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警隊總部大樓,警務處長辦公室。
韓毅理此刻的臉色極為難看,在掛斷了衛星電話后,韓毅理沉吟了片刻,隨后拿起電話話筒,撥下了一個號碼。
“顏處長,請你立刻來我辦公室一趟。”
幾分鐘后。
“處長先生…”
顏利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韓毅理打斷:“我等會就會出發去濠江,和陸耀文談判…”
聽見韓毅理的這句話,顏利國的臉上全都是震驚,下意識的打斷了韓毅理的話:“處長先生,你是什么身份,陸耀文是什么身份,你主動去找他談…”
說到這里,顏利國的聲音戛然而止。
倒不是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而是此刻的韓毅理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比死了老母還要難看。
為了避免再刺激這位警務處長,顏利國才強行忍住了自己接下來想要說的話:‘警隊的臉還要不要了?我們這些鬼佬高層的臉還要不要了?’
不過,雖然顏利國沒有再開口,但他看向韓毅理的眼神里,卻明晃晃的傳遞著一個意思:‘為什么?’
“顏處長,剛剛我接到了港督先生的電話,伱猜猜看,他和我說了什么。”
似乎也察覺到了顏利國的疑惑,韓毅理說出了這句話。
顏利國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沉默,等待韓毅理給自己解惑。
“阿美莉卡的幾份報紙,髪國的幾份報紙,甚至祖家的幾份報紙,都報道了港島監獄發生的事情,我們祖家的那幾份報紙還算客氣,只說原因未明等待調查。”
“阿美莉卡和髪國的那幾份報紙,直接指責港英政府侵犯人權。”
聽著韓毅理的這些話,顏利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此刻他滿腦子全都是一個問題:‘陸耀文一個港島的社團頭子,憑什么能讓阿美莉卡、髪國的報紙也關注港島的新聞,而且速度還這么快?”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今天就報道了,根本不給他們港英政府、港島警隊一點處置的時間,直接就把他們逼到了這種地步。’
顏利國很清楚,現在港英政府、港島警隊能做的只有兩個選擇,與陸耀文談判或者直接掀桌子。
如果是幾十年前,鷹國還是那個日不落帝國,那不用想,陸耀文這個家伙最好的結局就是這輩子都不能再回到港島。
但,此時的鷹國…
港督的那個電話,已經給出了答案。
“處長先生,這次是我工作上的失責,我會承擔全部的責任。”
想到這里,顏利國‘騰’的一下站起來,向韓毅理鞠了一躬。
面子是韓毅理去丟,屈辱是韓毅理去受,自己這個‘責任方’則是直接‘逍遙法外’。
這種情況下,自己怎么也得鞠躬道個歉,就當是給韓毅理這位一哥一點點心理安慰了。
韓毅理見顏利國這幅模樣,深深的看了眼這位自己的接班人,緩緩說道:“顏處長,這次我和陸耀文談完之后,會向祖家,向港督先生申請提前從警隊退役,以后港島警隊就交給你了。”
顏利國的心跳瞬間就加快了,他雖然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警隊一哥,但‘太子’和‘皇帝’,還是不一樣的,如果他能當上一哥,那好多事情,他就可以放開手腳去做,就比如對付陸耀文的這件事。
是的,哪怕到現在,顏利國也不覺得這次‘禾口行動’的失敗是他的問題。
顏利國是真心覺得是韓毅理、石康、李文彬這些人拖了自己的后腿,如果沒有他們,自己一定可以搞定陸耀文。
不過,顏利國嘴上卻說道:“處長先生,你不需要這么做的…”
韓毅理直接打斷了顏利國虛偽的話:“好了,顏處長,原本還有幾個月我就要退役,提前退役也算是我這個老家伙最后為女王、為祖家做出的一點貢獻。”
“你是未來的警隊一哥,要干干凈凈的上位,這些責任,就讓我這個老家伙來背吧。”
聽到韓毅理的這幾句話,一向看不太起這位‘咸魚一哥’的顏利國眼神猛的一動。
這一刻,顏利國深深的鞠了一躬,真心實意的對韓毅理說道:“處長先生,以前我對您有點誤解,現在我鄭重向您道歉,我真的很佩服您。”
“佩服什么?我可能是港島警隊成立一百年來,最恥辱的警務處長。”
韓毅理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處長先生,您為女王、為國家、為警隊做出的犧牲,一點都不恥辱,值得我們所有的人感謝。”
顏利國‘寬慰’道。
“顏處長,這些話就不必再說了,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承諾。”
韓毅理直勾勾的看著顏利國,既然注定要丟臉,不如丟的更徹底一點,為自己換更多的好處。
“放心,處長先生,今年五月份的選舉,一定會有一位新地區議員誕生。”
