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李長河出門的時候順便打開了門口的報箱,里面果然放著兩份電報。
李長河取出來,看了一眼,分別是老美那邊昨天上午和下午的報價。
昨天上午,白銀期貨合約的報價還是29.5美元,到下午就突破了30美元。
果不其然,券商們開始瘋狂了。
李長河沒有回電,而是將電報放進了屋里面,然后又出去買了早餐。
今天還是跟田壯壯他們出去拍攝。
一行人今天的取景地是北大清華頤和園這一塊,也是借著周末的功夫,來李長河的根據地拍一拍。
幾個人先是會和,然后一起到了北大。
只是剛到北大門口,李長河便被人叫住了。
“李長河”
“哎,董老師?”
喊住李長河的,正是他們經濟系的董文軍老師。
“你們這干嘛呢?”
董文軍看他們扛著攝像機,有些好奇的問道。
李長河隨即解釋說道:“董老師,他們都是竟成電影學院導演系的學生,最近在拍一個紀錄片呢。”
“《改革開放三十年》”
“好家伙,咱們今年才提出的國家政策,你們這直接整到三十年去了?”
“所以才叫紀錄片嘛,今年是改革元年,大家先記錄一下今年的狀況,等三十年后再進行同步對比。”
李長河笑著說道。
董文軍搖搖頭:“也就你們年輕人有主意,對了,伱現在忙不忙,不忙的話跟我去辦公室,我正好找你有點事。”
“那行,那我跟他們說一聲!”
老師開口,忙也得說不忙,更何況李長河本身就不怎么忙。
來到田壯壯他們身邊,李長河笑著說道:“得,你們自個兒在北大轉悠吧,我老師找我有點事,我得跟他去趟辦公室。”
“等會我忙完了再出來找你們。”
“行,那你去吧!”
朱琳點點頭,老師相召肯定過去啊。
“這,長河走了,我們在這里面會不會不方便?”
陳楷歌猶豫了一下遲疑地問道。
北大實際上是他的夢中院校,他以前做夢都想考上北大中文系,可惜前年沒考上。
不止沒考上,分差的還有點多。
最終無奈選擇了去北影。
“沒事,我領著你們,哪都能去!”
朱琳這時候笑著說道。
果不其然很快田壯壯和陳楷歌他們就發現,朱琳在這個學校里,認識的人也不少。
基本上隔三差五的過去一個人,就會跟她打招呼。
“我的天,她怎么在北大認識這么多人?”
張一謀有些驚訝,朱琳不是北電的學生嘛,怎么感覺像是北大的學生一樣。
“還能因為什么,肯定是因為李長河啊!”
“哎,朱琳,你怎么來了?”
不遠處,海文遠遠地看到了朱琳,走過來好奇的問道。
“我們這正在這拍紀錄片呢,你們這是剛打完球?”
朱琳笑著問道。
“對,你這老李沒跟你一起來?”
海文繼續問道。
朱琳笑著說道:“來了,剛被董老師叫走了。”
“對了,你們來了,正好給我們當個紀錄片受訪者。”
“老田,咱們去未名湖那邊拍攝,正好采訪他們幾個。”
“這都是長河的同學和室友。”
“誒,采訪什么啊?”
林雙林這時候好奇的沖朱琳問道。
“采訪一下你們對未來的暢想,想想三十年后我們的改革能到什么程度?”
朱琳笑著跟林雙林說著。
然后一行人往未名湖走去。
而另一邊,李長河則是跟著董文軍來到了經濟系的辦公室。
“董老師,您找我有什么事?”
進了辦公室之后,李長河好奇的問道。
他們這些77級學生跟老師相處的非常自然,因為年齡和時代的關系有種亦師亦友的感覺。
老師們也很少在學生面前展示威權,相反還頗多照顧。
“先坐,我跟你慢慢說。”
“這事吧,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不算強迫!”
董文軍示意李長河坐下,然后溫和的沖李長河說道。
“沒事,您直接說!”
