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早就想勸金嘉樹在長安置業,正式搬到城里來住了。
之前金嘉樹住過周家三房的別莊,又住過老軍師特地安排的近郊小莊子,但直到搬進海家,他才在長安城里落了腳。他似乎更習慣鄉居的生活,但城里的生活確實更方便,聯系周家方便,與朋友們見面方便,讀書求學也方便。海礁與周奕君都勸他在城中置業或租宅子,他也不是不心動的。
只是,他對金家二房還有顧慮,擔心住在城里時,會被他們找上門來,糾纏不休,因此遲遲不肯下決心。
知府衙門近來接連有大案、要案要審訊,金家二房的小案子根本排不上號,況且涉案的物證、文書還要等金家原籍遵化州當地的官府送過來,一時半會兒還開不了堂,判不了案。金家二房只好滯留在長安,一家子在老廟附近租了一處舊宅度日。根據跑腿少年們打聽回來的消息,金鑫正為錢的事發愁,已經光顧過當鋪兩回了。金家二房從老家帶出來的家當,還不知道能扛多久呢!
金嘉樹知道金鑫父子一直到處去打聽自己的消息,目的就是想要錢。目前他寄居在海家,倒也不擔心他們會找上門來。但他要是在城中置業,一旦消息走漏,便是明晃晃的靶子,若招得金家二房上門,豈不是麻煩得很?
金嘉樹遲遲下不了決心,又不想拒絕好友們的提議,如今正煩惱著呢。
海礁從前只是希望他住得近一些,以后來往方便,只要維持住雙方的交情,將來進京后,總有跟著沾光的機會。但對于金嘉樹新宅子的地址,他倒沒什么特別的要求,只要是在城里就行了。
可現在,他不這么想了。
既然想要金嘉樹做他們海家的鄰居,有些事,他就得更積極一些才行。
海礁轉身就出了門,在外頭忙活到天黑了才回家。海棠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吃過晚飯后,她正想尋他問一問,卻看到他給自己遞眼色:“我們去找小金說話。”
兄妹倆朝著二進院走去,路上海礁匆匆給小妹做了解釋:“我在附近找到了一處合適的房產,這就告訴他,催他盡快買下來,不然錯過了,就再難找到這么好的地方了。”
海棠停下腳步:“如果你是找他談置產的事,叫上我做什么?大晚上的,就算有哥哥你跟著,我去見他也不太合適吧?回頭阿奶該啰嗦了。”
海礁道:“這有什么?鎮國公已經把親兵給撤回去了,二進院里如今除了金嘉樹,就只有小刀在。小刀是我們家自己人,不會亂說話。你跟著我去見小金,也不犯什么忌諱。況且我是想讓你把許賢妃的消息告訴他,若你不出面,難道要我去跟他說,我看了你們女孩兒閨中的通信么?”
海棠干笑兩聲,心里明白哥哥的用意了:“你想讓他自己發現吳瓊信里的線索嗎?就怕他不知道前情,根本不會想到關鍵點上,還得哥哥你想辦法引導一下才行。”
海礁當然會設法引導金嘉樹朝自己想要的方向思考了,而他到時候也會繼續充當聰明的好朋友,幫金嘉樹“出主意”的。
兄妹倆來到二進院,敲響了主屋的門。崔小刀前來開了門,海礁海棠進了屋,才發現金嘉樹正扶著墻練習走路呢。他的傷已經滿了三個月,眼下不需要拐杖,也勉強能走路了,只是走不快罷了。
金嘉樹看到他們兄妹夜里來訪,臉上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忙請他們上座,又讓崔小刀去倒茶。
崔小刀送了茶上來,便提著木桶往廚房燒洗澡水去了。
海礁趁機對金嘉樹道:“你先前不是說,想在城里找一處宅子,租也好買也好,住得離我和周奕君近一些,日后來往也方便么?”
金嘉樹眼神有些虛:“啊…是啊…”這其實是兩位好友的建議,只是他當時沒有拒絕,還順嘴應了,也算是他本人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吧。
海礁只當沒聽出來他話中的含糊,笑吟吟地說:“今兒我在衛學里聽一位同窗說起,他一個親戚家的表兄上月隨上司調去了太原,近日寫信回來,說是在太原那邊說得一門好親,預備要在當地買宅子安家,因手頭銀子不夠,就打算把自個兒在長安城里的宅子賣了。那宅子他剛入手兩三年功夫,買來時就作過修整,眼下起碼有八成新,兩進的院子,算來也有八、九間屋,住你一個,外帶幾個仆從,是綽綽有余的,也有空地能加蓋新屋子。我那同窗家里如今代他表兄賣宅子,因賣得急,只要買主愿意全額付現銀,價錢能說到一百五十兩。你覺得如何?”
金嘉樹怔了怔:“這…”一百五十兩銀子在長安城里買個兩進的宅子?聽起來確實挺實惠的,他正好不缺現錢…
海礁又道:“你最好快點做決定,這樣的好事,錯過可就沒有了。我是盼著你能買下這處宅子的,那正好就在我們這條巷子里,跟我們家隔了一戶,但后院是挨著的。我從我們家后院墻頭上望過去,還能瞧見他家院子里的大樹呢!”
海棠本來一直在旁安靜聽著,聞言忙問:“是那棵棗樹的主人家嗎?那還真的挺近的。我們兩家后院還有一段墻是重合的呢。”
“對,就是他家!”海礁笑著轉向金嘉樹,“要是你買下來了,離得這樣近,我抬腳就能去你那兒了。就算夜里耽擱得晚了,遇上宵禁也不怕,翻過墻頭就能回到家了呢!”
這樣聽起來就更吸引人了。
金嘉樹下意識地朝海棠那邊看了一眼,但等海棠有所察覺,回望過來時,他已經將視線移開了:“一百五十兩,兩進的院子,還有八成新,確實不貴。不知我能不能去瞧瞧?”
“沒問題!”海礁早就跟人說好了,“明兒就能去。等我去衛學跟同窗打一聲招呼,放學回來就陪你走一趟。買房是大事,不親眼瞧瞧怎么行?”
這事兒就這么說定了。
買房的事只是由頭,接下來才是重點。
海礁忽然露出幾分猶豫的表情,對金嘉樹說:“那啥…你既然決定要在長安置產,想必也是打算長住的,那是不是就要在此落戶了?那你對于京里的事…不知是個啥打算?”
金嘉樹眨了眨眼,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海哥怎么忽然問起了這個?鎮國公說會安排我落戶的事,將來也好考科舉,進京趕考時就能去京城了。可這都是沒影子的事兒呢,天知道我是不是真有那個本事?”
海礁干笑兩聲:“你這么聰明,又有我表叔公指點功課,肯定能考上舉人的!”接著又頓了頓,“其實是…前些天被孫家爪牙挾持為人質的那位吳小姐,她如今與我小妹交好,日常通信時,說起一些她小時候在宮中居住時的往事,里頭提到了…你那位姨母…”
海礁看向海棠,海棠會意地接過話頭:“哥哥和我覺得,你興許會對你姨母的事感興趣,想聽聽她的經歷,將來在京城相聚時,也能對她多了解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