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的警察動起來?”趙啟明沒明白陳益的意思,“陳組長指的是?”
陳益開口:“根據我們判斷的方向,此案和古玩下墓有關,包括最近發生的曹宇寧被殺一案。”
“那么,我們就要節省時間,將目光放在六人之間的聯系上。”
“不是親戚,沒有共同好友,怎么認識的呢?”
聞言,趙啟明沉吟起來:“這一點現在還是個疑問啊,陳組長之前提到了組織者,有沒有可能是其中某個人,把剩下的給組織起來的呢?”
“這個人,認識其余的五個人,但五個人卻互相不認識,這樣的話,查不到聯系也就很正常了。”
陳益輕笑,贊賞的看了趙啟明一眼,點頭道:“沒錯,很有可能,那他是怎么認識的五個人呢?”
“如果是朋友的話,應該不可能一點都查不到,我比較傾向于點頭之交,幾面之緣。”
順著陳益的思路,趙啟明已經明白了對方想說什么,開口道:“古玩交易市場?”
陳益沒有肯定有沒有否定,轉而問道:“江城有多少古玩市場?”
“之前和孔隊長聊的時候,他無意間提到了江城是一座古城,既然是古城,想必地下埋了不少好東西,古玩市場應該不少吧?”
趙啟明道:“有多少我還真不清楚,沒怎么關注過,但肯定有。”
“我讓人查一查?”
陳益:“我覺得這件事,還是交給何副支比較好,何副支你說呢?發揮你能力的時候到了。”
見陳益提到自己,何時新笑了笑,道:“網絡是信息聚集地,尤其是前幾年網絡監控不是很嚴的時候,很多網友口不擇言,什么都敢說。”
“雖然有的帖子被刪掉了,入口還是存在的,我可以找一找。”
“陳組長是想全面走訪,只要這六個人都去過和古玩相關的地方,那么共同點就可以坐實了。”
陳益:“沒錯。”
趙啟明遲疑:“可是…那么多年過去了,怎么走訪?就算拿著照片也不一定有人能認出來吧?”
陳益道:“不一定認出來,不代表一定認不出來,總要試一試,認出其中一兩個人也是好的。”
“這個方向想要繼續往下查的話,必須要線索確認,我們之前的推斷只是輔助參考,雖然概率已經比較大了,但卻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排除搞錯的可能。”
“這件事,兩天之內必須開始調查,把能派出去的警員全部派出去,地點是江城比較知名的古玩市場,以及何副支查出來的比較隱秘的交易市場。”
“至于涉及違法犯罪的黑市,先放一放,我們不管,從孫健力和姚京的情況看,他們只停留于入門和愛好,還沒到能接觸黑市的層次。”
黑市一般真品居多,因為來路不正,這是陳益認為的。
趙啟明鄭重點頭:“好,我知道了,這兩天我會與何副支好好配合,用最短的時間展開走訪行動。”
陳益:“嗯。”
當晚,陳益回到了市局所安排的住處,不是什么豪華的酒店,但至少環境整潔。
這幾天比較忙,方書瑜偶爾發來的信息他也沒來得及回。
今晚暫時能松一口氣,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喂?陳益。”
方書瑜的聲音響起,能從語氣中聽出來她還是比較驚喜的。
自從兩人確認戀愛關系后,這是陳益第一次去外地出差,也是方書瑜第一次感受短暫的異地戀,反正感覺不怎么好。
陳益笑道:“書瑜,想我了沒?”
方書瑜:“當然想啊。”
陳益:“有多想。”
方書瑜:“好…”
她本來想說好想好想,但覺得肉麻的很,沒好意思說出口。
“你怎么這么閑,不用查案了啊。”她改口。
陳益:“案情穩步推進中,今晚暫時能休息一下。”
方書瑜:“身體休息,但腦子閑不住吧?”
她了解陳益,案子結束之前,陳益的思維是不可能停止的,就算此刻在和自己打電話,說不定還在一心二用想著案子之后該怎么查。
陳益:“還是伱了解我,確實閑不住。”
“書瑜,這個案子難度很大,來之前有點低估了。”
方書瑜還是第一次聽陳益這樣說,可能也只會這樣和自己說了吧。
身為專案組的組長,在江城警方面前一定要保持自信,但實際情況如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此刻,方書瑜莫名有些心疼,安慰道:“沒事,盡力就好,有句話不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
“就算破不了案,你也不用辭職。”
陳益奇怪:“你怎么知道?方叔和你說的?”
方書瑜:“嗯。”
陳益笑了笑:“當著全東洲支隊長的面立下了軍令狀,破不了案子,也許刑警還能干,但這個隊長肯定是干不了了,就算是方叔,也不可徇私。”
方書瑜沉默了一會,道:“好吧,無所謂,不當就不當唄。”
陳益:“你這話說的,我就是提了一句案子難度很大,又不是說無法偵破。”
方書瑜笑罵:“那你說全啊,是不是有病。”
“對了,這幾天案子進展大嗎?難度來自于哪?”
