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幫弟子陸續恢復過來。
除了有個熱粥倒灌進鼻腔,窒息而死的倒霉蛋,其他人倒沒什么大礙。
趙夏領著剩下九人,再次參拜了日月神教這位年輕使者。
五香軟筋散只是使中毒者全身癱軟,但可聽可視,對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們自然一清二楚。
張玉背對關公神像,坐在主位上。
趙夏稟告道:“趙懷恩那狗賊勾結龍鱗會,在二十里外的黑松林設下埋伏,六當家帶著三十名弟兄下山去救人,請大人速速救援。”
張玉問道:“他們走了多久了。”
“兩個時辰。”
趙夏神情暗淡下去,二十里路,就是雪地,兩個時辰也早該到了,如今再去,只怕…但萬一還有能活著呢,能救一個是一個。
她已經做好神教使者會拒絕的準備。
“那就去看看,只是不一定來得及。”
張玉知道,自己這個旗主就是光桿司令,野狼幫的人,能救出一個是一個吧。
兩人初衷不同,但都選擇下山。
趙夏看著張玉,眼神有些驚異。
張玉烤暖身子,又吃了自己攜帶的干糧,起身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
趙夏拱手道:“屬下遵命。”
廟里這些人,雖已解了毒,但他們的體魄畢竟不如趙夏,還未完全恢復,帶他們下山,也起不到作用,就讓他們留守在武圣廟。
兩人下了狼頭山,向二十里外的黑松林趕去。
時值下午。
路上積雪很深,有的地方直接沒到膝蓋部位。
張玉施展出‘行云流水’,在雪地上疾行,步法輕盈,腳踏之處,只留下三寸深的痕跡。
趙夏要用盡全力,才跟得上他的背影。
她沒有專門練輕身功夫,每一步都十分笨拙,但憑著如草原狼一般的毅力,牢牢吊在后面。
一個時辰,兩人在雪地上疾行二十里。
張玉停了下來,坐在路邊慢悠悠地吃著燒餅,看著五百米外,黑點正慢慢朝這邊移動。
天寒地凍,雪地疾行,他又精打細算的使用內力,所以對體力消耗頗大。
趙夏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大人好輕功!”
張玉扔給她一個燒餅。
“快點恢復氣力,你現在這種狀態,遇見龍鱗會的高手只能把自己搭進去。”
趙夏接過燒餅,兩口便吃完了。
“大人?”
“怎么了。”
“還有嗎?一個不夠。”趙夏不好意思道,除了那兩口毒粥,她已經兩天兩夜沒進食了。
陡然生變,爹爹和六個叔叔慘死,振興野狼幫、復仇的重擔一下落到自己肩上。
趙夏看起來風輕云淡,在幫眾面前總是胸有成竹的模樣,但心中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直至今日,日月神教的使者來了,這些壓力才逐漸有了宣泄通道。
張玉解下干糧袋,扔給趙夏背著。
這女子長得比自己還高五厘米,如此勞力,不用可惜了。
趙夏邊吃燒餅,邊問道:“大人帶了多少人馬過來?”
“就我一人。”
“就大人一人?”
張玉淡然一笑:“對付區區龍鱗會,我再加上野狼幫,還不夠嗎?”
“夠…夠了。”趙夏嘴里嚼著燒餅,腮幫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
張玉看起來自信滿滿,心中早將童玉康問候了上百遍。
“難怪齊鷓鴣說他是狼崽子,逮住人就咬。”
拜童三公子所賜,他從香主降成旗主。
按照規制,旗主外放地方,可以從堂中帶走二十五名弟子。
也是童玉康的關照,風雷堂派給自己二十五名老弱病殘,斷胳膊瘸腿的,洗衣燒火打雜的,就是沒一個能拿刀砍人的。
張玉干脆只拿來了銅符、手令,自己獨自赴任。
趙夏吃完干糧袋中所有燒餅后,終于恢復了氣力,她提起萱花大斧,舞動幾下,舒展開筋骨。
張玉看著空癟的干糧袋,便知自己計劃已經落空。
兩人鉆進了密林。
這片林子在橫在平陽城與狼頭山中間,東西連綿十多里,少有雜木,生長的基本都是黑松。
此地林深,又與官道相連,頗為險惡。年景不好之時,便有小蟊賊在周邊剪徑。
靠近官道那邊的林間,有塊空地,生著七八個火堆,雪地上立著十多個木樁,上面綁著的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半死不活。
“大少爺,這真是奇了!”
林鯤只有一個獨女,龍鱗會卻有許多少爺。
他們都是林鯤精挑細選出的義子,在前幾年與野狼幫的殘酷廝殺中,義子更新輪換的速度,比小兵們還快。
彭蒼虎卻是個例外,從五年前拜林鯤為義父,一直活到現在。
幫眾私下都說,彭蒼虎命硬!
“還沒找到?天可要黑了。”
彭蒼虎三十來歲,相貌丑陋,他手里杵著一根狼牙鐵棒,抬頭看向漸露昏色的天空。
“之前有兄弟在北邊,發現許多腳印,應該是野狼幫余孽進了林子啊。”
“幾十號人,總不會憑空消失吧?”
“大少爺,你說會不會是趙懷恩那邊出了問題?”
“應該不會,那是條中山狼,心毒手狠,連趙老刀都著了他的道。”
“唉,我們既然知道,野狼幫余孽藏在狼頭山,直接召集人馬殺上去就行了,何必整得這么麻煩?”
“義父行事,自有道理。狼頭山地勢險要,強攻損失太大。另外…”
“另外什么?”
“義父看上了趙老刀的女兒?”
詹老實奇怪道:“會長都五十了,平時對女子也不假辭色…”
彭蒼虎冷笑道:“尋常女子,自然不在義父眼里,換成天下名器就不一樣了。”
“天下名器?這不是…”
詹老實后半句話卻是沒敢說出來。
所謂天下名器,都是些登徒浪子評出來的,多是些不堪入耳之詞,不提也罷。
江湖有傳言,與尋常之器具合,減損精氣,而與天下名器膠合,可以獲得反哺,能使得武夫功力大增。
不過這都是邪門歪道、魔教之徒才會信的法子。
龍鱗會是平陽府江湖上的正道勢力,林鯤是名望的正道領袖,如何也會信這種法子?
彭蒼虎并不覺得意外,輕聲道:“義父困在破甲境多年,就是踏不出哪一步,眼看著就到了知天命的年齡,氣海無望,這是他最后的機會。”
“老詹,你明白了吧,絕對不能讓這批下山的野狼幫眾逃回去,否則打草驚蛇,趙老刀的女兒逃了,你說義父會如何處置我們?”
詹老實滿頭大汗,他才知道這里面有如此多的道道,天下名器,我的乖乖,想想也覺得口干舌燥。
“我親自帶隊去搜!”
彭蒼虎看著那些木樁上的漢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這是他特意從平陽城龍鱗會地牢中帶過來的,看來還真能派上用場。
“你去林間喊,他們如果不出來,堂堂正正決一死戰。”
“這些野狼幫的俘虜,每隔一刻鐘,殺一人。”
“天黑之前,全部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