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解釋,無疑是蒼白又無力。
縱使是關羽、張飛、趙云等政治敏感程度不高的武將,也能察覺到這是一種無形的排擠。
李基遠離吳郡兩年,無疑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人不愿意看到李基再回來重掌吳郡大權。
只是,不等關羽、張飛等武將主動發作,李基便先行開口笑著道了一句。
“本侯一日未往遼西郡上任,便暫為吳郡郡丞一職,莫非諸位有異議乎?”
那小吏面對著李基那仿佛完全看穿了他內心的眼神,頓時將心中原本所準備的措辭忘了個干干凈凈,結結巴巴地應道。
“不…不敢…屬下就是就是關心侯爺…”
“那便謝過了,不過眼下主公召開會議,乃是有要事布置,此等私事還是容后再談。”
李基并沒有將這種小伎倆放在眼里,更不會因此產生什么情緒波動。
又或者,二張亦知道這種話語眼下不會動搖李基的地位,但在遵循著“制衡之道”的他們看來,這是必要的。
為的,甚至便是想讓身為主公的劉備看到李基的影響力之大,以扶持他們與李基相互制衡,以免李基一家獨大。
而這一小小的鬧劇,劉備也仿佛是視而不見地坐在主位上閉目養神。
這讓一直暗中觀察劉備神色變化的張昭、張纮,心中不免得略有些許失望,遺憾未能引起劉備對李基的忌憚。
只可惜二張所不知的是,不管是是劉備還是李基所著眼的都是天下,而不僅僅是眼下吳郡這一畝三分地。
張昭、張纮此刻想看到的是劉備對李基的忌憚,卻不知倘若不是被他們視為政敵的李基多次相護,恐怕劉備都要著手直接清除一批世家的官吏了。
以著劉備如今在吳郡、會稽郡的民望與影響力,再加上大量百姓都是自北方逃難而來的流民,即便是與世家翻臉,也斷然動搖不了劉備的分毫。
此刻,不動聲色的劉備沒有流露在外的情緒,實則是對二張的厭惡。
‘這些世家之人,果真是日日夜夜不忘離間備與子坤,著實可恨之極。’
等一應有資格參與會議的文吏武將抵達,劉備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在場的不少人面露錯愕之色。
“勞煩諸位到此,此番會議接下來由子坤所主持,諸位還請靜聽。”
而李基朝著劉備拱了拱手,然后手中拿了一卷竹簡站了起來,直入主題地進行著各項任務的布置。
除了在吳郡范圍內,進行全面整軍以及籌備軍械外,還涉及到吳郡方方面面的政務。
隨著劉宏駕崩,亂世將至,此前李基一直需要在吳郡遮遮掩掩進行的舉措,如今已到了由暗轉明的時刻。
首當其沖的,無疑就是擱置了整整數年的流民戶籍問題。
此前為了避免向朝廷繳納流民賦稅,戶籍問題便是刻意地擱置了過去。
而如今大漢朝廷無疑已經監管不到地方,涉及根本的戶籍問題自然需要優先解決。
除此之外,還有此前不宜公開的鹽鐵、造紙術、軍制改革等等,全部都需要進行布置。
鹽鐵,自是無須多言。
吳郡工匠在李基的指導下,很早就掌握了晾曬海鹽的技術,但為了避免被他人以朝廷政令所奪,成了他人嫁衣,所以一直都遮遮掩掩未曾公開。
造紙術,亦是此理。
如今吳郡實則也已經完成了造紙術的改良以及開發出了活字印刷技術,但提前泄露只會是懷璧有罪,所以隱瞞至今。
至于軍制改革,則是為了即將到來的亂世而準備。
此前大漢地方軍制實乃是郡兵制,平日郡兵負責城池駐防與維護治安等等,戰時再以虎符為印信,讓臨時統帥抽調郡兵以及招募青壯組成軍隊。
如此一來,地方部隊的戰斗力其實也是相當有限的。
而此刻李基則是提出了一個籌備多年的“軍戶制”,這是基于屯田制要再進一步的制度。
或許,在不少人看來“軍戶制”后來似乎成為了明朝滅亡的原因之一,明朝中后期“軍戶制”亦是導致明軍戰斗力孱弱無比。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明初期間,“軍戶制”讓明朝擁有著極其強盛的軍力,且大軍出征無須損耗百姓一粒粟米。
只是由于明朝時期的軍戶地位低下,且后代難以脫離軍籍,再加上貪污之事橫行,吃空餉、克扣軍糧、剝削軍卒,這才導致了軍戶制反而成了拖垮明朝的原因之一。
