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受害者只有我們。
一句話,就說明白了這件事的核心。
以往那些事情容易成功是因為“受害者”是建筑工人本身,所以當工會挺身而出的時候,哪怕他們不發放炸雞,不發放食品券,一樣會有大批的工人追隨在他們的身后,成為他們最堅定的后盾和力量!
但是這一次不同,這次的“受害者”只是建筑工人工會,工人們很難做到和他們完全的“共情”。
工會現在日子不好過了,和工人們有什么關系?
他們只需要去那邊注冊一下,就能獲得接下來幾年里穩定的工作。
本來或許還有些人愿意在他們身上下注,但是伴隨著這一次的黑幫沖擊,讓最后這點人也開始變得猶豫,開始離開。
他們只是普通的工人,他們也不夠團結,更沒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一邊是一份好工作,一邊是看不見未來還有風險的工會,怎么選其實已經非常的明顯了。
副會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過了好一會,他才嘆了一口氣,“就這樣吧。”
“我先去聯絡一下藍斯·懷特,看看這件事還有沒有繼續談的可能。”
此時的藍斯正在接待幾名來自本州的大商人。
他們突然的拜訪讓藍斯似乎嗅到了一些他們身上隱藏不住的“騷味”,等互相認識了一番之后,大家分別坐下后,這群人中隱隱有著領頭地位的那名中年人在稱贊了藍斯提供的咖啡之后,開始了正題。
“懷特先生,我聽說你和建筑工人工會鬧得很不愉快。”
這是一個非常干的話,藍斯沒有否認,“報紙上都刊登了這些消息,應該不會是假的。”
他略帶著調侃的回答讓這位中年人也跟著笑了兩聲,不過笑聲并不是那種贊同藍斯對自己調侃的笑聲,而是帶著一種隱藏很深的,不想讓人發現的不懷好意的笑。
“我看過了報紙,有些事情上面刊登了出來,不過有些事情,上面沒有刊登出來。”
藍斯看著他,“比如說呢?”
“比如說…”,這位領頭羊抿了抿嘴,他的嘴唇很薄,抿嘴的時候就更薄了,薄薄的一層都快要看不出來了。
他的顴骨有些凸顯出來,加上他的發際線稍微有些高,這讓他看起來給人一種很刻薄的感覺。
“比如說有一些供應商也參加到了對你的圍剿當中?”
刻薄的先生攤開雙手后又合攏在了一起,“抱歉,我用的詞可能不那么準確,但是從我的角度來看就是這樣。”
“鋼鐵,混凝土,水泥,一些供應商都在拖延,因為他們受到了工會方面的威脅。”
“你遇到了麻煩,懷特先生。”
藍斯看著這位刻薄的家伙,眼神里沒有什么情緒上的起伏,“我聽說過這么一個故事。”
刻薄的先生沒有想到藍斯不僅沒有按照他預料的流程走,反而和他說起什么故事來。
他來這里是來聽那些故事的嗎?
他是來想辦法逼迫藍斯作出一些讓步的!
可現在藍斯要說故事,他能拒絕嗎?
他臉上擠出了一些笑容,“噢?”
“什么故事?”
“也許我能從中獲得一些啟示?”
“懷特先生,介意分享給我嗎?”
他其實不想這么說,但是社交,甚至是一種帶著謀求某些目的的社交就是這樣,要收集所有的要素,他需要知道藍斯到底要表達什么。
藍斯臉上多了一些笑容,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一體群生活在公園里的螞蟻從來都沒有和人類接觸過,在它們的世界里它們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直到有一天,它們見到了有人從它們的巢穴遠處路過。”
“這個時候一個負責觀察的螞蟻看到了遠處的直立行走的人,開始擔心人類有一天會和它們有所接觸。”
“你知道,任何生物對未知的一切都會產生本能的恐懼。”
刻薄的先生點了點頭,“是的,不安。”
“螞蟻的女王知道這件事,它召集了蟻穴中最聰明的螞蟻們來討論這件事。”
“他們討論了很長時間,最終做出了一個聰明的決定——”
藍斯在這里拖長了一些聲音,他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這名刻薄的先生,“它們要在螞蟻巢穴的周圍建造一道堅固的城墻來防御人類可能的入侵。”
“它們相信城墻能夠阻擋人類的腳步!”
