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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緊急狀態(下)

熊貓書庫    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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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叉一族,天性崇尚自然,尊崇野性,在項羽帶著大隊人馬降臨此界之前,他們活得渾渾噩噩,其實和野獸沒太大區別。

  項羽來了,帶來了文明,帶來了火種,也帶來了九州文明的諸多稀奇古怪的奇葩玩意兒。

  比如說,宦官。

  夜叉族人,一個個窮兇極奢、桀驁難馴,平日里最是喜歡打打殺殺,一個個都和瘋狗一樣,一言不合、拔劍殺人,那是最常見的勾當。

  尤其,他們的天性冷淡而刻薄,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為了一塊肉,為了一碗酒,相互翻臉,打得頭破血流的事情,絕非稀罕事情。

  但是呢,這等兇橫、兇狠的夜叉族人,只要將他們去了勢,讓他們變成宦官,就突然被訓話了。就好像從桀驁嗜血的野狼,突然變成了乖巧聽話的哈巴狗。

  忠誠,深入骨髓的忠誠。

  順服,靈魂扭曲的馴服。

  只要砍掉胯下那一斤多兩斤不到的血肉,這些豪橫兇戾的夜叉人,就好似突然轉換了種族一樣,凸顯出了讓夜叉權貴們都覺得別扭,極其不習慣的‘奴性’。

  是以,夜叉權貴圈層中,使用宦官就成了風潮,越是大貴族身邊,越是有著規模龐大的宦官隊伍,他們是仆役,是奴婢,更是近衛,乃至于死士。甚至不僅僅是貴族圈層,稍微有點錢、有點權、有點資源的夜叉人,都會偷偷摸摸的豢養幾個閹人。

  哭天喊地跑進來的幾個宦官,就是敕舍里這次帶來楚京的心腹,從小跟著她一起長大的貼身人。在她還沒學會霸占俊男,勾搭美女的時候,就是在這些貼身太監身上,她領悟到了身為一個有血有肉的大女人真正的快樂。

  總之,就是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那些事情。

  但是敕舍里對這些宦官,毫無疑問,也是有這么一丟丟感情的,她的所有的臟活,一切陰私見不得人的勾當,都是這些宦官去幫她處理。

  眼看著幾個宦官扛著一具尸體跑了進來,敕舍里的臉色驟然一沉。

  當幾個宦官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向著敕舍里可憐兮兮的抱怨哭訴時,敕舍里已經湊了過去,輕輕的撫摸這幾個三頭六臂的宦官那滿是橫肉條的大臉蛋,輕輕的拍打他們幾乎和小水缸一樣粗細的脖頸。

  “安心吧,沒人能欺負咱們。嘖,這黑漆漆的一團,是什么玩意兒?”

  幾個宦官七嘴八舌的開始告狀。

  “這就是您前些日子,最寵的那個近衛寮虎三啊。”一個宦官抬起頭來,如此粗橫的臉蛋上,卻帶著幾分深宮怨女的凄涼幽怨,極深沉的狠狠的在敕舍里的大臉蛋上連續剜了三眼:“剛入夜的時候,他不是按照您的命令,去綠花堂,討要您的那兩位大姨子么?”

  敕舍里眨巴眨巴眼睛,是有這么回事啊。

  尨爺獻上的小女兒,這兩天服侍得她好,讓她極其的賞心悅目,她還是頗有‘智慧’的,她覺得,一個小女兒都這么會伺候人,那么將姐妹幾個湊齊了呢?

  她是有點點完美主義的,但凡是好東西,比如說一套餐具,一套茶器,總要配齊了嘛,總不能說,一套吃飯的碗有一百零八個,自己手上只有一百零七個,漏在外面的那一個,讓人多牽心掛肚啊?

  所以,她在設下酒宴前,就安排了幾個貼身的近衛,去尨爺的綠花堂,索要他已經出嫁的兩個女兒。順便,她還要催促一下尨爺——那個微不足道的,守著祖廟的項氏小子,你還沒把他給拾掇干凈呢?

  說到項宇,就不得不提起敕舍里在葉剎王府的一位教授老夫子了。

  那位老夫子,是九州苗裔,治的縱橫家的學術,他在敕舍里離開夜叉王府,前往楚京的時候,就給她分析——項氏一族底蘊雄厚,不要看這些年來,在夜叉王一脈的打擊下,項氏一族好似分崩離析,龐大的勢力似乎煙消云散了。

  但是偌大的夜叉星,夜叉族人繁衍艱難,總人口數,只占了西楚帝國的百分之一還不到,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點多的人口,盡是九州苗裔。

  如此多的人口,分散在龐大的,綿延千萬里的國土上,你根本不曉得,在哪個山溝溝里面,在哪個不為人知的旮旯角落里,藏著幾個項氏族人的后手。

  所以,到了楚京,就要想辦法拿捏一下項宇。

  坐在明面上的項氏祖廟的廟祝主持,項宇身上或許沒有藏著什么隱秘——但是萬一有呢?