陳益:“今晚和你說的話你也就聽聽,千萬不要亂傳。”
方書瑜:“廢話,這可是案情機密,過了今晚我就忘了。”
她能聽出陳益是想找個人聊聊,但這個人不能是卓云和秦飛,也不能是江城的趙啟明。
看來,陳益的推斷又是領先了目前的調查進程,但猜測居多,和別人說了容易誤導方向,只能暫時自己清楚。
而自己也是警察,父親是方松平,又是陳益的女朋友,所以機密不機密的,也就無所謂了。
陳益:“你知道案子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嗎?”
方書瑜:“知道,回家的時候我爸和我說了說,不是死了六個嗎?而且之前的五個沒什么聯系,作案手法也比較奇怪。”
陳益嗯了一聲:“從現在所掌握的線索看,我認為這是一起時間跨度久遠的報復殺人案件。”
方書瑜:“報復?因為什么?”
陳益:“二十五年前,至少七人下墓,其中一個人死在了墓里,而且很有可能是他殺。”
“報仇者,是死在墓里那個人的親人,后代的概率最高。”
方書瑜吃驚:“二十五年?下墓?那為什么等了十年才動手?”
陳益:“我剛才說了,后代的概率最高,那么這十年內他應該在做兩件事。”
“第一件事,查人。”
“第二件事,長大。”
方書瑜:“長…長大?!你的意思是下墓發生的時候,兇手還是個孩子。”
陳益:“嗯,沒錯,從具備作案能力的時間點看,當時兇手應該是個少年,后來參加工作后,開始復仇。”
“因為醫用麻醉劑這玩意很難弄到,他需要近水樓臺的環境。”
方書瑜想了想:“二十幾歲…那他現在得有四十了。”
陳益:“對,四十左右。”
“我說的難點就來自于這里,兇手和此案高度相關具備情報優勢,又是個很聰明的人,連他查清楚所有參與者都需要十五年以上,而我只有兩個月。”
“當然了,我也有優勢,可以動用一切警務資源,在我面前不會有秘密。”
“能不能在兩個月內查到,需要一點點運氣。”
方書瑜:“明白了,你剛才說的有把握嗎?”
陳益:“畢竟是推斷,現在還不知道,已經安排全江城警力排查了,希望能找到可見的共同點。”
“找到的話,那就鎖定方向,繼續往下查。”
“找不到,我就要考慮自己是否判斷錯誤。”
“還有,在這個過程中我想見見陶尚立。”
方書瑜疑惑:“陶尚立是誰?”
陳益笑道:“你忘了,之前我們逛街的時候遇到一起醉駕車禍,被撞的是個老人,我還上了手銬。”
方書瑜:“哦我想起來了,他是老人的孫子,還是個考古學家。”
“虧你能想起他來啊,有個專業人士幫忙的話,查起來肯定能事半功倍。”
她的反應沒有陳益快,對方真是充分利用了一切所能利用的資源。
陳益:“沒錯,一會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看看是否在江城,有沒有空。”
方書瑜嗯了一聲,道:“聽你描述,這個案子總體來看好像也不是多復雜,主要是難查。”
聞言,陳益略微沉默,道:“不,可能還要復雜一些。”
方書瑜:“啊?什么意思?”
陳益:“如果真是盜墓的話,那這幾人之間發生的事情,不僅僅是見財起意這么簡單。”
“經過走訪調查,我懷疑其中有部分人拿到了假貨,這說明幾人各懷鬼胎,不知道中間搞了什么鬼。”
“想弄清楚所有真相,很難,只有兩種方式。”
“要么想辦法深入調查,通過新的線索推斷,要么抓到兇手后直接問,兇手是最后見到死者的,我想他應該會把當年事情問清楚。”
方書瑜:“這兩種方式確實都很難。”
陳益笑著說道:“沒事,目前案情在逐步推進,沒有進入死胡同,想要查到一切真相還是能做到的,就是時間上短了點。”
“所以說你爸…有點坑人,我也有點沒坐住,當時再等一會說不定就是三個月四個月。”
“不過時間短點也好,現在推斷是至少七個人,不排除有第八個人第九個人的可能。”
“抓不到兇手是其次,再死人可就是大事了。”
方書瑜:“我爸坑人?小心我告訴他啊。”
陳益:“別鬧,我錯了。”
“行不和你說了,我現在給陶尚立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約個時間見一面。”
方書瑜:“好,你注意身體,按時吃飯。”
陳益:“嗯。”
電話掛斷,他將手機放下,拿起了桌子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點燃。
和方書瑜聊了一會后,感覺緊繃的腦子有點舒緩,他的確是想找一個人聊聊,勞逸結合。
方書瑜,最為合適,還能聽到鼓勵和安慰。
也幸虧方書瑜也是警察,否則整日和重案打交道的他,連個談心的人都沒有。
抽了一會煙后,陳益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翻找陶尚立的名字,隨即撥通。
電話響了許久,當陳益以為沒人接的最后一刻,通了。
“喂?陳警官?”
