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師姐這話,可夸得有點大了。
鄭法不由愣了下。
他的想法說起來很簡單——
五行子符其實是靈氣的固有性質。
符基的物質基礎是靈氣。
所以完善符基只用五行子符就行了。
至于其他兩類子符,并非符基必須有的,至于它們是什么——鄭法如今不能確定。
他現在其實偏向于唐靈嫵的子符交互論:
這兩類子符決定了靈氣怎么和其他物質發生關系,但具體是怎么決定,鄭法如今也沒個頭緒。
現在鄭法的說法便是——我先不管這兩類子符代表著什么,因為符基本質上是靈氣,所以我就看五行子符,它們能夠很好的解釋陰陽互生的問題。
又因為陰陽互生的現象可以推出,五行子符產生了,那兩類子符也會相應的生成。
這一點說起來挺簡單。
但問題在于,如果不曾發現五行子符,不可能提出這想法。
不曾明白陰陽和手性的關系,也不可能有這個想法。
章師姐已經不再說話了。
她通體變得透明如琉璃,體內又顯出兩朵底部相接的蓮臺來。
這一次,這兩朵雙生蓮臺慢慢地融為一體,變成了一朵。
而蓮臺的中心,又顯出一顆金丹,如蓮子一樣,嵌在蓮心之中。
金丹之中,有個嬰兒似的人影,閉著眼睛似乎在沉睡。
這人影的臉與章師姐有八分相似。
只是身材比例是標準的三頭身,臉似幼童,可愛極了。
花瓣上的符圖中,屬于五行子符的部分,化作了一圈五色的光環,慢慢的飛到了“小章師姐”頭上,像是給她帶了上個五色發帶。
剩下的花瓣也漸漸地從蓮臺上剝落,纏繞著“小章師姐”,變成了一套粉白色的衣裙。
那另外兩類子符,化成了這裙擺上的金色花紋,顯得有些神秘。
“小章師姐”似乎是感受到了鄭法的“慈愛”目光,眼睛一睜,朝著鄭法看來。
眼神頗有點兇巴巴的。
只是配合她那小小的個頭和肉嘟嘟的臉。
竟又顯得更可愛了些。
鄭法一點都不帶害怕的。
“你先回去吧!”
正當鄭法看得入神的時候,章師姐忽然開口道。
鄭法莫名地從這話里聽出了一絲害羞之意。
“章師姐?”
鄭法疑惑道。
“我心有所悟,已經準備結嬰了。”章師姐輕聲道:“結嬰恐有天劫,你在此處有些危險。”
鄭法心中一驚,點點頭準備離去。
“先別忙著筑基。”鄭法還未抬腳,就聽到章師姐又說道:“待我結嬰之后,看看這《符道筑基法》是否還有后患,你再筑基不遲。”
鄭法愣住了。
他沒想到章師姐有這種心思。
“章師姐。”
“你不會放棄《符道筑基法》是吧?”
章師姐像是看透了他一樣,笑道。
“是。”
鄭法不可能放棄《符道筑基法》。
原因很簡單,如今他在現代最大的本錢不是他是個修仙者,而是《符道筑基法》。
如今《符道筑基法》中的九枚靈符,才是他在現代的根基。
《靈山法》要靠啟靈符。
治病救人要靠養神符和太乙符。
靈植培養要靠長青符。
再加上一些自保的靈符,可以說,如果沒有《符道筑基法》,他在現代幾乎要失去八成的能力。
章師姐靜靜地看著他。
鄭法不由有點赧然。
章師姐大概是一心為他考慮,所以才想到用化靈丹化去元符道基——這幾乎是一條最穩的道路。
可他有自己不能說的理由。
“我不問你為什么,也不逼你。”章師姐沉默了半天才開口道:“但我就一個要求,我結嬰之劫過了之后,你再筑基。”
“章師姐?”
“你這理論是否有效,讓我先試試…”
“是…”
聽到章師姐的話,鄭法抿了抿嘴,說不出話來。
說到底,鄭法說的只是個理論。
實際是不是如此,鄭法也不敢確定——章師姐說這話,大概是有替鄭法趟雷的意思。
或者說,她起碼要確定這法子是真能結嬰的。
鄭法走出雷池,才發現章師姐結嬰的動靜頗大。
他轉頭望去,雷池上的天空中,五色霞光如瀑布般落下,靈氣如浪潮一般翻涌。
這景色籠罩著數百里的天空,人人都能看到。
他眉心微皺,顯得有點擔憂,慢慢地走回了坊市。
一到五龍天宮,他就被龐師叔堵住了。
“章師侄要結嬰了?”
