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鎮壓了接二連三的緊急狀況,蒼天基地開始進行安全檢查和緊急休整,暫時也不敢太過冒進,開那么多項目了。
而陳玄天除了和段鐵又出了一次外勤,協助押送加布里埃拉到山區的基地關押,接下來一周的時間,就一直在基地和增五雙修對練。
當然,也就是吹吹薩克斯風,指導她劍術身法,然后提起大棒揍她一頓,言傳身教,指導劍術修行罷了。
增五其實也沒有段鐵說的那么蠢,畢竟她也和姚紅淚重合了那么多次,一些基礎還是有的。
何況這林鐘劍法,本來就是從鶴林翁的陣法中悟到的,姚紅淚的血罌功,也是從鶴林翁給的紫霞秘笈中悟出,陳玄天的少商劍訣,也是在劍法功法的基礎上,發揮威力的純粹的技巧。
可以說這一套東西,全都是基于相同內核,紫霞炁訣衍生而出,是專門為姚紅淚量身定制的功法。那她學起來自然不會有什么瓶頸困厄。無外乎熟能生巧,打熬精煉,精益求精罷了。
這樣手把手指點喂招,一周特訓,增五基本把《血罌少商劍》的行功,身法,劍路掌握,只是這個世界也沒有炁,不知道打出來到底有多少威力,還得看姚紅淚那邊得了這‘夢中傳功’,到底能領悟多少了。
順帶一提,這段時間,段鐵也一直在照顧重傷的從官一,表現出了戰友同志間的友情,不過估計是神教眾內部開小灶吧。
而經過一周的準備,蒼天基地也完成準備,可以進行量子鏈接了。
在邁步下水的瞬間,陳玄天也有一絲猶豫,擔心耽誤了這么多天,如果鐵蛋在那邊已經煮熟了可怎么辦。
但他也是個不糾結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咬著牙硬上吧。
于是陳玄天躺入虛擬艙。
于是陳玄天把LCL吸入肺里。
于是陳玄天閉上了眼。
于是,
陳玄天睜開了眼。
“靠…”
陳玄天眨巴眨巴眼,從床上坐起來,扭頭看了看軍校宿舍,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碩大的胸肌。
是元神幻境,或者說深層潛意識…
出事了,鏈接失敗…
陳玄天翻身從床上跳下,打開筆記本電腦看動畫。
果然,鐵蛋那邊最后更新點,就是被扔到鍋里。
鐵蛋…不會已經…
“咚咚咚”
屋外傳來敲門聲。
陳玄天瞬間警覺,他還記得曾經被怪物開門殺的瞬間,于是聚集精神,左手中凝聚起血刀,側過身來,右手開門…
屋外是一片茫茫虛空,好像一層深沉的霧,什么都看不到。
陳玄天猶豫片刻,提著刀出門,左瞧右看,依舊啥也沒…
“啾啾啾!”
然后陳玄天低下頭,看見一只黑雞崽在腳下蹦跶。
“啾啾啾啾啾啾!”
黑雞崽撲騰著翅膀跑進屋,跳到電腦鍵盤上,小雞啄米哆哆打字。
‘我是ku…’
“好了好了好了,打字這么熟練,就知道你是鯤了,再這樣下去要被人告了。”
陳玄天趕緊把它抄在手里,
“現在什么情況?鐵蛋怎么樣了?”
雞仔鯤扇著翅膀,啾啾啾,指指虛空。
“去找他是吧…好,走吧…”
陳玄天也懂,可是雞仔搖搖頭,跳到鍵盤上,又是一頓小雞啄米式輸出,把鐵蛋的記憶往前調,一直調到了鐵蛋從石蛟手下逃出來的那段。
于是陳玄天回憶起來了,當時的情況類似,鐵蛋也是處于危險之中,于是他緊急過門,幫鐵蛋操作了一把,逃出生天。
然后雞翹起腳,指指陳玄天,接著指指血色人影,最后指指門外。
“…你是要我變成這樣,再出去找他?”
雞點頭。
“可我也不記得當時是怎么…”
陳玄天忽然愣住了,看了看手里的刀,又看看雞。
雞點頭。
陳玄天嘆了口氣,有時候他真不想悟性太高了。罷了罷了,反正是在做夢么!
