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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死者招魂,殺手附身

熊貓書庫    惜花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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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聲勢浩大的一群官兵,吸引了更多路過的行人湊來看熱鬧。

  尉遲雅拉著朱雀的手,兩女神態親密:“小雀兒剛來白露城,熱茶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讓你跑腿,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跟我客氣什么,我來就是幫你打架的,正好先熱熱身,一會兒再會會那位惜花公子。”

  “唉,多虧小雀兒你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兩人皆是英姿颯爽的女子,一個是銀甲白袍,另一個紅衣赤足,站在一起交相輝映,不少人看得眼睛發直。

  葉星魂趁她二人閑聊之際,悄悄朝尹夢走近幾步。

  突然眼際人影一閃,一襲紅衣倏忽出現在近側。從那寬大紅袖中伸出一只素白手掌,攔在葉星魂面前。

  “事情還沒有弄明白,誰也別急著走。”

  葉星魂心頭一凜,這紅衣女子身法神鬼莫測,比杜山更加高明。倘若她剛才有意襲擊,自己恐怕難以避開這一掌。

  他定了定神,緩緩地道:“朱雀姑娘想要如何?”

  朱雀回眸望向尉遲雅,翹起唇角:“這種費腦筋的難題,就交給雅兒你了。”

  尉遲雅點點頭:“這場沖突發生得古怪,鬧得這么大,必須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何伯伯,拜托你了。”

  何姓老者應諾上前,走到血泊正中,對著橫七豎八的幾具尸體祭符施法。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幾道模糊的黑影從尸體上站了起來,隨著何姓老者施咒的動作,這些人形幽影邁著僵硬的步伐,慢悠悠地走到何姓老者面前。

  “那是什么?”茶樓外的人群中響起陣陣驚呼。

  “鬼!鬼啊!”

  “鄉巴佬,沒見過道士招魂嗎?”

  人們一驚一乍,引得看熱鬧的群眾越聚越多。

  何姓老者沒理會這些嘈雜的吵嚷聲,搖著引魂鈴,讓這些新死之鬼形體逐漸穩固之后,開口發問:“是誰先動手?”

  鬼魂們伸出僵硬的手指,不約而同地指向一人。

  ——江山獵團八大金剛之首,封陽夏。

  封陽夏生得高大,死后也是這些鬼魂中個頭最高的,十分易于辨認。

  他兩眼無神,表情麻木,渾渾噩噩地也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

  看到這一幕的江山獵團獵人都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封陽夏把黑鍋背在身上,那么就等同于整個江山獵團都得扛下罪責。死的人白死了,活著的人也不會有好結果。

  何姓老者接著問:“為什么要動手?”

  眾人緊張的注視下,封陽夏遲疑了半晌,搖了搖頭:“不知道。”

  人們一片嘩然。

  “怎么會不知道?”

  “死都不知道為什么死的?”

  “是個糊涂鬼!”

  何姓老者臉色也是一沉:“好好想想,到底為什么要動手?是不是喝多了,火氣太旺,看誰都不順眼?”

  封陽夏直勾勾看著他,眼神陰沉沉的,卻沒有再開口。

  何姓老者循循善誘:“再想想,是不是以前結過梁子,今天碰到一起,你就故意找茬?”

  獵手們不安地竊竊私語。

  葉星魂只是冷笑。很顯然,這樣引誘下去,很快就能得到尉遲雅想要的結果。

  以「神機軍師」何一笑的手段,讓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鬼魂配合他演出,再簡單不過了。

  杜山怎么還沒來?陷在幽冥陣中了嗎?

  那座鬧鬼的宅院,果然也是調虎離山的陷阱吧?

  他們再不回來,這座聽雨茶樓,乃至整個江山獵團,恐怕都保不住了…

  場面忽然安靜下來,封陽夏終于開口了。

  “我只記得…我拔出刀…”封陽夏說得斷斷續續,眾人聽得凝神屏息,“在他面前…比劃幾下…不知道為什么…就砍過去了…”

  何一笑的眉頭皺成了川字:“所以是失手傷人,導致了這場誤會?”

  死了十幾個人,原來只是一場誤會?

  何一笑無需回頭,就知道這種論斷無法向尉遲雅交差。

  二小姐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個理由。

  半城精銳傾巢而出,欲以雷霆之勢,摧枯拉朽地碾碎城主寶座前的一切障礙。為了師出有名,這場爭斗的起因就顯得至關重要。

  何一笑手中的引魂鈴稍微變了變節奏,語調隨著鈴鐺聲顯得飄渺不定:“再想想,拔刀之前,你喝了多少酒?”