李長河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最近系里不是打算給你們調整宿舍嗎,重新安排一下你們的住處。”
“對于你的住宿,我有點別樣的考慮。”
“我想把你安排進研究生樓,你覺得怎么樣?”
董文軍沖著李長河認真的說道。
李長河聽完,則是有些詫異。
“研究生樓?董老師,您是要讓我去做陪讀?”
研究生樓那邊住宿條件比較好,一般來說,本科生能住進去的大部分都是給外國留學生的陪讀。
這兩年伴隨著國家沖西方世界打開了國門,以往封閉的留學生制度,也重新恢復了起來。
目前國內有不少留學生來就讀,不過大部分都是華裔,就是其他國家的華僑。
像后來的白人黑人之類的留學生,現在還幾乎沒有。
不過即便是如此,學校也會給他們提供伴讀,這種伴讀都是同性,而且還附帶著一定的監察作用。
所以不是身家清白履歷優秀政治過硬的人,都選不上。
“你這個比較特殊,也不算是做陪讀。”
“你應該知道林毅夫吧!”
董文軍沖著李長河輕聲地說道。
李長河聽到這個名字,一下明白了過來。
“當然知道了。”
林毅夫是今年秋天入讀北大的,而他一來名氣就傳播了開來。
不是因為他是什么知名人物,而是因為他的身份。
這哥們是海峽對岸的人,而且還不是普通人,是金門島上的軍官,一個連長!
然后,在前幾個月的時候,他從金門島上直接夜游大海,然后來到廈門那邊投誠了。
然后一路就被送到了京城。
他在海峽對岸那邊本來就是高學歷人才,先讀了農學,然后又讀了軍官學校,期間還兼修了政治大學,拿到了企業管理碩士文憑。
最后,軍官學校畢業,成了那邊的一個王牌連隊的連長。
而就是這么一位看起來前途遠大極其優秀的人才,竟然在下連隊之后三個月,毅然決然的在深夜跳海游到了大陸這邊。
他的身份在大陸這邊其實是保密的,李長河猜測連名字可能都是后改的。
但是他那一口口音是遮掩不住的,私下里很快就被同學打聽到了他的來歷。
也正是因為如此,北大經濟系的學生對他都敬而遠之。
畢竟這年代,誰也不敢跟一個海峽對岸來的人扯上關系,哪怕他是投誠的。
雖然林毅夫是軍官畢業,但是他這種身份,上面是決計不可能把他放入軍隊的。
但是投誠的人才,也不能完全不重視。
據說最初是想要把他轉入人民大學就讀,但是因為他的身份,人大不敢收。
然后,最終是北大他們政經系的開山鼻祖張守仁老師開口,把他收下讀研究生。
也因此,林毅夫來了北大,住進了研究生樓。
“既然你知道,他的身份其實也不是什么秘密,對外注意保密就是了。”
“這次找你呢,其實我也是經過多方面考慮的。”
“你也知道,他現在跟著張教授讀研,張教授那天找我,意思就是找個人,盡快幫他融入咱們北大的環境。”
“這個學生我們也觀察了幾個月,來大陸是真心實意的,不是大家擔心的那種雙面間諜。”
“不過你也知道,咱們學校里面,大部分人對他的身份是有顧慮的,這個人選確實不好安排。”
“思來想去,我就想到了你,我知道別人有顧慮,你小子肯定沒顧慮。”
“京城飯店你自己都敢一個人進去,港島富豪說接觸就接觸,我想一個林毅夫,你應該也沒什么問題吧。”
“再說你在咱們經濟系地位比較特殊,你起了帶頭作用,其他人自然會更容易認可他。”
“我跟張老師推薦了你,不過張老師的意思,還是讓我來問問你的意見,這事呢不強求,看你自己的態度。”
“我覺得反正你在宿舍住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不如住進研究生樓,怎么樣?”
董文軍笑著跟李長河說道。
李長河思索了一下,隨后點點頭說道:“沒問題,我去!”
“嗯?這么痛快就答應了?不再考慮一下?”