于是陳玄天一咬牙,把刀一橫,血光一閃,就對著鏡子,把自己的皮剖了。
然后他站在鏡子前,和鏡子里周身赤紅的血人對視,竟認不出自己的臉。
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然后雞跳上他的頭,指指陳玄天的皮,又指指柜子,叫他把皮收好別弄皺了。
陳玄天嘆氣,“你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奇怪…”
總之把自己的皮收好,頭上頂著黑雞出了宿舍,走入虛空中。
人形血影,頭頂著雞,手持著刀,在迷霧中蹣跚向前。
耳邊傳來呼嘯的罡風,風聲嘶吼,身后傳來叵測的視線,陰狠貪婪,仿佛冥冥中,有無數厲鬼兇獸在周身環繞覬覦。
然而當陳玄天停下腳步,側目望去,那些嘶吼聲,那些尖鳴聲,又在瞬息間消弭無形,無色無聲,只剩一片空空蕩蕩,無邊無垠的虛空,仿佛周圍什么也不存在,什么也不曾有。
雞撲騰翅膀,叫他快走,不可久留。
于是陳玄天繼續動身,在風霧中穿行,直到頭上的雞跳了跳。
到了。
于是陳玄天從濃霧中走出來,看到皚皚的白雪,看到茫茫的冰原,看到巍峨的群山。
這里是…
不用引路,陳玄天也記起來了,于是一步踏出。
好似有人轉動地球儀,冰原竟在眼前飛躍而過,好似浮光掠影,血影神行,瞬息間翻越山巒,瞬息間橫越雪海,瞬息間來到一處曾在鐵蛋記憶中出現過的冰湖。
那冰湖邊有個冰窟,有個小孩兒正四足著地,撲來跳去,和一群青眼白毛的狼崽子打鬧嬉戲,一點也不覺得雪地寒冷,咯咯笑著,開心得不亦樂乎。
“鐵蛋…居然也會笑啊…”
陳玄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從冰湖上走過去,來到鐵蛋身邊。
“喂,醒醒,咱們該走了。”
但鐵蛋好像沒聽見,于是陳玄天伸手拉了他一下。
“嗚!”
鐵蛋好像感覺到痛了,捂著被觸到的手腕,跪在地上,陳玄天也趕緊松手。
而周圍的狼崽子們雖然看不見血影,卻能感覺到孩子的痛苦。
于是一群毛絨絨拱成一團,把鐵蛋撲在地上,圍在中間,蹭他的頭,舔他的臉,舔得他又咯咯咯,笑個不停。
好吧,原來這家伙從小就是狗派的,難怪被咬一口居然傷心到逃避現實了,這咋整…
可這時陳玄天才發現,鯤雞那神出鬼沒的家伙又不見了,一時也有點頭疼。
這要怎么才能喚醒鐵蛋?抽他一嘴巴子?或者…給他一刀?
陳玄天看看手里的血刀。
畢竟是元神夢境,一刀下去,鐵蛋應該就驚醒過來了,但是要是一失手,或許會傷到他,甚至…
不,不會失手的,元神法取決于雙方的意念,鐵蛋的求生意志可是很強的,他能頂的住,只要激發這小子的兇性…
“嘎啊啊——!!!”
“我靠!”
背后猛得一聲尖叫,把舉刀的陳玄天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獸皮,披頭散發,蓬頭垢面的瘋婆子,丟掉手上的肉塊,沖自己尖聲怒吼,發出野獸一樣的嚎叫,張牙舞爪得撲過來!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哦草,什么鬼!?”
陳玄天瞬身一閃,遠遠避開,卻見那瘋婆子從自己身邊跑過,一個飛撲,一把按倒鐵蛋!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周圍的狼崽都被嚇到了,“嗚嗚嗚”得嗚咽著,四散而逃,鉆進洞里不敢露頭。
而那瘋婆子面目猙獰,口吐白沫的狂吼著,雙手死死攥著鐵蛋的脖子往死里掐,聲嘶力竭,在狂野中凄厲怒嚎,
“嘎啊啊啊!嘎啊啊啊!”
