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是可以經過錦衣司層層傳遞上來的東西,來源必然清晰,且還是劉備或李基親自下過命令的。
‘難道是主公?’
李基腦海里浮現了這個念頭之余,則是伸手拆開了綁起來的布包,取出里面的布帛翻開看了起來。
下一刻,隨著一手娟秀且熟悉的字體出現在了李基的眼前,李基方才驟然反應過來這是蔡昭姬的回信。
只是與李基那近乎公文匯報的書信不同,蔡昭姬的遣詞造句之間流露而出的是淡淡的關心,那娟秀的字體似能直接讀出幾分少女心思一般。
當李基看到蔡昭姬所寫的那一句然,君之來信與公文無異,字里行間未言是否想念妾身也,莫名地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是酸甜感涌上心動,甚至嘴角也不自覺浮起了弧度。
直到片刻之后,李基才驟然有些醒悟過來,眼睛略微睜大了些許,喃喃道。
“我,我這算是被撩了嗎?”
李基的手指在布帛上的文字輕輕劃過,卻似是跨越了距離與時間觸碰到了幾分蔡昭姬書寫此信之時的心意。
書信一封值千金…
驟然間,李基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或許由于這個時代的交流不便,這更是讓每一封書信之中都寄托著沉甸甸的情感。
蔡昭姬似乎…亦是如此。
因為下一次回信不知何時,所以寫信之時縱使羞澀萬分,卻也不禁于文字之中流露情意。
李基細細品味著這種陌生又讓人愉悅的感覺,甚至在腦海里默默地構想著該怎么給蔡昭姬回信之時。
“子坤!子坤!!”
驟然,劉備的聲音自營帳外由遠到近地飛快傳來,嚇得李基猛的一激靈,下意識便是有些慌亂地將手中的布帛往著袖子里塞去。
也就在李基剛剛藏好布帛之時,劉備那滿臉欣喜與疲憊的身影直接拉開營帳的簾子沖了進來,道。
“備多日不見子坤,甚是想念子坤也…”
只是,李基此刻卻是莫名有著一種上課遞情書險些被老師逮住的錯愕與慌亂,有些無措地起身朝著劉備回禮。
“主公怎回得如此之快,且不派人通知一下,也好讓吾前去迎接。”
“備知子坤這段時間也是辛苦萬分,怎能勞煩子坤再特意迎接一番?那‘以工代賑’當真是治國良策也,既可安頓流民,亦能借此治理開發吳地,妙不可言。”
而說起李基的事情,劉備臉上的疲憊就似乎是一掃而空,滿臉春風地滔滔不絕說了起來,一副大漢第一基吹的模樣。
只是,劉備說得正起勁之時,卻是驟然注意到了擺滿竹簡的桌案上那個突兀的女性化布包,正下意識伸手拿起。
不想,李基就像是應激那般先一步地伸手一奪,直接將那布包拿過來塞入袖子之中。
“子坤,你這是?”
劉備眨了眨眼,確定自己剛才肯定沒有看錯,那絕對是個女性所用的布包。
且向來淡然沉穩的李基,臉上此刻更是多出了幾分羞恥之色。
李基的道德底線靈活,可不代表李基平日里就是個厚臉皮之人,被劉備恰好撞破傳遞情書什么的,簡直是太社死了。
而劉備也漸漸回過味來了,問道。
“子坤,那個…備來得是不是有點不是時候?”
李基輕咳了一聲,自然不可能說請主公出去,容臣下先把情書寫完再進來,只能是硬著頭皮地開口道。
“不,主公,你來得正是時候。”
“嗯?”
“恰好,基有要事與主公相商。”
李基如此說著,腦子幾乎是飛速運轉著是什么“要事”。
幸好,揣著答案找過程并不算難!
尤其是如今吳郡越是不斷求變,就越會在求變過程之中產生多如牛毛的需要解決的問題。
當即,李基正色地開口道。
“主公,倘若‘以工代賑’順利的話,非但基所規劃的水利開發計劃可以在一年的時間內完成,并且預估將能隨之安置高達六十萬的百姓。”
此言一出,對于劉備而言適才那等小事幾乎是瞬間拋之腦后,神色振奮地說道。
“如此,可當真是利國利民之大好事,百姓幸哉,吳地幸哉,大漢幸哉。”
而李基點了點頭,則是接著說道。
“主公,只是縱使水利開發完成,可使吳郡多出無數可供開墾良田,但百姓們亦難以僅憑雙手進行開墾耕種,急需大量耕牛也。”
這讓大喜過望的劉備,眉頭也是漸漸擰了起來。
出身窮苦的劉備可不是什么“何不食肉糜”之人,且劉備的耕田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對于農事頗為了解,自然清楚耕牛意味著什么。
尤其是需要開墾新田的話,耕牛更是重中之重!