陶尚立的語氣中明顯帶著意外,顯然沒想到陳益會突然主動給他打電話。
陳益笑道:“陶先生,你好啊。”
陶尚立:“叫我尚立就行,陳警官不用這么客氣。”
陳益:“行吧,尚立,最近在江城嗎?”
陶尚立:“在啊,怎么了?”
陳益:“忙嗎?”
陶尚立:“還行,陳警官如果有什么事情找我幫忙的話,盡管說,我都有空。”
“上次我奶奶的事情真是多謝你了,懲罰了該懲罰的人,給我們出了一口氣。”
陳益:“我也沒做什么,就是路過而已。”
“尚立啊,關于考古的事情,我想找你取取經,你看方便嗎?”
陶尚立:“考古?陳警官怎么突然對考古感興趣了?”
陳益沒有隱瞞:“有案子,可能涉及到了這方面。”
陶尚立:“案子?”
他沉默了一會后,聲音響起:“不是考古,是盜墓吧?”
和警察有關的都是違法犯罪的事情,考古相對應的就是盜墓了,這一點很容易猜到。
陳益:“聰明,沒錯。”
陶尚立:“你在江城?”
陳益:“是的。”
陶尚立:“案子也在江城?”
陳益:“嗯。”
陶尚立有些奇怪對方為什么會來江城查案,但他沒有多問,說道:“江城雖然是古城,但這些年該找到的古墓基本都找到了,以往的盜墓賊現在也都非常少見,這是哪里被盜了?我沒得到消息啊。”
作為考古學家,這個問題他必須要問。
所有被破壞的古墓穴,發現后,都需要考古學家迅速展開搶救性發掘工作。
真涉及盜墓的話,他的工作也就來了,但最近并未收到文化部門那邊的工作安排,提前通知也沒有。
陳益解釋:“比較早了,很早很早。”
陶尚立:“哦,這樣啊,你等我看看時間…”
“那就…后天可以嗎?后天下午兩點,你給我地址我去找你。”
陳益:“可以,如果你那邊不怎么方便的話,我可以下協查函。”
協查函針對所有單位,而不單單是警方。
陶尚立笑道:“不用這么麻煩,我方便,到時候直接給我地址就行。”
陳益:“好,那就多謝了。”
陶尚立:“陳警官不必客氣。”
掛斷電話后,陳益沒有再多想案子,簡單洗刷后邊上床睡了過去。
時間過去一天。
江城市局。
此刻,關于五人包括曹茂軍在內六人的高清畫像,已經全部分發到了各轄區派出所和分局。
在趙啟明的安排下,在何時新詳細的調查下,全城所有公開性古玩市場,包括比較私人的小圈,以及需要門檻的交易會,都進入了走訪范圍。
時間確實比較長了,過去了十幾年,而且中間還可能有因為下墓突發事件,就此收手放棄這個愛好的人。
這樣的話,時間就要追溯到二十五年以上。
想要問到,可能性其實并不是很大,但該做的總歸是要去做,萬一真查到什么呢?
甚至還不排除,兇手當年也經歷了這個過程。
這些看不見的線只要抓住,距離案件偵破就會更近,要是能問到關于兇手的蛛絲馬跡,那就是意外收獲了。
陶尚立那邊陳益今天已經約好了,兩點半在距離江城市局不遠的一處飲品店見面。
地點是趙啟明推薦的,那個地方主打戶外,靠著一條河,非常安靜不會有人打擾更不會有人偷聽。
在這兩天的時間里,何時新也順便調查了六人的詳細資料,深挖之下,得到了一條信息。
曹宇寧的父親曹茂軍,似乎在一個比較小的圈子里,有著一定名氣和地位。
這個圈子,是文物鑒定圈。
這條信息,正好和之前在曹茂軍家里的發現,對上了。
此刻,陳益正在思考這件事。
旁邊,趙啟明開口:“曹茂軍有不俗的鑒定能力,應該不會不知道真假吧?”
前兩天走訪孫健力家人的時候,他們推測孫健力可能拿到了假貨。
兩條線索,似乎有沖突。
陳益摸著下巴,說道:“趙隊長,我們的思維一定要打開不要局限。”
“如果孫健力當年大發雷霆是因為手里的是假貨,那么曹茂軍就是把他給騙了,這不就合理了么。”
趙啟明微愣:“哦對,這倒是,那這個案子又復雜了啊,豈不是又延伸出多種可能。”
“因為被騙所以殺人,有可能吧?”
另一邊,何時新將目光從電腦上移開,看了過來:“趙隊長是說,兇手是被騙的那一個,以為只有自己拿的是假貨,讓其他人給坑了,憤怒之下做了這起連環命案。”
趙啟明:“對啊,陳組長覺得呢?”
陳益:“有這種可能,但不大。”
“曹茂軍是具備鑒定能力的那一位,沒理由逮著一個人坑,除非就是單純看某個人不順眼。”
“就算如此,對方出去后很快就能發現不對,那后續的麻煩可就來了。”
“這件事,不符合人的正常心理和行為邏輯。”
聞言,幾人點頭,確實不太可能。
陳益:“先不想了,走吧,我們去見見專業人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