顏利國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嗯。”
韓毅理微微點了點頭,接著繼續說道:“顏處長,時間也不早了,港督先生還等著我的回信,我就先走一步了。”
“至于其他事情,你等我的通知。”
說完這句話后,韓毅理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快步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幾分鐘后,警務處長專車上。
“港督先生,我現在正在去濠江見陸耀文的路上。”
韓毅理拿著手機,開口向港督匯報。
“辛苦你了,韓處長,剛剛祖家那邊已經打電話向我質詢了,你今晚一定要讓陸耀文停止一切動作。”
“如果再發生大型暴力事件,我們港英政府將會非常的被動。”
港督魏奕信的語氣有點急切,顯然鷹國祖家剛剛對他的‘質詢’給他帶來了一些壓力。
“我會盡我全力的。”
韓毅理公式化的給了個保證。
“韓處長,我對這次的談判只有一點要求,從警隊開始,在警隊結束。”
魏奕信對韓毅理提出了一個要求。
在聽到魏奕信的這句話后,韓毅理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慍怒,自己已經把臉送上門給陸耀文踩了,這位港督先生居然還要對他提要求。
意思就是他韓毅理對陸耀文的妥協只限于港島警隊,與港英政府其他部門無關,更和他這位港督無關。
“港督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韓毅理說完這句話后,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電話那頭,聽著聽筒里傳出的忙音,魏奕信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陳康禮說道:“布政司先生,這次警隊對陸耀文行動的失敗,說明這個華人已經在港島徹底站穩了腳跟。”
“除非我們不管不顧,直接和他掀桌子,不然想要將他從港島鏟除,基本沒有可做到了。”
說到這里,魏奕信微微一頓:“或許我們可以嘗試換個方式與陸耀文相處。”
“港督先生,你的意思是?”
陳康禮的眼神微微一動。
“只要他不妨礙我們做事,我們可以適當給他一點好處,說到底,這幫‘本地派’與我們并沒有根本上的矛盾,他們要的是在港島地區更大的權力,更多的利益罷了。”
“距離我們永遠離開港島也沒有幾年了,提前把一些權力和利益讓出,也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魏奕信緩緩說道。
對于他這種職業政客來說,利益得失是他做事的基本準則。
在發現對付陸耀文需要付出的東西太多之后,他果斷就選擇換一種方式來應對陸耀文。
“港督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韓處長和陸耀文達成協議之后,我會再去找陸耀文聊一聊的。”
陳康禮緩緩點頭。
“布政司先生,你還沒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你要先去找港島‘本地派’的頭面人物聊一聊,和他們聊完之后,再去和陸耀文聊。”
“陸耀文如果依舊是那么‘桀驁不馴’,那他得罪的不僅僅是我們港英政府,還有他們‘本地派’的那些頭面人物。”
魏奕信不愧是‘攪屎帝國’培養出來的政客,攪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無時無刻都沒有忘記攪屎。
“港督先生,你的這一招太妙了。”
在聽見魏奕信的這句話后,陳康禮的眼神一亮,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鷹國人的腦海里,都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另一邊,濠江,東方酒店。
在聽到韓毅理說,他這位警務處長會親自來濠江與陸耀文談之后,石康就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亂。
他愣愣的坐在沙發上,腦子里各種念頭閃過。
這時。
“石康處長,我想你差不多是時候去接一哥了。”
陸耀文抬手看了眼時間,笑著對石康說道。
在聽到陸耀文的這句話后,石康這才回過了神,深深的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男人后,起身向著套房房門處走去。
“石康處長,好好考慮下我剛剛對你說的話。”
看著石康離開的背影,陸耀文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他當然知道憑自己說的幾句話,石康這位堂堂的警務副處長根本不可能幫他做事,陸耀文要做的只是在石康的心里埋幾根釘子,埋一個念頭,說不定什么時候,它就起效果呢?
