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煮海一般的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
這場大火不僅將準備伏擊梁山好漢的三千祝家莊的低級煉氣士、五百風云莊的低級煉氣士給燒死了大半,還殃及池魚地燒毀了無數祝家莊村民的房屋、燒死了不少來不及逃跑的祝家莊無辜的村民。
也難怪孫靜會說此計有傷天和,甚至用激將法逼江鴻飛采納此計。
老實說,孫靜不逼江鴻飛,江鴻飛也肯定會選擇使用這條毒計的。
江鴻飛很清楚,慈不帶兵、義不養財、善不為官、情不立事、仁不從政。
既然走上了武裝造反這華山一條路,有些決心,江鴻飛肯定早已經下好了。
這么說吧,也就是祝家莊沒放這把大火,給了梁山好漢放這把大火的機會,不然那些被燒死的人,就是江鴻飛手下的梁山好漢了。
這是戰爭,你死我活的戰爭,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哪里容得了江鴻飛婦人之仁?
所以,江鴻飛親自下了火燒盤陀林的命令,并指定擅長放火的吳角干得此事。
如今,三天已過,盤陀林被燒成了一片白地,祝家莊已經再無遮無擋,梁山軍想去就去,想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去。
另外,在放火之前,梁山好漢就在東、北兩個沒火的地方布下了天羅地網,那些僥幸沒被燒死的祝家莊和風云莊的人,只要他們不舍命穿越火海,而是從東、北兩個方向逃出來,就必然會被梁山好漢生擒活捉。
結果就是,祝龍、祝虎、云龍、劉廣、劉麟無一例外的,全都在他們剛剛慶幸自己逃出火海的時候,就被梁山好漢給捉了。
換而言之,一把大火,就讓祝家莊一方結結實實地損失了五員戰將、三千五百名精銳,實力腰斬。
這么形容吧,如今的祝家莊,幾乎就相當于是一個脫光了的美人,梁山軍這個壯漢,想怎么玩她,就能怎么玩她。
這種情況下,不上她,妄為男人!
所以,就在火要完全熄滅,還未完全熄滅的時候,江鴻飛就令朱武率領馬二軍、馬三軍、步一軍、扈家莊的人馬堵住祝家莊的后門。
江鴻飛親自率領親衛軍、馬一軍、鐵浮屠、步四軍、走報機密特種營堵住祝家莊的前門。
隨后,梁山軍的主力逐漸散開,在祝家莊前后兩個門分別設置若干軍寨,將祝家莊堵了個水泄不透。
——江鴻飛聽從朱武的建議,設置了眾多軍寨,有大有小,不以數計。又叫輔軍在郊野上公然舉著旗幟,往來于各軍寨之間。這便形成了疏陣,讓祝家莊中的人誤以為,梁山軍有數萬大軍。而實際上,連輔軍及祝家莊、扈家莊、李家莊主動來幫梁山軍運石伐木及制造攻城器具的民眾加一起,梁山軍都沒有一萬五。
朱武的目的達到了,守衛祝家莊的莊兵,站在寨城上,對寨外梁山軍的情況歷歷在目,皆有懼意。
三日后,待塵埃落定。
從梁山軍中走出一人,他高舉著一面書寫“換俘”兩個字的大旗來到了祝家莊下。
見此,祝家莊中的人并沒有放箭射擊,隨后有人用傳音秘術大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事而來?”
來人道:“吾乃梁山好漢石秀,奉我家寨主之命,來與你家莊主商量,用伱莊三位少莊主祝龍、祝虎、祝彪及風云莊少莊主云龍換人一事。”
聽石秀說他是來換俘的,祝家莊中的人有些懵:“我們抓住梁山賊寇了嗎?他們怎么來換人了?換誰?”
這樣的大事,顯然不是這些莊客、莊兵能做得了主的。
于是,有莊客趕緊去面見祝朝奉。
連陷三子,讓祝朝奉一下子就病倒了,虧得有孔厚這個神醫在,不然,身體并不是太好的祝朝奉,說不準被這么一打擊,就一命嗚呼了。
祝家莊中的士氣,也是極度低迷,再沒有了之前想要踏平水泊梁山剿滅梁山好漢的豪情壯志。
“稟報莊主,梁山賊寇想要用三位少莊主及云龍少莊主跟我祝家莊換人。”莊客稟報。
聽了莊客的稟報之言,原本還病怏怏的祝朝奉,頓時就像回光返照一般坐了起來:
“你說甚么?梁山賊寇要用我兒換人?換誰?”
