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瓦爾哈拉。
閃閃發光的金色宮殿,坐落在廣袤的原野之上,四壁由擦拭極亮的長矛排成,殿頂則由金盾鋪就,壯美非凡。
英靈殿外,閃耀的格拉希爾之樹投下斑駁光影,白衣青年于樹蔭之下升起篝火,一鍋濃湯架在火堆上呲呲作響,飄起濃郁的奶香。
這是葉芝晉升食神的儀式,黑騎士、布倫希爾德、凱爾婭不敢打擾,默默地在旁守望。
而本就生活在瓦爾哈拉的神獸,在好奇心的趨勢之下,慢悠悠地擁簇在葉芝身旁。
“上次有人在瓦爾哈拉烹煮筵席,還要追溯到廚子安德赫利姆尼爾在世的時候。”山羊海倫德咀嚼著地上的青草,有些懷念地說道,“他烹飪的饗食不光英靈們愛吃,就連諸神都為之心動不已…豐饒之神還說,只要有安德還在這世上,這世上的生靈就不會忍饑挨餓!”
葉芝攪動著湯匙,讓鍋中‘密涅瓦之泉’的神性與‘海倫德的乳汁’充分融合,道:“此話怎講?”
“食神擁有一項名為英靈盛筵的法術,可以憑空變出一桌豐盛的菜肴,和那些用障眼法蒙騙肚子的人類法師不一樣,這桌菜肴是從無到有,真是存在的。”
山羊海倫德慢悠悠地道:“這桌菜肴的味道,會成為食用者記憶中最美味的存在,一頓不吃就饞得慌…”
說到這里,山羊海倫德的嘴邊已經滴淌出涎水,嘆氣道:
“可惜食神的運氣不太好,在諸神黃昏的時候不幸隕落,我和這里的幾個老朋友,也已很久沒有品嘗過英靈盛筵的滋味!”
葉芝手起刀落,將砧板上的‘沙赫利姆尼爾之心’剖解成丁,若有所思。
懂了,食神往飯菜里加了冰!
食神儀式說起來并不復雜,那便是動用英靈殿中的幾樣神話級食材,再加上一味試煉者自備的神話級食材,烹飪出一桌筵席。
只要這桌筵席能夠得到食之法則本身的認可,就可以從世界樹里引出這一世界原初的符文,并讓試煉者晉升食神之位。
眼下,最為棘手的收集食材環節已經結束,只需發揮天賦,專心烹飪即可!
天際,一道皎潔的月光如絲綢般拂動,留下一條銀白色的光帶,一頭通體雪白的插翅老虎正踏著月光經過。老虎的背上,狩獵女神阿忒彌斯忽地心有所查,向瓦爾哈拉的方向投去目光,眼中閃過一道意外之色。
“嗯?竟然還有凡人的氣息!”
阿忒彌斯取下背上的獵弓,眼眸里泛起一道警惕的微光,驅使著白虎坐騎,朝英靈殿飛去。
還未到半路,阿忒彌斯就覺察到三股截然不同的真神氣息,只見北境的守護者“布倫希爾德”、策略之神“黑騎士”、宵色夜眸女王“斯卡赫”齊齊注視同一個方向,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阿忒彌斯與斯卡赫分別效力于月光女神與暗夜女神,兩者曾多次交手,但也是點到為止,真論火拼的激烈程度,還得看兩名主神。
再加上阿斯加德并非合適的戰場,因此阿忒彌斯主動從云層中露面,向三名真神致以問候。
“諸位,我乃狩獵與山林之神,阿忒彌斯,有一事請教…汝等在等候何物?”
阿忒彌斯擁有小麥色的肌膚,一身獵裝,腰別箭袋,手握短弓,充滿野性的活力。
見到狩獵之神半路出現,黑騎士等人交換了下眼神,決定不做隱瞞。
畢竟,葉芝來到阿斯加德的消息已經可謂是眾神皆知,月光與暗夜是看在他是自家共選的份上才沒有計較,而葉芝的意圖早晚也會被諸神知曉,不如從一開始就如實道來。
銀發女武神臉龐冷峻,嗓音清冷,淡淡地道:
“前有儀式,還請回頭…此地不能讓你通行。”
“儀式?”阿忒彌斯眼中的困惑越發明顯,聲音里還帶上濃濃的好奇,“一個凡人,在阿斯加德舉行儀式?什么儀式,說來給我聽聽如何!”
