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哥兒,方才失禮了,多謝你搭救。”石燕生先是朝著張牧行了一禮。
張牧擺擺手,說道:“不過是幾個地痞無賴,我還是應付得了的。”
石燕生搖搖頭:“你自然是能應付,可是…你能幫一時,不能幫一世啊!”
“等你走了,那些地痞還會把氣撒到純杰頭上,他今天的錢怎么要回來的,明日就會怎么被要回去。”
“何苦來哉。”
“爹!”石純杰一臉不服,“那又怎么樣?他們再來,我跟他們拼命!”
“放肆!”石燕生跺了跺腳,說道,“慢說他們對你下殺手,便是打殘了,那我可怎么辦?我們老石家怎么辦?我怎么跟列祖列代交代啊…”
“兒啊,暫且忍耐。待為父今年秋闈考上舉人,有了功名,想必那時他們就不敢來招惹你了。”
“考考考。我都十六歲了,你還是…”石純杰話說到一半,意識到不對,連忙剎住,想了想,說道,“那李鐵匠那里怎么辦?”
“這…”石燕生頓時被噎住,他顫抖著手在袖子里淘著,最后掏出了十幾枚銅錢,又問道,“要…多少錢?”
石純杰低下頭:“三兩銀子。”
“三兩!”石燕生大吃一驚,“什么刀要三兩銀子!”
“那是一柄精鋼打造的樸刀。”石純杰解釋道,“鄭大牛鄭師父答應收我為徒,傳授我武道,那是我的拜師禮。”
“我求了李鐵匠好久,他才愿意先給我打刀,我每個月賺了錢給他。”
“我本來工錢有一兩三錢的。”
“我想先給一兩,剩下的三錢銀子我還想給你再買點筆墨。”
聽著這對父子的對話,張牧也不著急走了,就這么站在原地。
“爹,我去求李鐵匠寬限一個月,刀我先不拿了…”
“不行!”石燕生擺了擺手,“李鐵匠以誠待你,你就當以信還之!既然已經約好時期,焉能隨意毀約…”
“即便是一兩銀子,或許人家也正要急用。”
“你自小我就怎么教你的,要言而有信!”
“況且鄭大哥那里,既然伱拜了師,怎么能不送上束脩?”
“那怎么辦?我們現在去哪弄銀子?”石純杰想了想,在院子里找了一柄柴刀,“我去跟他們拼了…”
石燕生一把拉住石純杰,苦澀中看見還站在門口的張牧。
石燕生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嘆了一口氣,走到張牧面前,躬身道:“牧哥兒,剛才你的提議還作效嗎?”
看樣子石燕生是要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了。
張牧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嘲諷什么,只是點點頭:“自然作效。”
“爹,什么提議?”石純杰上前問道。
石燕生看了一眼石純杰,再嘆一聲;“罷了,東西傳給你,只怕也沒了。”
說完,石純杰轉身走入房中,片刻后,捧著一個小木匣走了出來,遞給張牧:“牧哥兒,你看看…”
張牧接過木匣打開,只見里面有一本薄薄的冊子,翻了幾頁,發現上面的字跡都有些模糊了。
“爹,這不是…”石純杰剛要說話,就被石燕生踢了一腳。
張牧見狀,笑了笑,先不急著接過木匣,而是從懷里取出了三張十兩的銀票,遞給石燕生。
石燕生看了一眼銀票,連忙搖頭:“多了,多了…”
張牧一愣:“剛才不是說好了三十兩嗎?”
“剛才是我不賣,你才加價到三十兩。”石燕生認真道,“君子焉能受這坐地起價之利?如此豈不是與逐利商人無異?”