李基眼下的打算,便是在各城周邊置軍戶替代郡兵,主動提升軍戶地位與待遇。
在無有戰事之時,軍戶除了耕種之外,定期輪流進行軍事操練以及治安駐防。
而除了軍戶之外,一些主要將領還允其統領直屬部曲以做精銳,以增強軍隊戰斗力以及在緊急情況調遣精銳作戰。
譬如,“白馬義從”則是被劃為由趙云所統領的直屬部曲。
與之類似的,還有關羽從夷洲帶回的三千刀斧夷軍,以及將由張飛所統領的三千騎兵。
這一場會議,足足持續了五個時辰之久。
參會的每一人幾乎都分配了大量任務,李基對于每個人的能力更是仿佛了如指掌一般,所做出的安排讓這些人有種剛剛好塞滿自己,又不至于超標的感覺。
很快,隨著李基重新坐鎮府衙,總覽諸事,將此前會議上的任務一件件地親自安排落實下去后。
幾乎每個官吏都忙得有種頭暈腦脹的感覺,根本就沒有絲毫多余的心思去考慮什么爭權奪利之事。
而積累了足足四五年底蘊的吳郡,也在極短的時間內開始進行蛻變一般。
尤其是此前被李基從幽州與瀛洲帶回的大量吳郡精銳士卒,則將成為推行軍戶制度的核心,且李基對他們在吳郡之內的地位進行宣揚與拔高。
在如今吳郡與會稽郡大量開墾了無數良田的情況下,這些軍戶都通過軍功均被直接賞賜大量的錢糧良田。
一時,這卻是在吳郡之中引發了大量平民主動申請轉為軍戶的熱潮。
且那些軍戶的田地榮耀俱維系于推行此策的劉備一人,這也無形之中將所有軍戶牢牢地與劉備綁在了一起,讓那些軍戶成了與劉備榮辱與共的鐵桿支持者。
賈詡將這些看在眼中,曾私下感嘆有種看到一統六國的秦人們所奉行的軍功爵制之感,李子坤此舉之意義或不亞于商鞅于先秦之意義。
或許,其中也不乏些許世家感覺到此舉或會侵害他們的利益,但在李基所帶回的三萬精銳以及大量軍戶的支持下,那些世家的些許反對之聲根本就無足輕重。
劉備深耕養望了近五年之久的吳郡,一旦劉備堅持某事,也根本就不是區區世家就能夠阻撓的。
而也就在吳郡迅速蛻變之際,一則最新的情報傳回到了吳郡,讓劉備的些許好心情再度隨之一止。
呂布殺害丁原,率并州軍投于董卓麾下,董卓于九月一日廢帝,擁立皇子劉協為帝,且毒殺何太后于永安宮,且禁止朝廷為何太后舉喪。
此消息一出,對于大漢僅剩不多的威望無異于致命的打擊。
廢帝殺后!
董卓所為,比之王莽有所之而無不及。
當即,劉備再無一絲猶豫,幾乎是含著熱淚連書三封信函分別傳于幽州牧劉虞、荊州牧劉表以及益州牧劉焉。
而也正值天下即將劇變之際,身在洛陽之中的曹操懷抱著決意身懷七星刀準備刺殺董卓,卻終究事敗,倉惶逃竄洛陽,往老家譙縣而逃。
可在途徑中牟縣之時,饑渴難耐,曹操不得不喬裝打扮入城飽腹之時,卻是被守城士卒所擒。
只是中牟縣縣令陳宮欽佩于曹操刺董的大義之舉,不僅沒有將曹操送回洛陽交給董卓,反而趁著夜深人靜之際,不惜棄官相救曹操一并東逃。
憑借著縣令的身份,陳宮很是輕松就將曹操帶離了中牟縣,正準備乘著夜色快馬遠離,避免城中官吏察覺追殺而來之時。
曹操與陳宮所騎行于官道之上的快馬驟然踩中的陷馬坑,兩人完全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跟著戰馬栽倒在地。
也幸好曹操久經軍旅,武力亦是相當不凡。
陳宮雖為一文士,但亦是精于君子六藝,身體素質非凡。
只是,曹操借著月光看清戰馬所踩的明顯故意布置的陷馬坑之時,臉色猛然大變,下意識地拔劍對準陳宮,喝道。
“陳公臺,曹某還以為汝乃義士也,為何誆騙于吾,還挖陷馬坑于此地?”
陳宮被曹操有如驚弓之鳥的拔劍對準自己的舉動一驚,頓感心中生出幾分悲涼之余,解釋道。
“孟德兄,吾若想殺你,只需在中牟縣大牢之內安排一獄卒即可,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曹操聞言,也旋即是反應了過來是自己多疑了,但還不等開口與陳宮緩和一下關系,頓時就聽到了數道破空聲。
曹操本能地朝著一側狼狽翻滾,三根羽箭直插剛剛曹操所在之處。
旋即,從官道左右兩側之中有著十余個手持利刃的黑衣人,朝著曹操與陳宮沖了出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