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
朱元璋起了個大早。
此時,卻有快馬來奏。
“陛下,秦王殿下入京了。”
“嗯。”朱元璋只點頭。
所有的皇子之中,朱元璋最擔心的就是老二。
這家伙…簡直就是個天降殺星,不但暴虐成性,性子極為糟糕不說,膽子也大的很。
這也是為何,朱元璋一直將其丟到鳳陽的緣故。
表面上,這秦王朱樉似乎是痛改前非,可實際上,儀鸞司那兒所探聽的消息是,這家伙依舊荒唐無度。
朱元璋皺眉起來,道:“將鄧千秋召來。”
鄧千秋趕來,朱元璋卻見他滿是疲憊之色,道:“怎么,昨夜沒有睡好?”
鄧千秋道:“卑下擔心陛下安危,畢竟這棲霞,不比京城,所以…臣不敢睡下…”
其實鄧千秋一晚上都在熬夜看話本。
睡倒是真沒睡,就是不似朱棣一樣,一夜帶人守在朱元璋寢室的外頭。
很多時候,態度是很重要的,能力尚且是其次。
果然,這番話令朱元璋不禁為之動容起來:“倒是難為你啦。”
頓了頓,朱元璋想起從前這家伙在賢良寺夜巡的事。
朱元璋又道:“秦王已入了京城,朕特意將他從鳳陽叫了來,便是在那鳳陽,依舊還是沒有磨去他身上的野性,思來想去,朕打算像棡兒他們幾個一樣,將這小子交給你來教化。”
鄧千秋笑了,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教導秦王殿下成才。”
朱元璋聽罷,卻是搖頭,道:“你可不要小看了這個小子,他不比棡兒、棣兒,這小子可是冥頑不寧得很,朕看管著他,只怕也未必能教他乖乖就范。莫說什么成才,只要他不惹事就好。”
鄧千秋在鳳陽時,可就久聞了秦王的大名,這家伙確實是兇名在外。
而在歷史上,這家伙可以說是個牲口,干的缺德事,真是數都數不清。
若是給明朝的藩王們羅列一個四大惡人的排名,秦王朱樉,絕對可以名列其中,說是第一,也不為過。
朱元璋顯然對于自己的兒子,再清楚不過了。
正因如此,所以才格外的擔心,他不忍心去殺自己的兒子,卻也知道,這個兒子…他干的許多事,其實可以死許多次了。
馬皇后現在所生的皇子,除了太子,便是親王朱樉,接著是晉王朱棡,燕王朱棣,還有就是朱橚,這五人,對于朱元璋而言,意義是不同的。
鄧千秋沉吟片刻,卻是笑起來,道:“陛下…臣敢保證,不出一月時間,便教秦王殿下洗心革面。”
朱元璋看鄧千秋自信滿滿的樣子,反而不甚放心,于是道:“看來伱對朱樉了解不深啊。”
鄧千秋搖頭道:“臣在鳳陽時,確實久聞秦王的大名,不過臣有臣的辦法。”
“嗯?”朱元璋饒有興趣地看著鄧千秋:“那朕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是一個月之內,當真能教他洗心革面,朕一定重重有賞。”
鄧千秋笑著道:“陛下就瞧好了吧。”
說著,鄧千秋又道:“陛下,這里畢竟不是京城,陛下久在京郊,臣有些不放心,還是讓臣護駕,送陛下回京吧。”
朱元璋嘆道:“朕倒是想多留幾日,看一看此地的風土人情,不過你說的對,朕還有許多事要辦,走吧,回京。”
鄧千秋帶人護著朱元璋回宮。
只是鄧千秋心里卻嘀咕起來,似乎他預想的事沒有發生,看來他白白緊張一場了。
不過很快,他就見到了讓朱元璋擔憂不已的那位秦王殿下了。
這秦王朱樉,聽聞父皇召他回京,他本是大喜過望,可回到了京城,方才知道,自家父皇竟讓他回來跟著鄧千秋讀書的。
這令他怒從心起。
他鄧千秋是什么東西?也敢教授他這個皇子讀書?
何況他的其他幾個兄弟,現在竟也成日和鄧千秋廝混,便更令他覺得遭受了奇恥大辱。
想到自己在鳳陽,吃了這么多苦頭,眾兄弟之中,只有他被父皇輕視,那一股無名業火,更是無處宣泄。
可父命難違。
他還是趾高氣昂地到了千戶所。
猶如驕傲的公雞一般,到了鄧千秋的面前。
“二哥。”朱棡似看不到朱樉的臭臉一般,興奮地上前。
秦王朱樉,只瞥了自己兄弟們一眼,道:“嗯。”
朱棣陰陽怪氣地低聲道:“二哥又要鬧事了。”
朱樉瞪了朱棣一眼。
朱棣立馬畏懼地后退一步。
倒不是這壯得像蠻牛一般的朱棣,打不過自己的二哥,而是打小他被二哥欺負,心里已生出一種本能的畏懼之心。
朱樉昂著頭道:“那個鄧千秋在何處?”
