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崔乾佑率領十萬燕軍主力剛回洛陽,就傳來唐軍從西沃古渡渡河的消息。
這意味著什么,崔乾佑心里再清楚不過。
安守忠危矣!
一旦唐軍攻破靈寶狹道,挺入新安縣,大燕這就要玩洛陽保衛戰了。
毫無疑問,洛陽是堅城。
而守城的意義,在于大局戰略,求反敗為勝之機。
就像是歷史上的雎陽保衛戰一樣,張巡、許遠長達一年多的堅守,挫敗了叛軍席卷江淮,快速占領華夏的意圖。
安祿山失去范陽,失去中原。沒有任何援軍。
死守洛陽敗亡只是遲早的事。
“朕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你們這么多人是酒囊飯袋嗎?打不過李瑄小兒就罷了,連阻止一時都這么困難,朕要你們何用?”
紫薇城,明堂,大燕文臣武將齊聚一堂,看著安祿山在殿臺上大發雷霆。
百官內心充滿憂慮,范陽起兵,如風卷殘云,至洛陽建都建國。
那時,文武百官人人喜悅,他們想搶奪功勞、出謀畫策,封侯拜將。
特別是潼關大勝,南陽大勝的時候,連洛陽士紳都認為安祿山該擁有天下,紛紛獻出珍寶。
時運變化無常,短短半年時間,大燕失去戰略主動。
明明兵強馬壯的樣子,卻像是空中樓閣一樣。
“怎么都閉嘴了?平時七嘴八舌哪去了?快給朕獻計策?”
“啪!”
怒氣之下,安祿山將玉案上的果盤、酒杯推倒。
那清脆的聲音,使所有文武大臣的脖頸一縮。
安祿山又怒瞪嚴莊、高尚這兩位謀士,是他們激起自己的野心,將他帶到不歸路。
皇帝之夢,并不舒坦。
他不再奢望去得到玉環娘子,飽暖思淫欲,此時的安祿山并不“飽暖”,而是想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富貴。
他不再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只想偏安一隅,安心享樂。
“回陛下,兒臣愿率領兵馬至洛陽城西,拼死與李瑄一戰,以護衛陛下離開洛陽。”
這時,義子安忠臣站出來,向安祿山請纓道。
留在洛陽遲早是死。
不如先擊敗郭子儀、李廣琛、張巡的兵馬,再渡黃河回范陽。
從而依靠范陽堅城,割據東北。
“疾風知勁草,關鍵時刻,還要靠吾兒。”
安祿山見安忠臣愿意為他排憂解難,心中多些寬慰。
還是他的義子靠得住。
就像現在的安守忠一樣,冒生命之危守衛靈寶。
“陛下,留在洛陽將是孤城懸守,應盡快離開洛陽,以圖東山再起。”
嚴莊出面說道。
現在保住小命要緊。
“崔將軍,你覺得靈寶大概能抵抗多久,唐軍又需要多久能到達洛陽。”
安祿山沒有搭理嚴莊,他對嚴莊的話置若罔聞,主動詢問崔乾佑。
他肯定是要離開洛陽的。
現崔乾佑的十萬大軍,駐扎在洛陽城外。
另外,洛陽還有雜七雜八的兵馬五萬。
其余兵馬在固守陳留、滎陽,以及洛陽南面的伊闕、大谷、轘轅等關,防衛王難得麾下的兵馬。
“回陛下,以安將軍的驍勇,哪怕被唐軍夾擊,也應該可守十天左右。唐軍想到洛陽,最起碼得十五天時間。”
崔乾佑大膽猜測后,向安祿山回道。
是他和張通儒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安守忠自愿留在靈寶。
現在看來,是他害了安守忠。
他的猜測相對樂觀,李瑄兇如猛虎。
凡李瑄用兵,頗有一種不飛則已,一飛沖天的感覺。
不動則已,動則如排山倒海,勢若雷霆,不給他們撤離的時間。
“三日后,啟程前往陳留,大軍前往滎陽,先將東面唐軍擊敗,再渡黃河。”
安祿山下達命令。
從洛陽也可以渡黃河,但渡過去是太行陘,現太行陘、汲郡都是唐軍把守。
安祿山還不知道上黨高地有多少唐軍。
而且太行山一帶,山路艱難,不適合大規模行軍。
最穩妥的方法,就是從滎陽過黃河,直接攻擊汲郡。
滎陽相對平坦,且滎陽上的黃河古渡是大渡。
安祿山為自己留退路的時候,在滎陽古渡布置眾多船只,并派遣士卒把守。
爭奪渡口后,派遣先鋒,擊破河北諸郡的唐軍,使大軍返回范陽。
“遵命!”
