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難為了尤瑟王。”
凱拉爾搖了搖頭,長嘆道:“本身就是個沒什么才能的凡王,被伏提庚打了一頓不說,還有擺爛的妖精和攪屎棍羅馬,能維持現在這個局面,也算是不容易了。”
不過有一點,尤瑟王只是能力不足,他不會胡亂指揮,打不過也不會為了面皮,不講道理的硬逼著手下的軍隊開戰,倒也不算是什么昏庸之主。
要真是崇禎那樣無腦的廢物昏君,恐怕他也早就在卡美洛吊上老歪脖子樹了。
想想看吧,凱爾特人最崇拜力量,是完完全全的慕強民族,可伏提庚這么強,象征著不列顛島的憤怒,妥妥的神代之子、島嶼之王,可大部分凱爾特領主還是效忠尤瑟王,而不是更為強大的伏提庚。
一來是伏提庚本人的品格令人不齒,即便在沒什么道德的凱爾特原始社會之中,他都被人冠以‘卑王’之名,被大部分凱爾特人所唾棄。
二來就是尤瑟王干得還不錯,武德雖然不算充沛,但是文治手腕還是有的,這么多年來安撫團結凱爾特領主做的相當不錯,甚至于大戰輸了之后,威望還提升了些…
畢竟,見證過伏提庚在戰場之上的絕對統治力與破壞力的凱爾特領主,都不會認為打不過伏提庚,是因為尤瑟王太菜。
“凱拉爾!”
聽著凱拉爾左一句沒什么才能,右一句難為尤瑟王了,作為心腹的埃克托也怒了:“也不知道尤瑟王陛下做了什么,才讓你這么不尊重他,你甚至不愿意稱他一聲‘陛下’!”
“拜托,是你效忠于尤瑟王,不是我!”凱拉爾理直氣壯的說道:“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我日后也只會效忠一個王!”
埃克托無法反駁,更加生氣,他這次回來,本來是為了安慰自己的兒子不要灰心。
畢竟自家兒子好不容易像一個凱爾特的勇士了,結果第一次進言就被尤瑟王否了,埃克托爵士也怕自家兒子受到打擊。
結果兒子沒受到打擊,反而是自己被氣得不行,他今天就不該回來!
事實上,埃克托在接到凱拉爾的信之后,甚至連過夜都等不了,第一時間就叫醒了正在睡覺的尤瑟王,君臣二人就在尤瑟王的寢宮開始談這個足以左右兩個民族未來的大事。
好在尤瑟王沒有起床氣,即便被人從睡夢中叫醒,依舊很理智的否決了埃克托的提議。
尤瑟王已經沒幾年好活了,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維穩,盡一切可能在維穩的同時為石中劍鋪墊,也好把王位平穩的讓渡給下一任王阿爾托莉雅。
尤瑟王也算是看清了自己,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拯救凱爾特和不列顛的天選之人,所以他把一切都交給了下一代。
相信后人的智慧!
除了行為有點不負責任以外,能認清自己,尤瑟王已經算是水平線之上的君王了,至少他不會信心爆棚的帶五萬人出去打仗,然后被俘虜做留學生叫門。
“你自己看著辦吧!”
爭論走到了尾聲,埃克托嘆息了一聲:“凱拉爾,你從小就很有主見,我也管不了你…”
“你是我最優秀的兒子,我真心希望你是對的,你那所謂的教化,是真的具備著,足以改變不列顛命運的力量,而不是愚蠢天真的稚童之語。”
埃克托擁抱凱拉爾,說道:“我不想你的理想失敗之后,還要被吟游詩人寫進詩歌里傳唱,被后世的凱爾特人恥笑為‘愚者’,如果你真的是對的,那你就堅持下去吧!”
“但伱要記住一件事:一定不要失敗!”