  所以,想辦法榨干項宇,能榨出油水,自然是對敕舍里,對她背后的人,對她背后的勢力,都有著極大的好處。

  就算沒能榨出油水來,項宇真個就是一個普通的少年,那么死了也就死了,有啥干系?

  只要不是死在敕舍里手上。

  這才有了尨爺的綠花堂,糾集了一群不良少年,對項宇出手的事情——敕舍里不可能親自來對付項宇啊,一個是她看不起項宇,另外一個,也是她的智囊老先生,耳提面命,對她叮囑了多次的事情。

  她可不能親自出手對付項宇。

  萬一這件事,被敕舍里的那些兄弟姐妹發現了,那可真是一塊肥肉掉進了猛虎窩里,就項宇這點小身板,經得起幾個人分的?

  敕舍里都是依計行事啊。

  她派出了自己的近衛,找到了尨爺這么一個身份、地位、勢力都極其合適的江湖人物,讓他去想辦法壓榨項宇,這就不用自己拋頭露面了。

  順帶著,尨爺這個知情識趣的人兒,還把自己的小女兒給獻了上來。

  莫名的,敕舍里的心頭就是一蕩——她想起了尨爺的小女兒那粗壯的腰身,那肥壯的大腿,那肉嘟嘟的大脖子,還有兩顆面頰肉皮甩來甩去的大臉蛋子。

  哎,雖然生得沒有九州苗裔的女兒那般精致、纖細,可是那位的長相和身段,才符合夜叉族人最原始的審美啊。

  心頭一陣滾燙的敕舍里驟然回過神來。

  畢竟是夜叉王府精心培養的精英,敕舍里迅速打消了心頭的那一縷旖旎,看向了面前這黑漆漆一團,身體還發黏,發軟,好似一塊被高溫熏烤過的橡膠皮一樣的寮虎三。

  寮虎,是敕舍里身邊近衛的代號。

  寮虎三,代表這位近衛,在敕舍里的身邊近衛中,排名第三——不一定是實力,而是他受寵的程度排名第三!

  “寮虎三!”敕舍里還蹲下來,伸出手,用力的戳了戳寮虎三黑漆漆的身體。

  很古怪的觸感。

  手指頭剛剛戳在寮虎三的尸體上,觸手濕噠噠的、黏糊糊的,好似極其的柔軟。但是稍稍用力,手指頭戳動的速度稍稍快了些,這具尸身的皮肉,就變得極其的堅韌,驟然有一股極大、極柔韌的反震力量反彈了回來。

  “古怪!”

  敕舍里狠狠用力,她粗壯的胳膊上一根根肉筋凸起,一條胳膊驟然變粗了一倍有余。她很用力的,一指頭點在了寮虎三的胸口上。

  這一次,這種古怪的反震力量,沒能將她的手指頭反彈回來。

  粗壯的手指上,涂抹成了杏花紅色的尖銳指甲,狠狠刺穿了寮虎三的胸膛肌肉,巨大的力量,讓寮虎三胸口的大片肌肉震得撕裂開來,一塊塊肌肉宛如花朵綻放一樣,突然裂解成了一條條均勻的肌肉纖維向四周散裂開。

  肌肉裂解,一條條極細的,好似絳蟲的古怪黑色粘稠玩意,從裂解的肌肉纖維叢中探出了纖長的軀體,極纖細的粘稠絲狀物,好似成熟的蘑菇,‘噗’的一聲,向四周噴散出了大量極稀薄的黑色霧氣。

  敕舍里閃避不及,或者,她也沒有絲毫閃避的意思,就任憑這一團霧氣,噴在了自己的臉上。她身后,扈黎哨等虎賁軍將領,也都好奇的湊了上來,看著寮虎三胸口,那數千條極細、極細的,粘稠的,濕噠噠的,宛如蛇兒一樣起舞,不斷向四周噴散出淡淡黑氣的怪異物件。

  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可憐的夜叉族人——他們所有的文明,所有的知識,全都來自九州苗裔。

  而項羽統轄的這一支九州苗裔組成的大軍,其中隨軍的巫的數量,微乎其微——僅有的一小撮兒激活了巫族血脈的戰士,他們演練精熟的,也都是近身肉搏的巫道。

  項羽麾下,就沒有幾個精通巫藥、巫蠱的巫師。

  就算有,他們也不可能,將巫族壓箱底的本事,傳給這些外族啊——在人族部落聯盟中,這些精通各種高深知識的巫師,他們實則是最封閉、最保守、最頑固、最仇視外族的那一類人。

  他們不可能將巫族的知識,傳授給夜叉族人。

  最多,最多,他們傳授了夜叉族人如何更好的揮動拳頭,如何更好的揮刀舞劍,如何更好的挺起胸膛,在戰場上幫九州出身的戰友抵擋敵人的拳頭和刀劍!

