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云州,飛雷城。
一夜大雪,讓整座破舊城池銀裝素裹,寒氣逼人。
灰蒙蒙的天穹,冷風如刀,吹簌割骨。
李澈緊了緊身上的單薄的棉衣,手中拎著一條凍得梆硬的鯽魚,這是他花了大價錢才在冬日搞來的一條魚。
為了給正在懷孕的媳婦補一補身子。
摸了摸拉茬的胡子,哈了口白蒙蒙的熱氣在手掌心,李澈頂著寒風,踩著積雪,順著飛雷城寬廣的街道,朝著家的方向快走而去。
穿越此世已十九載,從呱呱墜地的嬰兒,到如今為求生計的貧苦百姓,李澈放棄了身具金手指的幻想。
高樓大廈,霓虹流光,早已成為夢中水月,只剩回味,再也回不去了。
這個世界類似古代,卻更加危險,天災人禍、邪祟橫行,百姓生存大不易。
認命后的李澈,只想要守護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安安穩穩的活下去,過好第二場人生。
按照家中的安排,在十八歲的時候便娶了妻子,洞房花燭,一炮即中,如今妻子懷胎十月,也到了即將臨盆之際。
飛雷城很大,分為內城與外城,內城據說都是那些貴族世家以及官老爺們居住的地方,街道更加寬敞,生活奢靡無比,治安也更加嚴密。
能入內城都是有身份之輩。
至于外城,才是廣大勞苦百姓們居住之地。
順著長街走了數里,拐入一條小巷,入眼便是一成片的低矮黑瓦土房。
匆匆腳步踩著松軟積雪,發出嘎吱的聲音。
“澈哥兒!哎喲,澈哥你可終于下工回來了!”
“你媳婦快生了,你趕快回去看看!”
“你要做爹啦!”
遠處,有認識李澈的街坊鄰居們,看到他后,趕忙呼喊起來。
李澈聞言,心頭一驚。
緊張的同時,趕忙加快腳步,朝著自家土屋狂奔而去,素雪在身后零落飛揚!
天色已經微微昏暗,李澈來到自家門前,老舊木門打開著,屋內傳來了女子忍痛咬牙的輕喊聲,以及接生婆急促鼓舞的聲音。
“回來了?”
土屋外的小院子里,破舊板凳上,一位內里套棉襖,外套破舊儒衫的老秀才端坐著,正“吧嗒”抽著旱煙。
這秀才正是李澈的大伯,李梁。
在李澈八歲的時候,父母便染病過世,他被寄養在大伯家中,順利長大,娶妻生子這塊,大伯一家倒也幫忙出了不少力。
“放心啊,雷阿婆是方圓十里手藝最好的接生婆,小雅不會有事,肯定是母子平安。”老秀才叼著旱煙說道。
兩世為人,卻是第一次當爹,李澈自然緊張。
拎著個冰凍鯽魚,在土屋門前,踱來踱去。
惹得老秀才有幾分不耐,“你個臭小子晃蕩個什么勁,要當爹的人了,一點都不穩重!”
“能不能先把你手中的凍魚放下?”
李澈瞅了他一眼,沒有回話,魚自然是沒放下來,倒是踱著的腳步停下。
因為屋內,陡然傳來了嘹亮的啼哭之聲!
李澈眼眸一凝,心臟似被一只手用力攥了一下般。
抽著旱煙的老秀才李梁也是立即起身,滅了煙,眼巴巴瞅著屋內。
忽而,昏暗天穹,發出了一聲悶雷翻滾般的巨響!
嚇的老秀才一個激靈,嘴中直嘟囔。
李澈則是下意識的仰起頭,隱約可見穹天之上,似有雷龍翻滾般乍現明滅。
出生伴異象?
你當玄幻小說呢?
李澈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隨著接生婆的呼喊聲,匆匆入了屋內。
屋內碳爐燒火,驅散了冰冷,帶來些許溫暖。
接生婆懷里抱著個紅彤彤的嬰孩,看向了李澈:“恭喜李老爺,賀喜李老爺,是個可愛的千金吶。”
李澈面露喜色,拎著冰凍鯽魚的手一時間竟是有些無處安放,只能不住道:“謝謝,謝謝…”
連忙給接生婆道謝后,才后知后覺的扔掉了鯽魚。
小心翼翼,雙手都有些顫抖的接過孩子仔細瞅了起來。
入眼,便仿佛有一股血脈相融的感覺油然而生,雖然剛出生的孩子,皮膚皺疊,瞧不出好看與否。
可李澈卻覺得這寶貝是全天下最美的孩子。
因為這是他李澈的女兒!
