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秒表放到旁邊，楊學開始就自己看到的內容，在筆記本上記錄對應的想法，等他寫完字，兩門155毫米自行火炮，已經在新的射擊區域展開，正在等待發射命令。
他拿起秒表，將秒表歸零，又拿起小紅旗用力一揮，兩門自行火炮繼續開始噴吐炮彈。
在這兩門自行火炮用力噴吐炮彈的同時，北方重工的自行火炮，終于到了。
在自行火炮噴吐炮彈的聲音中，他們那臺履帶式自行火炮履帶的吱嘎聲依舊刺耳。
此時已經天黑，遠處火炮噴射的火光映照在北方重工的負責人謝霖臉上，讓這位中年人的表情異常精彩。
他表情很掙扎。
就在這時，一個和他一起抵達的測試員左手抓著飯盒，右手抓著一張表，來到了這位負責人身邊：
“謝經理，經過我們的檢查，發現你們這款自行火炮的承重輪，主動輪，履帶的摩擦損耗系數，超過了你們所提供的參數。”
“按照修正后的損耗系數計算，你們攜帶的后勤物資不可能撐到第二個靶場。”
“同樣，自行火炮的內部液壓裝置，也出現了問題。”
“現在，我正式傳達楊團長的命令，伱們是否還需要繼續進行測試？”
轟轟轟！
一連串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如同雷聲一樣，一聲接著一聲的砸到謝霖心頭。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他眼睛猛地睜開，看向不遠處已經打完炮彈，正在收起支撐腳的自行火炮，喝道：
“繼續進行測試！”
“這自行火炮哪怕是炸了，也得在前進的路上炸！”
得到回應，測試員取下胸口掛著的鋼筆，在測試文件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隨后又遞給謝霖，說道：
“在這上面把你的名字簽好，然后去那邊萊茵鋼鐵的后勤支援車吃飯。”
“吃完飯，他們出發，我們繼續測試。”
后勤支援車？
謝霖驚疑不定地看一眼測試員手中盒飯。
大號的鋁制飯盒，按照估計，這個飯盒的容量，足夠一個成年人狠狠吃上兩頓。
可為什么是萊茵鋼鐵的人在做飯？
看出他心中的疑惑，測試員把剛剛謝霖簽署完畢的表格夾在腋下，將手中飯盒打開，露出里面的肉絲炒土豆和青椒肉絲。
展示一番，他抬起手，隨手一指：“萊茵鋼鐵那輛集裝箱車是移動廚房，那里有熱飯，趕緊去。”
“他們已經測試完了，如果你不想自己做飯，那就趕緊帶著你們的人去吃飯，然后打包一份待會兒半夜吃。”
移動廚房？
感受著肚中的饑餓，帶著幾分好奇，謝霖帶著自己的人，慢慢走向萊茵鋼鐵的那輛“集裝箱卡車”。
“集裝箱卡車”旁邊，正圍著一堆人，在這堆人中心，是三個廚師，還有五個測試員。
圍在外面的人，是其他幾個兵工廠的負責人。
謝霖一到后勤支援車，圍在外圍的幾個人就轉過頭來看著他笑，兵器總公司的人喊道：
“謝經理，我聽說你們的車一路上都在掉履帶，啥情況啊？”
他不回答，而是走到后勤支援車面前，對著在打飯的廚師伸出手：
“五兩米飯，青椒肉絲不要青椒，肉絲炒土豆不要土豆。”
廚師動作很快，拿起旁邊的新飯盒，將飯菜裝入，反手遞給謝霖。
眼看謝霖不回話，601廠的負責人又故意高聲嚷嚷道：
“你們沒帶飯嗎？”
聞言，謝霖睜大眼睛，說道：“我們帶了干糧，但是吃熱飯有助于提升士氣。”
“還有，我們的履帶掉落，那叫不可預見因素增加，那是武器研發過程中很常見的事，明白嗎？”
自我辯解一番后，謝霖端著飯盒，站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幾個測試員，想看看對方準備做什么。
在一群人的注視下，五個測試員分成三組。
兩個人站在卡車前后，在這兩人旁邊，各自有一個抓著秒表的人。
在這四個人對面，是一個拿著筆記本，準備記錄數據的人。
隨著抓表的兩人同時揮下右手，卡車前后的兩人就像突然被放開發條的機械一樣快速運動起來。
