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震撼和迷醉之后,又經過一路上的思考,小夏此時已經清醒地意識到,當時江晨帶著她一劍刺死沙蛟是多么驚世駭俗的一件壯舉。
沙蛟可是九大皇級妖獸之一,就算是天下最強的十二龍將,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將它秒殺吧?
小夏更加難以理解的是,做出了此等驚世壯舉的上使大人,表情居然如此平靜,談論起沙蛟的時候就好像說“今天天氣不錯”這么輕描淡寫。
江晨抬了抬眉毛:“怎么,沙蛟是保護動物嗎?背后有后臺,不讓殺?那你可不能舉報我,沙蛟是我們一起殺的,我們兩個是共犯,我被抓了你也別想跑!”
小夏皺起嬌俏的瓊鼻:“倒不是不能殺,不過上使大人你也殺得太輕松了吧?沙蛟是沙漠霸主,戰力堪比天位強者,就算是十二龍將來了,要殺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怎么就一劍…”
“咦,十二龍將還沒死嗎?血龍王都死了,這十二個老家伙還真能活啊…”
小夏不滿地嬌嗔:“上使大人別岔開話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江晨笑道:“你說那一劍啊!那是因為有你在我懷里,我一想到如果這一劍如果不能刺死沙蛟的話,我們兩個就要做一對同命死鴛鴦了,于是心中就爆發出熾熱的信念,非要宰了它不可。你心里肯定也是這么想的吧?我們倆的信念合在一起,就形成了無堅不摧的一劍,這一招的名字就叫‘真愛無限’,世上沒有任何妖怪能抵擋這樣的一劍…”
小夏眨巴著眼睛,聽得一愣一愣,半信半疑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掌:“真愛無限…我有這么厲害?”
她忽然瞄見江晨臉上的笑意,醒悟過來,臉頰羞紅地扭開腦袋,重重哼了一聲:“上使大人又騙人!”
江晨道:“沒騙你,不信你看我的眼睛,多么真誠的眼神!”
小夏抬頭瞄了江晨一眼,對上他視線的一瞬間,又像受驚兔子一樣挪開目光,臉頰暈紅,粉頸也像火燒一樣泛起紅霞。
江晨問道:“小夏,你喝酒了嗎?”
“沒,沒喝酒。”
“那你的臉怎么那樣紅?一定是喝酒了!”
“真沒喝。”小夏幾乎要把頭埋在胸前了。
“你過來讓我聞聞有沒有酒味…”
衛姬輕輕咳嗽一聲,說道:“公子,你們還沒洗澡呢。”
江晨道:“也對,趕了一天的路,一身的沙子,也該洗個澡了。小夏,一起去嗎?”
衛姬驚道:“公子怎么還邀請她一起…”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欲拒還迎。她肯定不敢的。”
果然,就見小夏忙不迭地擺手:“不不,上使大人先去吧,我一會兒再去。”
江晨道:“那我先去了,歡迎你隨時過來哦。”
說著,他大模大樣地去解盔甲。
小夏捂著臉,眼睛閉得緊緊的,身子緊張得發顫。
直到聽見江晨的腳步聲遠去,她才放松下來,仍不敢睜眼,轉過身子背對著江晨離開的方向,這才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
她眼瞳驟然一縮,發現不遠處的灌木叢中似乎有一條黑影,綠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幽幽發亮。
“誰——”
小夏的驚呼聲遠遠傳開。
“小夏?”
還沒來得及解內衫的江晨聞聲急忙往回趕。
江晨看到了兩條人影站在火堆旁,背對著自己,其中一人將小夏提了起來。
江晨第一眼就被那人身上的青色盔甲所吸引。
那副青色甲胄,僅從背面看上去,就華美異常,質地如同青色水晶一般,在火光映照下散發著深邃瑰麗的光芒。
整套盔甲從上到下,猶如一塊完整的青玉雕刻而成的藝術珍品,高貴又典雅,精致又美麗,大氣堂皇,流暢的線條又充滿了別致的力量感,鋒芒含而不吐,神秘又威嚴。
相比而言,之前黃雞等人盔甲的浮夸風格,就像是粗制濫造的拙劣仿制品一般,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就算是衛姬現在穿的這副銀甲,本來也算是優雅英武,但跟那人的青色盔甲一比,就變成了草臺班子的劣質道具,完完全全地敗下陣來。
衛姬分明感受到了這一點,在江晨心中顫聲道:“那副盔甲…太美了…”
“嗯。”
不單單是外形上有差距,僅是那質地和色澤,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無論是衛姬的銀甲,還是黃雞、白哥等人的鋼甲,都還有著金屬質感,但眼前的這副盔甲,宛如青色水晶一般,深邃又神秘,又像是山澗的清泉,或是天邊初曉的幽藍,仿佛能隨著光影的流轉,散發出淡淡的青光,在火光下閃爍出令人眩目的光澤。
這樣巧奪天工的盔甲,實在完美得有些過分,完全不像是人力能夠打造出來的!
