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聽到章尸之墟‘不歸’的話,王魃心中一震!
連忙出聲道:
“前輩,還能再堅持一下嗎?眼下若是斬斷了這三大法界的來源,也許便可以一戰而定!”
耳邊,‘不歸’微微沉默,隨后傳來了祂的聲音:
“這法界傷不了我,我對它的傷害也有限,不過等到它真正合一之后,便說不定了…”
王魃聞言心中一沉!
腦海中急速閃過諸多辦法,眉心那一只豎眼極速掃過虛空周圍那一根根血管。
“地火水風…”
他心中忽的一動,目中驟然亮起,立刻意識到了什么。
連忙看向空禪子,出聲道:
“真空杖!”
空禪子與其心意相通,在這一刻也明白他的心中想法,目露振奮之色,也不遲疑,當下祭出真空杖,配合其神通,杖尖朝著那一處虛空遙遙指去!
這一瞬間,似是感應到了什么。
三大法界之中,天殤佛主面色一變!
下一刻,明明虛空未曾有任何變化,然而在王魃的眼中,那一根根通往三大法界以及虛空深處的血管,其中大半便在這真空杖之下寸寸崩裂。
盡管那一根根血管似乎有自我意識一般迅速扭動,想要再度接合,但供應給三大法界的無名之物,卻終于還是無法及時供應上,供應的短缺,也令得三大法界出現了一絲滯礙!
而便是這一瞬息的滯礙,三大法界顯化而出的提伯虛影竟是忽地飄忽起來!
天殤佛主面沉如水。
心念一動,提伯虛影抵御章尸之墟的間隙,便即彈指一點,一點金燦佛光若一抹金虹,射向了空禪子!
空禪子怪叫一聲,立刻便以因果之法挪移到了王魃的身旁。
然而這一指卻出乎意料地穿透了虛空,又從虛空之中浮現而出,對準了王魃和空禪子射來!
被這一指鎖定,王魃和空禪子皆是心頭大駭!
只覺躲無可躲!
眼看這一指便要戳中。
卻忽見一道灰黑色大手橫攔在王魃、空禪子面前,生生接下了提伯虛影的一指!
灰黑色大手紋絲不動,然而二者相撞的一瞬間,余波吹動虛空倒卷,躲在灰黑色大手之后的王魃與空禪子面色微變,不敢怠慢,空禪子連忙祭出一個‘卍’字符,化作一道酷似當初天音佛主施展的屏障,攔在二人面前。
饒是如此,待得虛空卷過,這屏障也幾乎損耗殆盡。
空禪子目露駭色,忍不住罵了一句:
“你麻麻的,這么嚇人!”
隨即便感受到了王魃那邊傳來的念頭,面色微變,咬牙罵道:
“你特娘的平時那么猥瑣,怎么現在卻像是個瘋子!”
口中罵著,卻還是身形一閃,落在了那三大法界周圍,手中真空杖卻是再度朝著三大法界的四周那些‘血管’點去!
剩余的‘血管’一根根碎裂!
三大法界內的天殤佛主察覺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了一抹少有的怒色!
而身邊的幾位前代佛主卻是面色驟變。
其中一位更是急聲道:
“不好!三大法界尚未徹底合一,一旦被斷開了那里的供養,不消多久,依照如此強度的交戰,三大法界很快便會徹底枯萎!”
另一位前代佛主迅速出聲道:
“快,天殤!不要再猶豫了!我等生來便是為了此事!更何況他們!”
聽到幾位前代佛主的催促,天殤佛主的臉上,卻第一次露出了一絲遲疑:
“幾位佛主,還沒到那等絕境…”
“莫要心存僥幸!”
一位前代佛主指著外面的界海虛空,怒聲對天殤佛主快速道:
“我等要做的事情,乃是整個界海從未有過之事,也必定會招來前所未有的阻礙!”
“若仍是心存僥幸,放任危險一點點放大,只會招來必敗之局!”
“是以絕不可有半分留手!”
“可是…”
天殤佛主眼中閃過了一絲遲疑和掙扎。
耳邊,一位位前代佛主的聲音愈發激烈:
“天殤,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
“你既然執掌此番偉業,便絕不可有半分慈悲…非善即是大善!”
“非善,即是大善!”
聽到這句話,天殤佛主的眼中終于閃過了一抹冷厲之色,隨后也不再猶豫,目光一沉,心念一動。
下一刻,蓮花佛國之內以及法界空間之中,一道道身影從虛空中飛躍而出,迅速結成大陣。
這些僧眾們周身迅速涌起無數流光,勉強接替天殤佛主維持住三大法界的運轉。
其中為首的僧人一身白袍,面色冷峻,恭敬匍伏于天殤佛主的腳下:
“智忠,見過佛主!”
