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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她比以前沉不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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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她比以前沉不住氣了(兩更合一)

  話音落下,岑氏抬起了眼簾。

  陸念正直直看著她,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兩人的視線隔空對上,岑氏從陸念的眼睛里讀到了“挑釁”。

  大膽,直白,不僅不掩飾,還要明晃晃地擺出來。

  陸念從小到大就是這樣。

  岑氏扶著扶手起身。

  她早就習慣了陸念的挑釁,也很清楚自己該如何回應。

  無需硬碰硬,只要裝作退讓,讓陸念的拳頭都打在棉花上,她就能占據上風。

  岑氏裝了很多年,習以為常的事,現在卻止不住煩悶了。

  果然,還是順心日子久了。

  久到接受不了陸念的挑釁了。

  “你說得對,”饒是心里不舒服,岑氏靠著大半輩子的功力還是端住了,“這就過去小祠堂吧。”

  陸念呵的笑了聲。

  難得沒有一甩袖子走第一個,倒叫岑氏略微意外。

  陸念落后兩步,視線往側間里瞥了一眼。

  岑氏住的是五開間,待客用的明間,而東側間是她日常起居之所,里頭小桌上放著還未及收拾的早飯碗筷。

  而后,陸念才出了明間。

  邁過門檻時,她輕輕捏了捏阿薇的手。

  阿薇會意,緩下腳步,落在了最后頭。

  岑氏帶了李嬤嬤,柳娘子亦步亦趨著,擋住了李嬤嬤回頭看的視線,只叫她看到趾高氣昂的陸念。

  阿薇站在門邊廊下,似是叫什么東西刺了眼,揉了好一會兒。

  做事的丫鬟絲毫沒有防備,見侯夫人離開后就進去了。

  有人打掃,有人收拾,很快便端著食盤出來。

  經過阿薇身邊,這下她看仔細了。

  一砂鍋,一碗勺,幾小碟干果,還剩下的是些許枸杞、葡萄干、花生一類的。

  莫不是吃的奶酪?

  阿薇暗想。

  看到端倪了,她也不久留,急匆匆跟了上去。

  小祠堂不算遠,穿過后花園便是。

  這會兒日頭不錯,落在身上添了幾分暖意,暖陽下,岑氏的氣色著實算不上好。

  幾人到了后,岑氏交代人去備茶。

  “先與我點香,”陸念攔了,又道,“既是姨娘敬茶,也得叫阿駿他們過來。”

  岑氏抿著唇看她。

  陸念一副既想到了便就該如此的姿態,指揮道:“把他媳婦也叫來,不用心急火燎的,到底是見姨娘,穿戴整齊些。我也不厚此薄彼,陸馳兩口子那兒也喚一聲。”

  底下人沒敢直接應她,悄悄用眼神詢問侯夫人。

  待岑氏頷首后,才麻溜去了。

  陸念心知肚明卻沒有抓著不放,等三炷香到了手上,她先對著白氏的牌位拜了拜。

  “母親,今日家里新姨娘奉茶,人還沒有到齊,我先陪您說說話。”

  “說是新姨娘,其實也算不得新了,早就跟了父親了,還生了個二十的女兒。”

  “為什么多年不進府?還不是父親不當人,非說與姨娘沒有關系,把人擱外頭那么多年。”

  “得虧我把人尋回來,要不然這個家成了什么樣子了!”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遲早外頭都會知道這事,等被御史參一本說父親不負責、繼室又善妒,那就太丟人了,所以我趕緊把人接回來了。”

  “這位姨娘啊,我瞧著挺順眼,受了這么多年罪也不吵不鬧,可見不會興風作浪,攪得家宅不寧,給父親當個老來伴也不錯。”

  “嘖,您曉得我,我其實怨著呢,就父親那個連您愛吃什么都不記得了的男人,還找什么伴兒,一個人待著吧!”

  “想想也是沒有辦法,好男人都在戲本里,父親從來都靠不住。”

  “您說說,既要抬妾,幾十年前就能抬,您又不是什么妒婦,曉得父親心里存了新人,豈會攔著不讓進府?早在府里,總好過如今這把年紀再把人迎進來吧?”

  “蜀地那兒,但凡誰家老頭子納妾,背地里沒有不笑話的。”

  陸念絮絮叨叨的,與白氏的牌位有說不完的話。

  柳娘子面上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十分端正。

  阿薇轉眸看向岑氏。

  岑氏站的那處,沒有迎到日光,略顯暗些,也襯著她的臉色愈發暗沉,可見心情很差。

  事實上,岑氏何止心情差?

