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吾做甚?”
李基的一句反問,令張飛有些懵在當場。
明明就是…
“莫不成你還指望子坤為你說情?”劉備皺著眉地說道。
張飛一急,本能就想要解釋。“大哥,俺…”
只是,不等張飛說完,李基就打斷道。
“玄德兄,你也莫怪翼德,翼德所說的話語雖粗鄙不堪了些許,但也唯有這種方能使張梁大失理智,讓翼德一舉斬殺四賊。”
“唉,子坤,也就慣著翼德吧,可這般也實在是太過禮崩樂壞。”劉備略微皺著眉地說著。
“玄德兄,所謂仁義者,非是強求世人皆仁義,乃是以仁義容世人之不足,對否?”
李基拍了拍劉備的肩膀,然后與劉備一并往著大帳的方向走去之余,悠悠地說著。
“故以,玄德兄何故以自身之標準去要求翼德乎?翼德縱是禮崩樂壞,那也是翼德粗鄙不堪,但粗鄙不堪又罪不至死,且君子見于行,而非見于言語也,翼德未嘗不是君子。”
劉備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喃喃地說著。“子坤之見總是如此直指本質,引人深思,且容吾思考一番。”
唯有留下了還在原地的張飛,眨巴眨巴著那環狀大眼,看著劉備與李基哥倆好似的走入大帳之中。
張飛。
等等,大哥,什么叫子坤慣著俺,這明明就是子坤教俺的…
而且為什么忽然有種,子坤先生似乎在跟大哥玩一種很新的培養游戲的感覺?
為什么…為什么感覺大哥都已經快要變成別人的了?
俺才是伱的三弟哇!
想到這里,張飛猛然反應過來,腳步一動,連忙也朝著大帳的方向沖了過去,仿佛生怕大帳之中大哥要被李基干了點什么似的。
只是等張飛沖入大帳之時,卻見原本正與李基相談甚歡的劉備,似是有些不解地看著張飛,問道。
“翼德,你進來干什么?”
張飛那適才生生嚇死了徐和的兇惡大臉,此刻卻是有些委屈地說道。
“大哥難道是怪俺進來打擾你們了嗎?”
李基笑著朝張飛一招手,說道。
“不,翼德,你來得剛好。”
在劉備與李基如此明顯的區別對待之下,張飛一時竟莫名覺得李基甚好,邁著大步就直奔著李基走了過去。
而李基則是將手中一份竹簡遞給了張飛,說道。
“翼德,此乃吾安排的巡邏路線,你且安排五百騎兵依據上面的路線封堵巨鹿城東側的方向,避免張梁會派遣探子前往廣宗一線將巨鹿城的情況告知張角。”
“除此之外,翼德也勿忘了白日每過一個時辰,都去巨鹿城下挑釁一番。”
張飛也不知是否為了跟劉備斗氣,卻是一板正經且恭敬地朝著李基行禮應道。
“是,子坤先生。”
隨后,張飛看也不看劉備一眼,大踏步就朝著大帳外走去。
然而,當看著張飛走遠后,劉備與李基相視一眼,卻是齊齊發出了一陣默契的笑聲。
“子坤啊,備配合得如何?”劉備笑著問道。
“無懈可擊。”李基答道。
對于關羽、張飛的使用說明書,李基顯然是了如指掌的。
再加上劉備還特意地配合著李基,不管是為了回報李基的維護,還是為了向劉備證明自己的能力,如何還需要擔心張飛會擅自更改作戰計劃。
“如此一來,心里憋著一陣子氣的翼德,料想即使玄德兄遲些離開這個營寨,也無須擔心翼德會有所懈怠或偷偷飲酒。”李基說道。
劉備擺了擺手,說道。
“翼德的話,備其實不甚擔心。不過適才子坤所說的需要騎兵攔截巨鹿城派遣前往廣宗的探子,這倒是個隱患。”
“縱使巨鹿城中的黃巾馬匹不多,但縱使調動一半的騎兵進行攔截搜尋,也未必能夠盡數攔下。”
“倘若我等出現在巨鹿城的消息泄露于張角,恐將生變!”
說到最后,劉備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憂慮之色。
對此,李基則是笑著說道。“玄德兄無須擔心,之所以讓翼德派遣騎兵攔截,不過是為了更加穩妥罷了。”
隨即,李基攤開了地圖,朝著劉備解釋道。
“巨鹿城往廣宗一線的方向,漳水橫于中間,乃是必經之地。其中可容納大軍通過的最近兩個渡口,往北則是薄落津,往南則是曲周。”
“雖說一探子的話,只要在漳水沿岸尋一漁夫亦可渡河,但即使無人阻攔,探子欲通過漳水抵達廣宗最快要需明日正午時分。”
“而即使張角于明日正午時分收到情報,心中生疑,立刻派遣一部欲過漳水支援巨鹿,又或者是再派一探子回報巨鹿,時間都已經徹底趕不及。”
劉備沿著李基所說的思路計算了一番,心中大石隨之落下,說道。
“不想子坤原來早早已經將這些變數考慮在內,確實是備多慮了…”
頓了頓,劉備又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
“既然如此,那子坤又為何多此一舉讓翼德派遣騎兵攔截探子?”