“是申服!”
遠處通道旁,王魃看到這熟悉的白衣冷峻青年和尚,心中一跳,隨即大喜:
“他果然還活著!”
而與此同時,天殤佛主心念再度一動。
緊隨這些僧眾之后,數以億萬兆的佛民們浮現在了這片虛空之中。
看著四周密密麻麻,難以計數的海量身影,天殤佛主雙手合十,目露嘆息與悲憫之色:
“可惜,若是順利鑄成佛國,或許也不必如此…”
隨后口中默誦往生經。
下一刻,這些目露虔誠、生性純良的佛民們,便紛紛如干枯的人皮一般枯萎凋落…
伴隨著這無數佛民的隕落,無數道細微若螢火一般的流光,從他們的身上鋪天蓋地般密密麻麻鋪向了周圍的三大法界。
而三大法界顯化,原本有些透明的提伯虛影在這一刻微微一亮,再度變得真實起來!
“真靈…”
看到這一幕,盡管早已經體會到天殤佛主狠辣的王魃等人,卻還是不禁心頭巨震。
“億萬兆僧眾…在他們的眼中,竟然只是補給嗎?!“
不光是王魃,甚至便連法界之中的那一位位僧眾們看到這一幕,亦是不禁面露怔然,神色恍惚,難以置信,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過往的信念,都隨著這一幕,徹底崩塌!
這些人皆是經受住了紅蓮之火的考驗,皆是天生良善之人,哪怕一些人修了魔功,卻也能夠秉持著一份慈悲之心,是以被天殤佛主格外看重。
然而此刻看到這億萬兆佛民同一時刻湮滅,皆是佛心失守,難以置信。
白袍冷峻青年和尚也同樣怔怔看著這一幕,在這巨大沖擊之下,他的雙眸之中,隱隱出現了一絲變化。
天殤佛主身旁,又一位前代佛主沉聲道:
“這還不夠!三大法界必須迅速合一,否則此劫我們過不去!”
“剩下的這些佛種們便都留下來作為未來的種子,我等這些枯木便就此焚燒,未來亦必有逢春之時!”
九位前代佛主這一刻默契地互視一眼,不曾有半分猶豫。
下一刻,他們紛紛盤坐于虛空之中,一道道紅蓮之火自其身上迅速升騰起來。
天殤佛主看到這一幕,面色微變,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悲慟,卻還是不得不雙手合一,默誦佛經,駕馭著三大法界,借助這些前代佛主的遺澤。
九位前代佛主為了構筑三大法界,早已沒有了肉身,如今又以紅蓮之火焚燒剩余的一切,只為順利推進三大法界合一的進程,這也意味著他們徹底的形神俱滅,萬劫不復!
此刻這些前代佛主們,面容之上卻滿是安詳和平靜,任由紅蓮之火灼燒著他們,將其身影迅速燃盡,卻從容不迫。
轉眼之間,九位前代佛主便在這紅蓮之火之下燃燒得一干二凈。
伴隨著九位前代佛主的徹底隕落,三大法界竟發出了一陣響徹界海的轟鳴之聲!
這一瞬間,臥佛、坐佛、立佛三佛加速重迭。
天殤佛主悲慟之中,不敢遲疑,駕馭著三大法界,推動著合一的進程,作為十代佛主之中的集大成者,也是唯一一個真正做到可以同時駕馭三大法界的存在,他決不能讓所有人的犧牲白費。
在他的主持之下,三大法界逐漸重迭,與之相應的是,顯化出來的提伯虛影這一刻也漸漸有一種凝實的錯覺。
這一變化,令得章尸之墟這邊壓力頓增。
只是好在也許祂的肉身實在太過強橫,三大法界即便逼近徹底合一,可攻擊落在章尸之墟身上,仍是半點也產生不了傷害,只隱隱聽得到陣陣精鐵交擊的轟鳴之聲,便好似鐵錘落在一柄劍器之上鍛造錘煉一般。
王魃、蓋真人等人看到這一幕面色微變,想要出手阻止三大法界的合一,可一時間卻又難以實行。
蓋真人更是忍不住驚聲道:
“不好!若是這三大法界眼下真正合一,便大勢去矣!”
而就在這時,異變驟生!
被天殤佛主之前特意留下來的諸位僧眾,這一刻,身上竟幾乎都驟然浮現出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魔氣!
