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看?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躺著看。
人生第一次經歷如此長時間行軍的李基,只覺得屁屁都要變成尸比了。
別問,問就是裂開了。
并且,為了維持過往的形象,李基還得維持著那云淡風輕的姿態。
這一刻,李基徹底理解了諸葛亮為什么要給自己弄個四輪車,郭嘉又為何會死在行軍的操勞過度之中。
不是曹老板太禽獸,而是行路難!
而隨著劉關張六只眼睛干巴巴地看了過來,一副靜聽高論的姿態,李基取下掛在戰馬的水囊,先是給自己潤了潤,然后將手中的竹簡放入行囊之中。
緊接著,李基這才走到了冀州地圖上看了起來。
只是這一份地圖堪稱是簡陋之極,只有冀州郡縣大體的劃分以及主道路,勉強只能用于行商。
冀州領有魏、巨鹿、常山、中山、安平、河間、清河、趙、渤海合計九個郡國,真正的中原腹地所在。
而李基對于后世地形雖然有了解,但也明白在漫長時間的地形變遷之下,幾乎沒有多少參考價值。
譬如如今位于巨鹿郡頗為出名的上古九澤——大陸澤,在李基的記憶之中的后世地形已然徹底的消失。
再兼之對于冀州戰場的情報缺少,讓李基就算想要動用“計謀模擬器”也沒有意義,只能稍微參考的僅有記憶之中黃巾之亂的大體走向。
“據劉焉太守所言,二月末天子拜盧植為北中郎將,率領北軍五校進軍冀州與妖道張角于廣宗為主戰場鏖戰。”
“而以北中郎將之能,縱使兵力遠遜色于黃巾賊,料想也不會敗于黃巾之手,否則程遠志、鄧茂便無須北上幽州,試圖開辟新的戰場。”
“因此,北中郎將必占上風,已將黃巾賊主力牢牢擋在了廣宗至巨鹿一帶,使之難以進逼司隸越。”
李基緩緩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令劉備、關羽不時地點頭,深以為然。
張飛更是忍不住拍了拍李基的肩膀,說道。
“哈哈哈,子坤先生,俺的看法也跟你一樣,快說,快說,接著說,看看俺們是不是都想到一起去了。”
李基險些被張飛那手勁拍了個踉蹌,好懸沒有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
劉備見狀,急聲呵斥道。
“翼德,休得魯莽,莫要打斷子坤的思路。”
張飛努了努嘴,覺得李基所說的確實與自己的想法接近。
對此張飛的說法,李基倒是不覺得意外。
畢竟剛剛的分析,只要是略有將帥之才者,都能將之分析出來。
“玄德兄,如今我們位于中山國北部想要盡快與北中郎將匯合,大體也只有三條行軍線路。”
李基豎起三根手指,說道。
“子坤請說。”劉備道。
“第一條:則是在中山國由北向南,直撲巨鹿郡背面;
第二條:自中山國繞至安平國,先行避讓巨鹿郡,進軍至巨鹿郡側面;
第三條:則是剛好跟第二條的方向相反,自中山國穿至常山國,直插南下,亦能抵達巨鹿郡側面。”
李基一邊說著,一邊以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三條線路,總結道。“本質上,即是一條直插,兩條迂回。”
張飛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開口問道。“這樣直插跟迂回,有什么區別啊?”
