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基礎上,李基便是不借孫策之手,就沒有辦法除掉劉表了嗎?
所以,周瑜絲毫不懷疑李基能做到此事。
“本侯所為,僅僅只是為了順勢滿足策兒的心愿罷了。看似愚鈍的策兒都看清了此事的本質,公瑾如此聰慧,事事算計,卻不免得器量狹隘,以至于看不清真相。”
李基嘆息了一聲,背著手不再理會怔在原地的周瑜,直接就離開了。
聰明人,有時候太過聰明,反倒是不相信一些簡單直白的事情。
因為,在聰明人的眼中,世界本就是復雜的。
而直至李基即將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醒悟過來的周瑜方才連忙轉身,朝著李基離去的方向躬身行禮。
隨即,年僅十六,臉龐上還難掩少年稚嫩的周瑜,喃喃地低語道了一句。
“一葉障目,能力不足…或許,此去隨伯符返回吳郡后,我也該到仁德書院中再沉心進修一些時日。”
年輕是眼下周瑜的本錢,同時也是周瑜的缺陷。
積累也好、見識也好、經驗也罷,周瑜都驟然深感到了幾分不足。
翌日,李基便安排了一艘船將孫策、周瑜送回吳郡,且那一封手書也一并隨船送去給劉備。
原本黃蓋等四名家將,也想要隨著孫策一同離開的。
只是孫策深知荊州戰事將起,李基正是需用人之際,自己不得已只能遠離荊州之余,卻也想給李基多留幾個可用之人。
因此,在孫策不容置疑的命令下,祖茂、程普、韓當都留了下來,只有黃蓋寧愿挨打受罰,也堅持要沿途護衛孫策。
而在荊州襄陽城。
袁術的十余萬大軍已然將襄陽城給團團包圍了起來,劉磐與黃忠也早就率領兵馬舍了新野城撤回襄陽,協助劉琦守城。
雖說黃忠借著袁術急功近利之心,趁著豫州大軍立足未穩之際,狠狠地打擊了豫州大軍的士氣,瓦解了袁術想要當日就攻下新野城的狂妄想法,且讓豫州軍損兵折將了一番。
只是雙方的兵力差距之大,絕非區區一名猛將就能彌補的,再加上新野城遠遠算不得是什么堅城。
因此,在豫州軍休整了兩日,又重新打造了攻城器械后,袁術再度下令全力攻城。
縱使劉磐、黃忠以及新野軍民上下一心,終究難當同樣稱得上兵精糧足的豫州軍攻勢。
再度堅守了五天后,劉磐就只能舍了新野,借由提前在水路中準備好的船只擺脫豫州軍的追擊,撤回到了襄陽城內。
不過即便如此,新野城足足擋住十倍于己的豫州軍七天。
再算上豫州軍戰后重新整軍的時間,那近乎就是拖延小半個月,這已然是遠遠超出預期了。
更重要的是,這無疑是重重打擊了豫州軍一路勢如破竹的氣焰,令豫州軍面對襄陽城之時,士氣幾乎是不自覺地出現下降。
這本是一件喜事,且在豫州軍包圍了襄陽近一個月的時間里,襄陽守得也可謂是固若金湯。
以著劉表的計劃,這一切無疑是順利的。
只要襄陽能夠堅守下來,等到劉表那邊打開益州門戶占了巴郡后,調軍回援襄陽堅守,那么袁術縱使再如何不甘,屆時大勢已定,袁術也只能撤離襄陽。
尤其是在襄陽城內得知了劉表大敗五萬益州軍,已經開始朝著巴郡進發之時,整個襄陽之內的文臣武將無一不是面露振奮喜悅之色。
堅守襄陽,拿下巴郡…
只要拖住最為艱苦的這一年,那么來年形勢將會徹底逆轉,劉表很可能將會成為橫跨益、荊兩州的霸主,其余文臣武將的地位自然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這一消息的傳來,令袁術越發急躁,想要逼迫劉表回轉,頻頻下令強攻襄陽,令襄陽幾乎成了一個絞肉機,無數將士前赴后繼地埋葬在襄陽城下。
且袁術為了拿下襄陽,更是頻頻下令豫州內繼續強征青壯,抽調各地郡兵,繼而補充進攻襄陽的兵力。
而面對著袁術不計代價的強攻,襄陽城卻也是始終堅守了下來,城內文臣武將們都在等待著劉表那邊的好消息。
然而,當此刻最新的消息傳了回來,襄陽城內的文臣武將幾乎覺得眼前一黑,然后州牧府中響起了一陣哭聲。
十萬荊州軍俱沒,就連劉表都身死其中。
如此噩耗一出,對于劉琦以及其余文臣武將而言,不亞于天塌了。
蔡中、蔡和、蒯良等人也均是悲傷不已。
皆因隨著劉表一并身死的,可不僅是十萬將士,還有著許許多多荊州世家出身的將領謀士,蔡瑁、蒯越等等無疑就是代表。
也就在州牧府內一片哭聲,無數人悲傷之余,又不知何去何從之時。
孫乾再度如此前那般每日準時上門拜訪,看著包括劉琦、劉磐、蒯良在內的一眾人皆是紅了眼眶,悲忿交加的模樣,拱手道。
“諸位還請節哀順變。”
“節哀?!”
平日里溫順得甚至有些懦弱的劉琦怒得拍案而起,直指著孫乾喝道。
“汝這狗賊還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莫是欺我不知殺我父者,正是江東孫伯符乎?”
“汝讓我節哀,那我今日便取了你的首級,看看你的兒子能否節哀。”
說罷,劉琦當即挺劍就欲往孫乾的胸膛刺去。
“鐺!”
只是,就在劉琦剛剛出手之時,坐在一側的文聘匆匆拔劍從側面撞開了劉琦的佩劍。
頓時,整個州牧府幾乎亂成一團。
劉琦更是沖著平日里頗為敬重的文聘質問道。“吾父尸骨未寒,文仲業就欲謀反犯上乎?”
“不敢!”
文聘連忙跪下,然后雙手托著佩劍舉了起來,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聘受主公賞識而僥幸得列席中,今主公不幸身亡,亦當輔助少主,不畏刀槍,豈敢有謀反之念?”
劉琦聽罷,臉色微緩,甚至心中有些感動,語氣也是緩和了下來,問道。
“既然如此,仲業為何擋我?”
“縱使兩軍交戰,亦不斬來使。倘若少主一怒之下斬了此人,必然惡了劉皇叔之余,還將遭天下人唾棄,還請少主三思而為。”文聘連忙勸說道。
劉琦臉色一陣變幻,不甘地說道。“那賊子孫策殺我父親,莫不成見仇敵就在眼前,還需忍氣吞聲?”
就在此時,整個過程中看似穩如老狗,臉上未見一絲波瀾,實則被嚇得雙腿有些發顫的孫乾大笑了起來,道。
“哈哈哈哈哈…”
“汝還敢生笑?”劉琦沖著孫乾怒目而視,恨不得再度挺劍就刺。
孫乾一甩衣袖,將有些發顫的雙手藏在身后,高聲道。
“見一癡兒將做那親者痛,仇者快之事,為何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