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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
龍淵城的城主府內,細密的秋雨從厚重的屋檐瓦面垂落,砸在地上好似滑潤的碎玉兒,零零散散,斷斷續續,嘀嗒嘀嗒。
一間藥房內的藥罐中,草藥被煎煮得沸騰的聲音‘噗噗’傳出,與‘嘀嗒’雨聲融合一起,好似芭蕉三兩葉,多半作秋聲。
沒多久,兩名親自煎藥的大夫端出藥罐,倒上濃郁藥香味的琥珀色藥湯,送入府內一間裝飾典雅奢華的房間內。
房內的床榻上,躺著一位渾身散發懾人氣息的壯漢,只不過其面色蒼白,身上多處捆綁有紗布綁帶,脖頸更是被木架支撐住,渾身散發出濃郁的藥香味。
兩名大夫一起幫扶著,輪流伺候,將藥湯灌入壯漢口中。
突然壯漢陡然睜開雙目,眼神如锃亮的刀鋒,駭得兩名大夫受驚跌倒在地,手中托盤藥碗盡皆摔碎了一地。
壯漢自然便是關自在,此時醒來的瞬間,他便感受到了全身傷勢已好轉了不少,更有一種珍貴藥物似護住了他的心脈。
他非但沒死,竟還被救治。
“你醒了?”
就在這時,一道清朗聲音傳來,楚歌魁梧高大的身影披著黑色披風,出現在室內。
“城主大人!”
兩名大夫連忙行禮。
“下去領賞吧。”楚歌揮揮手笑道。
兩名大夫如蒙大赦,立即感謝后退下。
關自在锃亮目光炯炯有神,緊盯著楚歌,冷道,“你沒殺我,還安排人為我治好傷勢,是想讓關某感激你?那你就錯了!我不會忘記,我的使命就是來殺你。
這次敗給了你,是關某實力不濟,否則你可能會死在關某手中,你最好現在立即殺了我。”
楚歌哈哈一笑,負手搖頭道,“關兄多慮了,我沒想過讓你感激我。
只不過我也從不喜歡欠人人情,曾經你愿給我一個月的準備時間,這便是一個人情。
否則我還未必能突破靈神,你敗于我手,我不殺你,也就當是還了這份人情。”
“我只是不想龍淵城諸多百姓好不容易有個落腳之地,又因我而流離失所,不是對你心慈手軟。”
關自在面如冷丕,“你若是聰明,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日后我可能還要約戰你!”
“那也不錯。”
楚歌一笑,“這次與關兄交手,我也是受益匪淺,關兄日后若還要切磋,楚某隨時奉陪,不過這次關兄敗給了我,只怕日后想要獲勝,將會更難。”
關自在皺眉,兩眼緊緊盯著楚歌,“你不是如此心慈手軟之人,騙得了別人,騙不過我,你有什么目的?”
楚歌臉上笑容收斂,平靜道,“我沒有任何目的,你若是現在想要走,我也不會阻攔,你體內的淵魔血,我已為你驅除,你隨時可以離去。”
關自在心頭一震,立即感應體內的狀況,發覺果然察覺不到任何淵魔血的存在,甚至曾經深入心脈中的魔血,也不翼而飛。
他頓時感到了一絲震驚。
便是楚歌展現出那驚人的實力,將他擊敗,他都沒有現在這么震驚過。
為了驅除魔血,他嘗試過很多方法,最終卻都失敗,甚至最終入魔,本已是內心灰暗絕望。
不料如今,一個敵人竟是給了他重獲新生的機會!
這比放過他,比治療身上的傷勢,還要讓他內心充滿復雜,不知該作何想,更不知該以何面目面對太子周盛。
他驀地閉上雙眼,徐徐吐出口氣,聲音嘶啞道,“你何必這么做?你不如殺了我。我本就是為殺你而來。“
楚歌目光一閃,平靜道,“你我本無仇怨。”
話罷,他轉過身去,道,“你的飛龍關刀雖是靈性大損,卻很是護主,我將它封存在了屋外院中,你離去之時,即可帶走。”
“對了。”他突然腳步一頓,笑道,“我之前就有件事想要問你,為何你不以神兵吸收死去靈神強者的靈神力量?