“于是它們動員起所有的螞蟻,用了好幾天時間,終于建造了一個在它們看來堅不可摧的墻壁。”
“螞蟻中的聰明螞蟻視察了這個圍繞著螞蟻巢穴建造的城墻,它們回去告訴女王,這是‘奇跡般的勝利’。”
“又過了幾天,幾個小孩玩鬧中從這里經過,他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腳下的螞蟻,就一腳踩垮了那些城墻,也摧毀了螞蟻窩。”
刻薄的先生聽到這里挑了挑眉梢,“有趣的故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干巴巴的,作為一個能過來和藍斯談判的資本家,他的腦子顯然不是那種已經被酒精,煙草和性堆滿的廢物點心。
他立刻就明白了這個小故事的暗喻。
說是暗喻,實際上就差一點指著鼻子說出來,那些螞蟻就是指建筑工人工會的人,而那些聰明的螞蟻,可能就是指刻薄的先生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人。
藍斯是人類,一個壯年的男性,雙方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不是一個量級的。
他用這樣的方式在告訴刻薄的先生,對付工會,甚至都不需要他怎么處理。
他思索了片刻,“懷特先生,工會不是螞蟻…”
藍斯微微偏了一下頭,打斷了他的話,“是不是螞蟻,不是你說的,也不是我說的,是事實證明的。”
“先不談這些討人厭的家伙們,那么…你還沒有說此行你的目的。”
這還怎么說?
刻薄的先生沉默了片刻后,換了一種方式,“我們對新城計劃很感興趣,南雅安州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么大的投資項目了。”
“作為本地人,我們愿意為家鄉的發展貢獻一份我們的力量,我不僅代表我自己,也代表了一些其他人,想要詢問一下。”
“懷特先生,新城計劃是否接受我們的額外的投資?”
藍斯沒有拒絕,他向后坐了坐,攤開了雙手,“為什么不呢?”
刻薄的先生試探著問道,“那么…你打算讓出多少的股份,以及我們需要拿出多少錢來?”
藍斯搖著頭說道,“你搞錯了一個改變,新城項目并不是一個公司,你給我錢,我給你股份,然后等著年底分紅。”
“這是一個商業生態,你可以在這個商業生態中尋找你認為能夠給你,或者給你朋友帶去利潤的事情,然后加入其中。”
“比如說在游樂園里開一個糕點店,或者在過山車旁邊開設一個賣冰檸檬水的冷飲車。”
“你也可以在我的主題公園旁邊,再建造一個屬于你們的主題公園,我不反對這樣做,雖然這樣會形成和我主題公園的競爭,但是競爭意味著我們能為游客提供更好的服務,從而吸引更多的游客過來。”
“這是我認定的‘投資’,而不是你想的那種。”
刻薄的先生聽完藍斯的這些話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彎,這和他想象的老實說有點不太一樣。
過了大概十幾秒,他問道,“我是說,假如。”
“假如我要投資你的那個什么主題公園之類的,就是你所盈利的那些公司,我們需要投資多少錢,你能讓出多少股份來?”
藍斯伸手在額角搓了搓,“我可以讓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是你需要支付我十億聯邦索爾。”
“什么?”,刻薄的先生一臉震驚的看著藍斯,他就像是沒有聽清楚那樣,他先看了一眼和他一起來的那幾個人,然后又看向藍斯,“你是說,整個項目作價十億,你能讓出百分之十五,也就是一點五億,是嗎?”
藍斯重復了一遍,“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讓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是你需要支付我十億,我才會轉讓給你!”
刻薄的先生臉色都變得紅了不少,他感覺自己被愚弄了,甚至是被羞辱了!
“懷特先生,我聽說你在這個項目上總投資只有兩個億?!”
“現在你卻把它作價七八十億,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藍斯好笑的看著他,打量著他,從頭到尾的打量,那種審視物品的目光讓刻薄的先生感覺到了一些不舒服。
不過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盯著藍斯,想要知道藍斯怎么回答他。
“看上去你應該是一個真正的成功的先生,你應該明白,一項投資的成本應該分為兩部分。”
“第一部分,就是實際的投資預算,這是每個人都能看得見的,就像你知道我要投資兩億聯邦索爾在這個項目上。”
“還有一部分是看不見的,那就是投資的創意,以及搞定整個投資計劃的過程,前期的人情投入。”
“我相信你,你們本州的商人們不是沒有考慮過開辟一些其他的賽道,比如說賭場。”
“但是你們成功了嗎?”
“不,你們沒有成功,僅僅是一張賭場的商業賭牌,沒有十億,你能弄到手嗎?”
“還有其他的一系列的東西,我都不想去細說,這樣會讓我像是在顯擺我的能力,但它們的確就在這里。”
“不管你承不承認,這些看不見的投資成本,比你能看得見的,要多得多。”
“這個價還是看在你能最先來問的基礎上,我給你的一個更優惠的投資方案,如果換其他人來,百分之一的股份,至少要拿出一個億來。”
政策本身就是成本,藍斯不相信他們不知道,這只是一種談判的技巧,忽略掉別人的優點和優勢,不然怎么殺價?
