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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淳王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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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寧看著對面的女子,宋佳人的名字,她當然聽過。

  不是因為李諾。

  當初她想要學武道,卻被告知沒有武道天賦,后來出于無奈才轉修法家。

  那段時間,她沒少從別人口中聽說這位天賦卓絕的武道天才,心中還不忿了許久,暗中抱怨上天的不公。

  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她都對這位天才女子懷有一種嫉妒之心。

  直到轉修法家后,修為進境迅速,她才慢慢釋然。

  沒想到的是,兩個人居然也有同乘一輛馬車的時候。

  她們已經見過幾面了,但卻還沒有正式認識過。

  李安寧雙手交疊于小腹,微微頷首,看著她道:“李安寧。”

  宋佳人抱劍還禮,輕聲道:“宋佳人。”

  互相報過名字之后,兩人就沒有任何交流了。

  宋佳人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李安寧望向車窗外,目光游離。

  馬車內陷入了久久的安靜。

  李諾看看娘子,又看看公主。

  娘子的話本來就不多,但是安寧公主可是話癆中的話癆,竟然也罕見的不說話裝起了高冷。

  要知道,只有李諾和她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可是連插嘴機會都不給李諾。

  兩個女人表面上很客氣,但客氣之下,卻是刻意保持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

  李諾并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是兩只母老虎。

  十八歲的年紀,一個武道第四境,一個法家第四境。

  她們兩個,都是女子之中,翹楚中的翹楚,也都有屬于天才的傲氣,誰也不會服誰。

  李諾都后悔鉆進車廂了。

  早知道就坐在外面看風景,也比在這里發呆要好。

  好在淳王府距離刑部不遠,不到半刻鐘的功夫,馬車就緩緩停下,吳管家在外面道:“少爺,少夫人,淳王府到了。”

  李諾坐在馬車靠里的位置,公主和娘子下了馬車之后,他才從馬車上跳下來。

  以前他經常這么跳。

  但今天跳下馬車時,雙腿卻不由的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宋佳人和李安寧,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李安寧見他站穩了,緩緩松開手。

  宋佳人依舊扶著他的胳膊。

  李諾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吳管家說,他的身體極度透支,需要一段時間調養。

  他昨天還沒什么感覺,這一跳才意識到,他的身體的確透支的厲害。

  李諾抬起頭,第一眼就被王府高大的門楣所震撼。

  李府和宋家都算是高門大戶了,但跟王府的大門相比,卻寒酸的不止一點半點。

  他剛剛走進淳王府,一位穿著錦衣的中年人就迎了上來。

  中年人身材高大,體型微胖,臉上的笑容很是和善。

  胖是胖了點,但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一位英俊的美男。

  不知道是不是胖子看著和藹的原因,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中年人給李諾的感覺就很親切。

  中年人快步走上前,上下打量著李諾,口中不住的說道:“像,真是太像了,和玄靖年輕的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李諾不是第一次聽人這么說,顯然,眼前這位和善的中年人,就是淳王殿下了。

  這次的事情,多虧了淳王,他站在原地,對淳王躬身行了一禮,“李諾見過淳王殿下。”

  淳王揮了揮手,說道:“什么淳王殿下,聽著多生分,你忘了,你小時候可是叫我伯伯的,我抱你的時候,伱還在我懷里撒了泡尿…”

  當著娘子的面,被說出這種丑事,李諾老臉微紅。

  那是小時候的另一個李諾,不關他的事情。

  淳王說了兩句,目光又望向宋佳人,贊嘆道:“看看,你們兩個站在一起,多么般配,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之前本王還打算幫你們操辦大婚的,但是你爹不同意,人一輩子也就這么一次大婚,連場酒宴都沒辦,就這么湊合了,簡直不像話…”

  說著說著,淳王的臉上露出嫌棄之色,說道:“玄靖這個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死板了,一點兒情趣都沒有…”

  他拍了拍李諾的肩膀,說道:“以后本王幫你們補辦一個,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讓全長安都羨慕…”

  面對如此熱情的淳王,李諾只能道:“謝謝淳王…伯伯。”

  淳王臉上露出笑容,說道:“這才對嘛,你們夫妻就當這里是自己家,千萬不要拘束!”