崔乾佑等將領命。
而嚴莊、高尚這些成為透明人,徹底失寵。
安祿山將敗逃的責任歸咎于嚴莊、高尚,認為是他們的無能,才導致自己誤入歧途。
現安祿山更倚重麾下的將領。
此時嚴莊、高尚冷汗直流,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那些被迫臣服于大燕的偽官,內心惴惴不安。
如果安祿山脅迫他們離開,至范陽后,亦是地獄。
若安祿山被打敗,朝廷還會接納事賊的他們嗎?
“阿史那承慶、阿史那從禮,你們迅速征調糧草,將朕的寶庫都準備妥善…”
安祿山又向親信的阿史那承慶、阿史那從禮吩咐。
平時這樣的任務,該歸嚴莊、高尚。
“遵命!”
阿史那承慶、阿史那從禮領命。
嚴莊更加寒心。
他認為回紇、吐蕃,已經向河西走廊、隴右發動攻勢。
但戰術上的敗退,使他們沒有時間。
這一走,生死未卜,更不可能再回來。
在安祿山決定離開洛陽,僅僅一日后,他再次召文武百官到萬象神宮,并下令立刻離開洛陽。
此時安祿山面色蒼白,像是剛大病一場。
因為陳留被唐軍攻破,偽陳留太守被殺死,陳留諸縣望風而逃,現在唐軍正向滎陽進軍。
更可怕的是史定方帶回消息,唐軍陌刀軍在澠池大破兩萬燕軍,安守忠背后完全暴露,靈寶失守在即。
唐軍騎兵如果速度快的話,不需要五天,就能到達洛陽。
昨天崔乾佑說唐軍十五天能到,轉日就被安祿山罵了個狗血淋頭。
還要依仗崔乾佑統兵,所以安祿山沒有殺他。
事已至此,安祿山一刻也不敢耽擱,他們注定會與郭子儀、李廣琛一戰。
畢竟唐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十萬兵馬渡過黃河。
到達這種地步,一定要有人阻擋唐軍前進。
安祿山將這件事情交給安忠臣、張忠志這兩位義子,并許諾只要擋住五天時間,他們可以棄軍而逃,回范陽后封他們為親王。
安忠臣是真心為安祿山爭取時間,但張忠志雖是安祿山義子,心中很是不痛快。
但他不敢抗命,否則安祿山一定會殺死他。
安祿山給安忠臣、張忠志一萬范陽精兵,以及三萬五千新兵,讓他到函谷關,務必抵擋唐軍五日以上。
那些新兵對安祿山來說是拖累,索性全部留下阻擋唐軍。
安祿山所言的函谷關,為漢函谷關,在新安縣的東面,離洛陽城只有數十里路。
漢函谷關的關城和闕臺雖已被破壞,但還是一處險要的地方。也是最合適阻攔唐軍進入洛陽的位置。
安祿山又向李歸仁、孫孝哲下達死命令,讓他們率領曳落河,同羅、靺鞨等精騎作為先鋒,務必在短時間內擊潰滎陽方向的唐軍。
絕不能阻礙大軍渡河至河北。
在安祿山看來,東面的唐軍,遠遠沒有西面的唐軍精銳。
他的精兵擊潰郭子儀應不在話下。
一切都安排好后,安祿山舍棄洛陽諸多糧草,只是讓禁軍隨意收拾一下倉庫中的金銀珠寶,攜少量糧食,乘戰車倉皇出洛陽城。
平日里愛惜的寶物,多來不及收拾被舍棄。
宮中的美女、皇妃,也多被禁軍帶走。
“我安祿山起于卑微,多次險象環生。經歷大起大落。現只是暫時的低谷,我一定會再回來!”