其實有這么一個賭場,別說百分之一的股份算一億,就算是兩億,三億,這個投資其實也不會虧損。
無非就是回本的年限會被拉長,不過按照藍斯的預算,新城每年至少能帶來三到五億的利潤,百分之十五,最少也有差不多四千萬的分紅。
可能都不需要三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十五年,十二年就能回本,穩定的百分之六七或更高的回報率,這簡直就是現金農場。
而且他們手里還掌握著這些股份,隨時隨地都能兌換成現金。
這是一筆非常合適的投資,銀行最近也在頻繁的接觸他,想要問問是否能擁有一些投資額度。
對于銀行來說,這樣具有非常優秀前景的項目是銀行的最愛。
刻薄的先生沉默了好一會,他才搖著頭說道,“這和我們之前考慮的結果不太一樣,我們需要回去考慮考慮。”
“如果我們能夠…”
他話還沒有說完,藍斯就抬了一下手,打斷了他的發言,“那只是一些螞蟻而已,很快你就會看見一場雨,摧毀它們的一切!”
他說著頓了頓,“很高興能和你聊天,你回去和你的朋友們討論一下,一旦我們的工程開始正式的開工,這個如此優惠價格就不會再有了。”
刻薄的先生點著頭站了起來,“我會和他們好好討論一下的,感謝你能告訴我這些,那么我們回頭見。”
藍斯也起身伸手和他握了握,“回頭見。”
離開了萬利集團的臨時總部,坐在車上時,刻薄先生身邊的助手輕聲問道,“你覺得這個價格合適嗎?”
刻薄的先生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從長遠的角度來考慮,這個價格顯然不算離譜,但是我們不是來做慈善的。”
只是一句話就讓助手閉上了嘴巴,不是來做慈善的,那就是來掠奪的。
一路上刻薄的先生都沒有說話,等他回到了首府那邊之后,立刻召集了所有人,他這個圈子里的那些人。
“談的怎么樣?”,年紀大一些的財團總裁拄著拐杖走了進來。
別看他走路要拄拐杖,但是他打高爾夫球的時候可不需要這個。
說是拐杖,其實更應該是一根紳士棍,文明杖,是一種裝飾,而不是輔助走路的工具。
他把手中的文明杖放在了椅子邊上,黃金的獅頭因為長期的使用被磨得光滑且發亮,獅子紅寶石的眼睛里也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他坐了下去,臉上都是笑容,似乎對刻薄先生這趟旅行很有信心。
刻薄的先生看人來得差不多了,他搖了搖頭,“情況不太好,藍斯這個人很傲慢,他用螞蟻來形容工會和工會的人,也包括我們。”
“在他的眼里,這些鬧事的人,只不過是一群為了抵抗人類建造城墻的螞蟻,甚至擋不住他的一腳。”
財團的總裁點著頭說道,“確實是一個很狂妄的人。”
各大工會鬧起來,他們這些財團想要應付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藍斯卻根本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里。
其他人也都紛紛笑了起來,他們不擔心狂妄的人,因為狂妄的人總會因為他們的狂妄犯錯。
他們現在最關心的是,藍斯愿不愿意接受投資,以及能拿出多少來。
“說點我們關心的事情。”,總裁擺了擺手。
刻薄的先生臉色略微沉了一點,“他能拿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手里掌握的那些賺錢項目。”
“主題公園,賭場。”
總裁一邊點頭一邊說道,“百分之十五有點少了,可以和他繼續談,他可以作為最大股東,手里拿著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這樣我們威脅不了他,能確保他自己的利益。”
“如果只是百分之十五,這點夠誰分的?”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刻薄的先生看著他們好像已經在考慮怎么瓜分這些股份時,忍不住出言打斷了他們的聊天,“但是他的意思是,用十億現金,換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一句話,整個房間里瞬間就冷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刻薄的先生。
這是十個億,不是十百萬或者其他什么數。
一家財團子公司的總裁忍不住問道,“你知道你剛才說的十個億有多少嗎?”
刻薄的先生似乎感受到了他和藍斯談這件事時,藍斯的感受了,有一種隱隱的爽感。
“這是我告訴你們的,我當然知道,這也是藍斯的原話,并且這還是一個優惠的價格。”
“我說他的投資的確只有兩個億,當然這可能是前期的投資,但是他在看不見的地方投入的那些,人脈關系,打通了一些關節,這些價值超百億。”
“并且一旦他的項目開始全面施工,優惠價就會消失,可能百分之一的股份就是一個億,兩個億,或者更多!”
總裁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我見過最貪婪的小子!”
“一百億!”
他想到這么多的數字就感覺到有些暈眩,但同時也產生了更多的貪婪!
因為他發現刻薄的先生轉述藍斯的那些話時并沒有什么語境和內容上的錯誤!
是的,這個項目,賭場,主題公園,旅游生態經濟和所有的零散資產管理,它的確值一百億,甚至更多!
當這大一塊蛋糕就這樣擺放在每個人的面前時,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吞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