石康仿佛什么話都沒有聽到,徑直離開了這間套房。
對于韓毅理這位一哥的主動上門,陸耀文其實并不在意。
在昨天警隊將和聯勝的人關進監獄之后,陸耀文就知道大局已定,這次與港島警隊的勝利,他已經贏了。
陸耀文篤定鬼佬一定不敢冒這個風險,和自己掀桌子。
這些職業政客,說到底,不過是特殊一點的高級打工人,除非是把他們逼到絕路,不然他們是不可能冒風險和自己斗到底的。
而且,陸耀文還有一張王牌沒有用出來,如果鬼佬還要硬挺,那很快賀賢就會來港島與雷英冬、鮑玉剛見面。
那個時候,鬼佬哪怕再硬,也得軟下來。
陸耀文很清楚這些鬼佬的德行,你硬他就軟,你軟他就硬,這些人不懂什么叫合作,你和他們談合作,他們覺得你好欺負,要把你滅掉,只有強硬的將他們打痛,他們才會軟。
這一次陸耀文不僅要將鬼佬打痛,還要騎在他們的頭上,徹徹底底的羞辱他們一番。
半個小時后。
韓毅理在石康的帶路的下,來到了陸耀文所在套房的門口。
“去和陸耀文說,警務處長韓毅理到了。”
石康開口對高崗、阿布等人說道。
在聽到了石康的這句話后,許正陽平靜的眼神里泛起了一絲波瀾。
港島警隊警務處長居然都要親自來找陸耀文談,這說明陸耀文的價值又上升了一個檔次,這件事他必須盡快向上級匯報。
半分鐘后,剛剛走進房間的高崗走了出來,對韓毅理說道:“文哥讓你進去。”
韓毅理的眉頭微微一皺,旋即邁步走進了套房內。
石康并沒跟著韓毅理走進去,而是站在了門外等候,他很清楚,韓毅理絕對不希望他今晚與陸耀文的談話被第三個人知道。
韓毅理走進套房后,一眼就看見了陸耀文那張俊朗的面孔。
此刻的陸耀文,身上的氣勢比之前更加的威嚴,坐在沙發上,就好似坐在龍椅上一樣,靜靜的打量著走向自己的韓毅理。
“陸先生,你好,我是韓毅理。”
韓毅理并沒有提及自己警務處長的身份。
在聽到韓義理的這句話后,陸耀文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好,處長先生,我是陸耀文。”
陸耀文則沒有說出‘韓毅理’這個名字。
兩人用一句問好的話,完成了第一輪的交鋒。
韓毅理深深的看了眼陸耀文,臉上也擠出了一絲笑意:“陸先生,其實我很佩服你。”
“處長先生,還是請坐吧。”
陸耀文指著自己的身旁的沙發,語氣平淡,并沒有接韓義理拋出來的話題。
韓毅理的眼神微微一動,旋即,一屁股坐到了陸耀文的對面,靜靜的看著陸耀文,沒有再開口說話。
而陸耀文也和韓義理一樣,也是一直看著韓毅理,同樣也沒有開口說話。
短短半分鐘內,陸耀文就與韓毅理進行了兩輪交鋒。
不管是陸耀文還是韓毅理都很清楚,談判最重要的除了場外的局勢外,場內的氣勢同樣很重要。
他們都要試探一下,對方的底線在什么地方。
幾分鐘后。
韓毅理在徹底明白了陸耀文的決心后,在心里輕嘆了一口氣,隨后主動開口:“陸先生,我們開始談正事吧。”
他很清楚,自己今晚既然來了濠江,那就一定要和陸耀文談妥,如果連他這個警務處長都談不妥,下一次應該叫誰來談陸耀文談,布政司?還是港督?