莫非其中有何隱患?”
關自在眼皮下的眼珠微顫,緩緩道,“關某所練關刀,寧從直中取,不從曲中求,飛龍刀意,凝練純粹。
吸收他人靈神壯大神兵,短期是強,長此以往,毀關某刀道.”
“什么神神叨叨的?”楚歌有些詫異,細細去想,覺得似乎又有些道理。
這似乎是關自在追求的道,純粹而直接,不屑外借掠奪。
但這顯然不是他的道,不可效仿。
他的道從得到龍鐘開始,就意味著日后要掠奪,要征服,要吞噬。
因此,關自在如何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因關自在的道,而迷失他自己的道。
楚歌理清楚其中利害,微微頷首,走出房間,來到府邸內的密室當中。
他查看龍鐘內的淵魔血訊息。
“上位妖魔淵魔幼崽之血:介紹:(這是一團上位妖魔淵魔的魔血,充滿魔性力量.)”
關自在體內的淵魔血,正常人包括對方自己,自然是很難驅除的。
但對于擁有龍鐘的楚歌而言,卻就不是什么難事了。
只要是被他控制的事物,他都能直接獻祭給龍鐘。
因此,關自在昏迷之時,楚歌便以龍鐘的力量控制了其體內的淵魔血,將之送入了龍鐘之內。
這種操作過程,與曾經他為獨孤明心驅除體內的孢子菌絲毒,以及依靠龍鐘吸收侵入自身體內的異力,一般無二。
關自在體內的這一團魔血,也只是淵魔幼崽之血,但量卻有很多。
原本他在于關自在一戰中繼承掌握了淵魔龍筋后,幾乎就將體內的那一點淵魔血液消耗殆盡。
但如今,卻又從關自在這里得到了一大團淵魔幼崽之血。
這對于他和對方而言,乃是雙贏的好事。
楚歌也不清楚,這一大團淵魔幼崽之血,能否提煉出更多淵魔龍軀的力量,而不僅僅是局限于龍筋。
但看曾經關自在入魔后暴增的力量和速度,應該也是值得期盼的。
他看向龍鐘內還剩下的兩萬二千多縷異力。
暫時打消了加速提煉的想法。
與關自在一戰使用三重妖魔身,他直接損耗了兩千多縷異力。
如今也是積蓄薄弱了,不急著快速提煉這妖魔血。
才突破靈神沒多久,他還需要繼續以異力鞏固修煉,同時熟悉靈神力量的多種運用,例如怎樣以靈神感應方圓數十里范圍的事物。
這種強大的能力,或許將導致他的千里眼風箏的功能削弱很多。
楚歌內心已誕生新的想法。
日后若是能得到更多低級靈性源,可用于升級千里眼風箏,看能否令風箏無需菌絲風箏線,也能飛得很遠,探查遠處的訊息狀況。
小半天后,秋雨方歇。
獨孤明心便前來匯報,關自在已離去。
楚歌走出密室,來到秋氣清新蕭索的山坡上,背負雙手,目光精芒閃動,目視關自在一瘸一拐的身影拄著飛龍關刀離去。
倏然一揮手,戴著游俠臉譜的獨孤明心以及阿大阿二的身影齊齊出現。
“城主!”
楚歌平淡道,“你跟著下山一趟吧,保持距離,這關自在,無論是否可化敵為友,現在他還不能死,若是有靈神境出手,你們就各自退走。”
“是,城主!”
獨孤明心等人躬身領命,迅速縱身飛掠下去,遠遠吊著。
楚歌沉吟片刻,又召來耿利和,問詢道。
“消息傳得怎么樣了?”