  就這么多點東西,你愛學不學罷?

  夜叉族人,的確從九州苗裔那里,學會了很多東西…但是的確,有很多東西,九州苗裔,尤其是那些頑固、保守、心腸又狠又奸的老巫師們,對于各種要命的歹毒玩意,是一絲半點都沒傳下來。

  巫毒什么的。

  過去夜叉族人沒吃過這個苦頭,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項氏一族在帶領夜叉族人,開疆拓土,開辟生存空間,打下一個大大的西楚帝國的戰爭中,雖然也和其他外來異族發生過慘烈的戰斗,那等戰斗規模,對項羽為首的九州苗裔,根本不算一回事,根本輪不到巫毒上場。

  他們甚至沒見識過巫毒的威能,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可怕的手段,叫做巫族蠱毒——而巫蠱巫毒系列中,最狠毒,最有傷天和的,名曰‘流殤’。

  一根根細小的扭曲的變異巫毒體,在寮虎三的裂解的肌肉層上搖曳生姿,縷縷毒霧擴散開來,敕舍里吸入了很多,扈黎哨吸入了很多,在場所有的虎賁軍萬夫長、千夫長,還有那些虎賁軍精銳,也都吸入了很多。

  黑日教首聯合巫甲等十大長老炮制的‘流殤’,追求的是傳染效率,而不是爆發速率。

  巫毒入體,敕舍里等人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扈黎哨笑了,二十四條粗壯的手臂輕輕的拍打著肚皮,發出密集的‘啪啪啪啪’的聲響,他笑道:“兄弟們,謝謝敕舍里殿下的好酒、好肉,嘿嘿,回了,回了,回去摟著婆娘生娃娃去…咳,敕舍里大人剛才說過什么?”

  一眾萬夫長、千夫長齊齊笑著,他們一個個碩大的腦袋擠眉弄眼的擺出了各色鬼臉,‘嘻嘻哈哈’的說道:“沒聽到,沒聽到,我們什么都沒聽到。”

  于是,一眾虎賁軍將領齊齊爆笑,轉身就走。

  扈黎哨一邊走,一邊笑道:“敕舍里大人,你先忙著吧…咳,我們夜叉一族,最是羨慕強者,唯有強者,才值得我們追隨…其他的條件什么的,暫且不論,您的人被弄死了,這當子事情,您怎么處理呢?”

  敕舍里‘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她邀約了扈黎哨等人過來,有十成十的把握說服他們,將虎賁軍這十萬帝國最強悍的精銳納入麾下。

  她能給出的條件,并不優厚,扈黎哨等人,不缺這點玩意。

  但是敕舍里能夠給出的條件,主要來自于她身后的那些人——敕舍里,是一個秘密團體的成員,她只是其中排名比較靠前的一員,甚至是‘平常無奇’的一員,她身后杵著很多很多西楚帝國真正的洪荒巨獸。

  其中,甚至有兩位按照祖規,在多年前自動退位的前夜叉王。

  敕舍里只是他們派出來的一條觸手,一個投放魚餌的工具人。

  至于說,魚餌是什么,肯定比扈黎哨他們所想象的,要豐厚得多——敕舍里許諾的,所謂的十倍軍餉,所謂的隨意吞噬九州苗裔,這是沖著普通虎賁軍將士去的啊。

  至于扈黎哨等人,他們肯定可以拿到更多好處。

  但是今天,她已經沒機會說話了。

  一如扈黎哨所言,夜叉族人,極其慕強,寮虎三是她的親近近衛,寮虎三被人弄死了,敕舍里必須報復,如果敕舍里不能以最快的效率,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殺死寮虎三的人弄死,那么她以后,就別想在夜叉族中,尤其是在夜叉王府一脈中抬起頭來。

  一聲聲尖銳的唿哨聲綿綿而起,敕舍里糾集了自己帶到楚京的千多名近衛,帶著一隊身手不錯的貼身宦官、侍女等等,騎著這方世界特有的三角龍牛獸坐騎,帶起一道狂飆惡風,直奔綠花堂方向。

