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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送我的?

熊貓書庫    長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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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鼓鼓!”阿點道:“一戳就‘嘭’地一下炸了!”

  于是何武虎和薺菜等人就看向常歲寧。

  阿點則上前兩步,湊到常歲寧面前,好奇地戳了一下她的右臉,而后道:“可是也沒有很氣鼓鼓嘛!”

  被他戳的完全沒脾氣的她倒要多謝阿點大將軍為她正名?

  阿點大將軍甚是公正,又戳了下她另外半張臉,最后道:“我作證,不像!”

  并批評道:“小璟你胡說,你冤枉她了!”

  崔璟壓下嘴角笑意,點頭:“嗯,前輩教訓的是。”

  阿點前輩教訓罷,常歲寧也瞟了他一眼。

  崔璟嘴角的笑意便再壓不住,笑著看向前方。

  一行人邊走邊說著話,雨幕漸密時,阿點撐起他的披風,撐在常歲寧頭頂,像一只張開翅膀的大鵬鳥,護著剛出窩的小鳥崽子。

  他們出城辦事多是騎馬,備了蓑衣未備雨傘,但是刺史府的下人很快送來了雨傘。

  但阿點玩心大發,推著常歲寧跑起來,讓披風在身后高高飄起,他開心大喊:“…飛咯!”

  常歲寧樂意陪他玩,在雨中的披風下同他一起往前跑著,鞋靴踩過青石板,也濺起細細水珠。

  崔璟撐傘在后跟隨,看著那一大一小在雨中奔跑的身影,未有讓人追上去打攪他們。

  許多時候,他都會羨慕阿點前輩。

  此時如此,從前更甚。

  因為在很久之前的從前,他并沒有機會走向真正的她,而只能從玄策軍中、挽月弓的舊年痕跡之上,及她留下的那些兵書之間,依稀織構出她該有的模樣。

  而現如今,他卻可以站在她身側,跟在她身后了。

  自此后,他所行每一步,都是嶄新而得上天厚賜的。

  青年撐傘而行,視線追隨著前方踩雨的兩道身影。

  今日的刺史府很忙碌,雖在下著雨,各處仍可見忙碌的下人身影,他們是在為今晚的慶功宴做準備。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或官員們,都向常歲寧和崔璟行禮。

  得知常歲寧與崔璟回來,胡刺史身邊的參軍親自跑來傳話,請二人去前廳喝茶說話,道是李獻方才到了。

  經過一條長廊時,阿點被刺史府的小郎君和小女郎們截下了。

  他們問阿點去了何處,阿點驕傲道:“…我不是閑人,我每日可是有許多差事要辦的!”

  “我知道我知道,阿點將軍是大將軍呢!”

  “大將軍辦完差事了嗎,可以和我們一起玩老鷹捉小雞了嗎?”

  阿點拿一雙大眼睛去請示常歲寧。

  在外面總是要給孩子面子的,常歲寧一笑:“阿點將軍今日差事已畢。”

  阿點便和那些孩子們一同歡呼起來。

  常歲寧只交待了一句“要當心些”,便與崔璟繼續往前廳而去。

  她有此交待,實乃事出有因,只因阿點昨日做雞尾巴時,因太過緊張,手上一個用力,便不小心將前面的小郎君拽得往后仰翻,那小郎君栽在阿點身上,小郎君前面的小郎君也順勢栽倒,一拖二,二拖三,原本的老鷹捉小雞,成了疊羅漢。

  身后孩子們的玩樂聲漸漸遠去,常歲寧與崔璟很快來到了前廳。

  廳內眾人紛紛起身相迎。

  除了胡粼和肖旻等人外,其他前來赴宴的官員大多是頭一次見到這兩位“傳聞中的人物”。

  一位是多年只在傳聞中聽過的崔大都督。

  另一位是近來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的后起之秀。

  崔璟得此敬重,是因官職與多年威望在此,常歲寧與他相比,的確是個實打實的后起之秀,她如今的戰功尚不算多,但勝在功大而奇,哪怕是為女兒身,卻也令人不敢輕視。

  李獻也上前向崔璟行禮:“崔大都督,許久未見了。”

  崔璟抬手還禮:“李將軍。”

  李獻面色和煦,視線繼而轉向常歲寧,再抬手:“在下李獻,久仰寧遠將軍大名了。”

  面對對方如此謙遜的態度,常歲寧便也微微含笑:“李將軍,日后望多指教。”

  李獻一笑:“寧遠將軍折煞在下了。”