耿利和恭敬道,“稟城主,屬下已完全按照城主您的吩咐,將消息傳播了出去。
其實也無需傳播,這數日間,之前來咱們龍淵城的江湖人,都已將關自在敗于您手的消息傳了出去。
現在幾乎各大洲府都知道了您擊敗關自在,并”
“蠢貨!”楚歌倏然開口,打斷耿利和的話語。
耿利和立即躬身,表示聽從教訓。
楚歌冷道,“我要你傳播的,主要可不是我擊敗了關自在。”
耿利和鬢角冒出汗珠,領會意思,道,“是,現在天下人應該也都知道,關自在與您戰斗之時,突然體內魔血爆發,入了魔,是您施手救他,他才有命活下來。
世人都知關自在此人重恩義,您救他一命,他絕不會忘記”
“哦?這句話我可沒交代過”
楚歌嘴角勾勒出一絲弧度,“這是你自己認為的?你真是這么認為?”
耿利和一愣,頓時更為緊張,鼻尖都開始冒汗,結巴道,“這關自在為人的確是如此,非但屬下這么認為,其,其實這些天外面有些人,也是這么說的.”
“這么說,外面已將這類消息傳開了?”
楚歌微微頷首,揮揮手道,“下去吧,繼續關注電水鬼王的下落,有新的電水鬼以及金背靈鱷被捕獲,就送來。”
“是!”
待耿利和離開后,楚歌徐徐吐出口氣,突然似想到了什么,背負雙手走入之前關自在養傷的院子。
他之所以要讓耿利和將消息傳開,也是希望消息傳到那大周太子周盛的耳中。
所謂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無論關自在是否愿與他化敵為友,當消息傳遞到太子周盛的耳中,便是考驗周盛此人的容人之能以及器量的時刻。
試問太子周盛本是派關自在來殺他,最終他擊敗關自在卻還救了關自在,并放關自在從容離開。
以關自在的忠義秉性,是否會心思發生一些變化?
這絕對是太子周盛關注的問題。
若周盛在意并計較,那么二人之間的間隙也便會逐漸誕生,楚歌也將離間成功。
而即使周盛真有那容人之能與器量,也絕不會再派關自在來找他的麻煩,關自在也不可能再來。
但如此一來,也就說明太子周盛非常可怕,很是難纏,更需要警惕。
思索之間,楚歌已來到院中。
抬首一看,便發現院內空地上的鐵籠中,一把黑黢黢如匕首般的神兵靈光閃閃,正被鐵鎖封在籠內。
盡管這神兵不時迸發出的鋒芒,會將鐵鎖以及鐵籠劈砍出火星和缺口。
但以其黯淡靈光與威能,想要破開鐵籠,顯然也不是一時半會之事。
這匕首,正是六欲魔子凌銀玉的神兵夢魘魔角匕。
顯然,關自在只取走了自己的神兵飛龍關刀,卻留下了這夢魘魔角匕。
以此人的驕傲思維,只怕是認為已敗在了楚歌手中,身上物品都已成楚歌的戰利品,故而才留下這匕首,取走飛龍關刀,已算是厚顏。
楚歌想到這一點,不由輕笑搖頭,“這關自在,也是犟,算是送了我一個低級后天靈性源。”
他也不客氣,上前直接連鐵籠一起,將夢魘魔角匕獻祭進了龍鐘之內。
倏然,他心靈間有所感應,目光一閃,縱身掠上屋脊,很快便發現后院鬼鬼祟祟從外面返回的小茜和小鬼。
“你們兩個,出來!”
他一聲低喝。
正準備悄悄繞過花壇偷摸進府的兩只小鬼頓時受驚。
花叢中一陣靈光閃動,傳出小茜的神念波動。
“出來就出來,那么大聲干嘛,柱子你太兇了。”
小茜忸忸怩怩從花壇探出腦袋,拉著木訥的小鬼現身。
楚歌一看兩只小鬼身上靈光閃動,甚至比幾日前似氣息更強了些,沒有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由松口氣,旋即刻意將臉板起,冷道。
“你還有理了?你們兩個,這幾天都去哪兒了?都不跟我打上招呼就出去了!簡直是放肆!”
