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江值言辭之中對李基的推崇,這反倒是讓甘寧頗為好奇了起來,向著江值發出靈魂一問。
“子坤先生很有名嗎?”
江值。
這一問,可算是將江值給問懵了。
甘寧見狀,再度開口問道。“同為郡丞,能力比之叔父如何?”
畢竟,在甘寧的眼中,自家的這一位叔父盡管對外頗有拍馬遛須之嫌,但甘寧實則對于自家這位叔父的能力也是相當認可的,且心中亦是頗為尊崇。
否則,甘寧也不會因劉璋蔑視江值,卻又對李基擺出極低姿態而心生不滿。
只是,面對著甘寧的追問,江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開口道。
“焉有可比之處?縱是同為郡丞,子坤先生若為夜空皎皎明月,那吾不過是田野渺渺螢蟲罷了。”
“叔父言過其實了。”甘寧卻是有些不太相信。
“興霸,你當真需多加留意外界信息,而非是自困于巴郡這小小的方寸之地。”
江值無奈地搖了搖頭,道。
“李子坤其人,出山不過一載左右,便與本只是織席販履的劉玄德共起于微末,且起兵之初,其兵不過二千,糧不足十日,卻是大勝于數十倍之敵…”
“又自幽燕之地一路往南轉戰千里,連戰連捷,橫跨百萬黃巾腹地如閑庭散步,與北中郎將盧公東西呼應,一舉將太平妖道張角截殺于薄落津,最終逼迫妖道張角自焚而死,一舉徹底奠定平定黃巾之亂的勝勢。”
“再之后,子坤先生又于巨鹿以沙盤推演五戰五勝,使盧公折服得喟然長嘆:當世或無一人可堪敵手,后子坤先生又隨劉玄德一路南下治理吳郡,短短半年有余的功夫,偶有耳聞吳郡已有翻天覆地之變化。”
江值越說越是亢奮,言語之中對于李基的推崇讓甘寧都感到不可思議。
甚至,江值說著說著,還從懷中取出了一份布帛,道。
“據聞子坤先生得仙神指點,夢中悟道,得一名為‘四渡紅水’沙盤,可以之稱量天下士子的兵法水準,而吾前段時間可不容易方從一商賈手中以五十金購得的‘四渡紅水’沙盤布置的簡略圖。”
江值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著那一份布帛,指著上面只是粗略地以線條描繪的地形變化和雙方兵力布置,道。
“據聞,迄今為止尙未有人能突破到子坤先生所衡量的第三標準,吾若此生能達到‘四渡紅水’的第三標準成為子坤先生的座上賓,此生足矣…”
驟然,江值意識到了什么,厲聲地沖著甘寧開口道。“興霸,汝可萬萬不能與你叔母提起吾以五十金購得此圖之事。”
全程一直沒有機會插嘴的甘寧,只得連連點頭。
而江值有些癡迷地看了幾眼布帛上的線條,方才再度視若珍寶地將這一份布帛重新包了起來收入懷中。
至此,甘寧終于意識到了似乎李基比自己所以為的要出名一點點,便是自家的叔父都對李基推崇備至。
“這么說來,子坤先生可當真是一位天下奇才!”
甘寧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了一句。
江值則是緩緩吐了一口氣,方才接著開口道。
“興霸,汝非士子,不知子坤先生之名倒也不足為奇,更非寒門出身,更不懂子坤先生所走過的道路讓無數寒門贊嘆有加。”
這個時代,某種意義上是世家的時代。
錢糧,可以買官!
可這個時代的錢糧,無疑都集中在世家豪族以及商賈的手中。
只是一介商賈縱使買了高官之位,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背景,又如何能坐得穩那個位置?
至于寒門,那更是既無錢糧家資可換一官位,更無人脈背景可做支撐。
因此,寒門的出路…艱難無比!
求學難,仕途更難,實現心中抱負更是難上加難。
惟有李基,一朝乘勢而使天下知!
當真是做到了無數寒門士子所不敢想的一切,江值聽聞“仁德書院”的建立,更是忍不住為過去歷經艱辛難求一書的自己而淚流滿面。
因此,李基在士子圈之中的名聲極大,在寒門士子們的心中更是威望如日中天。
或許,甘寧以為江值是為了跪舔劉璋以圖升遷,方才明明作為巴郡郡丞卻是一路隨行伺候于劉璋左右,實則江值隨船而下,更多的是聽聞此行劉璋乃是拜訪李基而去,為見心中敬仰的李基一面而至。
而聽著江值言語之中對李基的推崇備至,甘寧驟然開口道。“叔父,不如汝隨我一并出海吧?”
“嗯?”