  他們一路瘋狂的叫囂著,肆無忌憚的橫行街市,撞飛、撞死了不知道多少倒霉蛋,終于在一刻鐘后,他們趕到了已經化為一片死地的綠花堂。

  數百名楚京的武裝巡察,已經在幾個治安官員的帶領下,將散發出濃濃血腥味的綠花堂團團包圍,更有幾個附近的店鋪老板,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身邊圍繞著一群嬉皮笑臉,沒把綠花堂的屠滅當回事的巡察官。

  尨爺,或許在某個領域,他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是他這樣的人嘛,在任何世界,任何一個文明,任何一個成規模的智慧族群聚居區,都不會罕見…游走于灰色地帶的撈偏門的惡棍、無賴,某些人心中殺千刀的王八蛋…尨爺就是這樣的角色。

  對于楚京真正掌握權勢的大人物來說,尨爺就是一條用起來比較得力,比較順心的,狗…僅此而已。

  一條狗死了,那就死了吧,正好吞了他的家產,再扶持一條更好用、更兇猛、更忠心、更健壯的…狗!

  四面八方,圍繞著三三兩兩的夜叉閑漢。

  他們沖著綠花堂比比劃劃,口沫橫飛的討論著這里面各種奢靡至極、尋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享受。

  方圓一里內,九州苗裔絕跡。

  這種熱鬧,天生體弱,在這個絕靈世界,根本無法修煉,甚至血脈都無法激發的鬼地方,九州苗裔天生被壓制。沒人會傻乎乎的來湊這種熱鬧,任何兩個夜叉族人爆發沖突,不經意的一拳、一腳,都有可能將一個九州苗裔打殺當場。

  傻子才會湊過來呢。

  甚至附近,好幾個街坊中的九州苗裔,都已經拖家攜口的,遠離了綠花堂。

  沉悶如雷的蹄聲響起,三角龍牛獸如風一樣奔馳而來,原本嬉皮笑臉的巡察們,驟然一個個挺直了腰桿,打點起了全部的精氣神。

  他們不認識敕舍里,他們沒這個資格認識這樣的天潢貴胄。

  但是他們認識三角龍牛獸,偌大的楚京,虎賁軍、鐵壁軍、游獵軍三大軍團,數千萬常備精銳,唯有親爹娘養的虎賁軍,才人手一頭三角龍牛獸。這等戰力驚人的大牲口,隨意一頭,其他的都不說,就它每年的口糧消耗,就足以讓三百個正常的三口之家過得無比滋潤。

  在楚京,能騎乘這樣的頂級戰獸,毫無疑問是大人物。

  敕舍里策騎狂奔而來,她勒住了坐騎,在綠花堂門口跳下坐騎,沖著前來迎接的幾個治安管員就是一通暴揍,三兩下的功夫,這群治安官員就被打得鼻青臉腫,甚至有好幾個倒霉蛋的好幾條胳膊被直接拗斷。

  “是誰屠了綠花堂?”

  “你們不知道!”

  “是誰殺了我近衛?”

  “你們不知道!”

  “有沒有目擊證人?”

  “你們不知道!”

  “究竟是誰犯下的這樁案子,這附近有沒有可疑人等出沒,最近附近的街面上,有沒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發生…你們還是不知道!”

  “帝國養著你們,還不如養一群豬玀獸,起碼豬玀獸可以吃吧?”

  敕舍里氣急敗壞的將一群治安官員打了個半死,帶著一群近衛,火燒火燎的闖入了綠花堂。

  下一瞬,綠花堂內,一具具夜叉族人的尸體,齊齊爆開。

  漫天血肉橫飛,大片大片血水,最遠的甚至爆出了數十里地,‘流殤’巫毒,散播的速度更是狂飆了百倍不止。

  距離敕舍里最近的三具尸體,爆炸威力最強,深深將她身上甲胄炸得粉碎,肥碩的身軀上,起碼有一百斤大肥肉被炸成了肉糜。

  高亢的號角聲在楚京城上空滾蕩,巨大的城門‘嘩啦啦’落下,虎賁軍聞風出動,連同所有的武裝巡察,以及一部分鐵壁軍精銳,將整個楚京圍得水泄不通。

  大隊大隊的士卒和巡察,開始闖入百姓宅邸,瘋狂搜捕一切可疑人等。

  隨著這些瘋狗一樣的士卒和巡察到處亂竄,流殤巫毒順利的在短短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楚京,更隨著數十隊傳令兵的出入,順利的傳進了楚京周邊的幾處巨型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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