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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父親舉薦兒子

熊貓書庫    大唐天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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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事情,還能不得已而為之嗎?”

  李瑄并不覺得樂安令蔣鴻的乞求可憐。

  身為一縣之令,孫六的死亡怎么可能與他無關?

  “下官是奉命行事,樂安尉是樂安望族錢氏的族人,我打死孫六,下官來不及制止?”

  蔣鴻向李瑄坦言道。

  他所奉之命,明顯是臨海太守黃望衡。

  “什么望族?那是豪強吧!”

  李瑄不屑地說道:“豪強怎么能當上縣尉呢?”

  “由前任刺史推薦而來。”

  蔣鴻回道。

  在改州為郡前,臺州刺史就與與豪強勾結。

  唐代雖然開科取士,但當官的途徑,科舉只是一小部分。

  其他有相當一部分為門蔭入仕,位至卿相。

  還有士族子弟通過環謁權貴,被權貴舉薦為官。

  另外就是樂安縣這種,如漢代“舉孝廉”一樣,選品德、才干皆全的地方人才,充任正式官吏。

  這種情況下,豪強很容易操作。先讓自家子弟在縣衙任流外官,也就是九品以外的不入流官職,如縣中諸曹。

  資歷上來后,郡中通過考核,上報“優異”,舉“德才”,再提拔為丞、尉,就順理成章。

  甚至豪強子弟還可以通過各種手段,位列更高的位置。

  但真正的士族,看不起豪強。認為這些只是穩定縣、鄉的中下流,使豪強子弟很難入朝為官。

  “既然悔過,那就告訴我孫六說了什么,慘遭你們的毒手!如果你能向我坦白一切,我會考慮對你從輕處理。”

  李瑄見蔣鴻沒有神態的樣子,試試能否從他口中弄出有用的信息。

  “錢庸認為是孫六將官府收百姓五貫錢、以及郡兵不抵抗海賊之事告知將軍,還大罵官府勾結海賊,于是被錢庸怒而打死。”

  蔣鴻不敢再隱瞞。

  “官府為什么縱容海賊八年之久?”

  李瑄向蔣鴻道。

  “他們要更多的田地…”

  蔣鴻猶豫良久,拳頭松了又緊,最終將原委向李瑄吐露。

  和李瑄推斷的一樣,豪強兼并土地,和官府一起,縱容海賊驅趕百姓。

  不僅僅是臨海郡,余姚郡與臨海相比,不遑多讓;余杭郡雖沒被海賊寇掠,但也有這種現象。

  “伱知道哪些豪強,哪些官吏參與其中嗎?”李瑄問出這最關鍵的問題。

  “下官只知道臨海郡的官吏、豪強…”

  事已至此,蔣鴻不再有絲毫保留,只希望圣人的使者到來后,他能保住一命。

  “將名單寫下來,你可以回去了。”

  李瑄最后向蔣鴻吩咐。

  “敢問樂安尉何如?”

  蔣鴻不是想救錢庸,而是需要向上面有交代。

  “樂安尉行刺本將。”

  李瑄丟下這句話。

  臨海郡的諸豪強,現已亂得團團轉。

  因為千牛衛駐扎在明溪鎮數日不走。

  海賊吳令光已被覆滅,禁軍卻駐扎在臨海郡,這是何意?

  關鍵是錢氏有族人被李瑄抓住,沒有人能見到。

  諸豪強讓黃望衡去將錢庸要回來,但黃望衡此時焦頭爛額,他知道李瑄不可能聽從他的話,甚至可能不見他。

  自身難保的黃望衡心中雖恨李瑄,但更恨這些將他拉下水的豪強。

  他晉安黃氏雖是小族,但為士流。如今很可能身敗名裂。

  如果詔書到來,他幾無活著的希望,所以他怎么可能再聽從豪強的話?

  黃望衡有想過帶著全家逃走,但天下雖大,他能逃到哪里?

  攜家帶口,很快就會被州郡攔住!

  李瑄一直在明溪鄉等詔書到來。

  這一日,賀群來拜訪李瑄。

  他是賀知章的孫子,陪同賀知章回鄉。

  “九郎,賀監身體如何啊?”