第一步，將放在卡車周圍的廚具，煤氣罐塞回卡車車廂固定住。
第二步，將卡車上的各類閥門，柜門固定緊閉。
第三步，關閉卡車貨側板。
第四步，關閉卡車后門，鎖死。
第五步，上車，發動汽車，往前開。
剛開出10多米遠，負責掐表的兩人幾乎在同時舉起右手，同時發出大喊：
“停！”
卡車應聲停下。
將卡車徹底熄火，車上的兩人跳下車，來到掐表的兩人面前，問道：
“幾分鐘？”
掐表的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各自報出數據：
“8分12秒！”
“8分13秒！剛才你放煤氣罐耽擱了十幾秒，如果上車的樓梯更順滑一點，時間還能更快。”
“現在練習展開！”
“321！開始！”
又是一聲開始，剛才將卡車收起的兩人再次上緊發條，在卡車邊上瘋狂轉悠，將剛剛收起的卡車再次展開。
咕咚咕咚…
在廚師心痛的目光中，這兩人把他他視若珍寶的淡水倒進了大鐵鍋，點火，燒開。
在鐵鍋里的水開始翻滾的那一剎那，掐秒表的人按下秒表，然后將秒表高舉：
“從卡車展開到水燒開，達到下面條的標準，總共用時是17分鐘，其中展開卡車用了9分鐘，將30斤水燒開，用了8分鐘。”
“按照這個速度，我們停下車，最多25分鐘，就能吃到滾燙的面條！”
“各位，在后勤支援這一點上，你們沒有萊茵鋼鐵公司用心！”
“現在，請各位回到自己公司的裝備旁邊，將地上的垃圾撿起來，我們即將往二號靶場機動！”
“楊團長說，這片草原很美麗，是我們需要守護的國土。”
“上面不應該存在垃圾！”
后勤車的西北方，楊學把玩著手中的秒表，突然回過頭，對著旁邊的林語感慨道：
“說實話，你這輛后勤支援車，給我一種感覺，那就是這輛后勤支援車的作用，比其他的一般火力支援車更有效。”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具體情況，還得等我把這些數據上報，看導演部和總后勤處如何考慮。”
“走吧，還有200多公里要走，走完就輕松了。”
“輕松？”林語好奇地問出聲，隨后就抬頭，看向不遠處北方重工的那輛履帶式自行火炮。
前面200公里，已經讓這輛履帶式自行火炮的履帶，幾乎進入了報廢的邊緣，后面還有200多公里。
然后跑完這200多公里，還得回去。
那又是400多公里，還是400多公里的草地荒漠道路，怎么可能輕松？
但是看到楊學臉上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他心中的疑惑更甚，將所有的信息放在腦海中過濾一遍，他慢慢抬起頭，不太確定的看著楊學，小聲問道：
“后面的400公里？是給你們的考核？”
被問到這句話，楊學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小紅旗插到褲腰帶上，從懷里拿出一包煙，取出一根點上，把煙盒遞到林語面前，小聲說道：
“你知道嗎？自從成為QA團的團長，我覺得最輕松的時間，其實是你上一次，作為導演部的導演，指揮我們和DA團對戰的時候。”
“看著導演部發下來的那些卡片，我很高興，因為那些裝備的設置，非常好，非常契合我們的實際需要。”
“但同時我也很擔憂，因為卡片上的武器，我們沒有，而對面的阿美莉卡可能有。”
“如果那一天真的來臨，阿美莉卡人拿著這些武器，打到我們頭上，我們又該怎么辦？”
說到這里，楊學停下話語，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煙，慢慢送到嘴邊，用打火機點燃。
緊接著用力吸一口，這根剛塞進嘴里的煙，就只剩下了一個煙屁股。
把煙屁股在鞋底摁滅，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用很輕松的語氣說道：
“但是這一次，你帶過來的裝備，緩解了我的這種擔憂。”
“你在切身實地的考慮，如何讓軍隊擁有更強的戰斗力，你現在能考慮這些，那我相信，你肯定也考慮過了卡片上的那些裝備。”