我靠!這特么什么鬼啊!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陳玄天大受震撼!
“嘎啊啊啊!啊啊啊!!”
瘋婆子還在癲狂亂吼,一雙又黑又老的手,好似鷹爪一般,死死掐著鐵蛋的脖子,掐的血痕道道,幾乎把這孩子頸骨都要折斷了。
陳玄天看鐵蛋都要窒息了,下意識想一刀劈過去剁了這瘋婆子,但剛舉起刀又猶豫了。
其實,掐死也行吧?
掐死了不就醒過來了。總好過冒險用血刀劈魂,砍傷他元神么。
于是陳玄天又把刀放下,看著那被掐到面色發紫的孩子,趕緊催促。
“鐵蛋,快醒過來!只是做噩夢罷了!”
而那孩子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雪地里,靜靜看著那瘋婆子,也不鬧,也不吵。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結果那瘋婆子掐了半天,自己居然自己又松手了,像野狗一樣哀嚎著,又把被掐了半死的娃摟在懷里,緊緊抱著,嚎啕大哭。
“…這鬧啥。”
陳玄天也是無語,湊近了一瞧,發現那瘋婆子舌頭被割了,牙被撬了,滿臉刀疤爛瘡,也不知受了什么虐待,簡直就是個活生生的鬼。
陳玄天又不傻,事實上他悟性高得一批,已經隱約猜到自己現在看到的,就是鐵蛋一直藏在心底的童年陰影了…
不過,鐵蛋自己可能并不覺得是陰影哦,你看,被這個鬼婆摟在懷里,這小子還一臉微笑,好似躺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可幸福了似的。
“我靠哦,都瘋了吧…”
“啊——!”
誰知那瘋婆子忽然又發病!猛得扭過頭來!一雙瞳子青芒綻放,星光異彩!好似兩道寶劍一般犀利,竟直勾勾盯著陳玄天的雙眼!
陳玄天竟冷不丁被她瞪的一怔!竟沒防備她抬手一抓!撓在自己臉上!
“我操!”
陳玄天嚇了一跳,下意識血影神行!瞬間元神虹化,飛出天外!直跳到雪山之巔,摸了摸面頰,居然真的被那瘋子撓出三道爪痕!
這,這到底什么情況!
幻境?
現實!?
那瘋婆子又是什么?
鬼魂?心魔?
還是鐵蛋一直念叨的那個…
“不錯,那個就是苑娘。”
陳玄天回過頭,又看到一道人形血影站住身后,簡直照鏡子似的…
“你哪位?”
那血影看看陳玄天,
“你又是哪位?”
陳玄天,“我干嘛要告訴你。”
對方一攤手。
陳玄天猶豫了片刻,決定暫時忽略這種小問題,
“不過不對吧,苑娘是長那樣的?”
血影一聲輕嘆,
“大概那孩子眼里,娘就是那樣的吧。”
陳玄天一時都給干沉默了,
“靠,這家伙,原來早就扭曲了…”
那道血影也是一聲輕嘆,默然無語。
陳玄天看看它,
“那現在怎么辦?”
血影,
“有什么怎么辦,用不著管他,他早晚自己走出來的。那種冰原他都走的出來,自然一定會活下去的…”
“不是,你不知道外面什么情況?沒時間讓他在這慢悠悠重溫童年,重塑道心了!再煮會兒蛋兒就要熟了!”
那血影搖頭,
“我有什么辦法,我不過是一縷殘魂,愛莫能助,除非…”
陳玄天盯著他,
“除非?”
那血影想了想,說道,
“除非我教你天魔血解神功,與那妖魔同歸于盡,替他爭一線生機。
他身懷神主大道身神功,又有星命道魂。
血解之后,依然還有一線生機,或許可以轉世還魂,浴血重生。”
陳玄天,
“這話我好像在哪兒聽過…哦,我知道你是誰了。行吧,來。”
血影一時也噎住了,
“你沒聽我說是要天魔血解嗎?神魂自爆,你居然都不猶豫一下的?
