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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占領蒲津大橋、風陵渡,局勢逆轉

熊貓書庫    大唐天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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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軍已到達蒲津橋對面,正在等我們行動。”

  “李將軍,叛軍兇猛,在天亮之前,他們的援軍一定會趕到。你率領一萬士卒從南面進攻蒲津渡口,我率領剩余士卒正攻北面、東面,伺機奪取蒲津大橋。”

  哥舒翰聽到燕軍號角聲后,向大將李承光下達軍令。

  他準備兵分兩路行事。

  “遵命!”

  李承光領命道。

  “潼關之敗,數萬兒郎戰死,數萬兒郎奔逃,以至于我們有家不能歸。今日是我們一雪前恥的機會。你們告訴將士們,每斬殺一個叛軍,都獎賞一匹絹,還會得到秦王提拔的賞識,望將士們奮力殺敵,迅速擊潰蒲津渡口的叛軍。”

  哥舒翰又向麾下一眾將領說道,進行最后的動員。

  守潼關,必守風陵渡和蒲津渡。

  哥舒翰在進行“潼關保衛戰”的時候,就在這兩個渡口布置重兵,如同堡壘。

  今時非比往日。

  燕軍未能肅清唐軍在河東的殘部,特別是距離蒲津橋近在咫尺的蒲州城未拿下,就注定他們有失去蒲津橋的風險。

  “愿死命一拼!”

  眾將齊喝一聲,咬緊牙關。

  在哥舒翰的指揮下,迅速分散開。

  哥舒翰雖年老體病,不能如壯年時一樣躍馬揚槍,但他統帥的本領還在。

  他讓自己的兒子哥舒晃和哥舒曜各統領一支隊伍,分別按照計劃進攻北面、東面。

  讓他的奴仆左車率領三百最精銳的鐵甲步兵,伺機尋找缺口突襲蒲津大橋。

  只要占領蒲津大橋,援軍就能源源不斷地進入河東。

  “殺啊…”

  伴隨著滾滾黃河上,喊殺聲直沖夜空。

  唐軍占據人數優勢,以包圍的形式進攻,以方便各軍戰斗。

  “敵軍很可能里應外合,派遣五百士卒守衛蒲津橋。其余士卒圍繞蒲津渡戰斗,以防御為主。”

  “本將已經向潼關求援,蒲津渡距離潼關只有五十里,援軍在天亮之前必然趕到,兒郎們,用唐狗的頭顱換取軍功,成為大燕的王侯將相,即在今日!”

  安神威知道哥舒翰不會無緣無故用殘兵敗將進攻蒲津渡口。

  這里無險可守,即便暫時拿下蒲津渡,當風陵渡和潼關的援軍到達后,也可以輕易奪回來。

  惟一的解釋就是哥舒翰與關中唐軍里應外合,準備奪取蒲津渡口。

  一旦讓唐軍拿下蒲津渡,唐軍席卷河東后,風陵渡也必然失去,潼關將沒有側翼。

  安神威作為安祿山最愛的義子之一,他一心幫助自己的“父皇”謀大事,絕不允許辛辛苦苦建立的大燕受損。

  燕軍擺出四個陣型。

  除了守衛蒲津橋的士卒,其余分別在北、南、東布防,等待援軍。

  燕軍長槍向外,配以強弩、弓箭。

  很快,最北側的唐軍距離燕軍只有百步遠,鐵甲碰撞聲,直摧人心。

  月黑風高夜。

  就在燕軍準備全力以赴對抗唐軍的時候,黃河對岸如火海一樣映照半邊天。

  仔細看去,是密密麻麻的火把,如繁星點點,綿延十數里。

  戰馬的嘶鳴聲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這些火把如龍,連接黃河波濤,正迅速向蒲津橋和蒲津渡口靠近。

  本來就有一定壓力的燕軍士卒,看到那交織的火網心驚肉跳。

  “不要慌,守住蒲津大橋,縱然唐軍鐵騎十萬,亦無法通過!”

  感受到士卒的情緒,在前軍指揮的安神威大喊一聲。

  話雖如此,但燕軍倉促應戰,許多地方無法布防。

  唐軍鼓足勇氣,從數十步外沖殺向敵軍。

  前排是重甲步兵,頂著大盾,呈攻陣之勢。

  “咻咻咻…”

  燕軍引矢上膛,強弩一齊發射。

  “鐺鐺!”