出紫薇宮的時候,安祿山又看一眼高聳入云的明堂,他終究沒有將明堂燒毀,幻想著有朝一日,還能卷土重來,再登到明堂上看輕歌曼舞。
不過安祿山臨走前縱容士兵搶奪洛陽城。
哪怕是向安祿山貢獻的富商、豪強都不免喪于燕軍之手。
被搶走的金銀珠寶、數不勝數。
平民百姓也被殃及。
之前安祿山定都洛陽,為維護自己的形象,強令士卒不準在洛陽胡作非為。
但現在要逃命,富庶的洛陽城,就成了燕軍發泄獸欲的地方。
只是唐軍步步緊逼,留給燕軍的時間太短。
天黑之前,大軍必須出城,否則不再管。
掉隊的燕軍,會被憤怒的洛陽百姓撕成碎片。
使得燕軍專門瞅準貴族、富強居住的區域劫掠,大部分百姓免受災難。
即便如此,洛陽城也有數百人喪命,還有數以千計貴族女眷、皇妃、奴婢、宮女被隨軍帶走。
燕軍經過一系列的劫掠后,個個都富得流油,每個士卒的盔甲內都藏著鼓鼓的金銀珠寶。
那些絲綢、錢幣,都屬于卑微之物,因體積、重量太大,被燕軍丟棄。
安祿山對人心的把控,也不到位。
他將三萬五千多名非嫡系的新兵留給張忠志和安忠臣,但他們逃跑的消息人盡皆知。
大廈將傾,一些投機的混混無賴,怎可能用命為他們斷后路?
而且這些混混無賴也趁機搶了不少金銀珠寶,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也可以富貴。
在張忠志、安忠臣率領兵馬到漢函谷關駐守的時候,新兵成群結隊地逃亡。
如果是三五逃亡,張忠志還能殺雞儆猴,但現在根本頂不住。
脾氣暴躁的安忠臣殺了數十人,也難以阻擋新兵逃竄。
最終新兵像是商議好似的,三萬多新兵一哄而散,向四面八方跑。
樹倒猢猻散,沒有人相信安祿山還會勝利。
范陽士卒視而不見,憑借張忠志和安忠臣可抓不住幾個人。
張忠志只能嘆一口氣,隨他們去吧!
這種情況,新兵反而會拖累范陽兵戰斗。
此時范陽士卒士氣低迷到極點,軍中一片頹廢。
他們隊伍散漫,有的士卒將長矛拖在地上走。而且行軍速度極慢,步履維艱。
跟隨著安祿山范陽起兵,冒著殺頭的風險。
現在安祿山跑了,把他們留下,憑什么?
他們搶來大量金銀珠寶,又有什么用?
就像是張通儒說過那句話一樣,北邙山葬的是王侯將相,而非他們這些人。
他們死后,免不了曝尸荒野。
更可悲的是,無法與家人訣別。
這種暴戾的情緒,每走一里,就醞釀一分。
像是馬嵬驛兵變的飛龍禁軍一樣,武夫的戾氣極大,當自己的利益無法被采納后,久而久之,積累怨氣,武夫們就會訴諸于武力去行一件事情。
這就是唐末“牙兵”的起源,他們沒有一點紀律,一點不順心,就用武力達成自己的心愿。現在前往漢函谷關的范陽士卒就是如此。
順著谷水,即將到達谷城的時候,范陽兵卒產生嘩變。
上萬士卒的意志,集中于一點。
他們不再聽從張忠志和安忠臣的命令,要求大軍返回,跟隨大軍主力一起回河北。
他們不想像新兵一樣逃跑,因為他們的家在河北、范陽、漁陽等地。
任憑安忠臣大罵,大軍立于谷水不發。
“想要造反嗎?”
行軍司馬何元辿呵止這些范陽士卒。
他拿出自己大將的威勢,準備威服他們。
但范陽士卒不為所動,他們不尊軍令,格外團結。
“誰不聽令,便殺死誰,以儆效尤!”
何元辿再次大喝一聲。
“先殺死你!”
暴兵憤怒再次被點燃,數以百計的士卒群起,持矛攻向何元辿。
“噗嗤!”
何元辿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數十支長矛洞穿。
又有一些暴兵沖向平時對士卒非打則罵的安忠臣。
安忠臣還在罵范陽士卒的時候,數百范陽士卒已經將他圍住。
“放肆!你們不想活命了嗎?”
安忠臣指著暴兵說道。
“殺了賊人,我們才能存活?”
暴兵齊喝,將安忠臣視為阻礙他們回家的賊人。
他們不待安忠臣回應,挺矛而來,安忠臣的數十名親衛瞬間就被殺死。
“混賬!”
安忠臣恐慌大罵,他雖驍勇,但寡不敵眾,長槍還未掄幾下,就被已方士卒挑開盔甲,刺破后心。
他眼睛瞪大,死不瞑目,無比憋屈。
現在所有范陽士卒的矛頭,全部指向奚族出身的張忠志。
作為后世河朔三鎮之一,榮華富貴,安享晚年,張忠志情商很高。
他見事不可控,立刻大喊:“我早就想殺死安忠臣,帶著兒郎們回范陽,我是奚族人,怎會不留戀家鄉?”
