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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耳畔的話

熊貓書庫    1987我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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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土豆燉牛腩,一個辣子雞丁,還有一小白菜。

  這伙食已經是頂格好了,這年頭鄉下許多農家過年都沒條件。李恒一邊吃,一邊陪音樂老師和堂姐聊天。

  至于英語老師,嚯!人家良心已經大大壞了,忙著看書稿呢,沒時間搭理他。中間,音樂老師好奇問王潤文:「潤文,你在看什么哩,怎么這么入神?」王潤文仿佛沒聽見。

  音樂老師湊頭瞧了瞧。

  這,不瞧還好,一瞧就瞧出問題了。

  音樂老師期期艾艾道:「這風格怎么眼熟呢,和我家那位經常看得《文化苦旅》類似?」王潤文抬頭瞅眼李恒,想了想說:「可不就是《文化苦旅》。」

  「啥?你說啥子?」

  音樂老師驚愕,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這是《文化苦旅》后續?」王潤文下巴略傲,「是它。」

  「這么貴重的東西,你哪里來的?」說著,音樂老師下意識看向李恒,這些稿子之前還沒有的,他一來就有了,不得不懷疑。

  王潤文不動驚雷說句:「當然是李恒給的。」

  音樂老師口有點干,隱隱已經意識到了什么:「他、他怎么給你,他哪里來的?」王潤文問:「你沒聽過作家十二月就是我們一中的傳聞?」

  「哐啷」一聲響,調美掉地上了。

  「哐啷」再響一聲,鋁制飯盒掉地上了。

  音樂老師傻傻地望著李恒,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潤文,你可不要跟我開玩笑,不要告訴我,李恒、李恒就是那位隱藏的大作家?」

  王潤文探頭看眼地上的調美和飯盒,很滿意好友的蠢蛋表現,「就是他。」聞言,病房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只剩下了音樂老師的粗鄙呼吸聲,兩只眼睛盯著李恒都快要冒出火來了。堂姐這時也有點反應過來了。

  能沒反應嗎?

  即使堂姐對文學接觸不多,距離太遠也沒太大興趣。但人的名樹的影啊,邵市本土出現了以為這么牛逼的人物,新聞報紙天天報導,吃瓜群眾口口相傳,就算村里的文盲也聽過作家十二月之名。

  傻乎乎盯著李恒看了好久,最后英語老師直接爆出一句話:「李恒,我家佩佩怎么樣?許給做老婆算了。」佩佩是她大女兒,今年17歲,剛好讀高三。

  「咳咳.!」聽到這么生猛的話,李恒差點被飯噎到,咳了好一陣,眼淚都快咳出來了。

  英語老師蹙眉,對音樂老師嘲諷說:「瞧你這算盤打得,女兒好歹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就這么不值錢賣了。」「你沒女兒,你不懂。」音樂老師越看李恒越順眼,兩眼綠油油冒光。

  英語老師撒眼好友,又瞥眼李恒,把書稿放枕頭下,「我要休息了,沒事你回旅舍去吧。」「啊?我飯還沒吃完呢。」李恒嘴里含食。

  「我是病人!」英語老師牛逼轟轟地開始趕人。「行行行,你有理。」

  李恒不得已站起身,「那老師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過來看你。」英語老師點了點頭,對堂姐說:「姐,麻煩你帶李恒過去。」

  音樂老師跟著站起來,「我來吧,入住手續是我辦理的,我跟那老板熟悉。」說著,音樂老師幫忙提行李,帶李恒出了門。

  人一走,堂姐疑惑問:「潤文,你精神看起來不是挺好的么,怎么想睡覺?」王潤文合上眼睛,過了會說:「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突然有點累。」