  弩矢基本都被唐軍前方的盾牌擋住。

  沖陣的唐軍多是朔方、河東的邊軍,在潼關之戰時,有一部分邊軍及時南下,參加潼關之戰。

  驍勇善戰的邊軍在燕軍面前一敗涂地,正憋著復仇之氣。

  而天策上將的軍隊到來,讓他們誓要發揮出血性。

  唐軍頂著箭矢、弩矢,迅速靠近。

  燕軍見無法摧毀唐軍,將大盾長槍挺立,組成一道鐵墻。

  “殺!”

  一名唐軍隊頭舉大槍直攻敵陣。

  但他的鐵槍攻在對方的鐵甲上,不得不重新抽回鐵槍。

  而他的身軀,也被燕軍的長矛命中,不得不退后一步。

  他們都在找彼此的破綻,挑破敵人的盔甲,試圖攻破一個缺口。

  有久經沙場的老兵攻敵人的薄弱處,如面部、脖頸等處。

  一時間,金鐵之音不絕于耳。

  相碰撞下,也總有人喋血倒地。

  唐軍勝在出其不意,人多勢眾,且有天策上將的援軍。

  天策上將李瑄,也曾是河東、隴右軍的主帥,人人都知道天將軍的神勇蓋世。

  這是唐軍的信心來源。

  哪怕與燕軍對攻不占優勢,依舊前赴后繼。

  死亡,沒有讓后方的唐軍恐懼。

  在這種氣勢下,燕軍逐漸露出破綻,多處盾墻被推倒,士卒倒在血泊中。

  有的地方唐軍踩著燕軍的尸體向前十余步,安神威不斷地調遣預備隊抵抗。

  大戰兩個刻鐘后,唐軍大將李承光率領一萬唐軍已經迂回到燕軍南面,靠近蒲津渡口的地方。

  雖然李承光率領的唐軍都只郡兵、鄉勇,沒有多少套鐵甲。

  但李承光主在牽制敵軍,不一定非要攻破燕軍的陣型。

  現如今只要打破一處缺口,就是燕軍敗北之時。

  “北面和西面兵精,主守北和西!”

  又戰斗一刻,從傳令兵得來的信息中,安神威看到北面的哥舒曜和西面的哥舒晃才是精銳。

  燕軍戰力雖不俗,但面對同樣是邊軍,且人數更多的河隴軍,沒有任何優勢。

  再加上燕軍恐河對岸的火把,本就是心虛的一方,此消彼長下,很快就陷入劣勢。

  奇兵被安神威一再抽調,卻沒有止住頹勢。

  安神威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眼看已經沒有奇兵抽調,總不能將守衛蒲津橋的士卒調走吧?

  安神威沒看到的是,唐軍攜帶數百羊皮筏而來。

  這些羊皮筏是從黃河西岸牧民手中征用。

  “戰斗已焦灼,準備渡河!”

  河對岸的封常清一聲令下,他們要進行渡河。

  今夜無風,蒲津渡水流不急,羊皮筏即可爭渡。

  每個羊皮筏能坐五名士兵,其中一名為艄手,兩名神臂弩手,一名盾兵,一名長槍兵。

  如果岸上有敵人阻止,先用神臂弩射擊,靠近岸邊的時候,神臂弩手和艄手也會攜帶長矛參戰。

  “嘩啦啦…”

  一艘艘羊皮筏下水,艄手抵抗水流,努力地向對岸劃。

  與此同時,數十名神臂弩手在來瑱的帶領下踏上鐵橋,踩在鐵鎖上的木板上。

  來瑱是軍中使用神臂弩的好手,他主以佯攻。

  整個蒲津橋約一百二十丈長。

  神臂弩在四十丈外,就能擊穿鐵甲。

  “強弩準備!”

  燕軍將領看到唐軍上蒲津橋,以為唐軍要強攻蒲津橋,心中一緊。

  弩手們將擘張弩舉起,站在橋頭,第一輪給予唐軍重擊。

  他們知道唐軍一定穿鐵甲,選擇在二十丈內射擊。

  在這個距離,擘張弩能射穿鐵甲。

  但他們沒想到唐軍在四十步外停下,立于蒲津橋中央。

  “射擊!”

