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吉斯特不再笑了,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怎么也笑不出來。
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不過亨吉斯特這家伙的靈視應該非常高。
因為亨吉斯特對危險的感知非常敏感,在伺候卑王的時候,往往伏提庚揚揚眉毛,亨吉斯特就知道這老東西是高興還是要殺人。
若無這等手段,絕難在伏提庚手下做事。
如今,亨吉斯特的靈視再次救了他一次,因為他現在的感覺非常、非常的奇怪…
危險?
的確有危險,但沒有致命的危險,可要說不致命,但這種直面神圣的緊迫感,甚至超越了暴怒中的卑王,讓他渾身上下都只有敬畏與惶恐的念頭。
“這是,怎么回事兒?”
不知道為什么,亨吉斯特只覺得違和、違反常識,就好像親眼見到一只兔子生吞了一條巨龍一樣,明明是‘不殺’的凱拉爾,為什么他這么恐懼?
此時亨吉斯特甚至有些痛恨自己這過于常人的靈覺,其他人都沒有感知到凱拉爾的異常,他們只能看到一個俊美的美少年,手里拿著一把沒有鋒刃的裝飾劍,站在他們的面前。
“哥哥,何必和他廢話?”一旁的霍爾薩懶洋洋的揮了揮手,說道:“殺了他!”
霍爾薩話音剛落,凱拉爾的氣息再度發生更加劇烈的變化,而亨吉斯特卻如同被驚嚇的獵物,猛地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但他沒有攻擊凱拉爾,而是一把拉住霍爾薩,用盡渾身的力量,直接從昂撒人群之中,野蠻的撞開了一路上所有的障礙,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竟然逃出了千米之外。
在亨吉斯特的視角之中,本來厚重威嚴如巍峨神山的凱拉爾,在霍爾薩開口的瞬間,變成了呼嘯著颶風的天災,就好似年幼之時跟隨父親出海,一個翻身便吞噬了無數大船隊的海神之怒。
亨吉斯特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的動作比他的腦子反應速度還快,本能的拉著自己的兄弟跑了。
但是其他人卻沒有這種能耐了,在首領的一聲令下,大部分悍勇的老海盜拎著海盜彎刀,嗷嗷叫著朝凱拉爾撲來。
凱拉爾略帶遺憾的看了一眼亨吉斯特兄弟逃竄的路線,自語道:“好敏銳的感知,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大部分的海盜,腦子都不怎么好使,他們沒能理解凱拉爾話中的意思。
但是很快,他們就明白了。
“我說過,「殺生不祥」!”凱拉爾的聲音平靜卻威嚴,令人望之生畏:“你們,怎敢違背我定下的法?”
凱拉爾入目所見,這里曾經是肯特郡最大的領地,納有生民三萬,是尤瑟王的鐵桿支持者之一,并且也得知下一任王就在楓葉嶺,雙方互通有無,甚至肯特公爵還很謙卑的向凱拉爾求學,雙方關系還不錯。
這里的子民過的雖然不如楓葉嶺,但也算是安居樂業,至少沒什么危險,只要納足領主的賦稅,就可以安穩的生活。
可是現在,這片安寧的領地已經變成廢墟,領主和騎士的尸體散落在地,無人收尸,農民被殺被砍傷,被奪走一切,此時的他們正畏懼而痛恨的看著入侵昂撒人…
凱拉爾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在他觀察領地的時候,四面八方都有來襲的兵器,毒箭、彎刀、長劍、尖刺、飛錘…
被打擾的凱拉爾終于不再看了,他認真的說道:“此劍,必定斬斷一切兵刃。”
他揮動著沒有鋒刃的裝飾劍,只是一擊,就將所有的武器全都斬斷,就連飛在空中的暗器也不例外,數把武器被斬斷的聲音連成一片…
人的耳朵無法捕捉那么多、那么密集的聲頻,大多只能聽到‘叮’的一聲響,所有的昂撒人,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武器。
下一刻,這些武器被斬斷的昂撒人,就被一股無法抵抗的沛然大力擊昏,這力量恰到好處,明明可以直接將他們打死,卻只是讓他們喪失了戰斗力。
“所謂恩威并施,吾之恩德已經賜予,如今便是吾之威嚴!”凱拉爾冷著臉如是說道:“我凱家自有制度,糅以王霸道驅之!”
“快殺了他,否則他就要殺我們了!”
恐懼讓他們無法自持,一個殺人盈野的海盜船長氣急敗壞的說道:“亨吉斯特可是許諾過了,只要殺了凱拉爾,就允許你們拿全部的‘收成’,能給凱拉爾造成傷口的,我做主分給他一個女奴!”
農夫的收成是糧食,海盜的收成自然就是劫獲的財物,海盜們的收獲,一般都是由海盜船長負責分配,可以說權力極大,而昂撒人的船長就等于是凱爾特人的領主。
拿全部的收成,意思并不是全船的收獲都給一個人,而是說這個海盜搶到的東西可以全部留下,不必上繳船長。
把本來屬于你的東西賞賜給你,還要讓你感恩戴德。
但這一招卻出奇的好用,被恐懼填滿的昂撒人,在財寶和女奴的刺激下,竟出奇的鼓動了一絲士氣。
看著被這一句話激勵起來的昂撒人,凱拉爾并沒有生氣,只是憐憫的說道:“可悲而又愚昧的人啊,你們真的很需要教化。”
“船長…”一個昂撒海盜驚恐的看著凱拉爾說道:“我的劍無法傷到他…不,我的劍無法對準凱拉爾,他真的是義人!”
很快,周圍的昂撒人都發現了這一事實,他們的兵器無法對凱拉爾造成傷害。
殺意強烈的人無法將兵器對準凱拉爾,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偏移方向,好似自己的劍有了意識。
殺意稍弱,但同樣帶有惡意的人,他們的兵器甚至都無法刺穿那一層薄薄的盔甲,任憑他們如何用力,就連凱拉爾的皮膚都無法刺穿。
「絕對不會被心懷惡意的武器所傷」
任何人揮動武器,在明知會殺死他人的情況下對準他人,都不可能不心懷惡意。
而凱拉爾立下了凱爾特世界中,最可怕的‘不殺’誓言,便獲得了不會被惡意所傷的守護能力,如此,已立于不敗之地。
昂撒人被這一事實搞得軍心大亂,有的不信,有的恐懼,有的想逃跑,有的向往上沖…
七萬人亂成一團,可比七萬頭豬還要混亂,眼瞅著就要發生大面積的炸營兵變,凱拉爾卻動了。
他的身體快若流星,他的劍光燦若明月,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連成一片的劍光,凱拉爾對一切攻擊都完全不設防,因即便真的被擊中,也沒有人能夠傷到擁有不殺加護的凱拉爾。
而凱拉爾一旦全力開始攻擊,這些人便是連擊中他的可能性都不再有了。
凱拉爾雖然怒極,但卻依舊沒有殺一個人,他的長劍在接觸到每一個人的時候,都能劍心通明一般的感受到這個人的身體狀況和極限。
擊向體弱者的力道便輕,體強者便重,無論老人還是少年,都是恰到好處的一擊使之徹底喪失戰斗力。
他們中有的骨斷筋折,有的閉氣昏厥,帶著懲戒意志的凱拉爾,下手不再留有余地,除了沒有殺人以外,完全稱不上是仁慈。
“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面前死去。”
凱拉爾的眼底,映著執拗的堅持…
以及,對生命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