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議員的競選演講是在金港城港口區。
盡管灣區和星光區以及市中心在很多人眼中才是這座城市的核心,但是大家都知道,其實港口才是。
金港城之所以有今天這么大的發展并不是那些富豪做了什么,而是金港碼頭為這里帶來了大量的機會。
哪怕是在這里停靠的貨輪,幾天時間,也能為這座城市帶來成千上萬的收入,以及相應的工作崗位。
所以碼頭很重要,在這里舉行一場公開的競選演講,也能更大程度的釋放自己的對碼頭,城市,以及城市基礎的重視程度,能夠更好的迎合底層工人甚至是窮人們的喜好。
計劃很好,但是正在搭建演講現場的工作人員告訴他,有不少難民在那邊聚集。
他們不是游行,而是集會形式的聚集在一起,這些人是有人組織的,他們高舉著“我們需要食物”、“我們需要醫生”、“我們需要住所”之類的標語安靜的待著。
也有可能是威廉姆斯議員還沒有抵達,總之他們現在很安靜。
現場已經有了不少記者,包括州報的記者,他們正在觀察這些群體。
這是一場很重要的演講,難民群體和本地人之間的摩擦已經有了升級的趨勢,如果這些人出現在演講現場,很難說會不會爆發什么沖突事件。
一旦爆發,那對他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情,有人能用這些東西作為攻擊的手段來攻擊他。
就算不爆發,那么多難民在旁邊盯著,本地人這邊或多或少的都會有些不高興。
一邊是沒有選票的難民,一邊是有選票的本地人,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個選擇題。
他自己不好處理,所以找藍斯出面,這也是為什么黑幫在聯邦禁絕不了的原因。
警察,或者其他什么執法機構根本無法對難民出手,不只是難民,他們很難在大規模群體事件中發揮價值和作用。
反倒是黑幫,在這個時候更容易做事情,并且時候的善后工作也非常的簡單。
藍斯掛了電話之后直接乘車過去抽了抽,遠遠的,就看到了一群黑壓壓的難民坐在了演講場地旁邊的空地上,隔著老遠似乎就能聞到那群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
天氣越來越熱,人們身上的味道也越來越重,他們其實可以去洗澡,附近到處都是海。
但是海水浴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如果人們用海水洗澡,上岸后不清理身上殘留的鹽分。
那些鹽分會對人體的皮膚造成嚴重的傷害,讓皮膚干燥,開裂什么的。
幾乎所有的海水浴場或者沙灘,都會有一些淡水淋浴的地方,就是為了讓游客們能夠清理掉身上殘留的鹽分。
但是新港區那邊并沒有這樣的設備,所以他們并不能夠用海水洗澡。
汗水,皮脂,各種東西,最終堆積在一起,形成了他們這群散發著濃烈味道的群體,濃烈的程度就和他們高舉的牌子一樣醒目!
真他媽…
“要讓人把他們趕走嗎?”,坐在駕駛位的埃爾文問道。
藍斯搖了搖頭,“你找人趕不走他們,這些人明顯是有組織的,看到那幾個人了嗎?”
藍斯指著遠處不斷游走在那些人群中的一些人,他們和其他人不一樣。
其他人或坐或立,舉著標語牌或者就那么安靜的待著不動。
但是這些人不斷在不同的群體中來回游走,他們就像是串聯起這些群體的電線,正在發揮重要的作用。
埃爾文點了點頭,“看到了,他們怎么了?”
“如果你不找到是誰組織了他們,就算安排人去驅趕他們,他們也不會走,甚至有可能會引發一系列的沖突,讓事情失控。”
藍斯點了一支香煙,“看樣子處理不好這件事,短時間里威廉姆斯議員還沒有辦法過來演講。”
坐在前面的埃爾文有些不相信,“有這么嚴重嗎?”
“比你想象的嚴重得多!”,藍斯的表情很嚴肅,任何事情一旦和政治掛上鉤,就絕對干凈不了。
“這些人有可能會比我們更渴望沖突的發生。”
“先回去,把博尼(扶持起來的難民黑幫首領)找來。”
回到辦公室后藍斯立刻給威廉姆斯議員去了一個電話,談到了他在港口區的見聞,“那些人背后明顯是有人為操控的痕跡,所以你最好取消下午的演講。”
威廉姆斯議員聽完之后眉頭皺了起來,“這么嚴重嗎?”
“驅趕他們做不到嗎?”
藍斯直接奪走了他不多的希望,“我認為,他們比你更渴望出現流血事件。”
威廉姆斯議員是老政客,他立刻就明白了藍斯的意思,“你是說,他們打算利用這件事引發更多的關注?”