這些魔氣在一瞬間便匯聚成一團黑影,便在天殤佛主專心主持三大法界的這一刻,如鬼魅一般極速掠去,轟然撞向了天殤佛主的胸口!
天殤佛主悲慟之下心神微有疏忽,但他畢竟修為高絕,獨步界海,卻還是在這一剎那間反應過來,怒目而喝:
“原來你藏在這里!”
身上佛光驟然浮現而出,臨危不懼,在被那團黑影印在了胸口的同時,反掌便拍中了這團黑影。
“嘩!”
天殤佛主含怒一擊,雖是倉促之間卻也調集了七八分的力道,那黑影固然蓄勢已久,然而在這一掌之下卻還是被震得幾乎散盡了所有的防備,一道身影從中跌跌撞撞倒飛了出來,隨即露出了一張平平無奇、面色蒼白的中年人身影。
氣息萎靡,身形狼狽。
只是此刻這張面容之上,卻閃爍著快意和兇殘的桀驁冷笑:
“你當初毀我虛魔界的時候,可曾有想過今日!”
“夏侯天魔?!”
看到這道身影,遠處蓋真人、晁天君皆是又驚又喜。
王魃心中亦是一動,不禁想起了之前蓋真人對于斷海界四大界四位大乘修士特點的描述,對于這位夏侯天魔便是以‘詭譎’二字來形容,如今看來,果真名不虛傳。
他竟埋伏在了所有佛種當中,更是瞞天過海,在天殤佛主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成功堅持到了最后。
而這一刻,天殤佛主面色沉冷,胸口的幾團魔氣迅速滋生,即便是在佛光的壓制下,似乎也仍不受控制地一點點蔓延向周圍。
他一直都知道夏侯天魔應該便潛伏在了無上真佛之中,只是經過之前蓮花佛國內的紅蓮之火灼燒,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將這夏侯天魔驚走,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始終藏身在他所看重的一眾佛種當中。
目光沉凝,沉聲問道:
“這些佛種,皆是我悉心挑選,你是如何做到的?”
夏侯天魔雖然氣息衰敗,卻絲毫不懼,冷笑一聲,譏嘲道:
“魔本一念起,枉你修行佛法,卻不知佛魔本為一體么?”
“我知道你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那幾位大菩薩和所謂的佛子,那些人不過都是你手上的工具而已,你真正在意的,是那些所謂的良善之輩,卻不知善惡隨時而變!”
“我便舍棄了所有,化作魔種,寄生于這些人的善念之中。”
天殤佛主這一刻微微發怔,眼中多了幾分復雜之色:
“佛魔皆是一念而生,一念而滅,沒想到你這魔修,竟然還懂得這個道理。”
夏侯天魔嗤笑了一聲:
“這還要怪你自己,若非你祭煉了這些億萬兆佛民,引得這些佛種們心中生出了懷疑和戾氣,我亦無法趁此而生。”
天殤佛主聞言,低眉垂首,合掌念了一聲:
“無上真佛,一飲一啄,皆是定數。”
隨后毫不遲疑地抬掌抓向了夏侯天魔!
然而他這邊暫緩了對三大法界的駕馭,這一瞬間,外面的章尸之墟立刻把握住了機會,驀然豎掌成刀,朝著三大法界劈來。
天殤佛主察覺到變化,不敢因小失大,連忙出手抵御,而便在這交手間隙中,三大法界終是露出了一點破綻。
夏侯天魔也不會坐失良機,當即便卷起了附近大部分的僧眾,也包括神色惘然的申服,一刻不停飛出了三大法界之外,隨后竟是沒半分遲疑,甚至也未和王魃、蓋真人等人打個招呼,便急速朝著遠處虛空疾馳而去,轉眼便消失了個干干凈凈。
“這…”
眾人見狀,面面相覷。
卻也顧不上這夏侯天魔的去向。
同樣意識到了天殤佛主露出的破綻,王魃立刻便催動混沌青狐,蓋真人則是再次祭出劍氣…眾人各施所長,紛紛攻向了這一處破綻,務必要令其分心,拖延三大法界合一的時間!
察覺到眾人的手段,天殤佛主目露一絲怒色,猛然合掌。
顯化出來的提伯虛影一掌擊退了章尸之墟,抬手一撩,所過之處,混沌青狐、蓋真人、花夫人等人如被其所掠,即便未曾打中,僅是余波,也令得眾人紛紛倒飛跌落,但又迅速落定。
將這三大法界連同天殤佛主包圍其中。
而這一刻,看到這一幕,天殤佛主的雙眸之中終于閃過了一抹決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