我雖不知道閣下是誰,但想必和這小子結有天大的因果,才肯替他死吧。”
陳玄天嘆了口氣,
“誰知道呢,大概我上輩子欠他很多錢吧。行了,別廢話了,一死而已!來!”
“哼,好,帶種!”
于是血影伸出手,和陳玄天握在一起,把無數神念識光投入他的魂魄中。
“天魔血解大法——!!!!”
“轟!”
于是星懸觀中,丹爐炸了。
“啊,啊,啊…不——!!”
守在丹爐前的靈猋也是被氣浪直掃飛出去,灰頭土臉得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慘叫一聲,飛身撲來!竟撲在地上,拼命伸著舌頭舔著地上滾燙的丹漿!
然后他舔舔舔,看到一雙血足站住面前。
“怎么可能…不,不,不可能的…”
靈猋趴在地上,緩緩抬頭,看到滿地燉爛的血肉丹液,正緩緩匯聚,浴血重生,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成血色人形。看著困擾千年的夢魘在現實中具現,驚得牙關亂顫,瞠目結舌,全身都在顫栗發抖。
“神,神,神…咦啊啊啊!”
靈猋扭頭就想跑,然而沖到道觀門口猛得剎住腳!
不,是被腳剎住!
他的雙手雙腳!拒絕逃跑!竟死死扒住門框!站在門前!然后整個人脊椎倒彎過來,又像狗一樣亮出獠牙,倒爬回來。
“你!我明明煮了你八十一天!骨頭都燉爛了!怎么還能活!你憑什么還能活啊啊!”
血人低下頭,空無一物的瞳孔看著靈猋,忽然一聲輕笑。
“因為我不是人,是狗啊。開掛狗,不服嗎。”
“嗚嗚嗚噫噫噫啊啊啊嗷嗷嗷!!!!”
靈猋面容扭曲,骨肉崩離,皮開肉綻,人皮崩破,獸形顯化,殺氣沖心!
“我吃了你嗷嗷啊!!”
靈猋顱骨炸裂!張開血盆大口!亮出滿嘴獠牙!現出原型狼首!一口朝血人咬去!竟將尚來不及完全塑體聚合的人形,一口咬碎!
“嘩!”
然而不等靈猋將這口血肉咽下!滿口血水,竟仿佛有生命般從它口鼻噴灑四溢!
而炸裂噴射,潑涂滿觀遍地的丹漿血沫!亦如瀑布般霍然而起!竟在半空聚合!如同招展的綢緞紅綾!如煙似霞!如泉似霧!如同無數血溪匯聚,竟形成懸空血河!猶如人的經脈,最后匯聚于心樞,匯聚成一顆血光綻放的神丹!
“嗷——!”
千年壽元,逆命仙丹,就在眼前!靈猋早已紅了眼!不管不顧,獸性大發!
當場撕破最后一絲人皮!掀起滾滾狂風!嚎叫著沖上來奪丹!
不管血綾繞體!不顧血水沾身!
靈猋拼了命得向前沖!沖過層層血河!沖過道道血幕!
一頭撞進那漫天的血網!張口朝那顆赤紅的神丹咬去!
然而千年大妖的尖牙利齒,竟不能穿透那薄薄淡淡的一層血幕!
而靈猋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周身竟被綢緞仙綾似的血河牢牢束縛!動彈不得!
以至于那千年仙丹,就似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
“嗷嗷啊——!給我!給我!把我的命還給我!”
“嗚嗚嗚!讓我活!讓我活!求求你了讓我活啊啊啊!!”
靈猋哭腔掙扎嘶吼,然而此刻它已經遁不出,逃不掉,動彈不得了。
于是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顆神丹,被血水匯聚,最后就在面前,化作一顆赤紅的人頭。
“哼,那家伙可能會對你手下留情,可惜老子小時候被狗咬,從來不信會咬人的狗!”
“刷!”
一聲輕響,血河一收,靈猋便在瞬間被劈魂斬首,碎尸萬斷,切成肉片,大卸八塊,“撲通撲通”,落入滿地血河之中,瞬間連皮帶骨,化了個干凈。
隨后被那懸空漂浮的人頭,張口一吸,便把滿地肉池血沼,都吞服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