李基沉聲地說道。“直插的好處,顯然易見,節省行軍時間,兵貴神速,以奇軍直撲至黃巾賊大本營巨鹿腹地。”
“但風險也是相當巨大,一旦撞上黃巾賊主力,又或者短時間內不能一戰而定攻破巨鹿,我等區區六千人馬很可能將深陷于巨鹿郡,再難突出重圍。”
劉備思索了一下,說道。
“此計風險之大,難以想象,并且我等對于巨鹿的守軍兵力信息也是一無所知,不宜用之。”
李基內心的想法,其實也是與之相似。
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直插黃巾賊大本營巨鹿,這純純就是賭狗行為。
勝了,一戰而定黃巾賊,自然是莫大的功勛,自此成為大漢最靚的仔青史留名,可堪以一己之力平定卷席大漢八州之地的百萬黃巾軍。
但,稍有差池,區區六千人恐怕埋在巨鹿都打不起一丁點的浪花,典型的自涿縣出發到巨鹿千里送人頭。
“子坤先生,那這兩條迂回的路線,又有何區別?”關羽開口問道。
“這兩條路線,一條向東進入安平國,一條向西進入常山國。”
李基先是指著地圖上的安平國,開口道。
“冀州治所信都正位于安平國之內,同時這也是黃巾賊人動亂之初在冀州最先攻破的城池所在,且廣宗亦是位于安平國最南部所在。”
“因此,若是選擇進入安平國,尚不知北中郎將是否已收復信都,否則一路南下必將困難重重。”
“但若是北中郎將已收復信都,我等進入安平國也將能以最快速度與北中郎將會兵一處。”
隨著李基的話語落下,劉備與關羽的臉上亦是露出了遲疑之色。
進入安平國的關鍵在于治所城池信都如今掌握在哪一方手中,若是在北中郎將盧植手中,那自然是極好。
可一旦依然是黃巾賊占據了信都,那么劉備想要與盧植匯合就會被信都所阻,且以六千人之兵力,恐難攻破信都。
屆時,一旦黃巾賊徹底反應了過來,也必然會全力阻攔劉備率領兵馬與盧植合流。
“那么看來,最好的選擇是進入常山國?”張飛嘟囔道。
“選擇常山國的話,優點在于山地頗多,更易于隱藏行軍軌跡,且若是成功一路南下至高邑一帶,與巨鹿城的距離不過五十里左右!”
“如此距離,戰馬急速而馳,頃刻可至,就算是士卒急行軍,也不過半日即可抵達至巨鹿背部。”
隨著李基的手指在冀州地圖上的高邑與巨鹿城之間一點,劉備、關羽、張飛的神色均是一凜,莫名地有種心潮澎湃的感覺。
可行性,很高!
劉備、關羽、張飛沿著李基的思路,目光聚集在地圖中的高邑與巨鹿,只覺得眼前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誘惑。
不過,心性最為沉穩的劉備率先冷靜了下來,問道。“子坤,若是進入常山國,弊端又是什么?”
李基思索了一下,說道。
“弊端的話,常山國恐多山路,行軍艱難,遠不及平原地帶易于大規模行軍,且若是想占高邑奇襲巨鹿,一路還需極力掩藏行蹤也。”
而李基寥寥幾句話之中,看似弊端不過爾爾,實則劉備卻是深知其中困難。
尤其是行軍問題,多山路所產生的問題是極難的,上下崎嶇之路,往往會讓實際行軍所需路程翻個三五倍都是很正常的。
在這種情況下,還需要盡可能避免有黃巾賊察覺了蹤跡上報于巨鹿。
沉思了良久,劉備看向李基,問道。
“子坤,你認為更該選擇哪一條行軍路線?”
李基沒有開口,而是手指直接點在了常山國之中。
“好!”
李基的舉動就像是壓倒了天平傾向的最后重量,劉備眼中的猶豫盡散,開口道。
“那便自中山國而入常山國,一路南下,直奔高邑所在!還請大漢先祖庇佑于我劉玄德,盡早撲滅黃巾亂賊,還天下萬萬生民一個安穩世道。”
隨即,剛剛休整了片刻的士卒們在劉備的命令下再度動身,一路朝著位于西面的常山國而去。
張飛則是親率燕云十八騎與上千騎兵充當斥候,進一步擴大偵查范圍,斬殺一路上靠近的黃巾賊人。
而在沒有冀州具體地形圖的情況下,行軍也只能依照方向而動,偶爾尋人問路,不斷地修正方向才順利地進入到常山國,然后徒然轉向,一路繼續向南行進。
隨著進入到常山國之中,行軍也變得益發艱難。
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亦艱難。后由百人先于前進入,再行,方豁然開朗也。
這一句,描述的正是行軍之艱難。
李基甚至都沒法騎馬,只能是落地步行,一路上樹杈枝節橫生,李基與劉備一并走在前方通行可謂是艱難之極。
再后來,李基退至隊伍中間,由前方之人先行開辟道路,以人力不斷拓寬,李基再走起來才沒有那么的艱難。
行軍之難比之在平原可謂是徒增數倍,速度更是驟降。
令人更為絕望的是,自進入常山國然后一路向南之后,由于沒有具體的地形圖,以至于劉備與李基都完全不清楚自己具體的方位所在,只能是循著方向一路前行。
直至,眼前再一次出現了平原!