“那是恩師。”朱橚厲聲的糾正他。
朱樉道:“從小我拜的師多了去了,哪一個見了我不要嚇破膽。”
朱棡卻是笑嘻嘻地道:“待會兒見了恩師,你就曉得他的厲害了。”
朱樉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等鄧千秋到了朱樉的面前,朱樉理也不理,卻是冷笑道:“鄧千秋,見了本王為何不行禮?”
朱棣大怒:“二哥,你欺師滅祖…”
倒是鄧千秋臉色平和,壓壓手,示意大家不要動怒。
他既沒有行禮,也沒有要求朱樉拜師。
而是拍拍手道:“來人,將東西拿來。”
這時,卻見牛十三和幾個校尉進來,他們抬了一口箱子來,這箱子最后擺在了鄧千秋的腳下。
鄧千秋抬手將這箱子揭開。
隨即,足足一箱的銀子便晃了廳中之人的眼睛。
朱樉也嚇了一跳,眼睛貪婪地看著這一箱銀子:“鄧千秋,你這是什么意思?”
鄧千秋笑著道:“我想和你打一個賭,你若是贏了,這箱子里的東西,就都是你的。”
“嗯?”
朱樉這人,為人殘忍,且行事乖張,像這樣的人,最熱衷于的就是吃喝嫖賭,現在鄧千秋竟要和他設局賭斗,而且眼前這真真切切的一箱銀子擺在眼前,卻令朱樉既生了興趣,又不由得生出了貪心:“賭,賭什么?”
鄧千秋道:“我近來收養了一些孤兒,他們孤苦無依,年紀又輕,且大字不識,他們實在可憐。所以我便將他們養在了這千戶所里頭讀書,只是…平日里我忙碌的很,卻需得找一個人來,做他們的授業先生,教他們讀書做人。只是要找到這樣的人,可不太容易。你瞧,我這兒有一本論語,秦王殿下若是能一個月內,教會他們讀寫出這部書來,大致曉得這書中的道理,這一箱子銀子,便是你的了。”
讓他做教書先生?
朱樉有點懵。
這鄧千秋有病嗎?他眼睛瞎了嗎?
不過越是朱樉這樣的人,越是自負,在他看來,這世上本就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于是道:“若我輸了呢。”
“輸了便輸了。”鄧千秋道。
朱樉瞇著眼,眼里掠過了一絲狡黠,這似乎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只是教他們讀寫?”
“當然。”
“有幾個臭小子。”
“不多,三個。”
“這好辦…”朱樉興沖沖的便要去接書。
鄧千秋卻將拿書的手一縮:“且慢。”
朱樉不悅地盯著他道:“怎么,你想食言?”
鄧千秋道:“不許動這三個孩子一根毫毛,但凡只要動了手,那么…就算你輸。你也不希望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堂堂秦王殿下,連幾個孩子都教不了吧。”
朱樉覺得自己被小瞧了,怒道:“依你便是。”
鄧千秋這才將書交給他,吩咐牛十三道:“事不宜遲,送秦王殿下去教書。”
牛十三興沖沖道:“好嘞。”
這秦王朱樉卻道:“這箱銀子給我合上,貼好封條,不得私自拆開,過一個月,等本王來取。”
鄧千秋爽快地道:“來人,上封條。”
朱樉這回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
朱棡三人,卻都露出不忿之色,尤其是朱棡:“恩師,二哥這樣的人,你還跟他賭,還送他銀子…恩師,你有銀子,你不如送我…你送他?”
鄧千秋笑著道:“你懂什么,這叫將欲取之,必先予之。你們等著瞧吧,到時候,我要從你們二哥身上,十倍百倍地將這銀子榨出來。”
朱棡三人彼此對視,卻都不信。
自家二哥什么德行,他們兄弟幾個誰不知曉?
可鄧千秋卻是信心滿滿的樣子,智珠在握之狀。
朱樉興沖沖地跑去見著了那三個孤兒。
三人都很瘦弱,朱樉沒有半點憐憫之色,反而一臉嫌棄地看他們一眼,鼻孔幾乎朝著他們。
可眼下,還是贏了這一場賭局要緊。
他想要那一箱銀子。
而且他這等爭強好勝之人,最想要的就是贏。
到時,當著大家的面,狠狠將鄧千秋那個小子踩在腳下。
“你們今日起,跟我好好讀書,這論語,是最容易學的,若是學不好,本王打斷你們的狗腿,割了你們的舌頭。”
三個孩子,直接給嚇得瑟瑟發抖,他們才七八歲的年歲,其中一人,更是害怕得抽泣起來。
“不準哭。”朱樉煩躁地怒吼。
“說了不準哭。”朱樉接著怒氣更盛的大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