莊客如實答道:“他未言之。”
祝朝奉道:“扶我起來,速去議事廳。”
想了想,祝朝奉又說:“將那人請上來。”
又想了想,祝朝奉對一旁的祝永清說:“準備五百刀斧手埋伏在議事廳外,等我摔杯為號。”
祝朝奉隨后派人去將祝萬年、欒延玉、欒延芳、劉麒、孔厚、傅玉請來,猶豫了一下,祝朝奉又將他本來不在意、現在卻不敢不在意的劉慧娘也一并請來。
眾人聚集起了以后,祝朝奉便將梁山好漢要來換人一事跟祝萬年等人說了。
祝萬年也有些詫異:“我家并未捉到梁山賊寇,他們要換誰?”
別人不知道石秀來換誰的,劉慧娘心里卻已經有答案了。
對劉慧娘來說,這太容易猜了。
石秀只說了要用祝龍、祝虎、祝彪、云龍換人,沒說用應該是一同被捉了的劉廣和劉麟換人,那就說明水泊梁山肯定志在她劉慧娘、她哥劉麒和神醫孔厚。
當然,水泊梁山也有小概率想換欒延玉、欒延芳和傅玉。
但劉慧娘覺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太大。
幾個男人摸不著頭腦的討論了一會,也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來,祝朝奉才想起來之前表現不俗的劉慧娘,然后看向劉慧娘,問道:“小娘子有甚么能教我等的?”
劉慧娘拜道:“奴家亦看不明白他家所欲何為,只希望他家能將奴家父兄一并還來。”
祝朝奉立馬保證道:“小娘子放心,縱然傾家蕩產,小老兒亦會將你父兄給救回來!”
劉慧娘拜道:“謝莊主!”
又商量了幾句,眾人仍舊猜不到水泊梁山葫蘆里賣什么藥,只能將石秀請進來見機行事。
石秀進入議事廳后,祝萬年想先發制人威懾一下石秀,為一會的談判鋪墊一下,便大聲呵道:
“小小賊寇竟敢只身來我莊上,誰給你的狗膽?!所來為何,還不速速招來!!!”
石秀聽言,不屑一笑,淡淡地說:“你的聲音可以再大點,看看能不能嚇到你拼命三郎石秀爺爺。”
說到這里,石秀將自己的脖子伸出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脖頸,又說:“不然你就將你石秀爺爺的頭砍下去,你看你石秀爺爺眼睛眨不眨一下。”
這個世界不缺狂妄的人,也不缺牛二那樣的潑皮,可他們那些人多是虛張聲勢,真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就不行了,就慫了。
而石秀不同,他說這些話時,聲音里不帶一絲一毫的畏懼,就仿佛是在陳述一件與他無關的事一般。
而且,石秀不留余力地挑釁祝家人,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他怕祝家人不殺他一般。
祝萬年指著石秀怒不可遏道:“你找死!”
石秀冷冷地說:“要么你現在就來殺了石秀爺爺,教你祝家那幾人與石秀爺爺陪葬,教祝莊主斷子絕孫,要么你就去給石秀爺爺搬張椅子來,石秀爺爺給你們說說我家寨主的意思。”
石秀指著祝萬年說:“就是你,去給石秀爺爺搬椅子,旁人搬來的椅子,石秀爺爺不坐。”
祝萬年氣得青筋直蹦,真恨不得立即就將石秀千刀萬剮!
可老于世故的祝朝奉看出來了,石秀就像他的綽號那樣,是一個真正敢拼命的人,這樣的人,是真的不怕死,也是真敢拿命去博取他想要的東西。
所以,祝朝奉沖祝萬年搖了搖頭,示意祝萬年小不忍則亂大謀。
祝萬年見此,深吸了一口氣,將怒火壓下,然后咬著牙去給石搬來了一張太師椅。
石秀大馬金刀的坐下后,祝朝奉道:“壯士,不知你此來所謂何事?”
石秀道:“換人。”
祝朝奉還想再問:“怎么換?用誰換誰?”
誰想,石秀根本不給祝朝奉問話的機會,就自顧自地說:“我家寨主想用你莊三位少莊主祝龍、祝虎、祝彪及風云莊少莊主云龍換劉慧娘小娘子、劉麒劉大郎、孔厚孔神醫、鐵棒欒延玉欒教師、雙刀欒延芳欒教師、傅玉并他們的全部家眷。”
石秀此言一出,除了劉慧娘以外,其他人全都露出震驚之色。
彼此用眼神簡單地交流了一下,祝朝奉面沉似水道:“你只用四人卻想換我這么多人,未免太沒誠意了罷?”
石秀悠悠地說:“我糾正祝莊主一句,是我用四個祝家人,其中三個是你祝莊主的兒子,換一些對你祝家而言可有可無的外人。”
石秀這明顯至極的挑撥離間之言一出口,所有人的神色都發生了變化。
石秀這話雖然不好聽。
但誰又敢說它不是事實?
與祝朝奉的三個兒子相比,是劉慧娘、劉麒、孔厚這三個他們祝家人剛認識沒幾天的人重要,還是欒延玉、欒延芳、傅玉這三個祝家的下人重要?
