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放下飯盆,整理了一下道袍,示意潘筠坐到他對面來,“來,我給你檢查檢查。”
潘筠挑眉,她運轉功法,重新看向他,只見他氣血充盈,周身氣正而有序,至少是個正直有善之人。
潘小黑不知何時跑了過來,輕巧的走到潘筠腳邊趴下。
潘筠低頭看了它一眼,就坐到大師兄的對面,盤腿坐好。
她也想知道,她的功法到底有什么問題。
境靈和玄妙都不止一次的提過,卻又談不到根本原因。
大師兄笑了笑,并不介意她的探查,等她坐下以后就道:“你先入定,走一個小周天我看看。”
潘筠眼簾微垂,沉息吐納,不一會兒便入定,功法運轉。
大師兄驚訝,不太確定的揉揉眼睛,確定她真的入定后震驚的坐直了身體,看著她的目光好似在發光。
他不由看向陶季和玄妙,陶季和玄妙沖他點頭,沒錯,她就是這么天才。
大師兄收斂心神,思考片刻,便手一招,掐訣靜待,周遭的氣似乎活躍起來,紛紛順著大師兄的手訣涌向潘筠。
先是他們身邊的氣,然后擴散出十步,二十步,五十步…山谷里的氣也奮勇而上,順著召喚飛升而起,好似一條白色的綢帶一般婉轉向上,湊到潘筠身邊…
找貓找過來的妙和一把跌進來,看到好似披著白綢的潘筠驚訝的停住腳步,不敢再鬧。
陶季和玄妙回頭看了她一眼,妙和立即站直收緊肚子,一臉乖巧。
陶季沖她擺手,妙和轉身就跑。
陶季:…
徒弟怎么還是這么活潑?
發愁。
陶季回頭繼續看向相對而坐的倆人,潘筠正在吞云吐霧般吸收著圍繞上來的靈氣。
不僅她的身體在貪婪的吸收,潘小黑也在引動她泥丸宮中的靈境,主動向外吸收靈氣,歸納于己身。
也就是說,潘筠的身體此時正運轉著兩條功法,只不過靈境的吸收藏在她龐大的靈氣吸收下,一點兒也不顯眼,自然也沒被懷疑。
天知道,一人一境有多長時間沒碰到過這么濃厚的靈氣了?
哦,從這個世界降生之后就沒再碰到過,原來,這個世界并不是都像京城那樣靈氣貧瘠,也是有三清這樣猶如秘境一般靈氣濃郁的地方的。
就不知道這樣的洞天福地還多不多?
潘小黑舒服的嘆了一口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如果將來潘筠生活的地方一直都是這樣的該多好啊。
在場的三個人都沒發現靈境,也沒懷疑潘筠的泥丸宮,是因為,她吸收的靈氣在運轉一圈后逸散頗多,最后能壓到丹田的是有不少,但散于四肢百骸的同樣不少。
明明是不少的吞吐量,卻沒有達到相應的修煉效果。
雖然大師兄不能直觀的內視她經脈內的情況,但根據觀察她周身的靈氣,再看那朦朧的內視,便能根據經驗判斷出個七八成。
大師兄靜靜地等著她走過兩個小周天才收訣,讓靈氣飄散離開。
潘筠慢慢睜開了眼睛,心里驚奇得不行,她看了一眼大師兄的手,不用陣法,僅憑手訣就能引動天地靈氣?
大師兄笑瞇瞇的問道:“小道友的師父是誰?”怎能如此誤人子弟?
潘筠搖頭道:“我是自己學的,沒有師父。”
大師兄一聽放下心來,指著玄妙道:“我聽他們二人說你擅長符箓一道,那你愿不愿意拜玄妙師妹為師?我們三清觀里,玄妙師妹的符箓一道最厲害。”
潘筠和玄妙異口同聲,“不愿!”
大師兄雖然惋惜,但并不怪罪,還很快接受了,“好吧,不愿就不愿。”
雖然不愿意,但大師兄還是愿意替她解釋功法的事,“雖然我等修道之人,也有自修自得的,但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會像你一樣,自己琢磨,結果琢磨錯了道。”
潘筠一臉迷茫,怎么會錯呢,這套功法是前世學校里教的,全國人民都在學。
有人憑借這套功法練到了第二侯,近第三侯,聽說只要進入第三侯就可以延年千載,騰云駕霧,跟神仙也不差什么了。
潘筠不敢奢望上四五六七侯那種傳說里才有的境界,她的目標就定在第三侯,騰云駕霧,自由自在活他個千百年。
結果,現在有人告訴她,她練的功法錯了?
潘筠不相信,而且這還是古人,古人還能比她這個未來人厲害嗎?