  “喝了…五壇…”

  “五壇酒,那你醉得很厲害了。”何一笑露出笑容,臉上的皺紋也像花朵一樣綻開,“一般人喝了三壇都會醉倒,你喝了五壇,恐怕連眼前是誰都認不出來了吧?”

  “胡說,我沒醉…”

  答案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喝過酒的都知道,一個人嚷著“沒醉”的時候,往往都是醉得厲害了。

  醉酒殺人,失手被殺,這樣的結局,很符合一個醉鬼的死法。

  何一笑環顧眾人,看著他們一個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交頭接耳指指點點,逐漸匯聚出了他想要的那個答案。

  江山獵團的獵手們悲憤不已,卻又有苦難言。封陽夏的表現,讓所有辯駁的言語都失去了意義。

  大局已定。

  何一笑滿意地捋了捋山羊胡須,望向尉遲雅。

  小小的一個迷魂法術,不單單為這場小小的茶樓糾紛分出了勝負,也為那萬眾矚目的城主之爭劃下了句點。

  中盤已過,該由小姐來收官了。

  尉遲雅款款邁步上前,正要為這場糾紛蓋棺定論,忽然聽見茶樓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各位父老鄉親讓一讓,看熱鬧的都往旁邊挪挪,咱們主角還沒上場,想看戲的都別著急。”

  杜山的嗓音從人群外傳過來。

  尉遲雅心中微微一嘆:‘他們還是趕回來了。’

  想到那個惡名昭著的風流人物,縱然沉穩如尉遲雅,心中仍免不了有幾分忐忑。

  雖然道理在自己這邊,可萬一對方撕破臉,不講道理,局面不知將會演變成什么模樣…

  忽然右掌一暖,卻是朱雀在此時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溫暖的力量傳入體內,助她平順呼吸。

  尉遲雅偏過臉,正見到朱雀投來一個鼓勵的眼神,她心緒頓時穩定不少。

  有朱雀在,不管那人講不講道理,都無需懼怕什么。

  杜山終于穿過人群,快步走進大堂,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嘖嘖感嘆:“今天晚上好熱鬧!連雅二姐都玉趾親臨,小店蓬蓽生輝啊!”

  他視線飛快地掃過眾人,最后在朱雀身上停留,面露驚艷之色:“這位紅衣姐姐,怎么有些眼熟,咱們以前見過嗎?”

  朱雀挑了挑眉毛,懶得搭理。

  她討厭這人的眼神,赤裸丑陋,讓她覺得惡心。如果不是顧及尉遲雅的正事,她可能就直接出手了。

  等不到她的回答,杜山自顧自地道:“肯定沒見過,不然像紅衣姐姐這樣的絕世美人,俺老杜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他身旁的江晨笑道:“這滿屋子貴客,你怎么就只看到了兩位姑娘?”

  杜山道:“其他都是老朋友,平時也看膩了,跟他們不用客氣。不過倒是頭一回來得這么整齊,還是雅二姐面子大。”

  尉遲雅道:“十幾條人命牽扯甚廣,我不得不來。”

  “來就來唄,還帶這么多朋友,雅二姐實在太客氣了。”杜山皮笑肉不笑地道,“一點小小的酒錢糾紛,哪值得雅二姐擺出這么大陣仗?剛才我們在西城的鬼宅里閑逛,那才叫一個氣勢驚人,腐尸堆積成山,枯骨聳立如林,雅二姐有空不如去那邊看看熱鬧。”

  尉遲雅平靜地道:“等這邊事情了結,我會去的。”

  兩人交談間,希寧上前幾步,走到何一笑身旁,端詳了封陽夏幾眼,又低頭看了看他們的尸體。

  何一笑微微側目。

  他聽說過這個白衣少女,在江山獵團內部被稱為活菩薩,醫術十分了得。不過何一笑更愿意相信那是出于對美麗少女的恭維,畢竟醫術不同于武技,需要歲月的沉淀,而這個容光絕代、有如瑩玉般塑成的美麗女孩,眉宇間多少還殘留著幾分稚氣,遠遠還沒有達到可以被稱為“神醫”的年紀。

  何況,封陽夏死前的確喝了酒,這是事實,至于喝了多少,已經無人能夠證明了。所以他的證詞,就是鐵證!