  來瑱一聲令下,強弩雷發。

  “咻咻咻…”

  滔滔河水上,弩矢劃破黑夜,驚射橋頭。

  “噗嗤…噗嗤…”

  燕軍弩手正納悶的時候,一支支弩矢命中他們的盔甲,射入他們的血肉中。

  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睛,弩入肉,不死也要重傷,凄厲的慘叫聲,讓蒲津橋的燕軍守軍毛骨悚然。

  “不好,唐狗的強弩可百步穿楊。”

  “弩手速退,盾槍兵頂上。”

  燕軍將領惶恐命令。

  沒道理啊!

  能在百步外射穿盔甲的,只有床弩,而唐軍拿的明顯是單兵弩,這聞所未聞。

  他立刻將消息稟告給安神威,恐有變數發生。

  未知總是讓人恐懼,燕軍害怕,弩手散去,長矛兵頂上。

  在橋前的盾牌不是普通的圓盾,而是大盾,來瑱知道即便再靠近二十步,也無法破盾,遂令弩手在原地隨意射擊,給叛軍制造壓力。

  他們主要的進攻手是渡河的士卒。

  羊皮筏上的唐軍沒有舉火把,等他們開始渡河的時候,燕軍才發現對岸滿河的羊皮筏。

  他們急忙將此消息稟告給安神威。

  “不能讓唐軍上岸,否則腹背受敵。”

  “調一千士卒到河邊將唐狗趕到黃河喂魚。”

  安神威向副將榮先欽下命令道。

  “回將軍,已無奇兵,徒之奈何?”

  榮先欽一臉難色。

  唐軍有備而來,他們倉促應戰,能如此已是極限。

  在唐軍四面八方迅猛的攻勢下,能調的兵都調到前線,奮力與唐軍廝殺。

  “東面、北面、南面,各抽調三百人,這是軍令,讓士卒堅持住,我們的援軍馬上就到!”

  安神威厲聲說道。

  唐軍渡河的羊皮筏可直接到達他們的內部,腹背受敵,必敗無疑。

  他也知道人手不足,但他只有削弱前線的防守能力,別無選擇。

  崔乾佑和他都沒想到哥舒翰這個老狗恢復這么快,殘兵敗將跟打雞血一樣。

  “遵命!”

  榮先欽不得已下令抽調防線上的士卒。

  這使得燕軍壓力再增加,面對唐軍的進攻,不斷后退。

  被抽調的士卒來不及組織陣型,迅速來到岸邊。

  榮先欽以為只要先站好位置,就能輕易阻礙唐軍上岸。

  唐軍往往十幾艘羊皮筏并進。

  最近的唐軍距離岸邊只有三十步的時候,看到數十名叛軍過來“迎接”他們。

  神臂弩手已經引矢等待多時。

  “噗嗤,噗嗤!”

  燕軍至岸邊,立足未穩,就被一輪神臂弩齊射。

  相距只有二十多步,唐軍的神臂弩手又是精挑細選,十幾名燕軍當場飲恨。

  神臂弩手從背后抽出弩矢,用腳引弩上弦。

  意識到不對勁的燕軍立刻逃跑,但還是有人背后中箭倒地。

  不僅僅是這里,這樣的場景在黃河岸邊不斷上演。

  倉促之下,燕軍沒有料到羊皮筏上的唐軍是弩手主力,頃刻之間,黃河沿岸倒下二百余具尸體,血水流入黃河,其他燕軍驚嚇,不敢靠近。

  即使現在拿大盾、強弩來防御,也來不及了。

  再說,現在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大盾和強弩。

  第一艘羊皮筏靠近岸邊,當無法再前劃的時候,唐軍趟著水到達岸上。

  他們將盾牌擋在前方,沒有貿然前進。

  等聚集百人以后,他們才會沖擊敵陣。

  唐軍強渡蒲津渡,意味著號稱“蒲關”的蒲津橋成為擺設。

  這離不開哥舒翰牽制燕軍大部分兵馬。

  “蒲津將失,危害潼關,我是罪人。”

  “噗…”

  安神威見越來越多的唐軍上岸,知大勢已去,氣急攻心下,一口老血噴出。

  在這種情況下,任誰都明白不可能再堅守。

  “將軍,非您之過,留有用之軀,繼續為國效力。”

  榮先欽焦急,想讓安神威撤退。

  “哪里能逃呢?死戰到底吧!”