魏奕信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清楚明白了,港島警隊可以對陸耀文讓步,但是港英政府不能讓步。
如果他韓毅理沒有談妥,那他們鷹國人就只能與陸耀文繼續開戰下去,直到一方頂不住為止。
真到了那個時候,哪怕他們鷹國人贏了,他韓毅理也要完蛋。
不過,有一點,韓毅理也一樣能確定,陸耀文也絕對不希望與他們鷹國人斗到底。
畢竟,陸耀文的勢力再強大,和他們鷹國人也還是沒有辦法比的,如果真的斗到底,他們鷹國人或許會傷元氣,但他陸耀文一定會完蛋。
韓毅理篤定,陸耀文敢拼,但絕對不會是莽拼,他能混到如今黑道皇帝這個地位,絕對不可能是魯莽之輩。
想到這里,韓毅理看著面前的陸耀文,心里涌起一個念頭:‘只是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胃口有多大了。’
“處長先生,你是警務處長,是港島秩序的‘守護者’,我想在某些事情上,你是全港島最具有發言權的人。”
陸耀文看著韓毅理,笑著說道。
在聽見陸耀文的這句話后,韓毅理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很清楚,陸耀文說自己是什么港島秩序的‘守護者’,好像很尊重自己一樣,其實目的就是要讓自己先報價,試一試自己的底線。
思索了片刻后,韓毅理緩緩開口說道:“陸先生,這一次我們警隊與你們和聯勝的沖突,給港島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我認為這次沖突應該到此為止。”
“我們雙方應該盡快解除誤會,如果誤會再加深的話,港島未來極有可能會出現我們雙方都不愿意看見的場面。”
韓毅理的話說完,陸耀文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看著韓毅理,等著這個警隊一哥開出條件。
見陸耀文不開口,韓毅理原本就微微皺起的眉頭皺的更深,他深深的看了眼陸耀文后,繼續開口:“陸先生,港島警隊會無條件釋放這兩天被關押的和聯勝成員,并且對因此受傷的人給予一定的補償,你覺得怎么樣?”
這個條件是韓毅理在來濠江的路上就準備好的條件,他知道陸耀文肯定不會滿意,這個條件的作用主要是引出陸耀文的條件。
“不怎么樣。”
陸耀文直接回道。
“陸先生,我既然親自來濠江找你,就是要與你真心實力的談,你想要我們警隊做什么,不妨直說。”
韓毅理緩緩說道。
“處長先生,你也說了,你是來找我談。”
陸耀文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
韓毅理再一次思索了片刻:“我會與懲教署溝通,昨晚在各大監獄參與鎮壓你們和聯勝成員的防暴隊隊員將會受到懲處。”
“另外,警隊會給你們和聯勝一天的時間,在這一天的時間里,警隊不會對你們和聯勝進行管制。”
韓毅理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他將號碼幫、洪興,四大賣給陸耀文一天。
這一天,你陸耀文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有本事把這幾家社團都拿下,也沒有問題。
在韓毅理看來,他現在開出來的條件,已經非常的有誠意,里子、面子全都給了陸耀文。
只是。
“處長先生,抱歉,我并沒有看到你的誠意,以我們和聯勝的實力,只要想吃下港島的其他社團,根本不需要你們警隊的配合。”
“我之所以不吃掉其他社團,不是顧忌你們鷹國人,而是顧忌北邊那些人。”
陸耀文緩緩說道。
聽到陸耀文的這句話,韓毅理的眼神一動,他當然知道陸耀文指的北邊那些人是誰。
他只是沒想到,陸耀文這家伙居然想的那么遠,連幾年之后的事情都考慮進去了,不過他想的也確實沒有問題。
北邊的那些人和他們鷹國人不一樣,他們鷹國人是日薄西山的一縷殘陽,而大陸則是蒸蒸日上的朝陽。
韓毅理敢斷定,如果大陸那邊的人碰到現在這種狀況,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對陸耀文下重手。
陸耀文的這句話也在無形之中,讓韓毅理加深了陸耀文是本地派的這個印象。
這也算是韓毅理今天聽到的唯一好消息。
沉吟了片刻后,韓毅理才繼續開口說道:“陸先生,我們警隊已經逐漸放權給華人,或許我可以加快這個進度。”
既然你陸耀文是‘本地派’的人,那不得為你們‘本地派’在警隊的警察考慮考慮?
