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衣劍客?”
“是。”
“連你也不是對手?”
“劍法尋常,身法奇快,生死相拼,孩兒與他只在伯仲之間。”
“會是日月神教的人嗎?”
“應該不是,其實…義父也見過他。”
“老夫見過?”
“就是今年十月那次比武招親,一劍擊敗‘小巨靈神’樊柱天的那人。”
“哦,老夫有印象了,他叫什么,李…什么魚兒來著?”
林幽蘭冷冷地道:“張鯉魚!”
龍鱗堂正中有塊牌匾,上刻‘龍騰四海’四個大字,這是嵩山掌門左冷蟬的手跡,龍鱗會以每年向嵩山派上供三萬兩白銀的代價換來的。
匾額下的主位,坐著兩人。
一老一少,皆著紅妝。
林鯤穿著紅色長袍,邊角繡著并蒂蓮花。
他身邊那個年方二八的女子,正是新納的妾室,神農幫幫主司空煥的四小姐,司空清清。
林鯤沒有正妻,加上司空清清的身份,又因其昨夜服侍甚為妥帖,便讓她以正妻位份,接受龍鱗會弟子的敬茶。
此時,兩邊坐著的還有林家大小姐林幽蘭,另一位副會長倪金彪,再下面是林鯤四位義子、會中有地位的高手五六人,這些便是龍鱗會的頭面人物。
林幽蘭坐在右排上首的椅子,離司空清清最近。她看向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后媽,眼里露出一絲悲哀之色,待提起‘張鯉魚’這個名字后,又轉為幽怨。
林鯤點頭道:“是叫張鯉魚。那日擂臺上,老夫見他和樊柱天,各有所長,本想都納入龍鱗會。沒想到他竟然加入野狼幫?還重傷了你?”
“孩兒無能。”
彭蒼虎胸口裹著紗布,站在堂間請罪。
倪金彪撫須輕笑道:“此時加入野狼幫,可見是個不識時務的糊涂蛋。”
倪金彪功夫平平,但讀過書,家中豪富,在平陽府頗有名望。
林鯤皺起眉頭,疑惑道:“那日在擂臺上,我是見過他身手的,雖然有些可取之處,但也不過小兒把戲。這才過了兩個月,他就與你伯仲之間了。”
彭蒼虎也很不解,此事無法解釋,只能道:“或許此人是個武道奇才吧。”
林鯤聽得此言,眉頭鎖得更緊了。
彭蒼虎見狀,連忙下跪道:“義父,孩兒請命攻打狼頭山,不擒下趙夏、張鯉魚,絕不收兵!”
林鯤想了片刻,冷笑一聲:“狼頭山是該打!照你這般說,再過兩個月,該連老夫都不是張鯉魚的對手了?”
“義父武功高強,捉龍手打遍平陽一府九縣無敵手。張鯉魚再過十年,也敵不過義父一個小拇指。”
彭蒼虎心中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說錯了。
林鯤原本就是心思深沉之人,之前外敵在時,還表現出胸襟寬廣,如今多疑好猜的性格徹底暴露出來。
林鯤輕笑道:“你受了傷,多有不便,這次老夫就親自出馬吧?省得久未動手,江湖上都忘記‘捉龍手’了。”
彭蒼虎低著頭,不敢說話。
倪金彪提醒道:“會長,狼頭山地勢險要,入山就一條羊腸小道,只要野狼幫備好滾木巨石,我們想強攻上去,只怕要付出巨大代價。”
“強攻不行,但可以巧取!”
林鯤看向身旁新婦,柔聲道:“清清,神農幫的弟兄準備好了吧。”
“回夫君,萬事俱備,只待夫君一聲令下。”
司空清清極為柔媚,林鯤聽著那一聲聲‘夫君’,骨頭為之一酥,他覺得自己一夜之間,年輕了二十歲不止。
要是再把趙夏那妮子擒來,一剛烈如火,一柔順似水,大享齊人之福,豈不美哉。
并且趙夏還是趙老刀的女兒,到時候就當著仇人之頭…
野狼幫進了平陽城后,龍鱗會幾次差點滅派。
壓抑了十來年,他心中某道枷鎖打開,某些邪惡的東西 簡而言之,林鯤不裝了,他攤牌了。
反正這個江湖是成王敗寇,他是正道一方,還是嵩山派掌門左冷蟬認證過的,只要他還是平陽城的霸主,還有拉攏價值,不管事情做得如何臟,都有正道人士為之辯經。
想至此處,心頭火熱。
林鯤起身下令道:“好,夫君今日就點齊人馬,踏破狼頭山,活捉趙夏,還有張鯉魚!”
龍鱗會丹勁弟子二十,破甲鏡高手除了林鯤、彭蒼虎,還有一個姓孫的長老,另有外家好手若干名,普通弟子也粗通武藝,一對一單挑,不遜色于邊軍老卒,在平陽府也算聲勢赫赫了。
平陽城北門。
一行人打著龍鱗會的旗號,衣甲鮮明,刀劍齊備,浩浩蕩蕩地出城。
守門的七八個士兵,連忙搬開鹿角,懂事地將百姓驅趕到兩邊。
郊外,白茫茫一片。
遠方山丘上,有七八騎勒馬觀望。
“五百多人,平日就駐扎在平陽府城,拿著刀槍招搖過市,依著太祖法令,可是誅殺九族的罪過。他們竟然一點不將本府放在眼里,如此下去,朝廷威嚴何在?”
說話的是個儒生,五十來歲,正是新上任的平陽知府方知廉。他久居京城,走了門路,從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放了個知府。
方知廉正準備放開手腳撈銀子,卻發現平陽府的賺錢買賣,基本叫龍鱗會壟斷了,林鯤也不太鳥自己,除了上任當天送了八百兩孝敬,之后再無表示。
“本地幫派太過分了!紀千戶,你錦衣衛能不能出手遏制一下。”
大明兩京十三省,太祖年間,原本只設了十五名鎮守千戶,官居正四品。
后來天下多事,除了十五名鎮守千戶外,有在地方各險關、名城設立錦衣衛千戶所,官居從五品。
紀靈笑道:“方大人久居閣部,不知地方情況。今時不同往日啊,如龍鱗會這般的,還算守法恭順的,更有甚者,圍攻衙門,冒充盜匪殺官的也時有發生。”
“這…這…”
方知廉一時語塞,他孤身上任,在平陽府并無根基。看樣子,這平陽錦衣衛也不愿為了他,開罪龍鱗會。
“難道就放任他們如此囂張跋扈?”
紀靈笑道:“事有主次緩急之分,上頭喻令,第一要務是對付日月神教,要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等到日月神教覆滅,再慢慢清理這些渣滓。”
方知廉舒了口氣:“紀千戶見識遠博,我所不能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