  安神威搖了搖頭,被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

  黃河又被唐軍占據,他已無路可逃。

  現此情形,唯有向義父捐軀。善待他的家人。

  說完,安神威取出長槍,帶著親衛迎向黃河邊的唐軍。

  榮先欽不想像安神威那樣赴死,他以指揮南面為由,向南面而去。

  “殺!”

  趁此時機,哥舒翰的家奴左車持長槍攻破燕軍的守衛。

  他率領鐵甲士卒橫沖直撞,向蒲津橋沖去。

  燕軍士卒聽聞背后的戰火,已無戰心。

  被沖破一次后,難以組織有效防御,四向潰散。

  蒲津橋上的燕軍,在神臂弩的威脅下,只能龜守。

  但他們架不住前線的潰敗,現在瑟瑟發抖。

  左車率鐵甲沖擊過來,長槍如龍,連突連刺,殺死幾名燕軍士卒后,唐軍鐵甲大呼而上,燕軍不斷倒下,毫無反抗之力。

  守衛橋梁的士卒就是這樣,最怕敵軍突自己屁股。

  “傳令騎兵上橋!”

  來瑱率領神臂弩手過蒲津橋后,向親衛吩咐道。

  等唐軍鐵騎渡過黃河,燕軍連逃跑的機會也不復存在。

  黃河岸邊,安神威率領親衛進行殊死一搏。

  他的親衛是數十名胡人,都敢死敢拼。

  他又強行收攏上百燕軍,隨他一起沖鋒。

  唐軍強弩暫空之時,他們沖到過河的唐軍面前。

  安神威不愧是安祿山看上的義子,即便氣得吐口血,元氣大傷,也依舊驍勇絕倫。

  不斷攻來的唐軍,被他接連挑死。

  他大槍絕世,橫掃千軍,無一合之敵。

  哪怕他的親衛全部被拖住,數十名唐軍都難以進身。

  唐軍來自西域的士卒也非常兇狠,安神威攜親衛而來,一看就是叛軍主將。

  斬將在唐軍中是非常高的功勛,在李瑄的治下,斬將最起碼能獲得勇士勛章。

  即便一名普通士卒,也可因此成為郎將。

  哪怕是數十人一起斬將,人人都有十匹以上的絹賞賜。

  安神威的親衛先被隔開,十幾名唐軍士卒前后左右夾擊安神威。

  長槍雖接二連三被挑開,唐軍士卒也不斷倒下,但兵員不斷被補充,越來越多。

  “咔嚓…”

  一名士卒拼死將安神威兜鍪挑掉。

  “唐狗去死!”

  安神威反手將此士兵挑死。

  他披頭散發,一臉絡腮胡,綠眼圓瞪。

  那眼神仿佛擇人而噬一樣,彪悍無比。

  但唐軍士卒也不虛他,在隊頭的帶領下步步緊逼,把他看做一頭待宰的羔羊,長槍齊出,直擊其脖頸、面部。

  失去兜鍪和脖護,安神威挑槍防守,再無攻擊的機會。

  他不斷旋轉掄槍,有幾根長槍被折斷,即便有士兵沒有斷槍,手也被震得生疼。

  “嘭!”

  一名唐軍眼睛一轉,用長槍直接掃安神威的小腿。

  “啊…”

  安神威吃痛,他腿一軟,身體往下傾,以至于他揮槍速度變慢,面前失守。

  “噗嗤!”

  副隊頭找準機會,將手中長槍刺入安神威眼睛中。

  大半個槍刃沒入,血液狂飆,安神威瞬間疼死。

  安神威死后,剩下的親衛,連連被斬。

  唐軍已經不必乘竹筏,騎兵源源不斷地過蒲津大橋。

  抵擋的燕軍不斷被突破。

  榮先欽怕死,于南面帶領一部燕軍,向唐軍繳械投降。

  負隅頑抗,皆被殺戮。

  但燕軍惡貫滿盈,深知自己是叛軍,怕被抓到處死,拼命逃竄。

  在這個時候,所謂的精銳,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即便是鄉勇,也能輕易追殺逃跑的燕軍。

  于丑時七刻,兵器之音停止,唐軍完全占領蒲津大橋和蒲津渡口。

  車神塞到達河東后,令騎兵列陣,不得散亂。

  “又得見車將軍了。”

  哥舒翰對車神塞一拜。

  作為一直跟隨著李瑄的猛將,在李瑄拜秦王后,其地位不言而喻。

  這是李瑄從無到有,一手培養的明將,深知韜略。

  現車神塞的官職是安西節度副大使,實際上和安西節度使沒區別。

  “哥舒將軍保重身體,秦王一定還會重用你。”

  哥舒翰的情況車神塞也知道。

  潼關之敗,是哥舒翰一生難以洗刷的恥辱。

  卻成就秦王的大事。

  如果沒有潼關的失敗,李隆基一定不會逃出長安。

  那樣李帥唯有進攻長安!