“不要殺張將軍,他可以帶我們回去!”
一名士卒大喊一聲。
暴兵們這才平息怒火,愿意跟隨張忠志。
躲過一劫的張忠志,只能硬著頭皮原路返回,追擊安祿山的逃亡路線。
他心中清楚要危險了。
從靈寶到洛陽,乃至于安祿山逃跑的滎陽,都將處于不設防狀態。
唐軍騎兵可以長驅直入。
燕軍要幾天時間,才能渡過黃河,唐軍一定不會給他們機會!
張忠志是安祿山范陽起兵前,偷偷從長安逃回范陽的,因此被安祿山收為義子。
歷史上,他因為投降大唐,被賜姓李,賜名寶臣,以示榮寵。
澠池。
李瑄殺死安守忠后,在秦趙會盟臺休整一晚。
同時,他也得知荔非守瑜、車光倩、荔非元禮等配合天策衛完成峽石之戰的勝利,全殲燕軍。
向洛陽之路,除了有名無實的漢函谷關以外,基本已無障礙。
李瑄昨晚已派遣探馬,在洛陽方向打探消息。
上午,李瑄到達澠池驛,聚攏陌刀軍、神臂弩手。
數千天策衛鐵騎、兩萬輕騎、一萬鐵騎,已經進入澠池境內。
同時,哥舒翰率領兩萬兵馬,正在從西沃古渡渡黃河。
李瑄改變戰術,讓河東的其他三萬兵馬,由車神賽率領,前往上黨高地,過太行陘,至汲郡。
防止安祿山逃出洛陽,從汲郡逃跑。
現在李廣琛、辛云京都渡過黃河在陳留,汲郡由李國貞駐守,兵馬只有五千,哪怕加上鄴郡的張仁賢,也僅有一萬,不足抵抗安祿山渡河。
如果安祿山全力守洛陽,可能守衛一年半載,但也僅此而已。
李瑄認為安祿山一定會逃回范陽,求更長的生機。
歷史上的安祿山,在受挫一點的時候,就急不可耐地回范陽據守。
李瑄重新認命峽石令、澠池令、新安令。
讓他們配合張守瑜、白孝德麾下的輕騎,剿滅余孽,安定諸縣。
又讓他們組織幸存的百姓,收攏叛軍的尸體。
將尸體上所得的金銀珠寶,分一些給諸縣百姓。
因為李瑄知道那些叛軍身上攜帶大量金銀珠寶。
交代好一切后,李瑄先率領陌刀軍、神臂弩手,向新安縣而去。
并令后方士卒加快速度趕來,慢的話可沒有軍功。
翌日,在新安縣與哥舒翰麾下的兩萬士卒匯合。
后方的三萬多騎兵先一步趕上來。
李瑄得到消息,不僅漢函谷關無人駐守,而且安祿山已經棄洛陽而逃。
在新安縣至洛陽城一帶,到處都是散兵游勇。
從捉拿的散兵游勇身上,李瑄得知一些消息。
原來這些都是燕軍新兵,因絕望之下脫離燕軍準備逃回家鄉。
另外還有一萬范陽兵欲前往漢函谷關阻礙唐軍前進,但不知為何,走到谷城的時候,又掉頭向滎陽而去。
“叛軍已亂,此時已是強弩之末。”
“陌刀軍、神臂弩手、天策衛,河隴、安西北庭的輕騎、精騎,隨本王奔襲至滎陽。”
“哥舒將軍,你率領麾下兩萬士卒,捉拿潰散的叛軍散兵游勇,不要讓他們危害周圍鄉里。另派遣一隊士卒,進入洛陽城,維持秩序。敢作亂者,斬!”