“終于走出來了!”
以著劉備之堅毅,此刻看著遠處的平原,也不禁長舒一口氣。
“子坤、云長、翼德,快,你們快來看。”
時常在最前方身先士卒開辟道路的劉備,欣喜地朝著后方呼喊了起來。
頓時,李基的精神一震,迅速地走至了劉備的身旁,瞇著眼睛看向遠處的平原地帶。
“等等,那邊有數道濃煙升騰而起。”
張飛如奔雷的聲音響起,引得眾人紛紛朝著張飛那邊的方向看去。
關羽一撫長須,眼睛一瞇,說道。
“隱約可聞,似有廝殺慘叫之聲。”
而李基則是打開冀州地圖看了起來,大致判斷了一下,說道。“此處若不是常山國治所元氏,就是真定。”
“且去看看。”
劉備此刻已做出了決定,迫不及待地率先朝著前方的平原地區而去。
隨后,待所有士卒均進入平原地帶整軍之時,光是在山中行軍就折損了三百余人,未戰便高達5%的折損率,讓聽聞這個消息的劉備面容都忍不住抽了抽。
而兼職著斥候任務的張飛,很快就查探了消息回來。
前方正是名為真定的小縣城,且有約三千左右的黃巾軍正在周遭劫掠。
“繞過,還是剿賊?”
劉備有些糾結地問道,顯然劉備心中更傾向于剿賊,使當地百姓免遭劫掠,又怕壞了大計。
李基感受著劉備那有著幾分詢問之意,但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的眼神,建議道。
“平原地帶,黃巾賊無馬,只需教翼德所率騎馬四散堵住去路,黃巾賊走脫的可能性甚小,再者玄德兄所部士卒,也需要好生休整一番了,真定正是個不錯的選擇。”
有了李基的支持,劉備再無一絲猶豫,迅速命令張飛率領騎兵在周遭堵截,然后與關羽自領軍剿賊。
在劉備一方占據人數優勢與先機的情況下,結果可想而知!
李基甚至沒有靠近戰場的意思,而是與五百士卒留下保護輜重,順便原地歇息,并且認真地思量著接下來的行動。
半個時辰之后,張飛半身浴血地回到李基的面前,似是經歷了一番暢快淋漓的廝殺,以至于張飛再無之前行軍的郁悶之氣,大著嗓門地朝著李基喊道。
“子坤先生,一戰而定,大哥那邊也已經跟真定的縣令確認了身份,且為你安排了歇息的房間。”
“辛苦翼德了。”
李基應一聲,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朝著真定縣城而去,然后迅速地進行了一番洗漱,直至身上再無那股酸臭之味,這才感覺自己整個活了過來。
“咚咚咚!”
就在李基整個人都還在泡在木桶里閉目養神,感受著身體肌肉的放松之時,一陣敲門聲響起,然后則是劉備帶著一絲興奮的聲音傳了進來。
“子坤,洗漱好了嗎?”
“稍等。”
李基連忙起身更換了一身士子服,這才打開了房門。
令李基有些意外的是,劉備依然是那有些狼狽的模樣,但頗為疲憊的面容上流露著幾分興奮之色。
“玄德兄,可是有何喜事?”李基有些詫異地問道。
劉備答道。“確有喜事也!備于真定偶遇一英才,定可為子坤之計一大助力。”
頓時,李基的心臟都不禁略微一滯,腦海里下意識浮現了一個名字。
真定!
英才!
難道劉備真的具有某種“強運”,以至于一進入真定就逮住了那個男人,那個可以對著整個虎豹騎七進七出的男人。
劉備也是身體一側,露出了跟在身后的那人。
體格壯碩,面容剛毅似飽經風霜,身上亦是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這個男人…’
李基原本略有些興奮的神色一頓。
“在下,夏侯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