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陽,你還真是“
書房里,聽到李長河對馬克的安排,包鈺剛有些哭笑不得。
李長河這個安排不能說太差,但是也絕對談不上好。
這會的中東,兩伊戰場還在打著,沙特那邊雖然說并不直接參與戰爭,但是也不能代表絕對的安全。
作為伊拉克的后勤基地,遜尼派目前的大本營之一,伊朗對沙特那邊也沒有視而不見,各種層次的暗殺層出不窮。
畢竟沙特雖然是以遜尼派為主導的國家,但是這不代表他國內沒有什葉派,而在中東,宗教的力量很多時候,是超出國籍限制的。
馬克如果去沙特,雖然不會直接面臨著戰爭風險,但是也算是去一個高風險地區了,這樣的風險,丹尼斯和撒切爾夫人恐怕是很難承受的。
包鈺剛都能想到,這會丹尼斯兩口子,到底有多震怒。
“這個事情有風險,但是一旦成功,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一旦辦成了這件事,馬克的前途就會在我的手中握著,到時候咱們的首相閣下,就必須重視跟我的合作。”
“當然,如果對方堅定地遷怒于我,那也無所謂,大不了我徹底放棄跟他們的交流,以后用米國那邊的套殼公司來跟英國做生意好了。”
李長河微笑著說道。
這個操作對他來說算是一步險棋,但是李長河還是決定冒這個險,畢竟富貴險中求嘛。
撒切爾還要在英國執政七八年呢,而這段時間,英國的各種資產在她手里可是大賣特賣。
從上一次的接觸之后,李長河就看出來了,撒切爾夫人這種人,是典型的政治女強人,她的鐵娘子稱號不單單是一種吹捧,其實也是對她執政風格的一種概括。
這是一個很少會因為個人情感去權衡國家利益的女人,她們這種人很多時候,并不會受私人交情的影響。
所以李長河覺得,哪怕他對撒切爾夫人的下注再加碼,恐怕也未必能得到這個鐵娘子的認可和支持。
她跟里跟不一樣,里跟是演員,所以他會假裝,但是撒切爾不會。
只不過,包鈺剛的成功也讓李長河看穿了撒切爾的弱點,她私人感情淡漠,但是不是沒有。
她的丈夫,她的兒子,都是她的軟肋。
包鈺剛走的就是他的丈夫丹尼斯的路線,但是這條路線對李長河來說,是行不通的。
李長河不可能也去跟丹尼斯成為至交好友,所以他把注碼放在了馬克的身上。
目前來看,起碼成功了一半。
“算了,反正你都做了,我現在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是好還是壞了,只能等待結果了。”
包鈺剛也沒多說,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這會再多說也沒意義,不如等著看結果。
而包鈺剛猜的也沒錯,此時此刻,唐寧街1號官宅里面,馬克跟丹尼斯和首相閣下,剛進行了一場激烈的吵架。
吵架的結果,就是以馬克生氣的摔門離去而結束。
而李長河第二天,就接到了一個邀請電話,邀請的人,正是撒切爾夫人的丈夫丹尼斯。
李長河也如約來到了一間隱秘的咖啡廳,見到了這位首相閣下的丈夫。
其實嚴格說起來,撒切爾是丹尼斯他們家的姓氏,撒切爾夫人就是因為嫁給了丹尼斯·撒切爾之后,才被如此稱呼,畢竟撒切爾夫人的原名,其實是瑪格麗特·希爾達 “您好,丹尼斯先生。”
見面之后,李長河主動開口問道。
丹尼斯看著Victor,忍不住搖了搖頭。
“維克,你這個小家伙最近可是讓我的生活變得非常不好。”
“就在昨天晚上,我的兒子馬克還跟我們夫妻倆大吵了一架,而原因都是因為你,這也是我今天約見你的理由。”
丹尼斯的直白,甚至讓他摒棄了英國人傳統的紳士風度,顯然,他對于這次的事情,確實非常的惱火。
李長河見狀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丹尼斯先生見我,是想讓我取消跟馬克的合作,對嘛?”
丹尼斯看李長河這么上道,平靜的點點頭。
“維克,你的意圖我知道,其實你無非就是想要通過馬克獲得瑪麗的支持,以此達成購買汽車品牌的意圖對嗎?”
“你的伯父包已經跟我聊起過這件事了,我之前其實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幫你勸說瑪麗。”
“但是說實話,你對馬克的行為,讓我很失望。”
“維克,馬克雖然年齡上比你大幾歲,但是在能力上,他并不能與你相提并論,我之前只是想著你們可以成為朋友,但是并沒有想著讓你們成為合作伙伴,尤其是你還讓他去中東這種危險的地方。”
李長河聽完丹尼斯的敘述,并沒有著急解釋,而是看著丹尼斯。
“丹尼斯先生,我可以把我的想法,跟你聊一聊嗎?”