這是龍將甲還是龍皇甲?
另一人是個女子,她身上的藍色盔甲也很漂亮,亮晶晶的,至少比衛姬的銀甲和黃雞等人的盔甲要漂亮許多,但跟那副青色盔甲站在一起,就顯得相形見絀了。
這兩個家伙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要對小夏一個弱女子出手?
江晨沉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快放開小夏!”
小夏聞言奮力掙扎起來,雙手去掰那青甲人的手腕,帶著哭聲急切地道:“你快走!他是十二龍將中的「風暴騎士」鄭馳!他身上穿著風暴戰甲,能夠把天位高手的力量再提升一個境界——”
她的后半截話忽然被強行打斷,因為那青甲人竟然將手指伸進她嘴里,冷冷地道:“我問的是誰殺了我的沙蛟,沒問你這些!既然不會說人話,這舌頭長著也沒用,不要也罷!”
江晨驚怒交加,想不到這人竟如此殘忍,說動手就動手。他縱身沖過去,怒喝:“住手!”
但終究遲了一步,只聽小夏一聲慘叫,那青甲人竟從小夏嘴里拿出了一截血淋淋的東西!
他竟把小夏的舌頭生生割了下來!
江晨目眥欲裂,猛地揮出一拳,卻又不得不在半途硬生生收住拳風,剎住腳步。
因為那青甲人已經提著小夏轉過身來,將小夏擋在了自己身前。
青甲人臉上帶著冷酷又殘忍的笑容,像提著一只小狗一般,將手上的小夏掂了掂。
“看到了嗎?這就是不說實話的下場!”
小夏滿嘴鮮血,痛得幾乎暈厥,身子不受控制地抽搐。
江晨看著她凄慘的模樣,青筋突突直跳,一股逆血沖上腦門。
青甲人左手拿著一截血淋淋的舌頭,隨意地丟給旁邊的藍甲女子,“十三條舌頭了,一會兒烤了當夜宵。”
藍甲女子接過舌頭,放進腰間的牛皮袋里,輕笑道:“還有一條,十四條了。”
青甲人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會回答呢?也許她會珍惜自己的舌頭。”
藍甲女子打量了江晨幾眼,笑道:“我看她這模樣,也是個不喜歡說老實話的人。”
青甲人道:“藍翎,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藍甲女子問:“大人想怎么賭?”
“如果你贏了,加上這第十四條舌頭,咱倆一人吃一半。”
“如果我輸了呢?”藍甲女子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大人該不會想把我的舌頭也割下來,湊夠十四條吧?”
青甲人冷峻的面孔上,這時流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我不割,就生吃。”
“大人討厭!”藍甲女子嬌嗔。
“賭注下好了,現在該問一問結果了。”青甲人說著,目光朝江晨望來,“姑娘,請你回答,誰殺了我的沙蛟?”
江晨還未開口,就看到小夏在搖頭。
盡管背對著自己,看不清小夏的臉,但仍能感覺得到,她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才沒有暈過去,仍在拼命搖頭勸江晨快逃。
江晨心中熱血翻涌,默默地道:小夏,一會兒我殺他的時候,會大聲喊你的名字!
他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復了胸膛里熾烈燃燒的火焰,語氣也恢復了幾分冷靜:“在小夏之前,你手上的十二條舌頭,是割了黃雞小紅他們的舌頭?”
他記得自己救出小紅之后,與小夏乘馬離開,包括小紅在內,當時還活著的護衛騎士成員一共也是十二人。
青甲人淡淡地道:“莪不認識什么黃雞紅雞,但我看出來了,你跟那伙人一樣,都是不珍惜舌頭的犟種。”
他將還在用力搖頭的小夏隨手扔到一旁,不滿地道,“看看這丫頭,舌頭都沒了,還在搖頭,死犟種!”