至于幾人的家眷,別說沒幾個,就算是有他百八十個,還能跟祝龍、祝虎和祝彪相比嗎?
更何況,水泊梁山還給了祝家人一個極為重要的添頭——云龍。
一直以來,祝家人就沒在乎過劉廣一家及劉廣的朋友孔厚,他們給面子的從來都只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有官身的云天彪。
如果折了云天彪的獨子云龍,祝家人實在是不好向云天彪交代。
關鍵,祝家莊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云天彪可以搬來官軍,到那時,他們祝家莊里的人與官軍里應外合才能打敗梁山好漢。
而云龍如果能在祝家莊中,肯定能增加云天彪來救援祝家莊的機率,畢竟,云天彪可以不救祝家人,卻不會不救他自己的獨子吧?
至于才定親的親家劉廣一家?
換一個便是。
不行祝家出些聘禮,給云天彪再找個親家,給云龍再找個新未婚妻。
欒延玉、欒延芳和傅玉?
老實說,如果不是遇到了這樣的事,祝朝奉也不愿意放棄這幾個有真本事的人。
而現如今,那就沒辦法了,跟他祝朝奉的三個兒子以及云天彪的獨子相比,欒延玉、欒延芳和傅玉又算得了什么?
毫不夸張地說,石秀,也可以說是石秀背后的江鴻飛,已經算準了祝家人,尤其是算準了祝家莊的主人祝朝奉的心思,這場看似不公平的交易,其實完全在祝朝奉的接受范圍內。
這時,石秀淡淡地給了祝朝奉一個能讓他下得來臺的臺階:
“我最后說一句,我來之前,我家寨主有言在先,若你們祝家不在意三位少莊主及云少莊主的生死,那就別換,從今天申時開始,每天我水泊梁山都會殺一位少莊主,若今日申時前我回不去,你們就別放我了,教三少莊主祝彪第一個給我陪葬便是,先來后到嘛。”
祝朝奉一聽,忙沖石秀拜道:“好漢可否給我等一點商量的時間?”
石秀道:“爺爺餓了,準備好酒好菜。”
祝朝奉也不跟石秀置氣,揮揮手,就讓人將石秀帶下去安排。
石秀走后,祝朝奉看向劉慧娘、劉麒、孔厚、欒延玉、欒延芳和傅玉。
不等祝朝奉說話,劉慧娘就說:“為救父兄,我兄妹愿意去敵營交換。”
劉麒知道,聽他這個聰明絕頂的妹妹的,肯定不會吃虧,所以他默認了劉慧娘的決定。
見劉慧娘和劉麒這么識趣,祝朝奉大喜!
——這省得他做小人了。
所以祝朝奉不吝夸贊道:“貴兄妹真乃大孝之人,劉廣兄長有你們這對好子女,真是太幸運了。”
祝朝奉又看向孔厚。
劉慧娘沒給祝朝奉為難孔厚的機會,她搶先一步說道:“叔公乃為奴家之事而來,卻遭受這等無妄之災,奴家心中實在過意不去,若叔公信得過奴家,到了他水泊梁山大營,奴家即便豁出一切,亦定會護得叔公周全。”
劉慧娘的保證,對還不太了解劉慧娘的孔厚而言,其實很蒼白、很無力。
可孔厚也看出來了,祝朝奉已經打定了要用他們這些人換他三個兒子及云天彪的獨子的主意,自己如果不體面,估計祝朝奉就會幫自己體面了。
所以孔厚悠悠一嘆,道:“我對那位天大圣好奇得很,便隨你們去看看罷。”
輪到欒延玉、欒延芳和傅玉,祝朝奉很干脆地“噗通”一聲給他們三個跪下了。
欒延玉三人誰都沒有扶祝朝奉,因為他們全都明白,祝朝奉這一跪代表著什么。
雖然事先已經做了埋伏,可祝朝奉還是不愿意跟這三個實力強大的煉氣士翻臉,所以他只能用這苦肉計:
“江衍那惡賊要恁幾個,多半是相中了恁幾個的本事,恁幾個便是去了他那里,亦不會有事,或許這是恁幾個的機遇也未必可知,而小老兒那三個不爭氣的兒子若是在他那里,一天殺一個,三天就會教小老兒斷子絕孫,念在我們主仆一場,求恁幾個救他們一救,小老兒在這里給恁幾個磕頭了!”
言畢,祝朝奉就“砰砰砰砰砰…”給欒延玉、欒延芳、傅玉磕起頭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客房中,石秀一口酒、一口肉地在那胡吃海塞,完全不懼怕監視他的祝家莊的人。
而在石秀耳朵里的一只跳騷,則在那壓低聲音說:“你給我留點,我可是要在這里待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