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
蘇轍總覺得太子殿下好像更看中王韶一些。
不然也不會單獨留下王韶。
蘇軾卻沒有想這些,說道:“咱們兄弟倆如今都是縣令了,如此喜事,當浮一大白,要不去廣云臺喝點酒,慶祝一下。”
蘇轍皺眉道:“兄長,如今開封府各縣都在清量田畝,我們所接任的位置,前任很可能就是因為清量田畝不利,才被罷了官。有這時間,不如回去好好想想上任后應當怎么做。”
蘇軾被弟弟說教,也不生氣,笑道:“行行行,聽你的,不去就不去。”
朝陽宮大殿,蘇軾兄弟走后,趙興看著王韶,微笑道:“孤聽聞子純熟讀兵法?”
王韶一怔,他在閑暇之余喜歡看些兵書,這才導致二十六七歲時才金榜題名。
但是這件事除了同窗的好友知道,外人并不得而知。
王韶也不知道趙興是如何知道的,回過神來,說道:“臣只是偶爾看看,紙上談兵罷了,算不上熟讀兵書。”
“那你如何看待宋遼夏之間的關系?”趙興問道。
王韶沉吟了一會,說道:“如今宋遼夏和平日久,但是臣覺得三國之間,遲早還是會爆發戰爭的。”
趙興微微頷首,說道:“孤也是這么認為,孤覺著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子純你說說,大宋若是主動興兵,是對遼國動兵還是對西夏動兵?”
“這…”王韶有些猶豫道:“臣不敢妄言。”
“只是隨意聊聊罷了,又不是奏對,有何不能說的?伱有什么盡管說,出得你口,入孤之耳,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的。”趙興說道。
王韶沉默了一會,說道:“臣覺得若是要出兵,西夏是首選。若取遼,必先取西夏。”
喜歡看兵書的人,自然也喜歡研究天下局勢。
王韶科舉授官,也就被授了一個九品的縣主薄,平常事情不多,閑暇之余,除了看看兵書,就是研究宋遼夏三國的邊境布防。
甚至以三國邊境制作了沙盤,進行推演。
可惜三國邊境的情況,多是聽說,真正的布防情況,他一個九品官,也沒資格知道。
不過有一點他很確定,若是大宋主動興兵,西夏才是第一目標。
這次的制科落榜,王韶有些心灰意冷,已經萌生了辭官前往西北邊境游歷的打算了。
他想要詳細的了解西北邊境的情況。
“孤也是這么想的。”趙興點了點頭。
《平戎策》的內容他不記得,只記得其中有一點,說的好像是欲取西夏,必先取河湟。
在趙興看來,欲取遼,則必先取西夏。
“子純,孤準備讓你去秦鳳路任職,你意下如何?”趙興問道。
歷史上王韶能夠為大宋開疆拓土兩千余里,是建立在他花費了數年時間游歷西北邊境,了解了河湟地區的風土人情和局勢。
以王韶的性子,讓他去西北邊境任職,他還是會去了解的。
有官身在,就可以利用朝廷的渠道了解更多的信息,這可比他自己游歷走訪更有效果。
“臣自然愿意!”王韶有些激動道。
制科落榜,他心灰意冷的不是未能考中升遷,而是不能到邊境任職。
對于一個軍事迷來說,他非常希望能到邊境任職,這樣才能詳細的了解邊境情況,為自己的推演采集數據。
“這件事孤要要安排一下,你先留在汴京等待消息。”趙興說道。
按規定,即便開封府衙的官員,府尹也無權直接任命。
不過他的身份擺在那,只要跟吏部那邊一說,開封府衙的官員任命,吏部是不會卡他的。
但是秦鳳路那邊的官職就不是他隨意可以安排的了。
還得跟父皇說一聲,只有父皇答應了才好辦。
“是!”王韶應道。
趙興又和王韶聊了一陣,才讓他回去等待消息。
不得不說王韶軍事理論非常扎實。
他也跟顧偃開學過幾年兵法,雖然也停在紙上談兵,但是兩世為人,一些見識還是有的。
王韶所提出的一些觀點,他聽了以后,都感覺受益良多。
下午,趙興正在批閱扎子,內侍前來稟報,盛維求見。
“讓他進來吧。”
趙興伸了伸懶腰,揉了揉眼睛。
“臣拜見殿下!”