  「你呀,就是缺個男人。要是有個男人在身邊,也不至于生病了還..哎..」

  話說一半,堂姐打住了,怕進一步傷堂妹的心,接著又問:「明天就手術了,真不通知大伯?」她口里的大伯就是英語老師父親,如今正在雅禮中學當領導教書。

  王潤文說:「不用,我明天要是沒挺過來,你倒是可以通知他來收尸。」

  「呸!呸呸呸!菩薩祖宗保佑,小孩子不懂事,說的盡是胡話,你們要保佑她平安無事..」堂姐伸手在她額頭上用力推三下,把剛才的污言穢語趕走。

  聽著堂姐又氣又急的嘮叨,王潤文徐徐睜開眼睛,「姐,家里這些親戚中,就屬你對我最好,小時候你緊著好東西給我吃,大了也時不時給我送雞送肉來,我都還沒報答你..」

  堂姐直接用手封住她的嘴巴,「說好話,說吉利話,咱們兩姐妹的,從小一起長大的,要什么報答不報答,好好休息,不準胡思亂想。」

  王潤文嘆口氣,果真閉嘴。

  等了會,堂姐低聲問:「李恒真是新聞報導里的那位大作家?那十二月?」王潤文點頭:「如假包換。」

  「真厲害!真了不起!」堂姐好歹也是小鎮計劃生育辦的,是吃過墨水、見過世界的,知道這「十二月」的巨大含金量。王潤文說:「確實了不起。」

  堂姐進一步問:「你們關系怎么樣?」王潤文說:「挺好。」

  堂姐過了會問:「你今年暑假一直在全國上下跑,是不是跟著他出去了?」王潤文沒否認。

  這事雖然隱秘,但這堂姐是隱隱知道行蹤的,畢竟她每去一個地方,都會拍照留影,還會買些特殊的紀念品。堂姐想了想,在她耳邊嘀咕了一句。

  王潤文沉默,稍后道:「他有未婚妻的,別瞎說。」

  堂姐也覺得自己剛才說得話太過荒唐了,「是我猛浪了,哎,你要是再年輕個八九歲,還差不多。」王潤文不想提這些事,再次閉上眼睛:「我瞇會,你別走,陪著我。」

  「你睡吧,我不走,我打會毛線衣。」要不是生病,堂姐還不知道原來堂妹也怕孤單。.

  李恒入住后,愣是被音樂老師問七問八了十多分鐘才清凈下來。這種感覺,真的是!沒法形容。

  簡單洗漱一下,李恒抓緊時間看書寫作。

  下午4點過,他猛覺精神疲憊,于是放下筆、背身摔床上,開始補覺,開始養精蓄略,昨晚太他媽的能折騰了,幾乎所有花樣都玩遍了,估計子衿現在也困得不行吧。

  !想起子衿昨晚連連求饒的慘狀,他就覺得一個女人根本滿足不了自己,他娘的就是這么的有本錢。「咚咚咚!」

  「咚咚咚!」

  「李恒!李恒!還在睡覺嗎?」

  晚上7點半左右,音樂老師在門外叫他。李恒睜開眼睛:「老師,等下。」

  穿衣起床,他打開門,哈欠說:「睡著了,抱歉。」

  音樂老師催促,「你們余老師來了,你快洗漱一下,咱去外面吃飯。」「去外面吃飯?」李恒問。

  「對,潤文要求的,說余老師能吃點辣椒,帶她去吃本土菜。」音樂老師回答。「誒,我去洗把臉。」

  李恒應聲,鉆進房間好好洗漱一番,才背著包出門。

  在醫院門口,李恒見到了余淑恒,連忙打招呼:「老師,你來了。」余淑恒微微沖他笑了下,「聽說你下午在寫作?」

  「嗯,靈感好,就寫了會。」李恒回復。加上堂姐,四人就近選了一家永州菜館。

  其實嘛,這年頭也沒多少飯館可供選擇,還好是醫院門口,吃食相對多一些。李恒點了永州名菜,血鴨,然后就看著三女商量。

  音樂老師問:「余老師,你是一個人來的?」余淑恒笑著搖頭,「有朋友送。」

  音樂老師四下打望一番,見余老師不愿意多提,識趣地沒深問。

  這頓飯吃得比較沉悶,余淑恒氣場太足,一言一行詮釋了什么叫極致的優雅,舉手投足全是貴氣,一看就家世非凡,讓平素愛說話的音樂老師和堂姐有點放不開手腳。

李恒同樣對余淑恒不太了解,加上對方的老師身份,餓壞了的他只顧著吃,很少參與話題。飯后,四人聯袂來到了病房  下午補了一覺的英語老師精神奕奕,拉著余淑恒說家長里短,似乎又說不完的話題而余淑恒一改剛才在飯館的高冷模樣,很是親和地坐在床頭,陪王潤文低眉細語。

  9點過,英語老師讓忙碌了一天的堂姐和英語老師先去休息,房間頓時只剩下了三人。一直在旁邊當木頭人的李恒試著問:「老師,要不要我騰空間?