丹尼斯聽到李長河的話,猶豫了一下,隨后點點頭。
看在包的面子上,他愿意給Victor一個解釋的機會,但是他心里已經做好了決定,他只是聽一聽,并不會再幫助這個青年。
李長河則是不緊不慢的說了起來。
“丹尼斯先生,我接下來說的話或許有些直白,但是我希望您能客觀的聽我把話講完。”
“首先,我想我們有一點共同的認知,那就是馬克在商業上,他相對平庸,其實并不具備很高的商業才能,對吧!”
丹尼斯平靜的點點頭,自己的兒子是個什么樣的水平,他很清楚。
“其次,馬克的口碑很不好,在民眾和媒體的眼中,他就是一個只依靠家世而一無是處的廢柴,我想我說的也沒錯吧。”
丹尼斯繼續點頭,他知道英國民間和媒體對馬克的評價。
“那么接下來,我們站在馬克的立場上想一想,丹尼斯先生,你覺得馬克是愿意承認他是這樣的一個廢柴?還是說想要扭轉這個形象?”
“丹尼斯先生,您是馬克的父親,應該了解他從小到大的遭遇,從小到大,我想馬克都是在嘲笑和輕視中長大的。”
“您有沒有想過,首相閣下的成功對你們來說,是榮耀,但是也是一種傷害。”
“我想被媒體譏諷的報道,丹尼斯先生您也可能有過,您應該知道,被嘲諷輕視的感覺,只是作為成年人,你可以理解并忍受這一切,而且默默地在背后支持著首相閣下。”
“但是同樣的壓力落在馬克的身上,您覺得他能做到跟您一樣嗎?”
“你到底想說些什么?”
丹尼斯這時候有些不滿的說道,他難道不知道這些嗎,他不是坐在這里,來聽李長河指責的。
“很抱歉,丹尼斯先生,我說這些,并沒有指責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在馬克的心底,或許他一直有這樣的壓力,他其實也不想被人稱作笨蛋馬克,不想被人嘲笑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但是無法改變的一件事實是,他沒有足夠提升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叛逆,尋找刺激,發泄情緒,在我看來,這其實都是一種躲避,躲避自己的無能。”
“但是他另一方面,又不停地換工作,甚至于創業開公司,這何嘗不是一種嘗試,他在不停地嘗試著改變自己,證明自己!”
“我說的這些,丹尼斯先生您認可嗎?”
李長河面色平靜的問道。
丹尼斯此刻則是詫異的看向了李長河,這個年輕人,這么短的時間,就把馬克了解的這么透徹嗎?
“所以!”
李長河此刻緊緊地盯著丹尼斯,緩緩地開口問道。
“丹尼斯先生,你跟首相閣下,是想讓馬克做一輩子的廢物?還是嘗試做一次主宰自己人生的英雄呢?”
“你說的主宰人生,就是送他去中東嗎?”
丹尼斯這時候冷聲的開口說道。
李長河則是笑著點點頭:“中東或許有危險,但是我覺得非常適合馬克。”
“我倒是可以讓馬克去米國,但是您覺得他會去嗎?他能去嗎?”
“我可以讓他跟洛克菲勒財團,跟加州財團,跟德克薩斯財團接觸,我甚至可以讓他在歐洲跟洛希爾家族,跟達索家族,跟全球任何一個跨國公司的高層對話,做生意。”
“但還是那句話,您覺得,他能做嗎?”
“歐美精英的上流階層,馬克想憑借著商業能力是進不去的,憑借著首相閣下的身份倒是能進去,但是也不過是被那些人愚弄的對象罷了。”
“維克,其實我覺得你現在做的,跟那些人沒有區別。”
丹尼斯此刻略帶嘲諷的說道。
李長河則是搖了搖頭:“不,起碼我對馬克很尊重,而且我覺得我給出的合作選擇,是符合馬克的能力的。”
“這個世界上的錢匯聚在兩種人的手中,第一種,就是憑借著自身的能力逐步加深對世界的話語權,從而掌控更多的資源和金錢,也就是大眾所認可的上層精英,馬克想成為這樣的人,但是他沒有這個能力。”
“而第二種,就是利用上帝賞賜的資源,天生擁有巨額財富和地位的一群人,就比如中東的王子,比如非洲那些軍閥和獨裁者的子嗣。”
“馬克在身份上也算是第二種人,但是唯獨,您跟首相閣下沒有給他提供足夠的金錢。”
“所以空有地位而沒有足夠的財富,這是他被嘲諷和輕視的根源之一。”
“而財富,通常來說,就是通往上層精英社會的門票,哪怕馬克再廢物,如果他身家上億美元,甚至十億美元,他手下有全球知名的公司,那他一樣會被上流階層接納。”
“因為絕大多數人可以不喜歡馬克這個人,但是絕大多數人都喜歡金錢,只要當他們能夠從馬克的身上賺到錢,那馬克就是他們的手足親朋,摯愛兄弟。”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讓他去中東賺錢?”