江值有些詫異地看向甘寧,不解其意。
“叔父今后原本是何打算?”甘寧問道。
江值沉吟了一下,答道。
“待甘家遷至吳郡,要不代汝打理甘家產業,要不便嘗試尋找渠道成一小吏,要不就去‘仁德書院’看看以解心中向往。”
甘寧目光之中閃過幾分睿智,開口道。
“那叔父不如隨我出海,吾聞子坤先生之意,實乃暗使我為賊人,必然圖謀甚遠,今后何愁沒有建功立業之機?”
世人皆以為甘寧不過是莽夫水賊,實則甘寧自認一點都不莽,只是有時候喜歡縱著自己的性子行事,但對于局勢時機的把握從來都是極其果斷敏銳的。
襲殺劉璋之時,甘寧的判斷是大不了宰了劉璋,然后借著信息差召集三百錦帆賊趁亂劫持船隊,有糧有兵有船,縱橫長江也大有作為。
且益州船只十有七八都在甘寧的手上,便是大搖大擺返回巴郡接上親屬族人,有誰能阻攔,自此成為長江一霸,不比窩在巴郡當個小世家來得強?
只是趙云的出現,無疑是打破了甘寧的設想。
而后,甘寧并沒有輕舉妄動,更沒有魚死網破,而是深諳局勢之不利,唯一的希望反而是寄托在那個讓劉璋低聲下氣的李基身上。
且李基在宴席上,亦是有意幫甘寧圓了一陣,這更是讓甘寧敏銳地察覺到那一絲善意,繼而牢牢地把握住了機會。
如今,甘寧冷靜下來不斷靜思局面,且在江值對于李基的不斷贊嘆之中,甘寧驟然意識到了恐怕讓他到海上為賊,宣揚名聲,斷然不止尋常思維那般只是為了打擊政敵或是劫掠一方那么簡單。
機會!
或許是大有作為的機會!!
甘寧一手摸著下巴,越發地感覺這或許是個絕對不容錯過的機遇。
而以著贅婿身份由一介寒門成為一郡郡丞,此前身份地位名義上與李基等同的江值,更非是那種碌碌無為之輩。
在甘寧的提醒下,江值也察覺到了關鍵所在。
“子坤先生,可有什么特別交代?”江值問道。
“子坤先生只給了我一份竹簡,命我依照而行。”甘寧應了一句,然后從袖子將那份竹簡取了出來,正想要打開之時,卻是被江值攔住。
“事以密成,焉能在這等人多眼雜之處打開?”
江值輕喝地教訓了甘寧一句,然后令甘寧先去將麾下的錦帆賊都先安撫妥當,這才拉著甘寧進自己的房間之中。
這一幕,俱被劉洋看在眼里。
不過劉洋并沒有任何的反應,除了默默的記錄之余,并沒有阻止的意思。
‘專業的事情便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汝等今后若被命令去監督某人,但只要不與軍令相悖或有損主公利益,決不允許任何阻攔或多言之舉。’
‘爾等牢記,爾等是錦衣司,并非是小黃門!’
這些俱是來自于李基所編寫的教材之中的教導,劉洋自不敢忘。
甘寧與江值進入房間打開竹簡后,發現竹簡并非是什么秘密命令,反而是一份手令,一份可以通過此到造船工場帶走若干船只的手令。
不過在竹簡之中夾著一塊布帛,此布帛之上則是書寫著令甘寧出海的一個月內迅速適應大海,且需要在一個月繪制出吳郡沿岸具體海圖。
海圖?
甘寧的眼睛驟然睜大,作為有智商但不動腦的典型代表人物,甘寧對于繪制海圖可謂之一竅不通,反倒是巴郡的大小水域河網,甘寧對于其中有幾個皺褶都盡數了然于心。
旋即,甘寧抬頭看向過去心中除了武力外萬能的叔父,問道。
“叔父可懂繪制海圖乎?”
“略懂一二。”
江值砸了砸嘴,道。
“過去年少之時正兒八經的經學典籍難覓一卷,反倒是游學四方的時候,對于不少雜學有所涉獵,海圖也略懂。”
“叔父,所以子坤先生不會一開始就將汝也算到船上吧?”
甘寧驟然提出了這個假設,第一次覺得李基似乎有些可怕。
不過,江值的眼睛瞪大,神色激動地開口道。“當真?子坤先生果真注意到我?”
旋即,不等甘寧回答,江值就繼續自言自語了起來,道。
“是極!是極!以子坤先生那運籌帷幄之智,料想早已將一切都盡數掌握,恐怕吾對繪制海圖有所涉獵之事也早就被子坤先生所知曉。”
“如此一來,吾可定然不可讓子坤先生失望,早日便將吳郡附近海域的海圖繪制出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