“處長先生,我在和你說最后一次,我沒有看到你的誠意。”
陸耀文看著韓毅理,一字一句,慢慢說出了這句話。
“陸先生,我雖然有時候要顧全大局,但也并不代表我沒有底線,如果你沒有談判的誠意,那我們就繼續耗下去。”
被陸耀文連續拒絕三次之后,韓毅理顯然有了脾氣,臉色都已經變得陰沉了起來,屁股也微微抬起,準備走人。
“處長先生,我聽到一個消息,這幾天,賀賢先生可能會去港島探望雷英冬與鮑玉剛,不知道你們警隊有沒有接到這個消息?”
陸耀文的嘴角泛出一絲笑意。
聽到陸耀文的這句話后,韓毅理微微抬起來的屁股瞬間坐了回去:“陸先生,請你開價吧,能答應你的,我一定盡量答應。”
“處長先生,其實我們和聯勝要的不多。”
陸耀文知道,眼前的這位警隊一哥耐心已經被耗到了極限,過猶不及,現在輪到他開價了。
聽到陸耀文的話,韓毅理的臉色微微一松,談判最怕的是什么?是未知。
談判不怕對方漫天要價,畢竟對方可以漫天要價,自己也可以坐地還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談成功的時候。
談判最怕的就是對方根本不要價,你連對方要什么都不知道,這才是最麻煩的,現在陸耀文既然要開價,那么對于韓毅理來說,情況比剛剛就要好很多。
“陸先生,我洗耳恭聽。”
韓毅理看著眼前的陸耀文,緩緩說道。
“處長先生,我們和聯勝只有三點要求。”
陸耀文看向韓毅理,緩緩說道:“第一,港島警隊無條件釋放我們和聯勝這兩天被無辜抓捕的所有人,并賠償他們身體、心靈各方面受到的損傷。”
“沒問題。”
韓毅理直接點頭答應了下來。
“第二,港島警隊必須向我們和聯勝所有被無辜抓捕的人公開道歉,全港島所有報紙三天的頭版頭條,還有新聞電視臺字幕滾動播報。”
聽到陸耀文的這個要求,韓毅理的眉頭微微皺起,如果自己答應了這個要求,等于港島警隊在全港島所有人的面前公開向陸耀文、向和聯勝服軟認輸,這對于港島警隊的威信來說是個重大的打擊。
但偏偏陸耀文的這個要求又沒有觸及到韓毅理的底線,如果陸耀文要求他個人公開道歉,那韓毅理絕對當場拒絕,但陸耀文偏偏就只要求港島警隊公開道歉,這就讓韓毅理糾結了。
港島警隊成立一百年以來,道歉的次數可多了去了,雖然向社團道歉是開天辟地頭一回,但是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陸耀文坐在韓毅理的對面,也不著急,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頭發花白的警隊一哥,等待著他的回答。
沉吟良久之后,韓毅理似乎作出了決定,他點點頭說道:“陸先生,我答應你這個條件,港島警隊會向和聯勝公開道歉,但是三天太久,就一天吧。”
“可以。”
陸耀文點頭應道。
道歉這個東西,就和打人耳光一樣,打第一個耳光是精神傷害,后面第二個、第三個乃至第一萬個耳光,都是物理傷害了。
港島警隊道歉也是一樣,道歉一天和道歉三天都無所謂,陸耀文要的就是港島警隊公開道歉,他說三天,無非也是讓韓毅理可以‘還個價’罷了。
“第三,處長先生,我知道有人把利家被滅門的罪名安到了我的頭上,我這個人不喜歡被冤枉,更不喜歡幫人頂鍋,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陸耀文笑著對韓毅理說道。