狩獵女神天性活潑好動,如同叢林間的野豹,而她的好奇心也如貓科動物一般旺盛。
黑騎士的嗓音沙啞,宛如刀槍鏗鏘作響,低沉地道:
“葉芝在舉行食神儀式。”
頓時。
阿忒彌斯驚訝地瞪大眼睛。
她怎么會不知道葉芝的大名?
這些時日,月光女神與暗夜女神大動干戈的理由,就是葉芝!
當然,這倆女神從出生之際就一直大戰,每次干仗的理由還不重樣,葉芝只是這一陣子的借口。
但一個凡人,能讓諸神如此惦記,儼然不同凡響!
更何況阿忒彌斯還曾與葉芝親身接觸過,對方成功狩獵史詩魔獸九頭蛇海德拉,令阿忒彌斯頗為滿意,本來還想著繼續合作,再找他狩獵史詩魔獸…
結果一轉頭,這個凡人都快成就神格,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他怎么會知道食神儀式的內容?”阿忒彌斯化身好奇寶寶,“你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奇怪,還主動守護他?”
也不知道葉芝和這三位真神是什么關系…自己的晉升儀式,能喊來三位真神過來護法!
斯卡赫對阿忒彌斯并不感冒,眼看葉芝的晉升儀式已經到了關鍵節點,當即對阿忒彌斯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阿忒彌斯望著斯卡赫那冰冷的眼神,也知道眼下不是問話的好時候。
于是,阿忒彌斯加入黑騎士等人的行列當中,翹首望向樹蔭下的葉芝。
卻見,一條長桌擺開,桌上擺放著用山羊海倫德乳汁制成的奶酪,閃耀著金光色的微光;一顆完完整整的金雞蛋被放在開殼器的鋼圈當中,內部的雞蛋羹晶瑩如玉;豬排和肝臟烤至焦脆,點綴香辛料,散發無與倫比的肉香…
嗅嗅…阿忒彌斯忍不住道:
“好香!”
山羊海倫德與公雞古林肯比認可地頷首。
“厲害呀…和安德親手制作的饗宴,幾乎沒有兩樣!”公雞古林肯比驚訝地說道。
山羊海倫德閉目,深吸一口氣:“熟悉的氣息…我聽見了食之法則的顫動!”
這兩頭神獸作為食神生前的伙伴,是最了解食之法則的存在。
連它倆都對葉芝認可有加,阿忒彌斯心中異樣,聚精會神的凝望葉芝,暗自咋舌。
葉芝…不會當真今天就成神了吧?
那他將刷新從凡人躋身真神的最短記錄!
“前三道饗宴用的菜肴已經完成了。”黑騎士低聲道,“葉芝應該就差最后一道菜了。”
以葉芝七環的水準,想要用八環食材進行烹飪屬實有些棘手,壓制神話級食材中暴動的魔力,并非易事。
換作其他的試煉者,即便有艾瑞尼爾的加持,失敗的風險依舊極大…一個不留神,火候不到位或是讓魔力流逝,就無法烹飪出最完美的成品,從而喪失食之法則的認可!
事實上,獲得艾瑞尼爾,是通過食神儀式的先決條件。食神為了讓后輩成功取得神格,特地在艾瑞尼爾的試煉里開了后門,讓后輩可以提前熟悉一下三種神話級食材。
正因為有了艾瑞尼爾試煉中的經驗,葉芝處理起古林肯比的金雞蛋、山羊海倫德的乳汁、神豬之肉頗為得心應手,沒怎么費力就烹飪出完美品質的成品。
而到了儀式的最后一環,烹飪自備的神話級食材,葉芝心知到了關鍵時刻,面對砧板上巨大的魔王海星,深吸一口氣。
“這只海星是…”
阿忒彌斯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思議,道:
“劫掠之主的本體?”