隨著小夏落地,再也沒人擋在江晨與青甲人之間,江晨臉上的神色,也變得輕松而愜意:“不,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很樂意回答你的問題。”
青甲人眼前一亮:“哦?那你快說,是誰殺了我的沙蛟?”
“很快你就知道了。”江晨朝他伸出小拇指,勾了勾,嘴角逸出一抹邪惡又殘忍的笑容,“等你下去跟它見面,它就會告訴你,我的名字。”
“是你?”青甲人的神情既意外又驚喜,“看不出來啊,還以為是那幾個老家伙,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厲害!”
“過獎了。我叫衛吉,一會兒下去見到沙蛟之后,順便把我的名字也告訴它,我殺它的時候忘了報名字。”
“很好,很好。”青甲人殘忍地笑起來,“那十二個人明明知道是你,卻沒一個肯說出你的名字。他們都是好樣的,不枉我一個個割下他們的舌頭。”
“他們的確是好樣的。”江晨嘆了口氣,“是我連累了他們。”
“別著急,你很快就能贖罪了。”青甲人伸出舌頭,在嘴角舔了舔,“我迫不及待地想嘗嘗你舌頭的味道了,生吃!”
藍甲女子嗔道:“大人,你怎么生吃別人的舌頭呢!明明說了要吃我的!”
青甲人笑道:“放心,跟你的吃法不一樣,我要把她一點點地嚼碎了吃。吃完舌頭,剩下的部分再烤著吃,就用這堆火!”
他腳下輕輕一踢火堆,濺起一片火星。
藍甲女子拍了拍腰間的牛皮袋,問道:“還有十三條舌頭,大人不吃了?”
“不吃了,都給你吃。但是這個家伙…”青甲人伸手指向江晨,“她身上的肉,我要一個人吃完。”
“她個子挺高的,大人一個人吃得完嗎?”藍甲女子望向江晨上身,“要不然,給我也分一個?”
由于江晨沒穿盔甲,衣衫單薄,能清晰地看出女子的身形,高挑又充實。藍甲女子尤其看得羨慕不已。
江晨這時開口道:“藍翎姑娘,我想跟你打個賭。”
藍甲女子先是一愣,繼而咯咯笑起來:“你也想跟我打賭?”
江晨仿佛沒聽出她的嘲諷,緩緩道:“如果我死在你家大人手上,就把你想吃的地方割給你。”
藍翎興趣缺缺地道:“你都已經死了,還怎么給我?”
江晨繼續道:“如果我殺了你家大人,那么,我就要從你身上拿走十四條舌頭。”
藍翎摸著腰間的牛皮袋,疑惑地道:“可我袋子里只有十三條…”
她恍然明白過來,“還有我的一條舌頭,加起來就是十四條,對吧?”
“蠢女人!”青甲人冷冷地罵道,“重點是那十四條舌頭的數目嗎?”
藍翎也反應過來,圓睜杏目,掩口嬌笑:“這家伙居然以為自己能有機會殺得了大人?太狂妄了吧?她身上連盔甲都沒有,想殺誰呢?”
江晨說道:“為了保證這場賭局公平,能不能把你的兵器借給我?”
“不行!”藍翎不假思索地拒絕,“兵器、盔甲和男人,概不外借!”
江晨并不意外,又道:“那你能不能把地上的那柄劍丟給我?”
他說的是小夏的細劍,之前小夏拔劍防身,被青甲人打落在地上,此時被青甲人踩在了腳下。
只要拿到那柄劍,江晨自信就算是十二龍將來了,也得乖乖飲恨于劍下。
藍翎轉了轉眼珠,瞧向青甲人。
青甲人冷冷一笑:“不行。你既然這么能耐,敢殺我的沙蛟,那就赤手空拳地跟我打一場看看!”
江晨看出此人心思陰毒,知道自己殺了沙蛟之后,便對自己多了幾分顧忌,所以一直在觀察自己的虛實。任憑江晨幾次挑釁,這家伙都忍住了沒動手。
江晨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叫鄭馳是吧?鄭馳振翅,名字取得響亮,卻沒有一點宗師氣度,浪費了爹娘取的好名字!”
他伸出小拇指,朝青甲人勾了勾,“來吧,我送你去見你娘!”
青甲人陰沉一笑,同樣勾了勾手:“你來。”
江晨皺了皺眉,暗罵一聲這老硬幣真是油鹽不進,腳下一頓,雙手握拳,化為一股狂風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