  李瑄請賀群入軍營后,向他詢問。

  賀群在他那一輩,排行第九,李瑄親切稱呼。

  歷史上賀知章在這一年去世,具體幾月份,李瑄也忘了。

  他海想著回途的時候,路過余杭最后見一面賀知章。

  作為盛唐最老資格的詩人,對唐詩的興盛,賀知章功不可沒。

  一花引來萬花開。

  絕句、律詩,也不是憑空出現的,需要詩人們經常聚在一起探討。

  而且詩的格調、風骨,都需要前輩們對后輩健康引導。否則像南朝那樣,大多滿足上層人士的聲色之娛,艷麗浮夸。

  歷史上賀知章的詩歌大多流失,流傳到后世的詩只有二十來首,事實上李瑄知道賀知章的文集記載上千首作品,李瑄有機會拜讀。

  類似的情況還有王維,他的作品也非常豐富,不是后世流傳的四百首。

  再比如杜甫,看似有一千多首詩流傳后世,但他四十歲以前的詩,寥寥無幾。

作為“七齡思即壯,開口詠鳳凰。九齡書大字,有作成一囊”、“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的杜甫。二十多歲寫下“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何當擊凡鳥,毛血灑平蕪”;三十來歲寫的“浮云連海岱,平野入青徐”、“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都是千古佳作。怎么可能青年時就留下這幾首詩?李林甫  李白更別說了,他寫多少詩,估計自己醉后都忘了。

  “阿翁老了,身體不如壯年。”

  賀群傷心地說道,自回到永興(今杭州蕭山)后,他祖父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舟車勞頓,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李瑄向賀群安慰。

  “阿翁抱病之軀,寫下兩首詩。老友在長安無人欣賞,在得知將軍平定海賊后,讓我問候一下。好在將軍沒離開臨海!”

  賀群起初去臨海城,在得知李瑄在樂安縣駐扎后,馬不停蹄地趕來。

  他說著,取出一張紙,希望李瑄能對這兩首詩有評價,讓他告知祖父。

  李瑄心里已經知曉是哪兩首詩了。膾炙人口的《回鄉偶書》。

  其一的“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難改鬢毛衰”,更是婦孺皆知。

  其二“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也是不朽絕句。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此二首樸實無華,情景宛然,如同天籟,當千古流傳!”

  李瑄再次品讀一遍,能感同身受,觸動心靈,因此對此二首做出評價。

  賀群將李瑄的評價書于紙上。能得到李瑄這樣的評價,阿翁一定高興。

  既然賀群大老遠來拜會,李瑄不能就在軍營招待,那些太顯得失禮。

  翌日,李瑄帶著親衛,還有數百千牛衛甲士在數里外跟隨,他與賀群游臨海郡,期間還有一些吳地文人士子,被邀請加入。

  他們去過繁華地帶臨海城,以及周邊景觀,看過李瑄心中江南水鄉。

  富庶之地,煙雨江南,確實別有一番韻味。

  士子們榮幸能得到李瑄的邀請,紛紛向李瑄獻詩。

  李瑄也搬出一首詩。名《江南春》。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這廣闊、深邃、迷離之感,描繪了一幅生動形象,又富有氣魄的江南春色畫卷,驚艷眾文人士子。

  沒有人不佩服李瑄的才華。

  賀群將這首名篇抄下,帶給賀知章觀讀。

  后世杜牧寫這首詩為借古諷今。李瑄也有寓意,但對應環境、時局,就不再是諷刺朝廷。

  因為今后李瑄的詩,多有寓意,當李瑄離開后,世人猜測此詩寓意,有人說暗指豪強,有人說諷刺地方官,有人說借古諷今,還有人說這純粹是看江南春日明媚,即興之作。

  兩日后,李瑄送走賀群。

  三月中旬,長安。

  李瑄的奏書送至興慶宮中,高力士見是李瑄加急所傳,立刻呈給李隆基。

  李隆基在沉香亭前看到奏書,勃然大怒,他將金杯扔在龍池中,宮女宦官皆戰栗。

  怒氣稍減,李隆基立刻召兩位宰相,到勤政務本樓中。

  李適之已經收到李瑄的信件,他知道該如何去做!

  “我以為吳令光能在海上興風作浪八年,有過人的才能,沒想到此賊是一個無勇無才者,顯得諸郡縣官吏如同酒囊飯袋,這不是荒唐嗎?”

  李隆基見到李林甫和李適之后,拍著玉案斥道。

  “圣人息怒!”