在不列顛,吟游詩人的地位很高,作為神王之子的庫丘林都無法拒絕吟游詩人的要求,他們幾乎可以算作是另類的史官了。
吟游詩人們會記載貴族和英雄的事跡加以傳唱,所以,英雄的史詩會流傳后世,愚者的愚行也會被后人知曉。
若是凱拉爾失敗,他仁義的教化成為了資敵行為,即便千百年之后會被后人所理解,但在這千百年之間,他一定會是被昂撒人和凱爾特人所恥笑的對象,無數以凱拉爾為模板的貶義詞都會誕生。
這是非常可怕的下場,埃克托愛著自己的兒子,他寧愿凱拉爾做一個在戰場上所向無敵、沾滿血腥的凱爾特蠻子,也不愿意他落得如此下場。
而凱拉爾的回答始終如一。
“正確的永遠都是正確的,即便被否決一萬遍,即便不被任何人所理解,那也是正確的。”
經過了昨夜的明心見性,凱拉爾已經不會再迷茫了。
埃克托爵士騎馬離開了,他來的時候滿心歡喜,離去的時候卻又滿心失落。
但是凱拉爾已經沒心情去想老父親的心理感受了,因為效率極高的摩根姐姐已經傳來消息了。
“凱,快離開楓葉嶺吧,卑王命令亨吉斯特帶領七萬昂撒人,順著大海南下了。”
摩根的聲音有些焦急:“最遲今天晚上就會抵達肯特郡,明天就會大舉入侵楓葉嶺!”
“…”
即便是凱拉爾,也不禁被這個消息鎮住了,他深呼吸了幾下之后,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知道了。”
“都什么時候了,還知道了?”摩根急切的聲音傳來:“快收拾一下領地內的財產離開吧,我知道你有能力,但就憑你那點人,根本不是七萬人的對手。”
的確,鴛鴦陣也不是完全無敵的,這個陣法是限定無敵,只在限定的地形中才能打出逆天戰績。
如果凱拉爾有五萬人,他可以嘗試人為改變地利,把幾十萬昂撒人擊敗也不是問題。
可如今他只有三千多人,人手捉襟見肘,根本無法形成有利己方的地利,就算把鴛鴦陣練出花來,面對二十多倍的敵人,也必定會處處出現疏漏。
如果派上這些人上場,那么下場就是全數死絕。
凱拉爾不想讓任何人死,甚至于…
他也不想讓這次入侵的敵人,昂撒人死。
因他知曉,處于絕大多數被壓迫的、不能發出聲音的昂撒普通人,都只是想要生存下去的日子人,如果有的選,他們絕不會想要發動戰爭。
真正該死的人,只有發動戰爭的卑王伏提庚,以及他麾下的鷹犬亨吉斯特、霍爾薩,還有那些泛走狗們!
凱拉爾不想傷害任何人,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斃,這似乎是無解的兩難之局。
而且凱拉爾也并非沒有退路,誠如摩根所說,他完全可以做一個神撤將軍,帶著阿爾托莉雅在晝夜間返回王都卡美洛,他相信自己不但不會受到任何責罰,反而依舊會得到尤瑟王的重用。
甚至于,就連尤瑟王本人,也會出兵幫助他奪回領地。
他知道的,凱拉爾,一直都知道的。
但——
“我不會走的。”
凱拉爾淡淡的說道:“如果我走了,那我的教化就是個笑話,無論是凱爾特人還是昂撒人都會‘認清’我的真面目!”
既有商君之言行,何懼商君之下場?
不就是死無全尸,不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嗎?
想要踐行圣人的教化,難道就只是動動嘴皮子,在完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居高臨下的賞賜一些微不足道的物資嗎?
“摩根,不必再勸,若我拋下楓葉嶺的子民逃離,不僅凱爾特人會看不起我,昂撒人也會認為我的教化只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我的理想和數年的苦功都會付諸東流。”
凱拉爾平靜的說道:“七萬昂撒人是嘛?我知道了。”
切斷了與摩根之間的精神鏈接,凱拉爾的眸中燃燒起了熾烈的火,火焰中,蘊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情緒。
若是沒有昨日的明心見性,或許現在的凱拉爾會心亂如麻,會不知所措,會舉棋不定,不知道究竟是要撤退還是堅守。
但是現在,凱拉爾絕無半分猶疑。
“殺生不祥!我早說過的吧?”
凱拉爾幽幽嘆道:“為何總有人想要違背我的法?”
“生命如此可貴,伏提庚、亨吉斯特…是誰給你們踐踏生命的權力?”
凱拉爾眸中的火焰愈演愈烈,似乎覺醒了某種特質。
城堡內,只聽凱拉爾的聲音輕輕傳來。
“我會擊退你們的,我會讓你們…聆聽我的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