黑騎士頷首道:“葉芝配合我等擊殺了劫掠之主…劫掠之主的法則歸我,神軀歸他。”
阿忒彌斯訝然地扭頭,看向黑騎士,恰到好處掩飾住了神色的動搖。
這么說來…黑騎士的戰爭法則已經完整,有可能企及九環戰爭之神的高度?
她說是葉芝配合得她…可是,葉芝又是怎么辦到的?
阿忒彌斯心有不解,只好按捺下困惑,繼續打量著葉芝的儀式流程。
比起前三種食材,處理魔王海星要費力許多…葉芝先是解除了海星上的石化,然后用自己的神力強行抹去海星上殘留的神性,光是這一步驟就耗費了葉芝大量心神。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眼前這頭擁有百條腕足的海星即便涼透了也依舊在掙扎——凡間的三柄圣劍甚至無法一刀砍斷海星腕足,葉芝便取出銀槲之劍,作為菜刀來使。
銀槲之劍:“…”
數千年前殺死了本有希望成為神王的光明之神。
數千年后…怎想到會被人類當做菜刀來使用呢?
阿忒彌斯同樣是一臉的無語,想說葉芝是不是糟蹋神器…轉念一想,食神不就是要用菜刀嘛!
葉芝左手催動審判之焰,炙烤著艾瑞尼爾,將大鍋燒至通紅,右手將海星腕足丟入煮沸的泉水當中,眼神一凝。
“食饗之靈,不用演了,給我開!”
有天賦的加持,葉芝的動作進一步加快,每一個流程都精準無比。
無形領域中的法則氣息漾開一圈圈的漣漪,仿佛有新的法則正在聽從召喚,孕育而生。
覺察到神界中的異樣,山羊海倫德眼底閃過震驚之色,驚呼道:“他與食之法則的契合度…還要在安德之上!”
法則是創世之初隨符文一同誕生,并不僅屬于食神自身。
當葉芝完成最后一道菜肴,一股磅礴的神性突然在神界涌動,四周的位面空間都在震顫。
阿忒彌斯愕然道:“這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了?”
幾乎同時,于阿斯加德的兩大神域之中,降下兩道神識分身,一道通體銀白、裹著潔白長紗,另一道由紫色陰影構成,披著黑色斗篷。
這兩道身影都面目不清,均凝望著處在儀式中央的葉芝,不約發出一聲輕嘆。
“暫時休戰…你覺得呢?”暗夜女神開口道。
“開啟位面,讓世界樹的枝丫進來…這畢竟是我的神選。”月光女神平靜地說。
暗夜女神沒有做聲,僅僅揮了揮手,卻見天穹裂開一道縫隙,從中灑落金燦燦的光暈,一截生機盎然的金色樹枝,從天空的裂縫中伸了進來,降臨至葉芝的面前。
下一刻,月光與暗影均消失不見,只留下暗夜女神冰冷的話語。
“我要再重申一遍…你才是后來者!”
阿忒彌斯抬頭仰望,心情古怪。
好嘛…這倆姐妹又要打起來了!
話說回來,既然世界之樹的樹枝都降臨于此,那不就意味著…
阿忒彌斯將目光落在仿佛精疲力竭,緊閉雙目的葉芝身上,不由地屏住呼吸。
葉芝的儀式成功,當真獲得了食之法則的認可?!
公雞古林肯比振動雙翼,飛到了英靈殿金燦燦的屋頂上,仰望著從天而降的世界樹枝,瞠目結舌:“符文!從樹上掉落下來符文!”
“九日九夜,奧丁倒吊于樹上,法則與符文紛紛墜落。”
山羊海倫德發出一聲悠長而敬佩的嘆息:
“葉芝·伯朗第,好一個凡人,也讓符文因你而發亮!”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可當看到世界樹枝降臨,一塊金燦燦的符文從樹枝上析出之時,眾神心中依舊升起莫大的震撼。
時隔千年之久…終于有凡人,再度晉升真神之境!