  李林甫和李適之低頭禮道。

  同時,李林甫知道圣人提起海賊,一定是李瑄這小子搞出什么動靜。

  “看看吧!這是七郎呈上的萬字奏書…”

  李隆基示意兩位宰相觀看奏書上的內容。

  李適之和李林甫拿起奏書,攤開一起觀看。

  用好一會,才將奏書看完。

  李適之心中思量,怪不得七郎要加特權。

  不過如果拿一個地區的豪強開刀,必然會受到全國所有豪強的敵視。將來就算成為宰相,下達政令時也十分不易。

  身為宰相,李適之清楚治理縣鄉,還得看豪強。

  但愛子都這么說了,一定有自己的考慮,身為父親,無條件支持,等愛子回來再問個明白。

  李林甫在看奏書的時候,也有眾多思慮。

  這些狗東西竟然這么會玩,把圣人、宰相、滿朝文武耍得團團轉。

  如此持續下去,吳越之地遲早會出問題。

  但李瑄請求懲治“豪強大盜”這件事,讓李林甫警惕。

  這小子難不成糊涂了,滅掉海賊班師回朝就是,何必與地方豪強硬磕。

  這不是牽連一家兩家,而是余姚郡、臨海郡大部分豪強。

  不過想到李瑄的狡猾,李林甫覺得不能讓李瑄如愿。

  “怪不得永徽年間余杭一帶會有陳碩真造反之事,那里的官吏欺上瞞下,豪強如同大盜,怎會不如此?你們說該如何做?”

  見兩位宰相看完,李隆基又開口問道,聲音中還包含著憤怒。

  “啟稟圣人,臨海、余姚地方豪強犯下欺君之罪,勾結官吏,并草菅人命,無視法度。當快刀斬亂麻,處死一部分豪強,威懾天下蠢蠢欲動之心!”

  李適之義正言辭地回復。

  “豪強畢竟在縣鄉有威望,維持鄉里秩序。臣以為當處死地方官吏,以震其他。昔日秦始皇、漢武帝打擊豪強,所以國家窮困;漢文帝、太宗皇帝安撫豪強,所以盛世而興。牽連太廣的事情,還是要慎重。”

  李林甫也說出他的意見。

  他也在暗示李隆基正是因為沒打擊豪強,才創造開元盛世。

  “右相此言差矣,漢光武帝打壓豪強,卻也有光武中興。而且我朝初,土地兼并還不嚴重,豪強沒有利欲熏心,能和此時一概而論嗎?”李適之反駁李林甫。

  李世民時代,在制度上對豪強進行安撫,那個時候官吏多自清謹。制馭王公、妃主之家,大姓豪猾之伍,皆畏威屏跡,無敢侵欺細人。

  但歌舞升平一百多年后,人的欲望改變,風氣一旦刮過來,就無法遏制。

  “左相,我記得漢光武帝面對豪強除了打壓,還有安撫,雙管齊下。”

  李林甫糾正李適之的錯誤。

  “右相,臨海郡、余姚郡的豪強,明顯已經在動搖我大唐的社稷,如果不懲治,以后豪強會更加無法無天。況且欺君之罪,就足矣將他們處死,請圣人明鑒!”

  李適之堅信李瑄做得對,他按照李瑄信件上所說,將事情描繪地萬分危急,并處處為圣人尊嚴著想。

  “左…”

  李林甫還想說什么,卻被李隆基打斷:“一個太守,拿出五百金賄賂。那里那百姓,已經感受不到皇恩浩蕩。縱容海賊,兼并土地,這是把朕當猴子一樣戲弄。七郎不怕得罪天下豪強,維護我大唐社稷,這樣的忠義古今都很少見到。朕準備派遣一個采訪處置使,前往江南全權處理此事,殺一批宵小,讓他們知道即便遠隔三千里,朕也能隨時問罪他們。誰能勝任這個職務呢?”

  李林甫心下一驚,圣人怎么變得如此果決。

  仔細一想,李適之這匹夫故意讓圣人生氣,還有李瑄的奏書,字里行間都在挑動圣人的情緒。

  導致圣人因他的言論而喝停他,李林甫頓時不敢再說什么。

  “右相應該有賢才推薦!”

  李適之將球踢給李林甫。

  匹夫!

  李林甫心中破口大罵,他推薦的江南東道采訪使剛被問罪,李適之就又讓他推薦。

  這不是在圣人面前給他上眼藥嗎?

  誰會去處理這樣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臣一時想不到合適的人選。”李林甫又推脫過去。

  “啟稟圣人,小兒李瑄三品之秩,為人剛正,熟讀經典,才思敏捷,可堪大任。臣愿像祁黃羊舉薦祁午一樣,舉薦自己的兒子為江南東道采訪處置使。待小兒將此事處理完畢,再回京解職。”

  李適之輕咳一聲,大義凜然地向李隆基舉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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