“這本書于我而言,是祖宗家傳,自然珍貴。但對他人而言,除了歲月長一點,根本分文不值。”
“石某厚顏,作個價。”
“三兩吧。”
“讓我付了李鐵匠的酬勞足矣。”
“如此日后見到祖宗,也能解釋這祖宗之物不是為利而賣,乃是為子孫換一份言而有信。”
“這言而有信,價比萬金。”
張牧聞言,怔了一下,隨后眼中閃過一抹欽佩,硬是將三十兩銀票塞進石燕生手中。
“石先生,我不與你說假話,這古籍的價值絕對不止三十兩,這次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莫要推辭。純杰踏上武道,定然少不了氣血吃食,這筆銀子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聽到張牧的話,石燕生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石純杰,最終還是沉沉地點點頭,將那三張銀票收了起來,又對張牧一拜:“多謝。”
張牧這才伸手接過那木匣,放入懷中,拱手告辭。只是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對石純杰說道:“認真和鄭師父學藝,他的本事,連我們鏢局的宋鏢頭都稱贊的。”
“等你入品了,可以再來鏢局找我,我想辦法推薦你進鏢局做個鏢手。”
聽到張牧的話,石純杰連連點頭,就連石燕生臉上也終于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慈祥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離開石家后,張牧并沒有返回鏢局,而是在內城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升起了一攤篝火。
看著篝火熊熊燃燒起來,張牧取出了那本冊子。
根據天機榜的描述,李平正是無意中將冊子跌入火爐中,才得到了那道八品機緣。
張牧沒有遲疑,也直接將冊子扔入火中。
古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冊子進入火中后并沒有第一時間燃燒起來,而是閃爍出了幾縷淡藍色的光芒,將冊子護了起來。
足足過了一分鐘左右,那藍色的光芒在火焰的灼燒下緩緩消散,隨后冊子才開始燃燒。
但當冊子開始燃燒后,竟然有一頁白色的紙張在冊子的灰燼中浮現。
張牧連忙撥開篝火,取出那張白色的紙張。
白紙入手冰涼,仿佛一塊冰,卻又薄如蟬翼,似乎是用特殊的蠶絲編織而成。
張牧朝著白紙上定睛望去,只見上面寫著幾句話——
“我石靜崖,生于寒冰谷,長于寒冰谷,乃寒冰谷第十三代谷主關門弟子。”
“大運無道,強踏江湖,崩碎天下宗門,我寒冰谷亦絕于此戰。”
“今日大限已至,將赴黃泉,再見師尊與眾師兄師姐。”
“唯有一憾。”
“寒冰谷鎮谷絕學凌霜槍法我只得一招之魂,無法傳全本于后人。”
“今朝廷四下抓捕宗門之人,故將此招以秘法藏于冰蠶絲中,望有緣人得之,再現我寒冰谷之鋒芒。”
張牧拿著那張白絲紙,一動不動。
完了?
這白絲紙上就這么幾段話,然后就沒有其他的內容了。
不是,哥們兒…然后呢?
凌霜槍法,一招,在哪?
張牧將那張白絲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上面確實沒有別的內容。
“缺頁?”張牧猶豫了一下,“這不是正版?”
張牧又跑到篝火旁去扒拉了一下,確定沒有燒剩下的東西。
張牧重新看著白絲紙,想了想。
這個鎮谷絕學,一聽就很高級。
而且上面也說了,只得了什么一招之魂,無法傳全本下來。
這個魂字就很靈性了。
前世看的網絡小說里這些高級的文本都是要用神識去看的。
問題是,這個世界也不修仙啊,天機榜是在自己腦子里,所以可以神魂查看,這白絲紙怎么看?
突然,張牧想到了另一個東西!
先天武運!
試試!
張牧連忙運轉自己的先天武運,朝著白絲紙涌去,但是那先天武運無法根本無法離體,對此白絲紙毫無反應。
張牧撇了撇嘴。
沒道理啊,天機榜顯示李平拿到了啊。
既然先天武運都試過了,那再試試內息。
張牧這一次調動內息,緩緩涌向指尖,這一刻,那白絲紙突然產生一股吸力,將張牧指尖上的內息盡數吸收。
有戲!
還沒等張牧反應,下一刻他眼前一花,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
那老者手持一柄長槍,輕聲道:“大地春回,我偏要冬再歸。”
“看清楚,此招為:寒龍殺春!”
隨即,張牧就看到那老者手中長槍猛然刺出,如同蛟龍出海,明明只是看上去平常的一刺,卻仿佛蘊含著無數變化,在出手的剎那,張牧仿佛看到的不是老者刺出了那一槍,而是老者駕馭著一條寒霜巨龍凜然撞向對手,剎那間天寒地凍,冬日再臨。
畫面消失,張牧驚醒過來,只覺得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信息,而手中的白絲紙卻猶如一塊冰在張牧的手中融化。
“鎮谷絕學!”
這一刻,張牧終于明白為什么只有一招就能被天機榜評為八品機緣。
張牧直覺上感覺這一招只要上手,都不需要天機榜推演,初始威力是要強于自己現在掌握的三才劍法的。
沒辦法,武學層次高,初始值也就高。
就好像六脈神劍你只學了一招,也足夠對著一大批武林高手耍劍了。
如果說張牧在鏢局接觸的武學讓他還停留在武俠的認知,凌霜槍法的這一招就近乎仙俠手段了。
當然,張牧也明白,畫面中那樣的一槍絕不是他可以施展的,就算有天機榜的推演也不行,因為施展者本身的實力有著天壤之別。
那老者的實力,恐怕已經達到了傳說中的宗師級別。
不過連這樣的人,擁有這樣的武學,最終只能隱藏身份,甚至連傳法都要搞這種有緣人的路子,那么擊敗他們的力量又是多強大!
張牧長吐一口氣,按捺住心中澎湃的心情。
這個世界,比想象的還要精彩。
好在,他有天機榜。
好在,他這具身體只有十七歲。
他的本錢還是很足的。
“平時還是以三才劍法為主,這招寒龍殺春也要練習,雖然只有一招,但可以當做殺招。”張牧心中做了個安排,又略有遺憾,“天機榜早點更新就好了,到時候可以試試寒龍殺春的威力。”
然而就在張牧心中剛剛嘀咕完,下一刻面色就古怪起來。
因為那在腦海中靜默兩天的天機榜有動靜了。
一道信息浮現在張牧的心頭——
天機榜將以榜主所在地為中心推演榜單,是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