在聽完陸耀文的這句話后,韓毅理沉默了。
他當然明白陸耀文的意思,這是陸耀文逼他們警隊對利景天動手,公布利景天才是利家滅門的幕后真兇,甚至要配合陸耀文,將利景天在港島趕絕,讓他陸耀文吃下利家所有的財產。
這件事,嚴格來說,是港島警隊最容易做到的事情,畢竟前面兩件事,傷害的是警隊的威信,這件事反而可以體現警隊辦案的‘公平’,連利景天這樣的豪門也同樣一查到底。
但偏偏這件事,韓毅理不能答應,不僅是因為利景天與他們警隊達成了合作,更是因為這件事已經超出了警隊的‘權責范圍’。
利家是鷹國人養了幾十年的慕洋犬,要處理這只‘慕洋犬’,他韓毅理說了不算,得港督魏奕信開口,甚至魏奕信說了都不一定算。
鬼知道利家這幾十年在港島、在祖家積累了多少人脈。
想到這里,韓毅理搖頭說道:“陸先生,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你,也沒辦法答應你。”
“這個要求是最重要的要求。”
陸耀文的語氣雖然平靜,卻根本不容韓毅理拒絕。
“陸先生,港島黑道的事情,我們警隊可以不管,但是利家絕對不能交給你處理。”
韓毅理也絲毫不讓步。
“處長先生,那我們就是談不攏咯?”
陸耀文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如果陸先生你一定要堅持讓我們警隊幫你對付利家的話,我們今天的談判就要到此為止了。”
韓毅理也緩緩說道。
“那就請處長先生早點回港島休息吧。”
陸耀文看著韓毅理,語氣極為平淡,好像真的就不談了一般。
韓毅理聽完陸耀文的這句話,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陸耀文真的會終止這次談判一樣。
隨后,他深深的看了眼陸耀文,然后緩緩站起來,看著陸耀文,做出了最后的努力:“陸先生,這是警隊與你們和聯勝和平的唯一機會,我希望你能珍惜。”
陸耀文同樣也是慢慢說道:“處長先生,沒有人比我更珍惜和聯勝的和平。”
韓毅理盯著陸耀文足足看了兩分鐘,隨后淡淡說道:“陸先生,我可以讓利景天和你公平競爭,這是我的底線,也是我們鷹國人的底線。”
韓毅理的意思很簡單,以后你陸耀文和利景天爭斗的時候,港島警隊不會干預,你陸耀文與利景天之間誰勝誰敗,全看自己的本事。
“好,處長先生,那一切就如你所愿。”
陸耀文不會真的以為鷹國人會幫自己對付利家這只老牌慕洋犬,談判就是坐地起價,他陸耀文要的就是鷹國人的中立。
沒有鷹國人的庇護,慕洋犬,就只是一條狗罷了。
說到這里,陸耀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處長先生,既然已經談好了條件,那我們可以簽署協議了。”
“陸先生,有這個必要嗎?”
韓毅理聽見陸耀文的這句話,眉頭微微一皺。
不管是書面協議還是口頭協議其實都一樣,答應的條件,他們警隊都要履行。
但對于他這個警務處長來說,書面協議與口頭協議可就完全不一樣了,簽署書面協議,相當于自己有了個‘把柄’在陸耀文的手上,雖然不致命,但會讓他這位警隊一哥很丟臉。
“處長先生,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更相信契約,這不也是你們鷹國人最講究的東西嗎?”