顯然,他也明白天空這景象何來。
“是,偶然間心有所悟。”鄭法輕輕點頭道:“正在嘗試結嬰。”
“好!”龐師叔長長地呼了口氣,大聲說道,表情是真開心:“以章師侄的天賦,一旦踏出這一步,比旁人就多了三分把握!”
其他五龍天宮中的弟子也紛紛喜笑顏開。
誰都不傻,章師姐在宗內再霸道,那也是內部矛盾。
放外面那就是九山宗的定海神針。
如今這情勢瞎子都能看出來九山宗面臨大自在魔教的威脅——多一個元嬰意義重大。
更何況,這元嬰金丹期就能比肩一般的元嬰真人。
“是你?”
龐師叔歡喜過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地看著鄭法。
“…我就做了點小小的貢獻。”鄭法很謙虛地說道:“還是章師姐自己天賦過人。”
龐師叔輕輕點頭,也沒說信沒信,只是眉目中有些糾結之色。
“龐師叔?”
“你說,我是不是錯怪那個姓黃的了?”
“啊?”
“你一個煉氣期,就能幫助章師侄突破元嬰。”龐師叔緩緩說道:“我那友人救個老婆都能栽在里面…”
“嗯?”鄭法沒聽懂龐師叔的邏輯。
“也許,不是姓黃的太沖動,是我那友人…不夠天才?”
龐師叔臉上竟顯出一些釋然之色。
鄭法不免有點想撓頭。
這心結就解開了?
這邏輯好像也不是說不通…
但我看你倆友情也就這樣。
龐師叔搖搖頭,很快放下了這事,開始說起另一件事情來:“章師侄結嬰當然是好事,可我怕大自在魔教不會看著。”
鄭法輕輕點頭。
之前大自在魔教的元嬰修士追殺章師姐,雖然被玄關鑒擋住了,但實際上他們還是占據了主動權的。
若是章師姐自己將自己困死了對他們當然是好事。
甚至等雷池有了變化,他們再圍殺章師姐,那也是甕中捉鱉。
所以他們并不急。
但如今雷池還在,章師姐卻要進階元嬰了。
他們自然忍不了了。
這也是鄭法之前擔心的事情。
“結嬰也就十來天的時間,這十來天,坊市中,雷池中,說不定都會有些大變故!”龐師叔臉色嚴肅,吩咐殿中的弟子道:“傳我的命令,從今天開始,坊市戒嚴,所有弟子不得擅自外出!”
聽到他這么說,這些弟子臉上不由浮現出緊張之色,眼神中都帶著恐懼——
誰都知道,這幾句話里面,飽含著生命危險。
接下來幾日,五龍天宮中特別安靜,腳步聲都少了不少。
所有人都在為一場大戰準備著。
現代。
清晨四點半。
鄭法準時睜開眼睛,他輕輕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走進衛生間洗漱。
以他如今的修為身手,這一番動作,除了水龍頭的出水聲,一點聲響都沒有。
其實洗漱對他來說必要性也不大高了。
只是怕同寢之人覺得怪異,他才每日按時洗漱。
收拾好了之后,他背著自己的書包,大概四點四十出了門。
到五點的時候,他就來到了一處偏僻的草坪上,盤腿修煉。
上大學有個很不方便的事情——就是周一到周五因為要住校,他沒地方修煉。
不像在清水高中,他可以晚上在家修煉。
在寢室里的話,舍友難免會問兩句。
他后來干脆來到這片靠著體育館的草坪上——倒是沒多少人注意。
主要是他發現京城大學中的怪人也挺多。
有大清早來吊嗓子的。
有拿著把沒開鋒的長劍起舞的。
打拳的也有一兩個。
還都是些學生。
他這個打坐冥想的在里面竟然算是很正常的一個…
修煉快到八點,鄭法站起身,往校圖書館的方向走,若是早上沒課,他基本上都去圖書館。
此時圖書館還未曾開門。
但也有不少學生排隊了。
鄭法站在一個男生后面,對方一轉頭,看到了鄭法笑著打招呼道:“又這么早?你一個大一的,比我們這些趕論文的都準時!”
這是個物理系的研究生學長,姓楊,最近大概是在肝論文,天天來圖書館,和鄭法倒是混了個臉熟。
“你這才大一,怎么不好好享受享受大學生活?”楊學長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以前:“我跟你說,大學前兩年是人生中最舒服的日子…這泡圖書館的苦,日后再吃不遲。”
鄭法搖搖頭。
苦么?
他不覺得…
他很喜歡圖書館。
喜歡在圖書館里看書是一個原因。
有時候看得累了,他也喜歡看一看圖書館的學生們——他們有的也在看書,有的在刷題。
還有的可能就是拿了個電腦或者手機在圖書館玩的。
大體上,大家都很安靜。
很像最近五龍天宮中的安靜。
只是這安靜的原因畢竟不同,才讓他越來越喜歡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