“只是我們現在的技術很薄弱，我們還需要積累，所以，那些裝備才沒有出現。”
聽著楊學的話，林語伸手，從他手里接過煙盒，拿出一根煙塞進嘴里，接著又拿過對方的打火機，把煙點燃，隨手就將打火機塞進兜里，在一片吞云吐霧中，他輕聲說道：
“你就算說再多的好話，到時候的裝備也得給錢。”
留下一句話，他拍拍屁股，走向不遠處的自行火炮。
自行火炮的駕駛室做了加寬，里面可以好好的睡一覺。
等到林語走遠，楊學這才站起身，剛走出兩步，他就忍不住在身上摸索起來，一邊摸索，一邊自我懷疑：
“我煙呢？”
“我打火機呢？”
將現場的測試情況一一記錄，測試車隊再次啟航，朝著西南方向繼續進發。
夜色下，卡車的燈光射出去老遠，借著這些燈光，林語也看清楚了周圍的景色。
如果說前面走過的草原是斑禿，那現在他們走過的草原，就可以稱呼為地中海。
在原本應該是草長鶯飛的時刻，這里只有一片枯黃的荒漠，偶爾能看到一些草，頑強的長在荒漠中。
開車的測試員看到林語的動作，一邊小心開車，一邊也在解釋：
“聽那些牧民說，這些地方原來其實也有草，但是后來好像是放牧過度，這些草就沒了。”
“按照我們接觸過的牧民的原話，這些地方，最深的草能夠達到半米，人躺下去，看不到人。”
在這個測試員的講解中，200多公里的荒漠路段，被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走完。
1號靶場位于荒漠和草原的邊緣，而2號靶場的位置，是位于荒漠和沙漠的邊緣。
通往營房的泥土路向西兩三公里的位置，就是華夏第三大沙漠，巴丹吉林沙漠，延伸到草原的尾巴。
浩浩蕩蕩的車隊在營房外停下，和駐守的連隊交接完，楊學拿起大喇叭，開始爭分奪秒的測試。
明媚的月色下，狂風呼嘯，風沙漫天，再加上火炮的轟擊，一時之間，居然出現了小小的沙塵暴。
面對他們的無禮，巴丹吉林沙漠，就給他們送來了自己的問候——狂風裹挾的黃沙。
那細膩的黃沙在狂風的裹挾下，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穿透每一個縫隙，鉆進這些裝備的各個角落，然后就像英格蘭人發現美洲大陸一樣，停留了下來。
面對被狂風裹挾的黃沙，楊學也只能徒呼奈何，拿著喇叭，在夜色和狂風中大喊：
“所有人原地休息，把自己的東西看好，尤其是測試數據，別搞丟了。”
自行火炮的駕駛室里，聽著外面的狂風呼嘯，林語很淡定的從自行火炮，駕駛室的物資箱里，取出餅干和水，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雙眼一閉，靠著車廂就睡了過去。
第2天，當東方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戶照進，撒在臉上，很癢。
林語伸手抓了抓臉，感受著那溫熱的陽光，正準備開門，和他在同一輛車里的測試員連忙攔住他，在他的疑惑中，伸手指向窗戶。
在他們的指點下，林語才發現，車窗的棱上，已經堆滿了細密的黃土，那是千百年來，經過風沙研磨的黃土，很細。
林語向后退了一下，坐在座椅上，準備觀看這兩個測試員如何操作。
在他的注視下，兩個測試員小心翼翼的拉住車門，手在窗戶上不停的敲打，那些細密的黃沙，就隨著他們的敲打，慢慢從車窗的棱上滑落。
接著，兩人稍稍打開一點車門，同時吸足氣，對著打開的縫隙瘋狂吹氣。
兩三分鐘過后，車門打開了。
林語也隨之跳下，站在漫天的灰黃中，看著周圍的一切。
看了一會兒，楊學出現在他面前，攤開手，很平靜地說道：
“因為昨晚的風沙，其他公司的裝備進了很多灰塵，他們正在檢修，如果檢修不好，測試就到此結束。”
“你們的裝備呢？”
“我們？”林語伸手搓了搓頭，轉頭看向身后的自行火炮。
這可是給中東王爺的特供版本！
問出這話，這看不起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