  他牽著李諾的手,說道:“別在這里站著了,快進來吧,宴席已經準備好了…”

  李安寧站在李諾身邊,對淳王福了福身,說道:“見過皇兄。”

  已經轉過身的淳王聞聲,又回過了頭,看著李安寧,詫異道:“安寧,你什么時候來的?”

  公主殿下好看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她一直都站在這里,只不過淳王皇兄的目光,從來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

  淳王笑了笑,說道:“既然安寧來了,那就一起進來吧…”

  一行人穿過一條清幽的長廊,來到一座華麗的大殿內,一張精美桌案上,已經擺滿了各種美味佳肴。

  大夏其實流行的是分餐制。

  一般情況下的宴會,都是一人一張小桌,一份飯菜。

  只有在家庭聚會的時候,才會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李諾只是聞到這些飯菜的味道,就感覺熟悉。

  淳王府飯菜的香味,和李府如出一轍。

  很快李諾就意識到,李府的廚子,很有可能就是淳王送的。

  確切的說,李府幾乎沒有什么東西不是淳王送的。

  李安寧深深的嗅了一口香氣,對淳王說道:“皇兄,你家那么多的好廚子,送我一個唄…”

  淳王本來是舍不得的,王府的廚子雖然多,但是沒有多余的,每一位廚子,都有自己最擅長的方面。

  他們有的擅長甜點,有的擅長熱菜,有的擅長冷盤,有人精于南派菜式,有人精于北派菜式,少一個都不完美…

  但安寧今天在大殿上為李諾說話,他也不好拒絕,經過一番沉重的心理抉擇之后,終于開口道:“好吧好吧,不過我們事先說好,只能給你一位啊…”

  有一位李安寧已經很滿足了,連忙點頭道:“好!”

  李諾看了眼淳王,沒有說話。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李府出自食家的廚子,好像有三位還是四位來著,有人是專門做熱菜的,有人是專門做涼菜的,還有人是專門做甜點的…

  說話間,一位年輕的貴公子,從外面走進了大殿。

  看到殿內的情形時,他微微一怔。

  年輕人轉身想跑,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淳王踢了他一腳,沒好氣道:“還愣著干什么,叫人啊!”

  年輕人苦著臉,對李安寧行了一禮,小聲道:“李允見過安寧姑姑。”

  李諾看著李安寧,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淳王和自己的父親是一輩,李安寧是淳王的妹妹,豈不是也是那一輩的,他叫淳王伯伯,是不是也得叫李安寧姑姑?

  不不不,他又不是皇家的人,還是各論各的好。

  年輕人對李安寧行過禮后,淳王又指著李諾和宋佳人介紹道:“這位是你李叔叔的兒子,這是他的妻子,你們小時候見過,現在可能不認識了…”

  年輕人愣了愣,回過神來之后,立刻對李諾和宋佳人說道:“世弟好,弟妹好。”

  李諾也對他抱了抱拳,“世兄好。”

  眼前之人,顯然是淳王的兒子,出于禮節,他本應稱呼他為世子。

  但人家既然已經這么叫了,他也只好換個與之匹配的稱呼。

  淳王看著滿桌的飯菜,說道:“都坐下吧,邊吃邊說,一會兒熱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是一張長桌,淳王坐在盡頭的主位,李安寧熟悉的坐在了他右側的第一個位置,年輕人正要在淳王左側落座,被淳王瞪了一眼。

  “臭小子,什么眼色,去坐你安寧姑姑身邊。”

  年輕人也意識到了什么,已經落下一半的屁股又抬了起來,老老實實的坐到了長桌另一側的角落。

  淳王拉著李諾坐在他身邊,宋佳人自然挨著李諾坐下。

  李諾給了斜對面那位年輕人一個歉意的眼神,對方沖他笑笑,顯然并不介意。

  淳王拿起筷子,笑了笑,說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動筷吧動筷吧…”

  他自己率先夾了口菜,李諾等人也相繼動筷。

  李安寧想起一事,有些好奇的問道:“對了皇兄,你剛才在大殿上,到底和云陽侯說了什么,他為什么忽然就不告了?”

