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奪取了印綬的那一雙大手,赫然是此前一直站在卑彌弓達身后的狗奴國重臣狗古智卑狗。
這一刻,狗古智卑狗雙手捧著印綬,整個人興奮得直發抖,腦海里不自覺地回蕩起一次偶遇之中與賈詡所說的話。
沒想到狗奴國還保留著倭國印綬,那可就好辦了,老夫也就不用特意往邪馬臺國再走一趟了…
什么?難道爾等不知印綬的重要性嗎?
印綬所代表的乃是大漢皇帝的承認,在如今倭國已被覆滅的情況下,無論是哪個倭國后人,只要那個倭國后人手持印綬拜于使節李基面前,愿意繼續臣服于大漢,獲得使節李基的承認…
那么就代表著大漢將認可其為倭國國主,更會派兵幫助其復興倭國。
當然,哪個倭國后人都行,大漢最是重視印綬,手持印綬往往就代表著被大漢所承認的正統性…嘖嘖,沒想到倭人淪落至此,就連這等重寶的作用都毫不知情。
興奮、狂喜、激動…
無數情緒在狗古智卑狗的心中翻滾,雙手小心地捧著這一枚印綬,眼中在此刻甚至已經完全容不下別的東西。
若是在此前,狗古智卑狗還有些許擔憂是否值得這般冒險。
可在親眼見證了宗主上國所來的上使率領的天兵天將后,狗古智卑狗對于在大漢的幫助下能否一統瀛洲再無絲毫的疑慮。
得到此印綬,即是得到整個瀛洲!
惟一的問題,便是卑彌弓達在知曉了印綬的重要性后,對于印綬的保管與看守可謂是嚴密到了極點。
縱使狗古智卑狗不惜勾引狗奴國國后,又收買了卑彌弓達大量心腹,都完全得不到存放印綬的準確位置。
而唯一的機會,也便剩下此刻,在卑彌弓達必須手持印綬覲見上使的這一刻!
“終于…成功了!”
狗古智卑狗激動得聲音都在不斷發顫。“倭國,瀛洲,自此便是以我為尊了。”
而背后被捅了一矛的卑彌弓達,勉強地抬起頭,發現奪取印綬的居然是自己信任有加的心腹狗古智卑狗,氣得鮮血不斷地自口中溢出,還不忘質問道。
“為什么?狗古智卑狗,本國主向來待你不薄,你居然背叛本國主?!”
狗古智卑狗聞言,扭頭看著卑彌弓達,鄙夷地開口道。
“你這愚蠢之人就連狗奴國在你手中都不斷衰敗,又如何有資格繼承倭國為大漢附屬?這個位置,應該是屬于我狗古智卑狗的。”
“你…你…”
卑彌弓達憤怒得整個人直發顫,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拼著最后一口氣,大喊道。
“所有人,給本國主奪回印綬,斬殺狗古智卑狗。”
隨著卑彌弓達一聲令下,在場的倭人終于從這忽然的變故中反應過來,迅速就有忠于卑彌弓達的倭人朝著狗古智卑狗沖了過去,怒喝連連。
只是,狗古智卑狗能在狗奴國中身居高位,自然也是暗中籠絡了一大批黨羽。
尤其是看到狗古智卑狗已經奪取到印綬,更是讓狗古智卑狗的黨羽們信心大增,無須狗古智卑狗吩咐便是主動出手攔住那些沖向狗古智卑狗的倭人。
而狗古智卑狗用力地一腳踩在卑彌弓達的身上,確認了卑彌弓達已經徹底咽氣后,也不敢再繼續耽擱,連忙雙手捧著印綬朝著李基的方向走去。
眼看著倭人群體亂成一團,諸多列陣警戒的漢軍自是聽不懂倭語,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但看著刀兵相對的倭人們,還是本能地以兵器對準著靠近的狗古智卑狗。
這讓狗古智卑狗神色大變,眼神慌亂且緊張地看向著站在李基身旁的賈詡,滿是哀求之色地高聲道。
“賈大人,我狗古智卑狗同樣也是倭國后人,手持印綬而來,乃是想代表倭國繼續臣服于大漢腳下的。”
終于,在狗古智卑狗緊張得四肢冰涼,且被一眾漢軍虎視眈眈地盯著的情況下,他終于聽到了賈詡那猶如天籟之音的回答。
“放他進來。”
“謝謝!謝謝賈大人!!”