  陸念嘴上嘀咕著的都是定西侯做事不周全,其實差不多句句都與岑氏相關。

  聽得岑氏胸口那團火蹭蹭的,恨不能剮陸念幾眼。

  陸念的這一通母女掏心窩的話,直到陸駿他們來了才停。

  桑氏迅速打量柳娘子。

  不管是否與定西侯有私情,這位婦人一看就是有膽識的。

  也是,能跟著大姑姐尋侯夫人麻煩,沒點兒能耐自是不行。

  陸駿也在看她。

  雖不再年輕,但五官身形能看出年輕時的模樣。

  陸駿立刻就下了判斷:父親一定在說謊!年輕時那么標致的娘子,沒什么往來也就罷了,但前后照顧了一個多月,沒照顧出點旖旎來,他父親不是眼睛有問題,就是身體有問題!

  相較于他們兩夫妻的接受良好,陸馳顯然是不高興的。

  人到齊了。

  柳娘子接過新泡的茶,正要與白氏的牌位行禮。

  陸馳突然開口問:“為何父親沒有來?”

  據他所知,父親并不認可什么姨娘,大姐突然把人接回來,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想法,且很怪異的是,母親竟然接受了…

  陸念朝他看去:“我跟父親說了,原配、繼室、妾室,女人之間的事讓他一個男人別摻和。”

  這般歪理聽得陸馳一愣:“我難道不是男人?大姐叫我來做什么?”

  “誰讓你是做兒子的?輩分就不同,”陸念慢悠悠道,“改天你要納個小的,只管叫她與你媳婦敬茶,阿駿不會來摻和的。”

  陸馳:…

  陸駿:…

  陸馳的妻子簡氏低聲附耳與他說了什么,陸馳神色這才緩和些,起碼從面上挑不出錯來了。

  無人再阻攔,柳娘子敬了牌位,茶碗放在供桌上。

  而后,她面向岑氏。

  管事又送一盞。阿薇先接了,摸了摸碗側,道:“太涼了些。我觀侯夫人氣色不好,又在這陰冷地方站了會兒,還是喝盞熱茶更好。”

  管事一愣,這話聽著很是在理,只是他一摸碗側,分明就是溫熱的。

  見他猶豫了,阿薇干脆整個把茶盤端走,親自去泡了茶送來。

  柳娘子端了起來,哪怕又茶托墊手,也覺熱氣騰騰。

  岑氏要當那良善大度的正室,明知阿薇不會有什么好心,還是只得接了茶盞。

  一上手,燙得她險些撒了。

  她氣得暗罵:小蹄子見不得光的把戲一套一套的!

  若是在秋碧園、自己屋里,她完全可以矜持著、慢條斯理地抿一口,讓柳娘子多侯一會兒,可現在這茶碗根本拿不住,岑氏只有裝模作樣迅速抿一下,就把事情做得了。

  如此,便是全了規矩。

  岑氏摸索著燙紅了的指腹,又癢又熱,看柳娘子跟個沒事人一般,心說果然是粗人。

  一來二去火氣憋著,她到底不舒服,面色不虞地與柳娘子說府里事情。

  柳娘子很是懂事模樣:“我聽說別家高門當妾的,都得在主母跟前伺候,我初來乍到自也不能壞了規矩,每日您吃飯時我來布菜,白日陪您多說話解悶。”

  岑氏聽得眉頭直跳。

  讓柳娘子布菜,她怕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白日過來,那她還如何睡回籠覺?

  “又不是沒有伺候的人手,府里不用那些規矩,”岑氏道,“你照顧好侯爺就是。”

  許是岑氏的臉色過于糟糕,陸馳看著著實憋悶得很。

  蹙著眉,他斜斜瞥了陸念一眼,與簡氏憤憤道:“女兒給爹送妾,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事!”

  聲音不算重,偏陸念耳朵好,一字不漏聽了去。

  嗤的笑了聲,陸念走到陸馳跟前,抬了抬下顎,問:“你知道父親在書房住了多久嗎?”

  陸馳知道答案。

  可陸念壓根沒有讓他回答的意思,只自顧自往下說:“你母親上了年紀伺候不了,父親可沒有老。往前一天天的,各個標榜自己多孝順多細致,指責我不孝順,現在就是我在孝順他。”

  這話直白到沒臉,陸馳一時沒好接。

  陸念一個轉身,又對著岑氏:“你看看,你兒子就是拎不清。你都這么大把年紀了,該操心的是兒子孫子,誰管男人睡哪兒,是吧?”