明顯的,他的語氣中帶著一些怒氣,他被某些人看作是他們主張自己訴求的踏腳石,這是威廉姆斯議員無法忍受的。
“你有什么辦法嗎?”,他問。
藍斯“嗯”了一聲,“用難民對付難民,但這需要時間,如果你下午的行程改變不了,那么你就要做好被聯邦乃至世界關注的準備,并且還不是友善的目光,是審視的,不滿的目光。”
威廉姆斯議員是懂取舍的,這只是一種“慣例”,就像實際上總統大選結果出來之前,參議院就已經知道了結果卻不愿意說一樣,這些都是政治的基本臉面。
他們需要讓民眾們明白,什么是公平,什么是公正,哪怕是虛假的公平,虛假的公正。
聯邦是一個魔幻社會,同時還是一個“安慰劑效應社會”,這些虛假的公平公正就是聯邦政府發放給民眾的安慰劑,讓他們能夠對自己的生活產生麻痹,而不想著要做點什么去改變。
既然結果很大概率不會被改變,那么威廉姆斯議員也就不是必須出席這場演講,他立刻就有了決定,“我會更改行程,但是這件事,我希望它能有一個結果。”
藍斯笑說道,“如你所愿,先生。”
氣呼呼的威廉姆斯議員掛了電話,他坐在那坐了好一會,雖然說籌備這場演講并不需要多少錢,而且他邀請的一些前來助場的人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人情。
但他還是很不高興,甚至有些憤怒。
因為他被“逼退”了,他被那些難民逼退了,已經把自己當作是這座城市主人的威廉姆斯議員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需要一些人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
傲慢這個詞匯用在難民身上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突兀,但是用在政治上,那么就不突兀了。
“難民”是這些人的標簽,同時也是他們的政治面貌,他們中的一些人在利用這種政治面貌,試圖撬動一個城市的市長候選人,來達成他們的政治訴求,這不是傲慢,是什么?
你去別人的家里借住,你卻真的把自己當作那棟房子的主人之一,并且還想要利用一些自己的某些標簽,逼迫屋主對你作出妥協。
這就是典型的傲慢思維,他們覺得威廉姆斯議員搞不定這件事,覺得無論如何,他們一定會得逞!
有時候“弱勢”,的確占據很大優勢。
威廉姆斯議員坐在有一會,然后提起電話撥通了號碼,取消了下午的行程。
很快詹姆斯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并且來到了他的房間里。
詹姆斯也是他主要出席活動的駐場嘉賓之一,他不僅是威廉姆斯議員的兒子,更是金港城的市政議員之一,有足夠的身份坐在第一排。
他一進門就問道,“為什么下午的活動取消了,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威廉姆斯議員看著他,點了點頭,“藍斯去了現場,他說那些難民群體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控制的,并且他懷疑那些人的目的,就是升級矛盾來主張他們的訴求。”
詹姆斯聽到這屁股有些坐不住了,他來回晃動了兩下身體,“你是認真的?”
威廉姆斯議員看著他沒說話,讓他意識到這是真的,他吸了一口涼氣,“真見鬼,為什么當初不把這些難民趕出去?”
為什么不?
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但現在威廉姆斯議員不想談這些,“所以下午的活動取消了,但我讓藍斯去搞定這件事,我相信他很快就會有結果。”
詹姆斯略微有些遲疑,“他現在…我們這樣是不是需要有一點表示?”
他的意思是藍斯已經巴結上參議員和國防部了,不再是一個普通的黑幫,讓藍斯做事情不能像過去那樣,看作是一種理所當然。
威廉姆斯議員欣慰的點了點頭,“能看到你沒那么蠢我很高興!”
詹姆斯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老實說我現在分不清楚你是在嘲笑我,還是在稱贊我!”
歡笑聲讓威廉姆斯議員的表情緩和了不少,“我們是合作伙伴,我好,他就好,同樣他出了問題,我也會盡一切力量保全他,所以你不用擔心。”
“我會打電話表示感謝,到時候再邀請他去家里吃飯,正好順便還能談些事情。”
他補充了一句,主要是怕詹姆斯聽不懂,“好事情。”
他們父子正在交換心得的時候,那邊剛搭建好的演講舞臺就開始在工人們的抱怨聲中被拆除,不過抱怨聲不是很大,因為拆除也計算酬勞了。
看著那邊的場地正在拆除,一些難民突然愣住了。
很快,消息匯聚到其中一名難民的身邊,這個家伙看起來有四十多歲,雖然衣服很樸素,但卻非常的干凈,身上也沒有什么異味。
他看起來給人一種非常“正直”的感覺,身邊圍繞著不少人。
這是斯拉德當地民間的一個政治團體的成員之一,小頭目。
作為不能算是在野黨的在野黨,他在當地根本發揮不出多少的力量,斯拉德并不是一個政治環境寬松的地方,這種小地方的政治團體想要發展起來難度很大。
他聽說聯邦這邊政治環境比較寬松,于是就滋生了到聯邦來試一試的想法。
試一試,又沒有什么成本,也不需要承擔什么時候。
他來到這里之后發現,這里的政治環境雖然寬松,但什么東西都和錢掛鉤。
就連總統競選都是明碼標價的,兩千到三千萬競選資金,就有資格嘗試著向總統的寶座發起沖鋒了,但只是有資格。
實際上從嚴格意義上來看,大選時那些候選人的助場嘉賓,陪跑,包括了公開表示支持他們的明星政要,本身也是有價值的。
你不認識他們,和他們沒有什么很親密的關系,你想要讓這些具有影響力的人支持你,你就得開價。
所以明面上的競選資金只有兩三千萬,但實際上它的全部價值,可能要五千萬甚至更多。
在這種環境下,光靠嘴皮子根本成為不了政客,也談不上實現自己的抱負理想。
就連成為市政議員,都需要背景和資金,此時的他終于明白,所謂的環境寬松,是針對那些有背景的人,而不是針對他們這些普通人。
他要發聲,他放棄了國內的一切來到聯邦不是為了當普通人來打工的。
這里有錢有權有勢的人過的生活,也深深的吸引他,他想要成為其中之一,但沒有什么好辦法。
直到他把主意打在了這些同胞的身上。
他的計劃很簡單,威廉姆斯議員不是要當選市長嗎?
