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基在佯病休養期間,可不僅僅是完成了吳郡水利規劃計劃,更是從頭到尾將整個吳郡下一步的發展規劃都捋了一遍。
只是礙于此前劉備不準李基到府衙上點卯,也不準李基處理政務公務。
故以,李基只能是一點點地將涉及到吳郡方方面面的方案都整理完備,趁著這個時候先行與劉備開個小會碰一碰想法。
這一談,不知不覺間便談到了宵禁時分,雙方依然未見疲憊,反而大有一種興致勃勃的狀態。
那種吳郡似乎在治理下一點點變化,并且似乎正在一點點走向著更好的未來,一切都是未來可期的狀態,無疑是讓劉備與李基都感到頗為亢奮。
對于吳郡而言,這是新的一年。
對于劉備與李基這一對相知同心的主臣而言,這更將會是全新的一年。
此前,李基一直覺得那種“促膝長談”的形容有些過于夸張,但當真與劉備完全靜下心來相互交換以及展望著吳郡未來的方向,時間當真是不知不覺間就流逝而去。
直至雙方都感到相當困乏之后,劉備與李基也不各自返回府邸,而是干脆在府邸之中尋了間偏房入眠。
與此同時。
在李基的府邸之中候著的張飛,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雜亂的胡須,總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對勁。
“子坤先生怎么還沒有返回府邸?”
張飛瞪著眼睛,一直干等著。
直至一直瞪著眼睛,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翌日。
李基在府衙中起身,簡單洗漱且整理了儀容后,這才不急不緩地進入府衙正廳點卯。
只是當李基走入正廳之時,發現正廳之中的氣氛似乎有些怪異。
在正廳四處點著小火爐,驅逐著吳地冬季那濕冷的空氣,給正廳內帶來著一定的溫暖。
賈詡正悠然自得地品著熱茶,視眼前堆積如山的竹簡文書如無物,更是仿佛完全沒看見坐在對面瞪大著眼睛的張飛。
除此之外,縮在正廳略不顯眼角落的顧雍,則仿佛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有意識到那樣像個糊涂吉祥物那樣坐著。
而隨著李基踏入正廳,頓時就引起了正廳之內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張飛,幾乎是立刻就起身向著李基走過來,一看就像是大清早又給賈詡給忽悠了。
“咳咳…”
李基輕咳一聲,不等張飛開口便率先正色道。“翼德,你怎么還在這里?”
“啊?”
張飛頓時有些茫然。
俺在李基的府邸中等了一夜,大清早才又趕到府衙之中找賈詡算賬,現在…
俺不該在這里,那該在哪里?
短短的一句話,幾乎給張飛的CPU都給干過載了,下意識以為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錯誤。
“主公大清早便起身忙碌正事,正是缺乏人手的時候,基還以為翼德早早也去幫忙了。”李基接著說道。
“竟有此事?”
張飛急問了一句,瞬間就完全被轉移了注意力,問了一句劉備的去向便急匆匆地往正廳外跑了出去。
對此,躲在一角裝糊涂蛋的顧雍看向張飛的眼神,不禁多了一絲絲憐憫。
我是裝糊涂,你是真淳樸啊…
早早便到府衙點卯的顧雍,在賈詡忽悠上門興師問罪的張飛之時,便從他們的對話之中了解到大概的經過。
可憐的張飛就像是一桿槍,被李基與賈詡兩個人相互當成武器捅向對方找麻煩。
如今大體是李基與賈詡之間的麻煩緩和了,這便被瞬間將這桿槍給甩向主公那邊了事。
并且李子坤用來忽悠張飛的話術之中,句句沒提“主公在找張飛”,但又句句都在提“主公在找張飛”。
既完美避過了假傳主公命令的問題,又完美向張飛傳達了主公正在找他的意思。
‘所謂的語言藝術,算是被李子坤給玩明白了…’
想到這里,顧雍不禁縮了縮腦袋,不僅僅是坐在正廳角落的這個位置有些漏風,冷風往著脖頸處直鉆之外,更是不想讓李基太過于注意到。
然而,當真正的老實人離開之后,正廳之內就只剩下三位君子了。
賈詡與顧雍同為“魏晉八君子”且不提,李基那更是一位憂國憂民的純良君子。
只是,君子惜君子的李基又怎么可能會忽視顧雍?
李基當即便過去將顧雍拉了起來,一邊往著賈詡旁邊的位置一摁,一邊開口道。
“元嘆,怎生坐得這么遠,且過來文和這邊,這里最為溫暖不過了。”
“謝李郡丞關懷。”顧雍似是有些欣喜地答道。
“元嘆何故不稱基的字,反而稱呼職務?”李基問道。
“蔡師教導于吾,公即公,私即私,不可公私不分。故以點卯之后的工作時間,自當稱呼職務。”顧雍一臉憨厚老實且一板一眼地答道。
“高!”