  英語老師沒好話:「你想滾就滾!」余淑恒幾乎同時開口:「你留下來。

  兩女說完,各自看著彼此,眼里盡是意味深長。

  對視良久,英語老師不悅:「你要是來看戲的,明早就我給回去!」

  余淑恒笑了笑,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172的她就那樣站著、居高臨下打量床上的王潤文,忽地,和煦的笑容越來越甚。

  見狀,李恒不搭話,坐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看兩女打禪機。

  僵持半晌,英語老師拍拍床頭,「別杵著了,過來陪我會,要是明天手術失敗,咱倆就是最后的一晚了。感受到閨蜜心情驟然低落,余淑恒坐過去,「不要說多想,我咨詢過醫生,風險不大。」

  其實醫生說瘤子長在比較敏感的地方,風險相對比較大。但余淑恒覺得對方是慣用手法,有夸大之嫌。「不大也代表有。」

  英語老師說一聲,然后對李恒講,「我明天要是走了,你不許看我遺容。」

  李恒本來心態還算不錯,可聽到這話有種莫名的傷感,慌忙擺手:「可別,咱順順利利的,下次我寫書,還想喝老師煮的茶呢。」

  「聽到沒有,你要有動力。」余淑恒收斂神情,認真說道。

  回想起暑假陪他走遍了大半個中國,英語老師沉默了好久好久,臨了偏頭看著床頭的花束問:「你今天怎么給我買這么多花」

  李恒撫額:「呃,忘了告訴老師了,這束我替康乃馨宋好買的,這束子衿,這束麥穗,她們都很關心你的健康,可惜沒我自由,不能親自來探望你。」

  英語老師問:「沒有肖涵?」

  余淑恒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向他。

  李恒臉色一垮:「你又不是肖涵的任課老師,她也不知道你生病住院了。」

  英語老師冷笑連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下次她見到我了,也得跟隨你喊我一聲老師。」

  「是是是,別這副斗雞公口吻了,我服氣。」好男不跟女斗,可能是明天要手術的緣故,他感覺今晚的英語老師特別好逞口舌之爭。

  見他投降,英語老師轉向余淑恒,「你帶陶笛了沒有?」余淑恒搖了搖頭。

  英語老師問李恒:「你的長笛呢?

  李恒回答:「「醫院這公眾場合,不適合。我也沒帶。英語老師氣泄,「倒也是。」

這個晚上,英語老師精神抖擻,一直拉著兩人作陪說談,要不是后面護士過來催促她休息,估計能說一夜。李恒隱隱能感覺到,英語老師還是有點懼怕明兒的手術失敗,所以聊天之中時不時摻雜幾句交代后事的話,他和余淑恒都沒走,陪在病房,上半夜她打了會燉,李恒守夜。下半夜四點左右的時候,她醒來接替  余淑恒小聲說:「睡過頭了,你瞇會。李恒說好,卻坐在椅子上沒動。

  余淑恒見他精神頭好,又看眼熟睡中的王潤文,右手悄悄指了指門外,率先走了出去。李恒輕手輕腳跟到走廊上。

  余淑恒來到窗口,眺望遠方的夜空,「你計劃哪天回學校?我好給你買機票。」李恒看著她的背影,反問:「老師哪天走?」

  余淑恒說:「我難得來一回,要待一個星期。

  不等他回話,她接著說:「你才大一,上課不到10天你就已經曠課四天了,很多任課老師都在向學校打小報告,這個星期天你就回去吧。」

  星期天回去的話,就只能待三天,李恒有些猶豫,「我想看看明天王老師的手術情況如何再說。」余淑恒回頭打量他一番,輕點頭。

  次日上午,在一陣緊張又忙碌中,英語老師被推進了手術室。臨分開前,英語老師示意李恒彎腰。

  李恒彎腰,附身到她耳畔。

  她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假若出意外,日后你每寫一本書,都燒給我,我會保佑你的,老師祝你好。」李恒差點淚崩。

  時間有限,英語老師轉向余淑恒。余淑恒代替李恒的位置,彎腰下去。

  英語老師說:「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沒婚沒育,沒什么牽掛的,就記掛你和他,他還小,容易遭人眼紅,你幫我看著點。」

  余淑恒伸手抓著王潤文的手用力握了握,連著點了兩下頭。英語老師進了病房。

等到門關的剎那,剛剛還面無表情的余淑恒眼角晶瑩晶瑩全是淚花,強忍著沒流下來。Ps:求訂閱!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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