劉備沉聲地開口說著。“備會盡力聯系各方商賈,不惜錢糧,全力求購,務求不會誤了百姓們的耕種大事。”
然而,劉備同樣清楚身處吳地,便是想要買幾匹可用戰馬的價格都貴得嚇人,更別說是價值更高的耕牛。
想要在一年時間內從商賈手中求購到滿足六十萬百姓需要的耕牛,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只是劉備縱使知曉此事極難,但亦不是會放棄之人,便是多購得一頭耕牛,那也能使不少百姓受益,得以飽腹。
“主公,依基拙見,此事主公或可寫信求助于幽燕之地的故友。”
李基溫聲地提醒道。
“中原戰亂災害不斷,耕牛也是越發緊缺不假,但是幽并在黃巾之亂波及不大,且兩州北接草原,各種馬牛流通頻繁,以一年時間緩緩圖之,料想不難。”
劉備點了點頭,作為土生土長的幽州人,自然清楚李基說得沒錯。
類似于張世平之類的馬販子,在幽州并不罕見。
又或者說,幾乎所有馬販子都是往著幽州并州鉆,干著倒賣戰馬賺取差價的生意。
且或許在別的地方馬牛之類是希罕物,整個揚州都湊不出一支成建制的三千騎兵隊。
但是在幽州,公孫瓚可以因為單純由于喜歡白馬,就豪橫得湊了三千純色白馬來組建“白馬義從”擔任禁衛親軍,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子坤,幽州買賣馬牛確實不算困難,但是如何運至吳郡可是個大難題啊。”
劉備有些嘆氣地說著,顯然也是清楚運送的困難。
“主公莫非忘了造船工場乎?”
李基笑著開口道了一句,然后在桌案上翻找出了一份竹簡遞給劉備,道。
“主公,請看。”
劉備翻開竹簡看了起來,發現上面的赫然是關于造船工場的消息。
在吳郡始終不遺余力的支持下,造船工場可謂是以著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地建立了起來。
尤其是李基這段時間一直源源不斷地從流民之中挑選工匠往著造船工場進行安置,這更是讓造船工場的各項進度有了飛一般的提升。
在“相互協作”這一方面,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可太擅長了。
人手充足的情況下,往往會爆發出各種不可思議的奇跡。
尤其是那些自中原難逃而下的工匠,對于劉備更是可謂感恩戴德,幾乎就能拼了命似的,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回報劉備的活命之恩。
因此,非但造船工場已經建立了起來,甚至已經開始嘗試著根據劉備收集到的船只圖紙開始打造第一艘海船。
“如若順利,只消三五個月便能建成第一艘作為試驗的海船。”
“而后待那些工匠積累到一定經驗后,就能讓他們對海船進行一定的改造,將其改成適合運載馬牛或各種貨物的海船,用于往返幽州之地進行貿易。”
劉備聞言,只覺得心中振奮之余。
劉備亦不禁感慨李基于治國之道可堪是一步十算,那原本只圖前往海外尋找稻種、金山銀礦的海船,反而是解決了一個當下的大難題。
只是,唯有李基清楚海船的出現,將會是何等的重要。
只要完全掌握了海上的優勢,那么今后看似占領江南之地的劉備是偏安一隅,實則卻是將大漢漫長的海岸線完全都控制在手,隨時都能調兵于中原或北地的任何一處地方登陸。
“倘若那海船當真能如子坤所言那般運送耕牛,那備這便聯系尚在幽燕之地的好友,懇請相助之。”
劉備有些欣喜地開口說著。
“那便麻煩主公了。”李基拱手道。
劉備也不含糊,當即就起身告辭離開,急匆匆地去準備書信聯系去了。
而待劉備離開之后,李基方才略微舒了一口氣從袖子中將布包和布帛取出來。
隨即,李基又先拿出那記事小竹簡,在竹簡之中的“耕牛”畫上一個圈,方才重新拿起那布帛再度細細地瀏覽了一番。
又莫名覺得似有蜜水自喉而入,潤于心中。
只是,待李基思索起如何給蔡昭姬回信之時,這倒是讓李基給犯了難。
琢磨了好一會,愣是只寫下了一個字——“想”!
與蔡昭姬這等才女相比,李基的文學素養顯然是不夠看的,在寫情書這方面更是赤裸裸的小白。
可是,除了寫“想”之外,還能寫什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