不一會,盛維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兩個抱著木盒的太監。
“免禮。”趙興擺手道:“看來你是給孤帶來了什么好消息啊。”
“殿下神機妙算,火窯的工匠花費數年時間,終于把殿下要求的透明琉璃燒制出來了。”盛維說道。
“哦?”趙興聞言一喜,說道:“快拿給孤瞧瞧。”
兩個捧著木盒的太監連忙上前,把木盒放在桌案上,打開了蓋子。
小心的取出了里面的東西。
趙興拿起一個玻璃茶盞,仔細的打量了一陣。
比起后世的玻璃肯定差遠了,細看可以看到里面有許多氣泡。
不過以古代的條件能做成這樣已經非常難得了。
就這還是趙興把燒紙玻璃的大致方法給了盛維后,工匠們花了數年時間才研究燒制出來。
其實玻璃的觀賞性不如琉璃,琉璃的顏色多種多樣,且層次豐富,能夠呈現出晶瑩剔透的視覺效果。
琉璃比玻璃更有觀賞性。
但是任何東西都是物以稀為貴。
琉璃早就出現了,也不算什么稀罕的東西。
但是這種透明玻璃卻是第一次出現。
燒制一些器具擺件,肯定會受到追捧。
而且有了玻璃就能制作鏡子。
古代用的都是銅鏡,頂級工匠制作的銅鏡,還是非常清晰的,但是比起玻璃鏡還是差一截。
最重要的是,這玩意的材料根本不值錢。
不像酒那樣,要消耗大量糧食,這也是趙興只少量的賣給遼國,并沒有大量出售的原因。
但是玻璃制品不同,不僅能在大宋境內和遼夏出售,甚至還能遠銷海外。
別忘了,宋朝海上貿易可是非常發達的。
“你做的很不錯。”趙興放下茶盞,看向神情憔悴的盛維,說道:“你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太過勞累了。”
“多謝殿下關心。”
盛維神情憔悴,其實是因為家事,但是這些他又不好跟趙興說。
“既然已經燒制出來了,讓工匠開始大批量燒制吧,另外,孤之前說的鏡子,也可以試著制作了。再有數月就是母后的壽辰了,到時候孤要拿鏡子作為母后的壽禮。”趙興說道。
“臣已經安排工匠們做了。”盛維說道。
“嗯。”
趙興愈發覺得把商業上的事交給盛維非常正確。
盛維最難得的不是經商能力,而是他十分清醒。
趙興安排他做的事情,他都會用心做好。
卻從未為自己或家族謀求過利益。
“殿下,李戈傳信過來,說近期要來一趟汴京,想要見見殿下。”盛維說道。
“哦?”趙興微笑道:“這倒是好事,東西剛燒制出來,大買主就上門來了。你記得讓人多燒制一些遼國人喜好的東西出來。”
“是。”盛維應道。
“對了,水泥研制的如何了?”趙興問道。
很多東西他并不知道詳細的制作辦法,只知道大致情況。
剩下的只能靠工匠去研究完善。
若是光有思路讓工匠去研究,可能一輩子都搗鼓不出來。
但是他不僅提供了思路,還有大致框架,加上東西難度不高,以現在的條件完全能夠做到。
“已經有不小的進展了,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燒制出來了。”盛維說道。
“嗯。”趙興點了點頭,說道:“此物非常重要,你讓工匠抓點緊。另外,燒制出透明琉璃的工匠,每人賞賜二十畝地。”
“臣代他們謝殿下賞!”
“至于你的功勞孤先給你記著。”趙興說道。
“臣也沒做什么,不敢邀功。”盛維連忙說道。
自從為趙興辦事以來,趙興不僅給了他一個文散官,就連他兒子盛長梧也進了東宮當差。
他已經很滿意了。
“有功就要賞,只是孤現在不好賞你,只能記下等將來了。”趙興說道。
賞賜盛維錢財,人家也不缺,至于官職,盛維已經是正八品的文散官了。
若是再往上升,沒有實職,也沒功名,有些不太好辦。
不過這并不耽誤趙興給他畫大餅。
盛維把最近的經營情況,和趙興匯報了下,就告退離開了。
趙興拿著桌子上的玻璃制品觀賞。
等后面技術成熟后,倒是可以把東宮的窗戶都給換上玻璃。
不僅能讓屋子更加明亮,也是廣告。
天下有錢人多了去了,要是都換上玻璃,到時候大把的銀子流入他的口袋。
那些有錢人,錢沒地方花,就喜歡圈地,就得多弄點奢侈品出來,讓他們話花錢。
不僅如此,還能掠奪別的國家財富。
李世民能自豪的說:天下英才,盡入吾彀。
以后趙興也能自豪的說:天下錢財,盡入吾彀。
不過事情也沒那么簡單,當那些豪門貴族發現財富大量往他口袋里流,就該說什么不能與民爭利了。
事實上,經商賺錢的哪有什么民。
普通百姓最多做點小買賣糊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