李基朝著顧雍豎起了個大拇指,仿佛完全讀不懂顧雍的潛臺詞,反而大贊道。
“不愧是被蔡公多次嘉許之高徒,甚至親自及冠,且取字為‘元嘆’。”
“李郡丞過譽了,且亦多虧李郡丞看重,方能讓元嘆就任‘記事掾吏’一職,正能為吳郡父老貢獻一份力量。”
頓了頓,顧雍問道。“只是不知吾平時具體該如何協助李郡丞記事通傳?”
然而,李基對于顧雍多次暗示的“記事掾吏”如無物,直接開口道。
“正好,文和另有調令將離開吳縣執行公務,那便麻煩元嘆與文和進行一下交接,平時多費些心處理這些政務。”
等李基說完之后,賈詡與顧雍幾乎是同時盯著李基,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幾分怨念。
賈詡想的是:原來是找到工具人了,這才讓我離開吳縣去風吹日曬?
顧雍想的是:工具人居然是我自己?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記事掾吏啊!
而顧雍看著那堆積如山的竹簡,這一刻也有些裝不下去了,連忙抗爭道。
“李郡丞,以道理而論,吾是沒有資格處理這些政務的。”
“工作期間,不講道理,講規矩。”李基笑瞇瞇地答道。
“按規矩,吾亦沒有資格。”顧雍反駁道。
李基的笑容越發儒雅隨和,輕輕地拍了拍顧雍的肩膀,說道。
“府衙之內,基的規矩便是最大的規矩,服從上級安排,元嘆可不要說些或做些影響團結的事情。”
這一句,徹底殺死了爭論,甚至就連顧雍擺爛不做的退路都堵死了。
影響團結的事情不要做…
那便是說,顧雍假如影響了團結,那么后果很嚴重。
假如更加通俗易懂一點,李基就差趴在顧雍的后背在耳邊輕聲地開口道:元嘆,你也不想伱的族人…
“遵命,李郡丞。”
這一年,顧雍年僅十六,及冠之年,承蒙名揚天下的李子坤看重,托以重任,寄以厚望,(自愿)為之臂膀鞠躬盡瘁…
隨后,賈詡一臉吃了啞巴虧的模樣,與顧雍進行了一系列的政務交接,尤其是大量與安置流民有關的繁瑣公文幾乎占了七成以上,看得顧雍年紀輕輕就似乎開始眼球充血。
而李基也是站在一旁看著整個交接過程,等賈詡交接結束之后,李基開口道。
“元嘆,好好努力,且也勿怪基不幫你…”
隨即,李基拿起三卷不宜交給顧雍處理的竹簡,然后留下了約莫三百卷竹簡將顧雍包圍在桌案之中,就拉著賈詡到正廳的另一側喝茶去了。
而自從李基曾經向劉備提了一句喜歡喝炒茶,待到了吳郡之后,劉備特意命令鐵匠依據李基所說的打造了一口鐵鍋。
因此,李基試驗了十來次之后,也算是如愿以償地得到了炒茶,且幾乎是瞬間就從府衙之中推廣了開來。
如今不僅僅是李基,就連劉備、賈詡、簡雍等等一眾官吏也均放棄了過程繁瑣且混雜各種香料的煮茶,而是選擇了泡茶。
“吸吸吸”
李基與賈詡坐得盡管離顧雍頗遠,顧雍依然清晰地聽到那吸溜著茶水的聲音,并且某種清香濃郁的茶香也不知不覺地飄到了顧雍的鼻子處,讓顧雍眼球血絲似是更紅。
‘什么名揚天下,憂國憂民的李三千,改日別落在吾的手上…’
顧雍化悲憤為動力,埋頭就是不斷地批閱閱閱閱,視李基與賈詡那聽不清的竊竊低語如無物。
“子坤,你這是從哪里挖出來的少年郎?初上手就能如此快地批閱政務,可造之才啊。”
賈詡又吸溜了一口茶水,順便嚼了嚼茶葉,評價道。
李基對此笑而不語。
身為東吳丞相顧雍的名聲,或許遠不及蜀漢丞相諸葛亮。
但那好歹也是孫權背后的男人,為相十九年,幾乎未有出錯之余又深諳明哲保身之道,且身居高位尙能在暮年孫權的麾下善終,這種水準與能力堪稱懂的都懂了。
在李基看來,顧雍那完全稱得上是“先天政務圣體”,深諳中庸之道以及裝糊涂的顧雍,最適宜處理面臨著安置流民而引發的大量繁雜瑣碎的政務了。
且有了顧雍的相助,李基也就能從那些繁雜瑣碎的政務之中脫身而出,將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其余大事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