  淳王笑了笑,說道:“也沒什么,本王只是告訴他,如果李諾侄兒有事,本王就殺了他全家…”

  李諾一口果酒還沒咽下去,險些噴了出來。

  他是萬萬沒想到,淳王能一臉和藹的說出殺人全家這種話。

  真不愧是父親的朋友啊…

  李安寧瞥了淳王一眼,輕咳一聲。

  淳王訕訕一笑,說道:“忘記了安寧你是修法家的了,本王就就是嚇嚇他,最多殺他一個人,不會殺他全家的…”淳王府吃飯的時候很熱鬧。

  和李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諾和父親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是不說話的。

  娘子如果也在,那就是三個人都不說話。

  但在淳王府,卻根本不用擔心冷場。

  淳王用公筷給李諾夾了塊魚肉,說道:“嘗嘗這個,這是王府廚子研制的新菜,味道很不錯,本來想讓你爹也嘗嘗的,但是他公務繁忙,只好讓人給他做好送去了…”

  能被淳王特別提起的菜,味道果然不一般。

  這魚肉的味道十分鮮美,算是李諾兩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魚了,李諾給身邊的娘子也夾了一塊。

  淳王看到他們夫婦和睦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加開心了。

  在淳王府的這一頓飯,吃的極其歡樂。

  李安寧的話多,淳王的話也不少。

  李諾屬于遇弱則弱,遇強則強。

  遇到不喜歡說話的,他能比對方還沉默。

  遇到話癆,他也能跟得上他們的節奏。

  剛才在馬車上,李安寧還能保持高冷,但到了淳王府,她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宋佳人始終都安安靜靜的吃飯,李諾一邊吃飯,一邊還能和他們聊上兩句。

  淳王世子李允,是飯桌上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一直都在埋頭干飯,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但是吃的飯最多。

  李諾已經入了修行之門,之前積攢的案子,讓他比剛剛入境的法家弟子還要強上不少。

  他能感受到,李允的身上,也有一種特殊的力量。

  不過不是武道,也不是法家,具體就不知道他修的什么了。

  宴會過后,淳王府的下人,又端上來一些甜點和水果。

  淳王短暫的離席片刻,片刻后,拿著一個方形的錦盒上來。

  他將錦盒遞給李諾,說道:“你們大婚的時候,本來想送你們禮物的,但是你爹沒有收,今天正好你們來了,這份禮物你們收下,就當是遲來的新婚賀禮…”

  在大夏,當面打開別人贈送的禮物,并且誠心的稱贊,是最基本的禮節。

  越是貴重的禮物,越要當面打開。

  即便李諾知道,淳王送的禮物,一定非同尋常,但當他打開錦盒之后,看到里面的東西,還是被閃瞎了眼。

  是真的閃。

  錦盒之中,是一條閃閃發光的瓔珞項鏈。

  這條項鏈,整體以淺色為主,做工極其精美,上面墜滿了珠玉寶石,在光線的照射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李諾不懂鑒寶。

  的這條項鏈上的所有寶石,都不見一絲雜色和瑕疵,每一顆恐怕都價值連城。

  而這樣的寶石,這條項鏈上至少也有二十顆以上。

  最讓李諾知曉這項鏈之珍貴的,還要屬李安寧。

  她作為大夏最受寵的公主,身份尊貴,什么樣的寶物沒見過,但即便是她,在看到這條項鏈的時候,眼中也浮現出艷羨之色。

  李諾短暫思索,并沒有矯情,干脆的收下禮物,說道:“謝謝淳王伯伯。”

  淳王開懷一笑,拍了拍李諾的肩膀,說道:“好好好,你可比你爹爽快多了,本王就喜歡爽快的人,哪像你爹,每次本王送他什么,他都推三阻四的…”

  李諾將錦盒遞給宋佳人,這件禮物,顯然是送給她的。

  該說不說,這項鏈非常適合她戴。

  雖然她平時不怎么戴首飾,但李諾篤定,她戴著一定好看。

  宋佳人猶豫一瞬,伸手接過之后,輕聲道:“謝殿下。”