就在李澈滿懷欣喜,盯著小寶貝看個不停的時候。
整個人眼前畫面突兀一花,像是有幻象呈現,仿佛一片空無一物的蒼莽大地上,土石破開,亂石穿空,一株翡翠般的綠苗茁壯的生出,扶搖直上。
頃刻間,便生成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
“這…”
李澈一臉茫然。
遂是見到,那棵參天大樹之上,無數的葉片顫動之際,宛若反射光輝,竟是形成了他在土屋外,聆聽到女兒出生展啼大哭的畫面。
畫面一閃而過,遂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如旋渦般收縮,最后,收縮在在枝丫上一隅,凝成了一顆晶瑩剔透、呈現七彩之色的果子。
喜得千金,羈絆綁定愛女出生,道樹生果你的女兒平安出生,你獲得一枚道果 李澈猛然回過神來,女兒“哇哇”哭聲依舊。
“相公,給我看看女兒…”
虛弱的聲音,從床榻上面色蒼白的清秀少婦口中傳來,李澈趕忙小心翼翼抱著娃湊了過去。
“媳婦,快看,咱們的娃!”
李澈不知不覺的咧開嘴角,笑意燦爛至極。
道果啥的…他暫時沒心思去想,現在他滿心都只有妻女。
妻子張雅,李澈的另一半,亦是在這混亂世道,愿意將性命托付給他的女子。
“相公,娃的鼻子真像你,很挺。”張雅面色虛弱,可此刻也滿心歡喜,伸出修長手指,點了點娃的小鼻子。
李澈目光柔和的看著妻子:“媳婦,疼嗎?”
張雅抿了抿沒有太多血色的嘴唇,輕笑搖頭:“不疼,開心。”
“相公,咱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張雅期待的問道,但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越過了李澈,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口站定的大伯老秀才。
李澈瞥了老秀才一眼,見其擰著兩根眉毛,一反常態并沒有開口秀文采,爭女兒的取名權打算。
李澈便知道其心中在想些什么。
卻也不在意,握住妻子冰涼的小手,輕聲道:“這些時日,我早就想好了。”
“這個冬天極寒,只期望咱們的小娃子能溫暖度過,便叫她李暖曦吧…”
“溫暖如晨曦之火,驅散災病疼痛,能平安且快樂的長大。”
李澈聲音輕柔的說道。
張雅笑的開心,“暖曦,真好聽…”
張雅懷里的曦曦似乎也聽到了她的名字,竟是不再哭泣,露了個笑臉。
不過,片刻后,又扯開嗓子開始嗷嗷直哭。
接生婆趕忙湊了過來:“娃該是餓了,得給娃喂奶…”
李澈和老秀才聞言,趕忙出了土屋。
院子中,天上飄落片片鵝毛素雪。
寒意升起,隆冬料峭。
李澈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原來當爹的感覺是這樣,心頭不禁升起保護娘倆的責任感。
不過,老秀才似乎有些悶悶不樂,重新拿起旱煙抽了起來。
李澈聞著煙味,便蹙起了眉頭:“大伯,趕緊掐了,孩子在呢。”
老秀才嘆了口氣,熄了旱煙,卻是癟了癟嘴:“只是個女娃,咋不帶把呢,咱老李家…”
李澈聞言,不由一笑:“帶把不帶把…重要嗎?”
“老李家是有皇位要繼承啊?!”
老秀才聞言,重男輕女的想法倒是沒那么容易打消,卻也訕訕的不再說話,只是低聲嘀咕不斷。
李澈搖了搖頭,卻也沒多說什么。
拎起凍得梆硬的鯽魚走向了廚房,打算給媳婦做一碗熱乎的鯽魚豆腐湯。
在煮魚湯的間隙。
李澈才終于是閑下心來,打算好好研究一下伴隨著女兒出生而誕生的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