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朕能走到對岸嗎!
天子車駕自鄴城出發,劉協踏上了前往幽州戰場的路途。
淳于瓊率領的五千大軍只是明面上的保護,私下還有張郃高覽二人率領的五百禁衛作為劉協的貼身護衛,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車駕,哪怕是淳于瓊也不行。
淳于瓊身為袁紹的部將,論身份地位連面見天子的資格都沒有,有什么話需要稟報也只能通過張郃高覽代為轉達,可見防守之嚴密。
而這也是天子身份的威儀所在。
袁紹在的時候,劉協被困于皇宮,人人都覺得他是傀儡;但袁紹不在,就得對天子畢恭畢敬!
鄴城距離幽州并不遠,隊伍走走停停,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便抵達了幽、冀邊界。
劉協將頭伸出馬車外,感受著拍打在臉上、夾雜著粗糲砂礫的風,將目光投向遠處天際。
忍不住感慨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啊。”
以前在讀這句詩的時候沒覺得有什么,可如今真正來到邊塞之地,方才明白這句詩有多么寫實,完完全全描述的就是邊塞風光!
“好詩!陛下文采斐然啊!”
策馬跟隨在馬車旁的高覽聞言當即獻上一記馬屁。
他真是太想進步了。
劉協可不想當文抄公,被高覽這么一夸,只覺得尷尬。
轉頭問向前方的張郃:“儁乂,距離易城還有多遠?”
公孫瓚當年受封易侯,易城就是的封地,這些年他在易城筑造塢堡,“居于高京,以鐵為門”,將易城打造成了防備袁紹的重鎮。
這段時間袁紹大軍猛攻不破。
可易城不破,袁紹便無法進入幽州。
所以袁紹著急了,不惜將劉協從鄴城調到前線督戰,以提振士氣。
“回稟陛下,還有不到三十里。”張郃一絲不茍的恭敬回復,“臣已經派人去大軍營地通報,應當很快便會有人前來迎接陛下。”
張郃話音剛落,遠處忽然煙塵蔽天,有一支騎兵部隊向著此地奔襲而來,一桿桿“袁”字旗幟隨風飄揚。
“好強的氣勢!”
劉協看向眼前這支騎兵部隊,心中暗暗吃驚。
因為眼前這支騎兵的人數不過四五百人而已,但在氣勢上給他的感覺卻超過淳于瓊帶領的五千人大軍!
就像是一把染血長刀,凌厲而鋒銳!
隨著雙方的靠近,這支騎兵放緩了速度,在距離劉協隊伍不足百米左右的距離停下時,陣型依然未亂,可見訓練有素。
一員將領從中策馬而出,來到被重重禁衛保護的車駕之前,單膝跪下,雙手抱拳:“末將鞠義!奉大將軍之命,恭迎陛下入營!”
“恭迎陛下入營——!”
所有騎兵全部下拜,氣勢驚天。
鞠義!
聽到這個名字,劉協瞬間明白為什么這支軍隊的氣勢會如此不俗了。
因為眼前這名將領,正是袁紹麾下的第一猛將鞠義。
他跟隨袁紹南征北戰,幾乎戰無不勝,在袁紹統一河北的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
此前袁紹與公孫瓚大戰,便是他數次正面擊敗了公孫瓚最精銳的白馬義從!
官渡之戰前,因自恃功高而驕縱不軌,最終被袁紹所殺。
“要是能把他收入麾下就好了。”
劉協心中一片火熱。
他現在有點挖墻腳挖上癮了,看到誰都想上去挖一鋤頭,何況是鞠義?
要知道此人可比張郃高覽還要猛,只是死得太早了而已。
河北四庭柱,張郃與高覽都挖過來了,再加一個鞠義應當不過分吧袁老板?
劉協在鞠義的迎接下進入袁紹大軍駐扎的營地。
為了迎接劉協的到來,袁紹特意準備了一頂豪華版的帳篷給他。
劉協在帳篷內還沒休息多久,袁紹和沮授便過來了。
“明公!”見到袁紹,劉協頓時滿臉激動地迎了上去。并頗為心痛地說道:“這才一段時日不見,明公竟消瘦了這么多!”
袁紹淡淡笑道:“邊境苦寒,行軍打仗,焉有輕松的道理?”
劉協聞言一臉自責地說道:“明公如此勞苦,草民卻在鄴城養尊處優…若草民能代替明公吃這些苦就好了。”
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一旁的沮授聽得渾身發毛。
只是一月沒見,這小子拍馬屁和諂媚的功夫又精進了許多。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難道就不覺得這樣的行為很下作嗎?
不過袁紹對劉協的馬屁倒是頗為受用,他平時聽到的全是謀士們的勸諫,尤其是田豐那老匹夫,說話實在難聽的緊,常常讓他下不了臺。
說話能如劉協一樣好聽的實在找不到一個。
“你能有此心便好。”袁紹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可知此番我讓你來前線,所為何事?”
劉協果斷搖頭道:“不知道,草民也不需要知道。明公讓草民干什么,草民就干什么。”
說話好聽,又有這般覺悟,試問這樣的傀儡天下誰不喜歡?
袁紹哈哈一笑,對身旁的沮授道:“若我麾下人人都有他這般忠直,天下間又有誰能擋我?”