陸耀文看著韓毅理,笑著說道。
昂撒人最喜歡談的就是‘契約精神’,韓毅理也不好再開口反駁,只能點頭同意。
很快,陸耀文手寫了一份中文協議,再由他韓毅理手寫了一份英文協議,最后雙方各自在這個協議上簽字,然后由韓毅理拿走中文協議,陸耀文拿走英文協議。
“處長先生,這次談判很順利,謝謝你的配合。”
簽完協議時候,陸耀文向韓毅理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一臉笑意的說道。
相比于陸耀文的笑臉,韓毅理的臉色則是極為陰沉,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與陸耀文的右手觸之即松:“陸先生,我也謝謝你的配合,港島那邊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先走一步。”
說罷,韓毅理就轉身便走,陸耀文則在韓毅理的身后笑著說道:“處長先生慢走,祝你今晚有個好夢。”
韓毅理沒有理會陸耀文,徑直打開了這間套房的房門,走出了套房。
“處長先生?”
韓毅理剛剛走出套房,在套房門口等候多時的石康就湊了上來,不過他剛剛開口就被韓毅理伸斷:“先回港島。”
韓毅理說完這四個字后,便徑直向著不遠處的電梯口走去。
石康看著韓毅理離開的背影,眼神里露出一絲快意,旋即,他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眼陸耀文所在的那間套房。
這位警務處副處長非常好奇,韓毅理剛剛在這間套房里,到底和陸耀文達成了什么樣的協議?
雖然不知道這份協議的內容,但有一點,石康可以確定,從這一刻開始,不管是陸耀文這個人,還是和聯勝這個社團,都已經不再是他們這些警隊鬼佬高層可以任意拿捏的‘玩物’。
“陸耀文!”
石康輕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后轉身向著韓毅理離開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酒店套房內。
韓毅理走后,陸耀文臉上的笑容也是瞬間消失,他拿起衛星電話,撥下了一個號碼。
“俊哥,是我。”
“龍頭,有什么吩咐?”
電話那頭,斧頭俊的語氣非常的恭敬。
在過檔和聯勝之后,斧頭俊就帶著自己的女兒住在元朗老家。
對于能讓自己在黑道全身而退的陸耀文,斧頭俊心里除了佩服,就只剩下感激。
所以,在接到陸耀文的請求,讓他重出江湖之后,斧頭俊沒有片刻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今晚動手,把號碼幫德字堆滅掉,梅字堆、四大、洪興、毅字堆也稍微打一打,點到為止。”
德字堆的話事人金魚佬已經被唐龍給抓了,出手滅掉德字堆,順理成章。
至于梅字堆,陸耀文暫時還不想暴露愛蓮、傻強、洪寧與自己的關系,讓它多茍活一段時間,反正這家社團也在強尼的掌控中,陸耀文想滅掉它,隨時都可以動手。
“明白!”
斧頭俊立刻應道。
隨著陸耀文的這個電話打完,當天晚上,金盾安保公司的初級員工、見習員工再一次出動,對號碼幫的三個字堆以及洪興、四大進行了進攻。
在和聯勝的重點進攻之下,原本就因為話事人失蹤而群龍無首的號碼幫德字堆徹底被打崩,社團的大底、地區話事人,死的死、逃的逃、躲的躲。
連海底冊都被和聯勝的人給搶走了,距離社團覆滅,僅剩下最后一步。
而韓毅理與石康在從濠江回港島的船上,都是沉默不語。
直到兩人上岸后,韓毅理才對石康說道:“石康處長,我要去一趟港督府邸,與港督先生匯報我與陸耀文的談判結果,你自便吧。”
說完這句話,韓毅理就徑直坐上了‘1’號警務處長專車,很快就消失在石康的視線中。
隨著韓毅理的離開,碼頭上只剩下石康一個人,說不出的‘寂寥’與‘落寞’。
看著韓毅理離開的背影,石康的臉色凝重,在思索了片刻后,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撥下了一個號碼。
“卓sir,我是石康,現在有沒有空,出來坐一坐?”
石康確實在鷹國祖家沒有關系,但他在港島警隊經營了二十多年,也絕對不是一個空架子。
看韓毅理與顏利國的態度,石康就能知道,只要逮住機會,這兩個人一定會想辦法把自己整下去,換他們的人上位。
雖然石康在顏利國空降以后,就已經對警務處長這個位置失去了野心,但并不代表他會任由韓毅理與顏利國把自己的警務處副處長的位置給擼掉。
或者說,韓毅理與顏利國想要他石康讓出問題,也沒有問題,好歹也要給點好處吧?