小鬼聞言頓時瞪大眼睛,木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楚歌,而后看向小茜。
“你說什么?”楚歌皺眉,神色詫異,看向小茜。
小茜微微嘟起小嘴,道,“他說他按照柱子你的吩咐,去尋寶了,為保證安全,就拉上了小茜一起,當時走得急,你又在閉關修煉,我們就沒來得及通知你…”
“尋寶?”楚歌聞言幾乎被氣笑,冷哼道,“什么寶貝會突然出現,然后還被你們發現找了上去?說說看,你們找到了什么寶貝?”
“是真的,真有寶貝,我們都還吃了些!”小茜才氣惱說完,又意識到說錯話了,立即捂住嘴巴。
小鬼木訥點頭,指了指嘴巴,示意確實吃了,又立即模仿小茜跟著捂上嘴巴。
“還真有寶貝?好哇,你們出去五天打秋風,吃獨食?”楚歌來了興致,心中感到奇怪。
他這龍淵山也就因為靠近豐糧鎮,比其他地區多些糧食莊稼產量罷了,都只是普通人在意的事物,哪里來的寶貝?
他突然一驚,“你們不會是去隱水宗偷喝了靈脈泉水吧?”
要說附近方圓百里珍貴的天然寶物,也就只有隱水宗的隱水劍,以及昔日誕生隱水劍的那口靈脈泉眼,他從云家得來的云隱果樹都算不得什么。
靈脈泉眼雖不如真正誕生異力結晶的靈脈珍貴,卻也是價值連城,乃是可用來建立勢力的根本。
“不,不是,小鬼發現的是一株天生地養的精,它很虛弱,很邪惡,小茜將它制伏了,但只是暫時,不能拿它怎么樣,就趕緊回來通知柱子。”
小茜語速極快道。
楚歌驚喜又詫異,“一株天生地養的精?小鬼你這次竟然真的找到了寶貝?它在哪里?”
他很是詫異,聽小茜的意思,似乎那精也是如小茜般,是會跑路的。
“它應該是外來的,現在被小茜困在對面山坳的樹洞里,柱子,你快跟我們去。”
小茜見楚歌不怪責了,也放松又高興起來,立即飛掠到楚歌肩上,要給楚歌指路。
小鬼連忙也跟上,連指自己,示意是它先找到的,這表現算是比曾經進化前聰明了許多,知道跟小茜爭功勞了。
“帶路!”
楚歌揮手,同時不曾放松警惕。
開始施展紫薇秘術,結合吉祥如意掛千,占卜預測這次捕獲天生地養的精的行為,是否會招至危險與災禍。
靈州,一座寬長的長方大殿內,殿盡處是個盤膝而坐,手作蓮花法印,高達兩丈的石佛。
石佛前跪拜著一名氣質無比清寧而尊貴的婦人。
后方還佇立著好幾人,尊貴如太子周盛,竟也是佇立在幾人的行列中。
倏然,殿外有人影晃動。
周盛微微皺眉,目光看向那前方拜佛的女子,不動聲色緩緩退出了大殿,來到了一旁的側殿。
一則記錄了關自在于龍淵城一戰詳細結果的情報,迅速呈到了太子周盛的手中。
這位尊貴而氣度沉凝的太子抄起情報逐行逐字瀏覽一番,眼神逐漸瞇起,驀地冷哼一聲將情報紙卷拍在桌面上。
“洶!——”
一簇火焰登時誕生,紙卷焚燒殆盡,桌面上登時出現一個清晰的焦黑掌印,冒著濃煙。
“關大人,真是讓人失望!”
周盛語氣冰寒,不帶絲毫情感,道,“非但敗給了那龍淵城主,竟還入了魔,而后被那龍淵城主所救,如今已離開龍淵城!”
他語氣中已充斥盡是不滿,“我是派他去殺人的,不是讓他去尋親訪友!”
“殿下!”
一旁始終如影子般追隨的心腹躬身,“屬下愿為您分憂!”
周盛眼神凝結寒意,想到方才殿中的婦人,搖搖頭,嘆道,“此事先放一放,我與父皇的關系,愈發僵持惡劣,今次便是要請動母后出面,緩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