李基說道。“此乃為北中郎將所考慮也,防止有探子走脫消息,導致影響北中郎將那一邊的計劃。”
說到這里,李基那閃爍著沉穩自信的眼眸,不免得浮現一絲絲憂慮。
盡管李基心中對于盧植的評價極高,料想盧植定有方法將廣宗黃巾趕至漳水,但是戰爭之中一舉一動的變數可謂極多。
而李基由于對于廣宗黃巾以及盧植所統率漢軍知之甚少,李基就算想動用“計謀模擬器”去推演也無從下手。
并且為了避免最重要的作戰計劃泄密,不管是盧植還是李基,都沒有告知雙方各自具體的作戰計劃。
一方面,作戰計劃并非是一成不變的,且具體見于文字,恐怕寫滿一兩個竹簡都不夠。
另一方面,那便是:“語以泄敗,事以密成”。
夏侯博每一次橫穿巨鹿郡傳遞竹簡,也并非是毫無風險的。
即使以夏侯博之忠義,死戰到底亦不會貪生告密,但假如夏侯博身上藏著書寫了具體計劃的竹簡被黃巾所獲,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煩。
這也是為什么除了第一次表明身份必須冒險之外,后續夏侯博每次所帶的竹簡之中所書文字都是極盡簡略,令旁人都不解其意。
故以,李基僅僅只是以“計謀模擬器”成功推演了于五月初五及時抵達薄落津,且不會被巨鹿城黃巾沿途追擊的計謀。
但是對于后續的變數,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而李基刻意令張飛派遣騎兵攔截不會自己計劃產生任何影響的探子,所為的正是減少抵達薄落津之后的變數。
完全反應了過來的劉備,說道。
“希望盧師那邊也能順利將廣宗黃巾趕至漳水,得以一舉平定黃巾之亂,還大漢一個海晏河清。”
海晏河清?
那僅僅只是大漢王朝崩塌的開始罷了。
不過,李基并沒有糾正此刻還年輕的劉備,且越早平定黃巾這種大規模且已經瘋狂卷席劫掠百姓的起義,也就越能保存更多的百姓。
須知,那一句“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乃是出自于197年。
也就是說,那一句所形容的是黃巾之亂結束到袁術稱帝這一時間段的亂象!
“黃巾起義”雖然實質性于184年就徹底失敗,但它遺留于大漢的是長達二十年,遍布八州之地數不盡的匪賊和禍亂。
青州黃巾之數,至192年依然高達百萬之多;同年,甚至黃巾余黨管亥還敢大肆聚集黃巾賊人圍攻北海郡;其中黑山黃巾軍更是直至205年才徹底解散。
當然,如今的劉備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甚至抱有著平定黃巾之亂后,天子如今已解除黨錮,今后亦定會遠外戚與宦官,勤政治民,再現海晏河清的想法。
與此同時。
巨鹿城內的府衙之中,以著張梁為首的一眾黃巾將領臉色均是凝重陰郁。
不僅僅是由于張飛那驚人的武勇一連陣斬四人,更重要的是隨著不斷向四周派出探子查看,張梁等人也分別發現了駐扎在巨鹿城南北兩側十里開外的營寨。
依據旗幟、炊煙等判斷,兩側營寨都駐扎著五千以上的漢軍。
這在張梁等人看來,這兩個營寨無疑就是為了防止巨鹿黃巾逃脫,故以宛如釘子般扎在南北兩面的。
至于為何東西兩側不設營寨,張梁細細思索一番,也就明白了過來。
往西,不僅僅是多山路的常山國,更有太行山橫于大地之上難以跨越;往東,那則是廣宗一線,即使逃竄到那邊,恐怕也會撞上真正的漢軍主力。
一時間,這兩個營寨的發現,似乎更加坐實了張飛無意間所泄露的消息。
廣宗一線的黃巾已潰敗,漢軍主力正在剿滅廣宗黃巾殘黨之余,盧植先行派遣弟子率軍前來巨鹿城,防止巨鹿黃巾走脫。
“大哥、大哥…”
坐于主位的張梁雙目無神地看著上方,喃喃地念著。
至于下方的黃巾眾將領,更是不知不覺之間吵成一團,爭論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