李瑄在漢函谷關下達軍令。
由李瑄率領四萬輕騎、精騎、騎馬步兵先行,咬住安祿山的尾巴。
安祿山逃亡之路,隨行的車馬、宮人無數,不可能快。
不說追上,最起碼能阻止安祿山大部分兵馬從滎陽過黃河。
哥舒翰麾下的兩萬士卒,都是郡兵、鄉勇,又全是步兵,用以清剿余孽。
白孝德和張守瑜率領的兩萬輕騎,很快就會進入新安縣,清剿叛軍漏網之魚。
他們即便跟不上大決戰,李瑄也算他們大功一件。
封常清所率領的主力中,騎兵有兩萬,他們加快速度。
大概會慢李瑄一天的路程。
其余步兵急速行軍跟隨。
當天夜晚,李瑄路過洛陽城,派人向洛陽城宣布大唐收復洛陽,讓百姓暫時不要出家門。
悲痛之中,總算迎來一絲笑容。
黑夜散去,將有曙光。
隨后,李瑄下令張興率領五百神臂弩手,五百陌刀軍,一千騎兵,南下進攻伊闕關。
打開關門,令王難得率領八萬大軍進入洛陽。
如果陷入對峙,唐軍能集合各類大軍三十萬,對安祿山的十萬兵馬形成碾壓。
八月二十日。
安祿山距離滎陽還有一段路程,但令他驚恐失色的消息傳來。
新兵全散,范陽軍嘩變,殺死愛子安忠臣和司馬何元辿。
他寄予厚望的張忠志正率領一萬范陽士卒向他追來。
這對當前的處境來說,已不是雪上加霜那么簡單。
氣急敗壞的安祿山想殺死張忠志和那一萬范陽士卒,卻被嚴莊制止。
他不聽嚴莊的,還是阿史那承慶將安祿山勸住。
現在殺死張忠志,攻擊一萬范陽士卒,全軍必潰。
現在如今,燕軍中范陽平盧士卒占據五成,另外五成是曳落河、六胡州精兵和契丹、奚、同羅、室韋、靺鞨、鐵勒諸部。
危機時刻,必須齊心協力,同舟共濟,方可回到范陽。
阿史那承慶勸說安祿山赦免張忠志和范陽兵的暴動,并獎勵他們。這樣他們就又多一萬精兵。
若執意滅掉這些暴兵,最起碼損失一萬。
理智之后,孰輕孰重安祿山還是能分清的。
不過安祿山也不得不面對唐軍隨時能追上的現實。
他下令將軍中步行的婦女、宮女、奴婢全部留下。
讓大軍和他的戰車保持一個速度。
如果馬車掉隊,則棄之不顧。
步兵士卒必須全力奔跑跟上。
八月二十一日,大軍到達滎陽。
不出意料,滎陽北部的黃河古渡,李國貞、張仁賢率領兵馬在河對岸駐守。
更令安祿山抓狂的是,昨夜張仁賢派小舟偷襲,燒毀了燕軍上百艘船只。
現最少七天時間,才能將十萬兵馬從黃河古渡通過。
東面的戰火還在持續。
郭子儀發現安祿山出洛陽后,不再進攻滎陽城,只是令一部分鄉勇、郡兵把守滎陽四門。
他和辛云京、李廣琛、張巡合攏兵馬八萬,向黃河古渡而去。
當他和李廣琛發現燕軍曳落河、同羅精騎后,立刻下令大軍排兵布陣,兩萬騎兵在側拱衛,又劃分奇兵。
由于唐軍人馬太多,李歸仁不敢沖陣。
反而被辛云京率領的隴右輕騎游射。
曳落河是鐵騎,面對輕騎毫無辦法。
而同羅輕騎只想回家,戰斗意志被隴右輕騎完爆。
死傷數百人后,就龜縮到曳落河旁邊。
郭子儀和李廣琛商議一番,讓辛云京統領輕騎隨時對敵,而主力以方陣行軍,留下破綻,讓曳落河來攻。
但李歸仁并未上當,他知道自己這些騎兵,根本不可能在隴右輕騎眼皮子底下擊潰八萬兵馬。
遂向安祿山主力方向撤退,尋求策應。
而安祿山這邊,正下令進攻黃河古渡。
叛軍乘坐小舟,頂著唐軍的弩箭。
每一次沖鋒,就意味著燕軍將損失一批船只。
唐軍準備充沛,燕軍雖兇猛,但久攻不下。
即便大船在黃河中央與唐軍對射,也無法全面壓制唐軍上萬士卒。
有燕軍躲過箭雨,靠近碼頭,很快就要面對十倍于己的唐軍,血融于河。
燕軍連攻渡口一天一夜,唐軍死傷千人,殺死數倍于已的燕軍精銳,死戰不退。
八月二十二日,車神塞丟下步兵,率領一萬騎,先一步到達汲郡黃河古渡,徹底將局勢穩住。
這一萬騎不需要下馬,就等著燕軍上岸后,沖刺他們。
郭子儀、李廣琛麾下的兵馬,距離安祿山僅有十五里。
這也意味著安祿山渡河之夢破碎。
他麾下十萬兵馬,將與唐軍背水一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