?3

  思忖片刻,他嘆了口氣,輕聲道:“愚哉世人,明明生也,而以為死!繼業,他這話說對了一半,為師一路經過幾個村鎮,倒的確算得上是吸了人的陽壽。”

  他看見李無相霍然抬頭,眼里全是迷茫:“啊?!”1

  “但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別人。”

  曾劍秋怒喝:“你放屁!”

  趙奇搖搖頭,走到屋內的凳上坐下、將劍橫置膝頭,又無奈笑笑:“繼業,為師問你,你們李家灣每到耕作農忙的時候,青壯吃什么,婦孺老幼吃什么?”

  李無相愣了半晌,才說:“我們…我不大清楚,可我聽說,青壯要吃些好的,老弱婦人會把口糧省下來些,再…再有多的,喂喂孩子,大概是這樣吧。”

  趙奇點了下頭:“是因為青壯要下地耕作,吃不飽,就耕作不好,耕作不好收成不好,全要餓死。一座村鎮,要是老弱多些、青壯少些,過不了多少年再去看,就會瞧見個斷壁殘垣的凄慘景象,這是因為負擔太重,無法供養了。”2

  “因此有些鎮主,會求我做一件事——起咒、做法、請神,以老弱的壽元去補足夠青壯的壽元,又叫那些嗷嗷待哺的幼兒成長得快些,好能盡快掙得吃食。這樣,老弱可能會死,但更多人因此而活,這鎮子最終也就不至于淪落到個衰敗的慘境,這個道理,你能懂么?”6

  換做尋常賤民,趙奇覺得或許很難想得清楚,而會僅有一種牲畜般的本能同情。可自己這弟子既然從前是世家出身,那應該就用不著多費口舌了。1

  果然,他瞧見李無相只略一皺眉,立即釋然地吐出口氣:“我懂了,師父,我父親從前對我說過類似的話…掌權一方,要有權衡取舍,無論怎么做都無法叫人人都滿意的,可要往大處和高處看。”8

  曾劍秋雙目圓瞪,聲音嘶啞地怒罵道:“一對沒人性的畜牲!尤其你這小畜牲!心狠手辣!早晚一天輪到你!你、你、你們!”4

  趙奇心中一片舒暢。除了舒暢,竟還有些稍稍動容了…他知道自己和師兄師弟們對師父來說并不算什么頂好的弟子,要不然師父也不會拋下山門、毫無牽掛地獨自走了。可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得到這樣的徒弟,聰明妥帖、忠誠孝順…真是前一世修來的福分。10

  他就長出一口氣:“這個蠢物說得倒也有一點道理。繼業,你我這樣的修行人,將來未免也會遇到更強者,而這天下,又只有弱肉強食才是真理。所以我們所要做的,就是不要讓自己淪落到成為弱者的地步。”

  “今天你做了一件很對的事,為師很高興。所以從今日起,我用心教你修行。”他說到這里時,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抬眼一看,是薛寶瓶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又怯生生地站在院門口。

  又瞧見李無相看了她一眼,略松口氣。但又張了張嘴,朝自己看過來了。

  趙奇心中了然:“想問什么就問吧。”

  “師父,那她…算老弱嗎?”

  趙奇笑了一下:“你沒發覺她這幾天姿容更加秀麗了嗎?為師只是叫她成長快了些而已。”

  李無相皺了皺眉:“師父,會有多快啊?”

  “哦,你是怕她老了,你們不般配了?”

  他瞧見李無相臉上一陣飛紅。要平時他得板起臉來好好指教一番的,可現在看這弟子怎么瞧怎么歡喜,又想起自己從前所受的斥責,就把聲音放柔和了些:“筑基之前,你知道該怎么做吧?筑基之后,到了煉氣時,你也得警醒!你要真心隨我修行,就不能一直留在金水的,懂嗎?”4

  李無相垂了下眼:“我…我懂。我只是…”

  哼,多情。不過多情未必是壞事,師徒之情也是情,倒用不著因為這種事叫他在心里留下芥蒂。6

  略一想,趙奇對薛寶瓶招了招手:“你過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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