他的要求不高,他的初步計劃是成為難民民意顧問,讓威廉姆斯議員在市政廳專門開辟出來一個辦公室給他。
然后以這里作為跳板,不斷的向上,先是金港城難民民意顧問,然后是利卡萊州難民民意顧問。
到最后他甚至可以成為總統府難民民意辦公室顧問,或者加入到移民局去處理和難民有關系的所有事情。
他這段時間看得很明白,繁榮的聯邦社會吸引了所有難民的目光,他們很大概率在戰爭結束之后,也不會離開聯邦。
那么這就存在問題,矛盾,爭端,也需要解決這些問題。
他作為“難民專家”,他肯定能在這片土地上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
只要他能夠完成成功的第一步,邁出去了,沒有摔倒,那么后面的路就會非常的好走。
如果威廉姆斯議員不采納他的想法,不讓他成為難民代表,不讓他在市政廳里有自己的辦公室?
很簡單,制造沖突,升級矛盾,發生流血事件!
聯邦政府正在和軍事同盟加深聯系,如果這個時候爆發出聯邦政府鎮壓難民的消息,有可能會產生變數。
聯邦政府一定會采取相對保守的措施來處理這些流血事件,那個時候他作為幫助聯邦政府安撫難民群體情緒的“有功之臣”,給他一個政府辦公室工作職務,不過分吧?
可以說他的想法具有很高的實現的可能,因為他是制造問題的人,同時又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先生”。
難民并不完全相信聯邦政府,聯邦政府如果靠得住也不會讓這么多人餓死。
所以他的地位就會非常的突出。
只是…他看著那些正在拆除現場的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在組織今天的活動之前考慮過很多可能,威廉姆斯議員接受他們意見的可能,拒絕他們意見的可能,或者敷衍他們意見的可能。
但唯獨沒有想過,那個家伙居然連面都不露就直接跑了?
“戴夫,接下來我們怎么做?”
這位心懷理想和憧憬的戴夫先生腦殼有些脹痛,現在變得麻煩的不是那位威廉姆斯議員了,反倒是他了。
如果今天這場集會沒有任何結果,下一次他就很難把這些人聚集起來,至少無法像今天這樣聚集幾千人過來。
人們也會對他失望,對他的失望會轉變成不再支持他,變成觀望。
但是直接去威廉姆斯議員的莊園外集會是沒有道理的,那里還屬于私人領地,他們甚至都靠近不了,否則聯邦警察有權力驅逐他們。
這種驅逐,甚至是流血事件,不會帶來正面的影響,不是他要的。
至于去市政廳…他已經了解到,那位置上的只是一個擺設,一時間他有些頭疼。
要是他背后有資本家支持該有多少?
他給這些人發放一些烤雞什么的,問題就解決了。
“我考慮一下。”,他面色有些凝重的先敷衍了過來,腦漿子甩起來的高速旋轉,試圖尋找到一個能夠突破的點。
過了好一會,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些記者的身上,然后大步朝著那些記者走去。
與此同時,博尼也來到了藍斯的辦公室里,他表現得依舊有些拘束,但比上一次要好得多。
“這段時間怎么樣?”,藍斯讓他坐下,還弄了一杯咖啡給他。
博尼已經換了一套新衣服,看起來也精神了不少,藍斯給了他一些工作的機會。
對于藍斯家族這樣的黑幫來說,酒水可能更值錢一點。
但對于這些沒有消費能力的難民來說,工作的機會才是最重要的!
博尼從這些人手中抽取提成,不管是食物,還是錢,都行。
有了錢很快他就拉起了一大幫人,已經初步有了一些黑幫的風格,并且還是目前難民中規模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