  如此和馬嵬驛之變意義完全不同。

  他能理解哥舒翰的心情。

  “殘軀不敢見秦王之面。如果能平定叛亂,只求告老養病。”

  哥舒翰嘆息回答道。

  有中風之痛折磨,隨時會復發。他已不求上進。

  只希望將來自己的兒子哥舒曜和哥舒晃能夠富貴。

  “叛軍在蒲津渡口的守軍已向風陵渡和潼關求援。潼關的叛軍一時半會難到,但風陵渡的三千叛軍可隨時北上。我欲將騎殲滅風陵渡的援軍,占據風陵渡。”

  “哥舒將軍留下掩護主力全部渡過蒲津大橋,順便打掃戰場。”

  車神塞與哥舒翰簡單的寒暄后,向他暫時道別。

  “以車神塞的勇武,必馬到成功!”

  哥舒翰拱手。

  此時此刻,正是騎兵的發揮時間。

  唐軍希望潼關的叛軍主力能夠北渡黃河。

  但崔乾佑不是傻子,一旦失去蒲津渡口和風陵渡口,定不會考慮在河東與唐軍決戰。

  短時間內,安西經略軍有兩千鐵騎、三千輕騎、三百甲騎具裝渡過黃河。

  車神塞先派遣探馬。

  然后令經略軍副使車光倩率領輕騎,經略軍副使渾瑊率領甲騎具裝,自己率領鐵騎,向風陵渡方向而去。

  封常清預測崔乾佑還會從潼關調兵支援,他令來瑱、馬璘、衛伯玉、郝廷玉等將迅速整理第二波騎兵。

  待第二波兩萬騎兵整理過后,就會迅速南下。

  接下來是第三波騎兵。

  潼關的崔乾佑收到安神威的求援信息后,當機立斷,下令風陵渡的三千守軍前去支援。

  同時,令安守忠、田乾真各率一萬人,渡黃河去支援蒲津渡口。

  潼關不能失去側翼,否則唐軍可渡過黃河,將潼關的東西全部堵住,甕中捉鱉。

  崔乾佑后悔當時沒有占領河東,否則也不至于這么被動。

  此次打敗唐軍,一定將蒲州城等地占據。

  風陵渡的燕軍守將為安祿山的義子安雄俊,他得到崔乾佑軍令后,叫醒士卒,經過半個時辰的整軍后,立刻北上支援。

  此時的燕軍并沒有因安守忠的戰敗折損銳氣。

  他們將那場失敗宣傳成唐軍的陰謀詭計,正面對抗,唐軍不堪一擊。

  許多風陵渡燕軍士卒認為此次支援是領取功勞。

  他們急速行軍的動靜很快就被唐軍探馬察覺。

  安雄俊沒有想那么多,他一心想支援安神威。

  根本沒料到在唐軍“四面”猛攻下,安神威已經飲恨。

  “轟隆隆…”

  燕軍向北行進二十里,士卒們微微喘著粗氣的時候,北面滾滾馬蹄聲入耳。

  “騎兵?安神威麾下有這么多騎兵嗎?”

  安雄俊一愣。

  “將軍,守衛渡口和我們一樣,不會有太多騎兵,這可能是唐軍。”

  副將大驚失色。

  “快!布置軍陣防守!”

  安雄俊臉一下就白了。

  他以為這是李光弼、郭子儀從太原南下的騎兵,沒想到唐軍這么快就過蒲津大橋。

  安神威的武勇在燕軍中能排前五,是出了名的萬人敵。

  風陵渡守軍得知是唐軍騎兵突襲,本就困倦勞累的他們,心一下沉入谷底。

  說好了阻止唐軍渡過黃河,怎么是對抗騎兵?