狗古智卑狗連忙應了一聲,然后小心地走入面前漢軍步卒們所分開讓出的通道之中。
只是,與此前在狗古智卑狗自背后偷襲卑彌弓達的倨傲得意相比。
此刻的狗古智卑狗,卻是始終保持著半躬身,雙手向前將印綬捧著高于頭頂,即便是覲見神明的卑微姿態也不過如此了。
等狗古智卑狗走到了李基的五步開外,還想要上前之時,一左一右兩把漢劍交叉于狗古智卑狗的面前,擋住著狗古智卑狗的去路。
狗古智卑狗當即會意,且這個距離恰好低著頭能夠勉強看清李基所穿的鞋子。
旋即,狗古智卑狗雙膝跪地,以著五體投地之態伏在了李基的面前,恭敬地開口道。
“我名狗古智卑狗,乃是倭國后人,今日手持印綬而來,愿繼承倭國之名,永為大漢藩屬,望上使認可。”
而全程始終保持著平靜看戲姿態的李基聽著狗古智卑狗嘰里咕嚕所說,即便從適才倭人內亂的過程之中大體已經猜到了什么,但還是扭頭看向著賈詡。
賈詡則是以著相當簡約的一句話幫狗古智卑狗翻譯了起來,道。
“這個倭人手中的當年光武先帝所賜印綬是他剛剛偷襲國主奪取而來的,希望能夠得到大漢承認,且派兵幫他一統瀛洲,再建倭國。”
此言一出,且不說李基的反應,跟在李基身后的張飛、趙云、孫策等人看向狗古智卑狗的目光便充滿了厭惡與鄙夷。
對于如今尤重“仁義忠孝”的大漢而言,狗古智卑狗幾乎是完完全全地將這些踩在腳底下。
光明正大地襲殺主君,還想要大漢助他成為國主一統瀛洲。
這與白日做夢何異?
而李基自是知道狗奴國內部爭斗發展成這個樣子,必然少不了賈詡的影子。
原軌跡之中,后世給賈詡所起的名號倒也錯不了一點。
“毒士”!
不,此刻或許要稍微加一點點前綴了。
“亂國毒士”!
在語言不通的前提下,不足四個月的時間,不費一兵一卒就徹底亂了狗奴國,讓國主被殺,重臣謀反。
‘或許,這才是賈詡所說的真正驚喜?’
李基暗自想著,卻是抬起手朝著狗古智卑狗揮了揮手,大義凜然地開口道。
“如此弒主奸賊,焉有資格為大漢附屬之國國主?大漢附屬國之印綬被其所奪,實乃是大漢之恥,將印綬奪下,此奸賊拖下去…斬首示眾!”
隨著李基的命令一出,當即就有兩個如狼似虎的親衛將還跪伏在地上的狗古智卑狗一左一右拽起,往著遠離李基的方向拖走。
這一反應,令狗古智卑狗為之一懵。
只是,還不待狗古智卑狗反應過來,就連他手中恭恭敬敬捧著的印綬也被一個親衛奪去,然后送到了李基的面前。
事到如此,狗古智卑狗如何還不明白大事不妙,連忙沖著賈詡以著倭語大喊大叫了起來。
“賈大人,賈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倭國后人,貨真價實的倭國后人啊…”
“我愿意永遠為大漢奴仆,不!不!愿意為上使奴仆,求賈大人幫我求情啊,狗古智卑狗不知道哪里做錯了…”
面對著狗古智卑狗的連連哀求詢問,賈詡依然保持著那笑瞇瞇的表情,道。
“真遺憾,使節李基厭惡不忠不義之人,爾弒君犯上,讓使節李基也是很難辦啊,畢竟大漢最是重視仁義忠信,又厭惡卑鄙無恥之徒…”
這一刻,在狗古智卑狗的眼中,賈詡那總是不急不緩的儒雅君子之態,卻是那般的可憎可恨。
你沒說啊!
你沒提前說啊!
不然我絕對會想辦法避著點人,提前發動兵變的啊…
只是,還不等狗古智卑狗再度開口,被押到了稍遠一點的地方的狗古智卑狗,直接就被一刀砍下了頭顱。
至死,狗古智卑狗都沒有意識到從一開始就落入到了賈詡的陷阱之中,而并非是單純的因為…不避人。
隨著狗古智卑狗的身死,原本正相互激戰著的倭人群體為之一靜。
然后,狗古智卑狗的黨羽如何還不明白狗古智卑狗恐怕因為什么原因,縱使奪取了印綬,都沒有獲得上使的認可,反而被下令砍掉了頭顱。
這讓卑彌弓達派系的倭人精神為之一振,狗古智卑狗黨羽則是大為慌亂。
旋即,意識到大事不妙的狗古智卑狗黨羽,當即就選擇了挾持卑彌弓達之子卑彌弓呼。
“讓開道路,放我們離開,不然我們就殺了卑彌弓呼!”
“這可是國主唯一的兒子,如果卑彌弓呼也死了,狗奴國定然也會被卑彌呼覆滅,你們也會跟著我們一起陪葬!”
“讓開!讓開!!!”
看著倭人之中的亂象,李基先是深深看了賈詡一眼,然后向著趙云遞了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