“可惜一個個都暗藏心思,整日就知道勾心斗角,鉆營奪利…哼。”
說到最后袁紹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色。
最近許攸和審配之間的矛盾,讓他心情很不舒服。
他才離開鄴城多久啊,兩人就鬧成這樣。
沮授聞言,低著頭不敢回話。
“罷了。”
袁紹很快把這些想法都拋到腦后,平復下心緒,對劉協說道:“我這次讓伱來,是要借天子的名義鼓舞士氣。”
“三日后我會點將出征,一鼓作氣拿下易城。屆時由你來檢閱三軍,說一些振奮人心的話,公與會…算了,不用公與教你,你比他更加擅長。”
連孔融那樣的人都被劉協騙了過去,那么騙過三軍將士更是不用多說。
袁紹在這方面,對劉協充滿信心。
“明公放心,交給草民便是!草民這兩天好好琢磨一下怎么表演,定當竭盡所能,為明公振奮三軍士氣,好一鼓作氣攻克易城!”
劉協把胸脯拍得震天響,那叫一個信誓旦旦啊。
在三軍面前發表演講,演講激勵士氣,這可是他的拿手好戲。
同樣也是他的一個絕佳機會。
“嗯,你辦事,我放心。”
袁紹交代了劉協兩句,就和沮授一起離開了。
前往中軍營帳的路上,沮授猶豫了半晌后,方才開口道:“主公,當真要讓他去檢閱三軍將士嗎?會不會太冒險了?”
“他到底不是天子啊,若是在三軍將士前露怯,屆時不僅不能提振士氣,反而還會打擊將士們的軍心,于戰局不利啊。”
三日后就是再度發兵攻打公孫瓚的日子。
沮授原本的打算只是讓劉協來到前線溜達一圈,在三軍將士間大力宣傳此事,塑造出天子御駕親征的感覺,以此激勵將士們的士氣。
但他沒想到袁紹居然要讓劉協去檢驗軍隊,還要在三軍將士面前公然講話!
千軍萬馬站在一起,那氣勢可不是開玩笑的。
尋常人被嚇尿褲子都有可能。
“放心吧,你難道忘了他那日見孔融時的表現了嗎?當時就連我都差點以為他真是天子了。”
“如此演技騙過眾將士又有何難?”袁紹對沮授的擔憂十分不以為意,“公與,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有些不太喜他?”
雖然沮授提出的擔憂不無道理。
但袁紹還是敏銳察覺出來了,沮授對劉協很是警惕提防,甚至有些淡淡的厭惡,他不太理解沮授為何如此。
沮授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說道:“臣是有些不喜他…可能是看不慣他這般諂媚的性格吧。”
他向來不喜歡溜須拍馬的小人,而且他隱隱覺得劉協殷勤諂媚得有些不像正常人。
袁紹聞言,頓時明悟,搖搖頭,說道:“你的性子太清高了。這個世上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活法,并不是人人都能與你一樣的。”
“他雖然是一個身份低微的流民,不過他只要忠心于我,那又有何妨?向我諂媚討好也不過是他的生存之道罷了,何必要因此嫌惡他呢,要知道當初是你把他帶來的。”
“而且身處這邊塞之地,風沙頗大,眼睛偶爾也要容得下一點沙子;若一直閉著眼睛,可是會栽跟頭的。”
說完,袁紹意味深長地看了沮授一眼,加快腳步走進中軍大營。
沮授怔怔的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難道…真是他想多了么?
天子親臨戰場的消息,當晚就在袁紹的大軍當中傳開了。
得知消息的時候,所有士卒都感到難以置信。
這可是天子啊!
這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九五至尊,是這個天下的主人!
如今居然不畏兇險,親臨戰場?
一時間軍中將士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陛下是不滿大將軍久攻易城不下,因此才御駕親征嗎?”
“不清楚,不過我聽說,三天后,陛下將會檢閱三軍!”
“那豈不是說,我等都有機會面見天子?這得是多大的榮耀啊!”
“若能見天子一面,我便是死在戰場上也不虧了。”
一眾將士們得知能親眼見到天子,全都激動難耐,一個個興奮的都跟過年似的。
他們這幫人都出身寒微,但凡家里有點條件都不會參軍,什么時候見到過皇帝?
于是,就在這樣的期待當中,三日時間轉瞬便過去了,天子檢閱三軍的日子已經到來。
易城二十里外,袁紹大軍駐扎之處,有三丈點將臺屹立。
點將臺的正前方,三萬冀州軍持甲肅立,整齊威武。
這些都是常年征戰的精銳之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鋒銳和肅殺之氣。
此時他們列成一個又一個整齊方陣,如同松柏一般屹立在陽光之下,并保持著絕對的靜默。
現場唯有戈壁的風緊扯著旗幟獵獵作響的聲音。
“陛下駕到——!”
忽然之間,一道喝聲打破了這份靜默。
所有士卒齊刷刷轉頭看向前方。
只見一群禁衛在前方開路,一位騎著白馬的少年策馬而出。
這少年一身黑甲,背后披著猩紅披風,頭戴紫金冠、腰挎長劍,目光炯炯有神,充滿威嚴。
更讓人吃驚的是,袁紹、沮授、田豐、鞠義、淳于瓊等人,全都跟在這少年的身后,不敢逾越分毫。
所有看見這一幕的將士們心中一片震動。
他們依舊靜默沒有出聲,但他們的眼神無比熾烈。
所有人都知道,那策馬而來的少年,便是大漢天子,是他們的皇帝,是他們效忠的對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