  步兵在行軍中突然被騎兵沖擊,幾無反敗為勝的可能。

  比如安祿山主導的土護真水之戰,就是在行軍的時候,被奚、契丹埋伏在土護真水,數萬大軍頃刻間土崩瓦解。

  三千士卒,陣型還未列開,渾瑊就率領甲騎具裝沖過來。

  如鋼鐵洪流一樣甲騎具裝讓燕軍目瞪口呆。

  他們沖撞而亂,倒戈相向。

  渾瑊看準破綻,三百甲騎具裝如尖刀一樣突入。

  數十名燕軍當場被撞倒,身軀多被鐵蹄踩死。

  渾瑊一馬當先,夾槊而入,一名名燕軍士卒被挑死在槊刃上。

  其余甲騎具裝瞄準燕軍士卒沖撞,殺傷甚眾。

  還未組織起來的燕軍被生生鑿穿。

  后方車神塞親率鐵騎相補,縱隊馳騁,八方飛當。

  沒有精氣神的燕軍被突襲后,不敢攖鐵騎之鋒,四散奔逃。

  安雄俊騎著馬,他見唐軍甲騎具裝的那一刻,就知他們沒任何勝算,下令吹響退兵的號角后,自顧自地逃命。

  車光倩率領輕騎從旁邊迂回而來,他們手持橫刀,如勾魂索命的閻羅,來去如風。

  許多燕軍拼命狂奔,依舊免不了人首分離。

  崩潰的燕軍,爬在地上投降。

  安雄俊因提前逃竄,保住一條小命。而風陵渡守軍,已全軍覆沒。

  風陵渡與潼關隔河相望。

  失去風陵渡,潼關暴露在唐軍視野之下。

  當然,想從風陵渡直接進攻“山巒陡峭”的潼關依舊很困難。

  但關中還是大唐的!

  如此拿下風陵渡,已經牽制住潼關的守軍。

  潼關的叛軍如果不撤退,遲早會被唐軍全殲。

  只要唐軍逮到機會,渡河截住潼關的道路,一粒糧食也不會進入潼關,數萬大軍遲早坐吃山空。

  “安雄俊,你不是帶著風陵渡守軍去支援蒲津渡了嗎?為什么回來?”

  安守忠見安雄俊騎馬慌慌張張地來到風陵渡,眉頭一皺。

  潼關的燕軍,正在乘船過風陵渡。

  現已有數千燕軍和上千匹戰馬過河。

  “快回去!前方有數千唐軍騎兵,風陵渡守軍已經沒了。他們還有甲騎具裝,鐵騎更是數不勝數,直沖風陵渡而來。”

  安雄俊上氣不接下氣地向安守忠回答。

  “什么?”

  “哪里的唐軍?”

  安守忠大驚,難道蒲津渡口這么快就失守了?

  “傳令!停止過河!已渡河的士卒迅速返回!”

  安守忠反應很快,還不待安雄俊回答問題,他立刻傳令大軍回河對岸。

  他深諳兵事,渡河一半,被甲騎具裝沖擊,十死無生。

  “嗚嗚…”

  號角吹響,燕軍船只立刻往回劃。

  已過河的燕軍搶著坐上空船。

  沒有坐上船的燕軍催促船只趕緊回來。

  “我也不知唐軍鐵騎具體屬于哪里,我收到支援命令后,馬不停蹄前去,剛行進二十里不到,就聽到馬蹄聲。”

  安雄俊向安守忠回答道,暗示風陵渡守軍全軍覆沒不是他的責任。

  急行軍支援的步兵,遇到甲騎具裝的突襲,就是韓信、李靖再世,也無計可施。

  “局勢不妙!”

  安守忠心中憂慮。

  崔乾佑在河對岸收到安守忠的話后,心中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在黃河對岸的高坡,望著風陵渡。

  弘農、靈寶、峽石、澠池、新安,這黃河一線,可不止風陵渡一個渡口。

  自古以來,世人沒有將黃河視為天塹。

  如果李瑄的大軍占領整個河東,他們不僅要提防這些渡口,連洛陽方向的安祿山都得提心吊膽。

  “轟隆隆!”

  一刻鐘后,剛有兩輪叛軍回到河對面,就看到遠處的煙塵。

  天已黎明!

  “唐軍鐵騎奔來,將軍快上船!”