董文軍看李長河這么痛快就答應了,有些詫異。
李長河笑著說道:“這有什么好考慮的,不就是幫同學融入學校嘛,簡單的很。”
李長河這么痛快的原因不是因為他知道對方的未來,而是因為李長河知道自己有一個別的同學無可比擬的優勢。
那就是他未來不會從政!
大部分同學對林毅夫的顧慮,在于未來從政的政審,一旦有跟海峽對岸的人接觸,這會是一個非常敏感的點。
尤其是誰知道未來風向會怎么著?
但是李長河不一樣,第一他知道未來的風向不會變,第二就是他不從政。
可以說林毅夫身上帶來的負面影響,對李長河來說,其實都無所謂。
當然,李長河這么痛快答應下來的原因,還有一點,就是剛才董文軍提到的張友仁老師。
這個跟玉帝同名的張老師不但是浙海地區民國最后一位高考狀元,同時也是他們北大政治經濟系的開創者。
雖然現在北大經濟系的主任是岱老,但是政經系的開山鼻祖卻是這位張友仁老師,這是他們政經系的祖師爺。
張老師在政經系桃李滿天下,就連他們的講師厲以寧,當年也是張老師的學生。
當年厲以寧畢業了沒學校要他,最后是張老師跟陳振漢先生兩個人簽字,才把厲以寧留在了北大。
而林毅夫也是張老師親自去帶回來的,別的學校沒有人敢要林毅夫,張老師敢要,帶回來當他的研究生。
所以李長河估計,讓他去跟林毅夫陪讀,估計也得到了張老師的認可。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呢。
更何況研究生樓的住宿條件,確實比普通宿舍要好上很多。
除此之外,李長河本身對林毅夫也挺好奇的,主要是他想跟林毅夫打聽一個海峽對岸的人。
李長河不記得對方的年齡,但是他知道那個人也姓林。
兩個姓林的到底認不認識李長河也不清楚,但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唄,畢竟他現在,可是完全沒路子在海峽對岸那邊找人。
李長河心里思索的明白,不過董文軍此刻聽完了,心里卻是很感動。
其實給林毅夫找陪讀,也不光是系里的安排,也有上面的原因。
還是那句話,對于投誠的高學歷人才,上面怎么也要給與足夠的關懷。
但是還是那句話,大家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怎么樣,很多人都有顧慮,包括一開始董文軍剛接觸林毅夫的時候,也有顧慮。
所以李長河這么痛快的答應下來,在董文軍看來,其實是冒著很大的正直風險的。
“放心吧,長河,這個事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嚴重,你現在本身也是D員了,這種事情都會匯報到學校D支部那邊,都會記錄在案,是學校的安排,以后不會對你產生什么影響的。”
董文軍這時候笑著沖李長河安慰了幾句。
李長河則是搖搖頭:“我真沒那么多顧慮,董老師,你看我是什么時候搬過去?”
“等你們過兩天調整宿舍吧,那時候一起安排。”
“正好給你們新準備的宿舍樓也安排好了,整體都搬。”
董文軍笑著跟李長河說道。
李長河點點頭,現在那批工農兵學員也都畢業了,學校的住宿環境寬松了不少,正好給他們這些學生換一下住宿空間。
“行,那我到時候再等您通知。”
“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
待李長河走了之后,董文軍隨后走出了辦公室,然后很快來到了另一處辦公室中。
辦公室里面,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正在跟一個年輕人仔細的說著什么。
看董文軍進來,老者抬起頭。
“張老師!”
董文軍沖著對方恭敬地喊道,這位就是政經系的創辦人,張友仁教授。
“是小董啊,”
張友仁看著董文軍溫和的說道。
“我剛跟李長河聊過了,他那邊沒什么問題。”
董文軍恭敬地說道。
張友仁聞言笑著點點頭。
“我就知道,這小家伙會同意的,他對海外可是一點偏見都沒有。”
想起那次出國的隊友李立山給他兒子的評價,張友仁就知道這事一點都沒問題 “正好,毅夫也在這里你跟他也說一說。”
此刻站在張友仁旁邊的年輕人,正是跨海游過來的林毅夫。
(等會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