葉芝此刻累得就像操辦完一桌大席的廚子,嗓子冒煙,沒有半點胃口,抬起雙目,只見一塊符文正從世界樹枝上墜落,籠罩金光,向自己飛來。
“食之法則的象征,居然是…”
葉芝喃喃地道:“鹽塊?”
一整塊金色的鹽塊,蘊含著法則的氣息,落入葉芝的掌心。
山羊海倫德看向葉芝的手掌,語氣里有一絲羨艷之情,緩緩道:
“食鹽,是自然界中最珍貴的事物之一,許多生靈都要依靠它來生存。”
“而這鹽塊的來歷,還要追溯到創始之初。”山羊海倫德宛如智者,眼中閃爍深邃的光澤。
“這世上最早誕生的是巨人之祖尤彌爾,和尤彌爾一同誕生的,還有母牛歐德姆布拉——”
“母牛歐德姆布拉是最早出現在這世上的動物,它的乳汁哺育了巨人之祖與眾神之祖,而這頭母牛,就依靠舔舐冰上的鹽巴維生。”
“食之法則的鹽塊,與賦予母牛生命的鹽巴,是同一種事物。”
山羊海倫德注視著葉芝,語氣中不自覺帶上激動。
“擁有食之法則,你甚至可以…賦予這世界,新的生機!”
與此同時。
金色鹽塊緩緩沒入葉芝的掌心。
葉芝的腦海中炸響轟鳴,靈魂震蕩,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以大洪水般的氣勢將自己的靈魂卷入其中!
八環的神域,比起七環領域要擴大百倍不止,足以葉芝將整個金獅王國轉移其中。
而有關食之法則的一切,均在葉芝的腦海中浮現,如同啟迪一般,心中多出海量的明悟!
食之法則,可以通過餐桌上人們的禱告、饑荒中災民的祈禱、豐收晚宴上歡快的舞蹈…種種與食物有關的場景中顯現。
借助食之法則,葉芝也可以相隔一整個位面,向自己禱告的凡人們降下神跡。
這些神跡包括但不限于:變出一桌豐盛的晚餐、直接降下自己的意志、用一塊面包就喂飽整個村莊的饑民…
有神跡名為,五餅二魚。
僅用五個面包和兩條魚,就可以喂飽近萬名災民。
而這項神跡,同樣可以藉由食神的法則完成!
阿忒彌斯喃喃道:“想不到…他當真成功了!”
“以凡人之軀,晉升真神。”布倫希爾德目光閃爍,“委實是一件壯舉!”
“祂消化神格,還需要一段時間。”斯卡赫注視著在樹蔭下靜止不動,閉目消化神格的葉芝,眼神柔和,“我等就在這里守候吧。”
日夜流轉,七日七夜,悄然流逝。
樹蔭之下,一只小鳥停在樹樁上婉轉高歌,突然感到“樹樁”震動,展翅飛走。
葉芝睜開雙目,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逝,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終于成功了。
葉芝體會著體內澎湃不絕的力量,面露笑容。
晉升八神,成就食神!
映入眼簾的第一眼,便是影界女王冷艷的臉龐,眼神溫柔。
“你終于醒了,葉芝。”斯卡赫輕聲道,“感覺如何?”
“感覺…”葉芝如實道,“很餓!”
斯卡赫臉上的憂色被一抹欣喜所取代,莞爾道:“我去給你拿吃的!”
“不用。”
葉芝嘗試動用食之法則,掌心朝向長條餐桌,施展法術‘英靈盛宴’。
空蕩蕩的餐桌,轉眼間擺滿熱氣騰騰的佳肴,散發出誘人的香氣,蘊含在其中的能量足以滿足眾神的饕餮胃囊!
感知到動靜,阿忒彌斯、布倫希爾德、黑騎士均趕了過來,打量著散發八環氣息的葉芝,眼底不約閃過異色。
“各位前輩,先開飯吧。”
葉芝微微一笑,爾后俯瞰凡間,眼底掠過一道鋒芒。
“然后…我還有幾筆賬,要回物質位面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