  安守忠的副將立刻請安守忠上船離開。

  失去先機,沒有勝算,只能棄車保帥。

  安守忠不容有失,他是安祿山諸多義子中最驍勇善戰的一個。

  安守忠也很惜身,他和安雄俊在親衛的掩護下,沖向一艘小船。

  此時此刻,燕軍沒渡河的士卒如無頭蒼蠅一樣,亂作一團。

  幾個不長眼的燕軍竟然想占據安守忠和安雄俊的“生命船”。

  “放肆!”

  “噗嗤!噗嗤…”

  在安守忠皺眉之際,親衛抽刀跳到船上,幾刀就將他們砍下河畔。

  安守忠和安雄俊在親衛的護衛下,成功登船離開。

  苦了還未渡河的三千士卒。

  本來最多容納十來人都小船,容納三四十人。

  小船還未行駛,一群人直接掉到河里,成落湯雞。

  視野中已經看到唐軍鐵騎,燕軍為爭奪一條船只,大打出手,刀兵相向。

  有會游泳的燕軍,丟下兵器,褪去盔甲,一頭扎入黃河之中。試圖游到對岸。

  有燕軍士卒見不可能登船,騎上馬沿著河岸向東逃,求取生機。

  轉眼間,車神塞和車光倩父子率領鐵騎至,唐軍勇士面對丟盔棄甲的燕軍,就跟麻袋撿錢一樣,馳馬沖殺。

  車光倩又分一隊輕騎,負責追擊逃跑的燕軍騎兵。

  對岸的數萬燕軍,眼睜睜地看著唐軍大開殺戒,他們握緊拳頭,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風水輪流轉,潼關之戰的時候,隨意屠殺的是他們,現在是唐軍。

  這些唐軍揮刀利索,一擊斃命,一看就是身經百戰。

  直到最后,那些明明不會游泳的燕軍,也跳到黃河之中,祈求命運的眷顧。

  當喊殺聲停止,燕軍除了跪地投降,要么入黃河喂魚,要么成躺在河岸的尸體。

  “將軍,這是西域的鐵騎!”

  一名逃出生天的燕軍將領向崔乾佑稟告道。

  “我知道了!”

  崔乾佑凝眉說道。

  這一戰,他們又損失上萬士卒,還不明不白。

  “真后悔沒攻下河東!”

  崔乾佑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將軍不必自責。看來李瑄想以河東為突破口,就算您占領河東,他也會從其他方向進攻河東。如果我軍沒有和唐軍決一死戰的信心,屆時我們將損失更多。”

  駐守在潼關的張通儒向崔乾佑安慰道。

  張通儒明白,抉擇的時候到了。

  燕軍必須再發起一次如潼關之戰一樣的大戰,將唐軍擊敗。

  否則會被牽著鼻子走。

  他們也沒有逃避的空間。

  “我會向陛下請命,在河東、陜郡一帶,與唐軍一戰,我必然還能再現潼關之勝。”

  崔乾佑明白如何去做。

  潼關之戰,哥舒翰的軍隊被他牽著鼻子,所以他輕而易舉獲得勝利。

  現在潼關有被截斷的風險,如果再瞻前顧后,不等回紇、吐蕃反應,他們就會在潼關失敗。

  失去河東,現在退守陜郡布局,比潼關更靠譜。

  崔乾佑也擔心唐軍強攻潼關西面,他們將大量兵馬去守衛渡口后,不太好防守潼關。

  而陜郡的地勢,給予崔乾佑極大的信心。

  靈寶的大勝,使崔乾佑認為自己可以和古之名將比較。

  “我們需要更多的援軍,請陛下將洛陽的軍隊調遣到潼關。”

  張通儒知道對手非同凡響,兵馬一定要多多益善。

  他會寫信給嚴莊,請求嚴莊勸說安祿山支援。

  “交給張侍郎了。”

  崔乾佑也想擁有更多兵馬,確保勝利。

  當天下午的時候,風陵渡前出現數以萬計的鐵騎,氣勢洶洶。

  車神塞下令大軍在風陵渡安營扎寨。

  崔乾佑不得不派遣兩萬兵馬,橫在風陵渡一線。

  另外,潼關的兵馬還要在其他幾個渡口布置,以防被唐軍暗度陳倉。

  這個時候通往洛陽的古道一旦被唐軍截斷,潼關的六萬大軍,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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