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市信托商店跟其他那幾家不同,這兒做的最多的是家具,瓷器,銅器和皮貨,有些有眼力見的,就來這邊淘東西。”
張士奇一邊走,一邊給李長河科普著。
“老爺子,您說這里面,有沒有地下的東西?”
李長河這時候好奇的問道。
張士奇笑了笑:“這么說吧,如果說是建國前的,那這里面有不少,但是基本上都洗白了。”
“你要說建國后還敢當土夫子的,他們也不敢拿出來來這賣。”
“凡是來這里賣東西的,不管是賣給信托商店還是寄賣,你的身份姓名,家庭住址,工作單位是一律要留下的。”
“再說真把這些商店鑒定的師傅當傻子糊弄呢,到底是老物件,還是從土里出來的,他們一眼就看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啊,有時候也不一定,每個人的眼力不一樣,熟悉的行當也不一樣,看走眼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所以這就是考驗一些人眼力的時候了。”
張士奇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李長河進了一間屋子。
李長河若有所思,或許就是因為這里面太正規,所以后面才催生了潘家園那樣的鬼市。
進了屋子,李長河環顧四周打量了一番。
這個信托商店不像東單那邊一樣玻璃柜臺擺著,這邊連續幾間大屋子,里面空蕩蕩的像個倉庫。
到處擺放著一些木質家具,上面還寫著價格。
張士奇先是帶著李長河來到了售貨員說的那幾件家具面前,仔細看了看。
一張四足羅漢床,兩把官帽椅,一個云紋平頭案,外加一張博古架。
“這應該是一個書房半套,少了一件龍紋書案和屏風,可惜了。”
張士奇圍著轉了一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搖頭說道。
“這真是黃花梨的?”
李長河這時候好奇的沖著張士奇問道。
張士奇看了他一眼,旋即笑著問道:“想買?”
“真要是黃花梨,買了不虧啊。”
李長河不會分辨,但是他知道這木材貴啊,貌似比紫檀還要好一些。
“一套三百六,對你來說倒也不算貴,想買可以拿下,價格還算合適。”
“這樣,我看看再給你配個屏風和書案,到時候往你那屋里一安,你以后寫小說的書房就出來了。”
“小黃,過來!”
張士奇這時候喊了一聲,隨后一個年輕人快步跑了過來。
“老爺子,您來了?”
年輕的售貨員笑呵呵的沖著張士奇打招呼。
“把這套開單子吧,他買了。”
“去后面找幾個板爺,等會幫他送貨。”
“記得找那些踏實沉穩的,偷奸耍滑的不要”
張士奇熟練地沖著售貨員說道。
“明白,放心吧老爺子。”
“走,看看能不能給你配個屏風和書案”
張士奇安排完之后,回過頭繼續沖著李長河說道。
李長河抱著妞妞,老老實實的跟在后面。
他對這里面啥都不懂,完全就是張士奇說什么他看什么。
張士奇在里面東瞧瞧,西轉轉,很快來到了墻角,然后看到了一張立在那里的巨大屏風。
屏風呈暗紫色,貼著墻很大。
李長河湊近一看:“紫檀雕云龍紋屏風材質:紫檀價格:588元”
好家伙,五百多,不過這么大的紫檀屏風,應該很值吧。
不過張士奇這時候卻是走到了屏風的面前,來回仔細的看了起來,還不時地將上面的灰塵擦掉,然后湊上去聞一聞。
“這屏風不對?”
李長河看張士奇的動靜,好奇的問道。
張士奇沒說話,只是眼里滿是凝重。
片刻之后,張士奇轉過頭沖著李長河認真的說道:“小子,有沒有膽量賭一把?”
“您說這屏風?”
李長河詫異的問道。
“對,588塊,不便宜,敢買嗎?”
張士奇認真的問道。
“這有什么不敢的?”
“買了!”
李長河大手一揮,豪氣的說道。
他現在可是萬元戶,花幾百塊錢算什么。
張士奇看著李長河的姿態,笑了笑,沒再說話。
沒過多久,他又找到了一張黃花梨的書案,85塊錢。
李長河痛快的買了下來。
這不書房一套湊齊了,估計以后隨便一張桌子椅子的,都比他寫的書要值錢。
“走,順便給你找幾個花瓶,把你那博古架擺起來。”
張士奇隨后又帶著李長河來到了瓷器區,里面各式各樣的老舊瓷器,什么明代的,清代的,器型不一而足。
“老爺子,能不能在這里面,挑個元青花?”
李長河這時候笑嘻嘻的沖著張士奇問道。
張士奇有些詫異的看著李長河,狐疑的問道:“你要元青花干什么?”
“我報紙上看的,說元青花好啊!”
李長河這時候找了個理由編造說道,也虧得他記得他去年刷老舊報紙的時候,看到過關于鼓樓大街出了元青花的新聞。
“元青花才出來多少年,五十年代老外才說有元青花,咱們這邊直到前些年鼓樓大街那邊據說發現了一些,不過我沒見過。”
“這東西現在是考古界說好,收藏界都沒什么人有這東西,上哪給你找去。”
“再一個就算真有,現在能認得出是元青花的也沒幾個,畢竟誰知道它跟明青花有多大區別?”
“我看看這里面有沒有明早期青花瓷瓶,你賭去吧,說不定哪個就是元青花。”
張士奇一邊沖著李長河解釋,一邊開起了玩笑。
李長河也是嘆了口氣,后世拍賣會上的瓷器之王,現在這個時代,人們才剛開始有認知。
也不知道那些青花大罐,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后面張士奇又幫李長河找了幾件瓷器,有明代的,也有清朝的,用張士奇的話說,都是官窯,反正不虧。
李長河也無所謂,又花了一百多塊錢。
反正最后總的一計算,本次信托市場消費1137塊錢。
計算到最后,連售貨員也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起了李長河。
這個金額,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很大額的花銷。
隨后,兩個人出了信托商店,然后李長河看到幾個精壯的板爺正在那里幫他往車上搬運。
“哥幾個來搭把手,這屏風太沉了。”
一個幫李長河運屏風的漢子這時候沖著旁邊幾個板爺喊道,隨后四五個人上前,幫他用力的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抬到了板車上。
“李老二”
張士奇沖著那搬運屏風的漢子喊了一聲,對方看到張士奇,立刻跑了過來。
“嘿,張老爺子,這都是您買的東西?”
“算是吧,東西我就交給伱了,安安全全的給我送到我那小院去,要是磕了碰了,我可找你算賬啊”
張士奇對李老二也很熟悉,中氣十足的沖他說道。
“放心吧老爺子,我們哥幾個這干了多少年了,絕不出差池。”
“去吧!”
張士奇揮揮手,幾個板爺騎上車,開始慢慢的往海淀走去。
“老爺子,剛才那屏風,難不成不是紫檀?”
李長河記得信托商品評估的是紫檀。
“紫檀不可能,不知道是誰看走了眼,估計沒看出是什么,但是我也不能斷定,我只能告訴你。”
“這屏風,應該是出自宮廷,不是清宮,而是明朝時候,是皇帝龍椅后面的屏風,這玩意兒大概率是一整套的,但是現在只有那個屏風。”
“它的材質,我估計極有可能是沉香木的,如果是真的,你小子就算是撿大漏了。”
“合著您也不能確定啊!”
李長河搖頭說道。
張士奇瞪了他一眼:“廢話,這東西誰敢百分之百斷定?所以我說讓你賭一把,不過我猜八九不離十,以后有機會了,你可以再找人鑒定一下。”
“真要是沉香木的,那么大的屏風,你就偷著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