丹尼斯此刻已經不再輕視李長河,他忽然間有些感興趣,李長河的說辭了。
“中東乃至非洲的那些王子,軍閥,他們也都有一個特性,他們不是商業精英,他們也跟商業精英對不了話,他們更喜歡的是吃喝玩樂,亦或者一些刺激的事情。”
“而這樣的人,就如同馬克一樣,他們天然對商業精英階層抵觸,他們喜歡尋找同類的朋友玩耍。”
“在我看來,馬克就是他們喜歡的同類,他們可以通過賽車,通過拳擊,通過打獵等各項娛樂活動達成友誼。”
“而馬克的身份地位也決定了,他們有著足夠平等打交道的底氣,再加上我對馬克的支持,馬克到時候,可以滿足這些中東王子和非洲軍閥很多他們無法通過自身獲得的資源。”
“反過來,他們回饋給馬克的,自然就是足夠的金錢。”
“畢竟除了錢,那群人也沒別的能拿得出手的呢。”
“而有了錢,馬克身上的恥辱自然就被洗刷,甚至反過來,他會成為歐美在中東和非洲的勢力代言人之一,那些中東王子和酋長軍閥們,都會無形的成為馬克身后的資源。”
“這對馬克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丹尼斯先生,我們都很清楚,政治家是有保質期的,首相閣下能在臺上的時間誰也說不準,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但是總之,不會是一輩子。”
“而一旦當你們離開唐寧街,那你們原本所擁有的資源是在逐步減弱的,畢竟沒有人會真正的去支持一個落幕的首相。”
“你們想要保護馬克一輩子,但是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真的想要讓他做一輩子被嘲笑的loser嗎?”
李長河此刻語氣平靜的反問道。
丹尼斯則是陷入了沉默。
“那你對馬克的保質期呢?難道不也是伴隨著瑪麗在唐寧街的時間嗎?”
片刻后,丹尼斯緩緩地說道。
李長河則是笑著搖搖頭:“丹尼斯先生,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不是!”
“我挑選馬克,目前來說確實有身份的原因,但是另一點,他符合我的需求。”
“就像我說的,我是第一種人,對于第二種財富擁有者來說,我沒有吸引力,我需要一個代言人幫我跟他們打交道。”
“馬克不管從性格,還是從身份上來說都很適合,最重要的是,他是白人,這一點,比我華人的身份要好太多了。”
“馬克并不聰明,但是他也不是傻子,他愿意跟我合作,自然是因為我們合作的事情,是真正的大有可為,而不是單純的我給他畫餅。”
“我也給了你們選擇的權利,我在一開始就告訴他了,如果你們不同意,我不會跟他合作。”
“所以這件事真正的選擇權,其實一直在丹尼斯先生和首相閣下的手中。”
“你們,才是決定馬克人生方向的人選。”
李長河面帶微笑的說道。
而丹尼斯此刻,則是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著李長河。
他終于明白,包所說的,他這個侄兒是一個天才,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確實沒有愚弄馬克,但是他卻在不知不覺之間,用最真實的利益,給馬克和他們夫妻倆之間,做出了一道誅心的陷阱。
這個陷阱,決定了他們整個家族未來的走向,是破裂還是冒險?
丹尼斯現在已經完全明白,為什么昨天晚上,馬克會堅定不移的表示要跟Victor合作。
這個小子的語言能力實在是太變態了。
他給馬克許諾的不是單純的財富,而是一條完全證明自己的康莊大道,這是遠比財富更讓馬克心動的誘餌。
此刻的他跟瑪麗,事實上就站在懸崖邊上,別無選擇,除非,真的要毀滅兒子的期待,讓他徹底的變成廢物。
但是那樣,他們的父子親情,母子親情,還能存在嗎?
丹尼斯此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是他知道一點,他們現在,惹上大麻煩了。
而這個麻煩,能解決的,只有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