  岑氏一口氣堵在了心口。

  道理是這個道理,她也確確實實是這么認為的,但從陸念嘴巴里說出來,那真是酸不像酸、辣不似辣,怪味極了。

  陸馳也傻了眼。

  哪怕他是個男人,也聽得耳朵痛。

  半晌,他回過神來,問阿薇道:“你就讓你母親這樣?”

  這樣癲,這樣狂,這樣不要臉。

  阿薇面不改色:“我覺得母親很孝順。我也想在京城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不然我母親這個年紀守一輩子,我那地下的短命爹可不配這等好福氣!”

  陸馳:…

  一言難盡!

  大姐這性子,養出來這樣的女兒,之后府里想太平都難。

  他看向陸駿,喚道:“大哥。”

  陸駿一臉凝重。

  他見過陸念發瘋時的樣子,想到那磋磨人的余家也是一肚子氣,對那沒什么往來的姐夫更沒有任何好想法。

  如此一來,阿薇的話反倒說到他的心里去了。

  他道:“話糙理不糙,既與他們余家不相干了,有什么不能再嫁的!”

  陸馳愕然,完全沒料到陸駿是這么一反應,他還想說什么,被簡氏勸住,這才走了。

  小祠堂,留到最后的是阿薇、陸念與岑氏。

  陸念還在看白氏牌位。

  岑氏則是憋了氣想發出來。

  之前端著的賢良溫和脾性是端不住了,反正無論如何,陸念都與她沒有好顏色。

  “你還真是動作快,”她陰測測與陸念道,“二話不說把人接進來,那柳氏沒有被侯爺趕出去,是因為你大病初愈?”

  陸念偏轉過頭來,不咸不淡問:“你當初不也想把人接進來嗎?”

  岑氏道:“侯爺說與柳氏無私。”

  “他說你就信?男人的話能信,你還能嫁進來當續弦?”陸念精致的眉毛揚了起來,“你知道他當初與我母親說過多少山盟海誓的話?結果還不是人走茶涼,讓你當了侯夫人。”

  岑氏不由咬牙。

  陸念倒是說得有癮,叨叨個不停:“總不能是你天真吧?你跟天真這詞也挨不上邊。所以,是只要不往你跟前領,你就當沒這回事兒,父親說無私就真無私了?無私哪里能生個女兒出來。”

  岑氏閉了閉眼。

  陸念這次回來學會了拐著彎兒罵人,聽多了實在悶氣。

  “明知道我不管男人睡哪兒,你接個小娘進府,又是什么打算?”岑氏落下這句話,白了陸念一眼,走了。

  陸念雙手抱著胳膊,咯咯笑了會兒,與阿薇道:“你看,她比以前沉不住氣了。”

  這廂,阿薇與陸念一道回春暉園。

  半道上,阿薇說起在秋碧園看到的食盤。

  陸念與岑氏關系差,早年也說不上很了解岑氏的生活習慣,著實費了好一陣工夫才從記憶里挖出些線索來。

  “應是糖粥,”陸念輕聲解釋,“她從前早上常吃這個,就是白粥,加上綿糖與各色果干。

  岑氏如今起居一塌糊涂,定然防備我們調查她,我也不耐煩去秋碧園。

  還是交給柳娘子,她是機靈人,姨娘伺候主母的由頭一擺,岑氏不樂意也不敢動粗趕人,叫柳娘子且觀察一二。”

  柳娘子的確很會辦事。

  定西侯沒有尋她“攤牌”,她也沒有急著去刺激侯爺近幾日繃緊了的神經,只早中晚按時到秋碧園。

  岑氏好言好語叫“妹妹不用客氣”、“府里不講規矩”,柳娘子偏誠惶誠恐,不讓她進屋伺候她就站在廊下。

  兩三日間,岑氏一日三餐吃的什么,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的確是您說的糖粥,”柳娘子來春暉園與陸念通報,“每日清早小廚房現熬的,配一碟綿糖,五樣果干。枸杞,花生,葡萄干,棗干,山楂片碎。”

  阿薇頷首,與她那日看到的差不多。

  陸念歪在躺椅上,指尖點著下顎,反復念叨著這五樣,末了眼神一凝:“沒有松子?”

  “沒有見過松子。”

  “奇怪,她早年很是喜歡松子,”陸念嘀咕,“還真換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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