  他一雙笑眼看著面前穿著青袍,言行舉止皆坦然從容的少女,耳邊忽然響起離京前,于甘露殿中聆聽過的那句交待——

  圣人令他守洛陽,也令他“守”玄策軍。

  圣人有言,讓他多加留意崔璟是否有異心之余,也讓他多加留意這位寧遠將軍。

  初聞此言時,他尚且感到不解,區區常闊養女,不過剛有兩分名聲,手中無權無勢,為何也會被圣人如此“另眼相待”,這般因重視才會生出的忌憚,竟隱有與崔璟齊平之感。

  直到他聽聞汴水大捷,此女竟親手斬殺徐正業。

  這其中或有運氣使然,但絕不可能只憑借運氣便能辦到。

  再到此刻,雖是頭一遭碰面,尚未有了解更多,但此女周身的氣勢,竟給他久浸沙場之感,全然不像是養在深閨多年的女郎。

  李獻無聲打量常歲寧的同時,常歲寧也在判斷著他。

  別的不說,這位先韓國公夫人之子,倒是生的很像他母親,有一幅好樣貌。

  這幅好樣貌之下,是還算沉得住氣的心性。

  料想也是,此前拒不援汴州,能穩坐洛陽,打著一手漁翁得利好算盤的人,自然是個能沉得住氣的。

  李獻此前未肯及時出兵援汴州之事,在座眾人自然心中都有計較,李獻也清楚各人心中的計較,但他一切如常,表面看不出分毫異樣。

  晚間的慶功宴上,他也與眾人推杯換盞,很好的融入了這場慶功宴。

  宴上有舞有樂,而那些自洛陽送來的美酒大約是酒勁不小,滿廳酒氣撲鼻,常歲寧縱未飲,也覺醉了三分。

  她甚至有兩分再待下去便會醉酒打人的不妙預感。

  是以,宴席臨近尾聲時,常歲寧便及時走人,以免害人害己,再將剛立起來的英名毀于一旦,這是她的慶功宴,萬不能成為現眼地。

  謝絕了那些雖生著人形,此刻在她眼中卻與行走的酒壇子無異之人相送,常歲寧出了宴廳,往住處走去。

  外間雨水未停,夜風一吹,一路上衣袍上的酒氣得以散去,她方覺頭腦清醒了過來。

  這一清醒,看著雨中深濃夜色,不免微頓步,回頭看向宴廳方向。

  “女郎?”替她撐傘的喜兒也止步。

  “無事。”常歲寧轉回頭:“走吧。”

  她且等他來尋她便是。

  常歲寧回到住處時,姚冉迎出來行禮,輕聲問:“將軍飲酒了?”

  常歲寧搖頭:“不曾。”

  姚冉便又問:“那將軍困倦否?”

  常歲寧再搖頭,視線從她臉上下移,看到了她抱著的幾本冊子。

  常歲寧會意,走在前頭:“走吧。”

  莫說她的確未曾感到困倦了,縱是她此刻困的眼睛打架,也合該頭懸梁錐刺股才對——哪個正經的上峰,能拒絕這般用功的下屬呢?

  姚冉趕忙跟上,與常歲寧去了書房。

  這場慶功宴,數汴州官員飲得最為盡興,放眼望去,醉倒了七七八八,仍有人高舉酒杯邀飲。

  崔璟適時離席而去。

  李獻見狀,也含笑放下了酒杯:“諸位慢飲。”

  “崔大都督請留步。”

  李獻出了宴廳,喊住了前面的青年,快行幾步跟上前去。

  “方才在席間不便多問,還未來得及問一問崔大都督傷勢…”李獻面色關切。

  崔璟邊步下石階,邊道:“多謝李將軍掛心,崔某已無大礙。”

  “如此便好。”李獻跟在崔璟身側,順著這個話題問道:“不知那些刺客究竟什么來路?受何人指使?”

  “如今還在審問。”

  李獻點頭:“此事必要徹查清楚。”

  他又詢問了些其它,看似關切,實為試探。

  崔璟多以寥寥數語答之,并不多言,透露的不多,但也讓人聽不出紕漏。

  末了,李獻慶幸道:“崔大都督平安無事便好。”

  “此前李某等在洛陽,未得崔大都督消息,心中始終不定,也不敢擅自下令離大軍離開洛陽…”他嘆道:“好在寧遠將軍與肖主帥早有應對。”

  是將未及時援救汴州的部分原因,歸結到了遲遲未有崔璟的消息之上。

  他在席上對汴州刺史官員表達先前未能及時來援的歉意時,也透露過自己的不得已之處,崔璟并不與他辯駁什么,只是聽著。

  見他不語,李獻也不再多提此事,而是邀請道:“席間不便敘舊,不知崔大都督此時可得空相敘?”