  淳王擺了擺手,笑道:“不謝不謝,這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

  說完,他又從懷里摸出一塊金燦燦的牌子,隨手遞給李諾,說道:“剛才的禮物是給你家娘子的,這份禮物是給你的。”

  這塊免死金牌,其實他原本是給玄靖留著的。

  玄靖在朝堂上得罪了這么多人,早晚有一天會用到。

  但現在看來,有父皇在,這塊牌子,他恐怕是用不到了。

  父皇若要保他,有沒有免死金牌都一樣。

  父皇若要殺他,免死金牌也保不住。

  李諾伸手接過,這牌子入手挺重,上面雕龍畫鳳,看起來似乎是金子做的。

  應該值不少錢。

  等等…

  李諾將此牌翻了一面,這牌子的一面是栩栩如生的龍鳳浮刻,另一面,是一個大大的“免”字。

  李諾手抖了一下,這玩意,不會是免死金牌吧?

  他抬頭看了李安寧一眼,發現她已經張大了紅潤的嘴巴。

  李諾這次不敢客氣了,連忙將此牌遞回去,說道:“淳王伯伯,這不行…”

  還沒等他說完,淳王就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收著吧,這牌子留在王府也沒什么用,還是你更需要,以后誰要還敢欺負你,不用顧慮,該殺就殺,牌子用掉了,下次伯伯再給你求一個…”

  他的聲音雖然柔和,但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李諾收起這份沉甸甸的禮物,再次道:“謝謝伯伯…”

  片刻后,李諾和宋佳人走出淳王府。

  淳王親自送他們出門,對馬車上的李諾揮了揮手,笑道:“以后記得常來!”

  馬車逐漸遠去,他臉上笑容依舊,喃喃道:“玄靖的兒子不傻了,真好啊…”

  看了看站在他身邊的年輕人,淳王問道:“怎么,是不是覺得爹的禮物送的重了?”

  年輕人連連搖頭:“不重不重,李叔叔對我們淳王府有大恩,父親送再重的禮物都是應該的。”

  淳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知道就好,若不是你李叔叔,我們早就被你那些叔叔伯伯們啃得連渣都不剩了,這份恩情,你可不能忘…”

  年輕人一臉苦笑。

  這些話,父親從小和他說到大,他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所以,即便是父親將給未來世子妃準備的禮物,以及王府唯一一塊免死金牌送給了他們,他也沒什么好妒忌的。

  因為他早就習慣了。

  他嚴重懷疑,如果他是女兒身,父親會讓他嫁過去。

  淳王看著他,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遺憾,說道:“你要是位郡主就好了…”

  此時,回宋府的馬車之上。

  李諾看了眼娘子,她坐在對面,懷里抱著一個錦盒。

  向來都不輕易離手的清霜劍,被她放在座位上。

  看來這份禮物,她真的喜歡。

  娘子就是這樣,她和李安寧不同。

  李安寧喜歡的東西,一般會直接開口討要。

  娘子則要含蓄的多,即便是她再喜歡的東西,也不會主動開口,但從她的表現,還是能看出分毫。

  和她同床不共枕這么久,李諾對她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李諾翻來覆去的把玩著手中的金牌,他的禮物,他也很喜歡。

  本來以為去淳王府是謝恩的,沒想到是去進貨的。

  夫妻二人,一件禮物沒帶,反而揣走了兩件。

  淳王殿下,對他們好的有點過分了。

  如果不是他和父親年輕時候長得這么像,他甚至會懷疑他是不是淳王的兒子。

  李諾仔細打量著手里的免死金牌。

  對于免死金牌,朝廷向來都是認牌不認人,任何人憑借免死金牌,都可以赦免一次除謀逆造反之外的死罪。

  不得不說,雙標是人類的本性。

  李沅用免死金牌免罪的時候,李諾心里很不服氣。

  但當自己也擁有了一塊,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樣的感受。

  手中無牌,和有牌不用,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他靠在車廂上,長舒口氣后,一掃剛才的頹廢。

  他覺得自己又行了。

  免死金牌在手。

  娘子就坐在對面。

  人世間最大的安全感,莫過于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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