  希寧的眼眸如煙似霧,在幾具尸體旁停留片刻,淡淡地開口道:“他們死得很冤枉。”

  “喔?愿聞姑娘高見。”何一笑心中不以為然,臉上還是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畢竟跟這么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聊天總歸是賞心悅目的。

  希寧指著封陽夏的尸身,道:“你看到他的左手了嗎?左手的老繭比右手更厚一些,說明他是個左撇子…”

  何一笑含笑聽著,只覺得她侃侃而談的樣子頗為可愛,因此也樂于捧哏:“左撇子又如何?”

  “但他最后拔刀的時候,用的卻是右手。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他已經醉糊涂了,連慣用的是哪只手都搞錯了。”

  希寧搖搖頭,表情嚴肅:“說明他身不由己,并不是他自己想拔刀,而是有人用卑鄙手段,控制他拔刀!”

  何一笑略一沉吟,言不由衷地道:“聽起來有點道理,但你沒有證據。而且他自己也承認了,拔刀前喝得酩酊大醉…”

  希寧沒等他說完,就已經轉過頭,指向血泊中的另一具尸體:“檢查過他的傷勢了嗎?”

  何一笑覺得這小女孩的語氣未免有些咄咄逼人,心里不太想回答,但看在她長得實在很漂亮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應道:“三處刀傷,兩處拳腳傷,肩骨折斷,失血過多而死。”

  “錯!他真正的死因內臟出血!”希寧沉聲道,“他叫老羅,下午申時被厲鬼打傷,連走路都不方便,根本不可能跟人動手!所以在拔刀之前,他就因為動作幅度過大撕裂了內臟,舊傷復發,當場就暴斃了。”

  何一笑的臉色漸漸變了。

  他發現這小女孩不僅語氣咄咄逼人,頭腦也清晰得可怕。

  “你的意思是…”

  “這兩個死者,一個是左撇子,卻用右手拔刀;另一個明明重傷乏力,卻偏偏自尋死路。你覺得,他們是自己想死的嗎?”

  何一笑眼珠急轉,勉強道:“這,這其中或許有什么內情…”

  “啪!啪!啪!”旁邊有人在鼓掌。

  不知何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而希寧挑出的破綻,讓圍觀者的私語聲漸漸嘈雜起來。

  杜山咧開嘴,放聲大笑:“不愧是小寧!那些陰溝老鼠的卑鄙伎倆,在你這尊女菩薩面前都是自取其辱!雅二姐,你說是不是?”

  旁邊的尉遲雅與朱雀俱沉吟不語,不理會杜山的陰陽怪氣。

  何一笑正自心中盤算,忽見希寧蹲下身子,俯身在封陽夏的尸體上撥弄了幾下,頓有一股濃郁至極的腐臭氣味撲面而起,熏得附近幾人紛紛皺眉。

  杜山捂著鼻子連退好幾步,另一只手使勁揮擺,怪叫道:“這是什么味道?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尸臭味。”希寧的臉色有些難看,回眸朝江晨望了一眼,“跟我們白天在醉仙酒樓外面聞到的一樣。”

  “這才死了多久,怎么可能這么臭?”

  希寧沒理會杜山的叫嚷,瞥了一眼雅二姐,輕聲說道:“雖然我們立場不同,但我仍不愿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情…”

  尉遲雅坦然迎上她的視線,道:“小寧姑娘有什么發現,不妨直說好了。”

  希寧直起身子,星眸低纈,深吸了一口氣,道:“這種腐臭氣息,是鬼隱門殺手身上獨有的味道。”

  “鬼隱門?”好幾人同時發出低呼。

  何一笑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目光飛快地掠過尉遲雅的臉龐。

  小姐什么時候跟鬼隱門搭上線了?老夫竟全然不知情!

  記得當初除妖回城的路上,一行人還跟鬼隱門的兩名女子交過手,從她們手里搶回了阿英。莫非就是在那時候…

  可小姐為何從來沒跟老夫提起過?難道她已經不信任我了嗎?她以前都是跟我無話不說的…

  一念至此,老忠仆心里不禁泛起淡淡的憂傷。

  “鬼隱門殺手神出鬼沒,一擊不中,就以「四鬼開門」秘法遠遁。相傳鬼隱門五位金牌殺手都修煉一種邪門功法,叫做「九幽幻身」,練到深處就變為半人半鬼之軀,來無影去無蹤,可附身于常人,擾亂局勢,挑起紛爭,借刀殺人,防不勝防。”

  隨著希寧話音落下,全場都沉默地消化著她言語中的巨大信息。

  人們警惕地四處張望,尤其觀察鄰近之人的神情,生怕他被鬼隱門殺手附身,冷不丁給自己來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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