  “崔某另有要事,不如改日。”

  “哦?不知是何緊要事,可需李某一同前往?”李獻客氣詢問。

  “不必。”

  李獻眼中笑意不減,聞言便止步,抬手送崔璟。

  崔璟與他頷首,帶著元祥幾人離開。

  見那青年的背影走遠,李獻面上的笑意才淡了淡,化為了一聲極輕的嗤笑。

  果然還是那幅老樣子,仗著崔氏士族出身,便自認高人一等,那種骨子里透出的倨傲,實在礙眼至極。

  四大士族么?

  李獻再次發出一聲笑音。

  他倒要看看,這所謂高高在上的大士族們,究竟還能在這世間橫行風光幾日,而到時沒了身后的家族做支撐,這位崔大都督,又要以何在朝堂之上立足?

  此番能活著回來也好,那就先活著吧,最好是活到崔氏覆滅的那一日。

  到時,他可要好好看看,對方這一身清高傲骨,究竟是如何一點點被敲碎的。

  李獻含笑帶著近隨離開此處,意味不明地道:“走吧,我等雖未打仗,卻也要好好歇息。”

  前面的仗他未來得及參與,但洛陽城中的仗是他的,且有得打。

  前方,已走遠的崔璟,正開口問身側今日剛從洛陽趕來的下屬:“可都準備妥當了?”

  “回大都督,皆已備妥。”

  元祥心生好奇,準備什么?大都督方才所言“要事”,又是什么?

  “多謝將軍指點,時辰不早了,將軍早些歇息吧。”

  常歲寧所在的書房中,姚冉合起了手中冊子,對掩口打著呵欠的常歲寧道。

  常歲寧點頭,在姚冉離去后,又看著書房外的夜色,托腮發了會兒呆。

  崔璟那廝該不會忘了吧?

  按說不應當啊,她這樣一個活生生的鬼魂在他跟前晃悠,他都不會好奇,都不會有話想問的嗎?

  如若有個借尸還魂的人在她身邊,她不將對方問倦問哭,都算她仁慈了。

  常歲寧又擰眉想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讓人去催問崔璟。

  他不來是他失信,她倒要看看,堂堂崔家子是不是當真如此不講信用。

  喜兒讓人備下了熱水,常歲寧按下此事,去了耳房,剛解下外衣,將頭發散下,便聽門外響起阿稚傳話的聲音,說是崔璟來了,正在院外等候。

  早不來晚不來。

  她繼續脫衣袍:“讓他等著。”

  阿稚剛應了聲“是”,常歲寧又將衣袍穿了上去:“算了,我去見他。”

  春夜雨寒,他的傷勢尚未真正痊愈,據說是當真在冰湖里泡了一遭的,她犯不上為區區小事去莫名其妙折騰人。

  常歲寧重新系好衣袍,拿起披風,未有坐下重新梳頭束發,只拿起緞帶,邊走邊將一頭散亂青絲隨意系在身后。

  等在院門外的崔璟見她走來,眉間現出一絲笑意,道:“走吧。”

  常歲寧問:“去哪里?”

  “去了便知道了。”

  常歲寧輕“嘁”了一聲,邊走邊道:“從前怎不知曉崔大都督這般擅長賣關子。”

  崔璟一笑,未有解釋。

  常歲寧跟著他,一路出了刺史府,策馬夜行,在城中一處別院中前下馬。

  常歲寧走進那別院,打量四下:“這里是?”

  “族中的一處別院。”

  隨隨便便在汴州城中一處沒什么人居住的別院,竟也這般雅致非常,一路所見石燈布景,奇花異草無數,清雅之下處處奢靡。

  待入了廳堂,所見便更不必贅述了。

  常歲寧立在堂內,看著堂中掛著的前朝名家書畫,不禁在心中嘆氣,真乃好一個歹毒的極端富貴,不愧是寒門心中萬惡的四大士族之首啊。

  此際,一名玄策軍從外面跟進來,手中捧著一只頗有分量的長匣,放到了常歲寧身側的小幾之上。

  那名玄策軍退了出去,見崔璟示意自己打開那長匣,常歲寧下意識地問:“送我的?”

  崔璟搖頭:“不是。”

  見她神情,崔璟笑道:“可先打開看看。”

  常歲寧也未多言,抬手將那長匣打開,猝不及防見得其內之物,一時怔然。

  “不是送。”

  青年認真的聲音響起:“是歸還給殿下。”

謝謝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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