心里是這么想的,但潘筠的腦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她一下想到國家對靈境的看重和研究的迫切,一下想到前世異變迅猛,不太受控制的動植物…
她知道,前世國家缺少很多傳承,缺失了很多術法,可她卻不知道,被大量人修煉的國標基礎法竟然也是錯的。
它可是唯一一個能修煉到第二侯的功法啊。
如果連它都是錯的…
潘筠還在心里為前世的家國揪心,潘小黑就抬起腦袋喵喵的叫道:“你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潘筠立刻收斂心神,反應過來,她震驚之下放松了對靈境的結界,讓它窺探到了她的想法。
潘小黑哼哼,還窺探,泥丸宮里現在涌動不停,那聲音直接穿透它,它想不聽都不行。
分明是她主動制造噪音,一直在打擾它好不好?
潘筠收斂心神,抬頭看向對面盤坐著的道長。
大師兄見她淚眼汪汪,一臉茫然無措,連忙安慰她道:“你也不要怕,錯了就錯了,好在我們知道的早,改過來就是了。”
他生怕她哭出來,輕聲細語的安慰道:“這就和小孩學寫字一樣,自己學的時候握筆錯了,知道后再改過來就是了。雖然手上有了記憶,比較難改,但你這么聰明,一無所知時都能自己修煉,這等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她不是剛修煉啊,這個心理記憶不是八年,而是還要算上前世啊。
潘筠深呼吸一下,擠出笑容道:“道長說得對,我定能改過來。”
再難,還能有比她爹平反更難的事嗎?
不就是改修煉功法嗎?
她改!
潘筠滿眼信任的看著道長,問道:“那我該改修什么功法呢?”
“你先告訴我你這套功法是怎么走的?我看看能不能翻出和你這套功法差不多的。”
潘筠立即告訴他。
大師兄一開始還凝眉認真聽,片刻后眉頭越皺越緊,他總覺得這套功法他似乎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他止住潘筠的話,“你待我想想,你待我想想…”
大師兄就坐在石頭上沉思,一臉的糾結,他到底是在哪兒見過的?
等了好久他都沒再有聲音,陶季見天都黑透了,干脆道:“潘筠,我先帶你去找房間休息吧,等大師兄想到了自會去找你的。”
潘筠戀戀不舍的離開。
黑貓一動不動,依舊趴著,它正在潘筠腦子里嘲笑她,我還以為你多信任他呢,連自己修煉的功法都告訴了他,卻叫我留下來偷聽。
潘筠一臉感動的跟著陶季離開,心中冷笑連連,“有本事你不留,我要是看錯了人,咱倆一起完蛋。”
一套前世入學即可學的功法,換一個專屬醫生的檢查和解決方案,這個代價不要太小好不好?
她需要防備的只有,他是否是真心想要為她解決問題。
還有,玄妙和陶季對她一直有些奇怪,雖然玄妙做出了解釋,聲明她就是為了守諾,可潘筠就是半信半疑。
潘筠從背簍里翻出自己的小包袱,抱著跟陶季往隔壁一個院子去。
他道:“我們三清觀人少,前面呢是供奉三清祖師、葛仙翁和李尚書的地方,修煉什么的也都在前面,后面兩個院子,這邊是男院,那邊是女院。
剛才我們過來的地方是廚房,那里沒圍墻,臨崖而建,雖然地方大,但也要小心,尤其天黑的時候,小心別摔下去。”
潘筠就順著問:“為什么不建圍墻?”
“為什么要建?”陶季理所當然的道:“地方大,劈柴的時候還能面崖觀云海,多快樂。”
潘筠一想也是,點頭贊同了。
“今天出來的人少,一定是因為明日是初一,大師兄要檢查功課,所以他們臨時抱佛腳去了,妙和…估計是坐不住,饞了,我讓妙和來帶你。”
陶季推門走進女院,掐著腰喊道:“妙和,妙和——”
左側一處窗打開,妙和從里面探出頭來,看見院子里黑乎乎的人影,“師父?”
“趕緊點一盞燈出來,帶你師…潘筠妹妹去房間休息。”
妙和應了一聲,把自己的油燈給提出來,高興的和潘筠道:“潘筠妹妹,我們早給你準備好房間了,跟我來。”
妙和就推開隔壁一間房,自己先提著燈進去了。
見潘筠跟上妙和,陶季就甩手走了,“一會兒你記得去廚房給潘筠拿些吃的。”
妙和應下。
房間不大,入門左手沿墻的位置放著一張小床,沒有蚊帳,就光禿禿的在那里。
床上有一個枕頭和一床被子,都疊得很好,順著窗下去是一張桌子和凳子,斜對面靠近后窗的位置則是用屏風隔開了,那里面放著恭桶。
潘筠表示她可以辛苦點起夜。
門邊還有一個窗,是前窗,前窗下也有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把銅鏡。
妙和將油燈放在桌子上,和潘筠道:“這個銅鏡是四師姐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