一個拿女王、拿警務處長的身份壓自己,另一個則是拿ICAC來威脅自己,這算什么?真當他石康是好好先生,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陸耀文的話也徹底點醒了石康,韓毅理與顏利國之所以敢這么對他石康,就是因為他之前認命了,太軟弱了,什么事情都不爭不搶。
直到剛剛,韓毅理依舊是對他石康如此冷淡,這也讓石康徹底醒悟,有權才有位,自己想要在港島警隊安穩退休,就一定要爭權,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韓毅理與顏利國說什么就是什么。
石康自然不會投靠陸耀文,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會利用陸耀文。
另一邊,港島,薄扶林的一棟別墅內。
“小七,我好像有點玩火自焚了。”
利景天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七,搖頭笑道。
聽見利景天的這句話后,小七有點懵,心想利景天這個神經病,又犯什么神經了。
“今天一整天,港島警隊半點動作都沒有,就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這里面的問題很大。”
利景天緩緩說道。
“然后呢?”
在嘗試過幾次思考之后,小七已經放棄了動腦子的想法,她明白,自己的天賦可能全都在練武上面了。
“凌晨,和聯勝還能發動反擊,把港島其他幾個社團打的很慘,如果警隊要把和聯勝斬草除根,就一定要重開小白房和域多利監獄,在關個幾千人進去。”
“但是警隊什么都沒有做,極有可能是陸耀文拿捏住了警隊的把柄,再逼警隊與他們和聯勝和談。”
利景天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都已經鬧到這種程度了,鷹國人還會和陸耀文和談嗎?”
小七有點驚訝。
“當然會,鷹國人出了名的欺軟怕硬,如果陸耀文手里的把柄夠硬,他們絕對會服軟…”
說到這里,利景天搖頭笑道:“小七,如果鷹國人對陸耀文服軟,那我就糟糕了。”
“沒事,你還可以跑路去東南亞。”
小七一臉認真。
“小七,我謝謝你啊。”
利景天在說完這句話后,繼續說道:“不過我好不容易才拿到利家的這些財產,還沒有把它們轉移走就要放棄,那太可惜了。”
“我準備與陸耀文聊一聊,你覺得我拿出什么樣的條件,陸耀文才會答應與我說和?”
“我覺得憑你在濠江、港島做的事情,拿出什么條件都白搭,還是趕緊跑路去東南亞吧。”
小七緩緩說道。
利景天聽到小七的這句話,微微一愣,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亮,隨后拿出衛星電話,撥下了一個號碼。
“陸耀文,是我,利景天。”
電話接通后,利景天立刻開口。
“說事。”
其實對于利景天,陸耀文并不氣,畢竟誰會和一個神經病置氣呢?
只是一個神經病,尤其是一個掌握龐大勢力的神經病,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存在,尤其這個神經病還和自己有過節。
為了自己的安全,也為了港島其他人的安全,陸耀文才會決定對利景天動手。
當然,最重要的是利家積累了幾十年的龐大財富,放在這么一個瘋子手上,太浪費了。
“鬼佬找你談了?”
聽到利景天的這個問題,陸耀文的眼神一動,他也不得不承認,利景天這個神經病確實有本事,單就這份洞察力,已經勝過了絕大部分的人。
“不說事我掛了。”
陸耀文說話間,手指已經按上了掛機鍵。
“李黃瓜和李照基!”
利景天的聲音,從衛星電話的聽筒里傳出。
“利景天,你不是希望利家被毀滅嗎?怎么,現在又不舍得了?”
陸耀文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調侃。
“我大哥的利家,我當然希望它被毀滅,但現在這是我利景天的利家,那肯定不一樣了。”
利景天絲毫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不愧是活得通透的神經病。
“利老三,與你合作太危險了,我拒絕。”
陸耀文緩緩說道。
“陸耀文,聽我把話說完…”
電話這頭,利景天臉色一正,語氣也難得的正經了起來。
二合一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