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功業有成的時候,李云多半是要回到宣州看一看,重新住上一段時間的。
畢竟這里既是那一個李云出生長大的地方,同時也是現在這個李云,降生在這個世界的地方,也是他起家之處。
不過,眼下并不是緬懷過去的時候,因為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李云去辦。
他只在青陽縣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帶著一行人繼續沿著長江一路往上游而去。
很快,他們從青陽縣到了宣州的至德縣,再到江州,江州奔了兩天時間,終于趕到了位于鄂州的永興縣。
目前,蘇晟所部,就暫時駐扎在永興,與鄂州以及武昌兩地的駐軍對峙。
到了永興境內之后沒有多久,蘇晟便帶著麾下一眾下屬,在官道上迎接李云的到來,一眾足足二三十個將官,分列兩旁,見到了李云等人的馬匹之后,便都半跪了下來,齊齊低頭行禮,聲音很是齊整:“拜見府公!”
哪怕是身為李云兄長的蘇晟,此時都跟著跪了下來,沒有半點含糊。
此時的江東,已經與先前大不一樣了。
先前更像是個草臺班子,或者是由一個軍頭領著的一幫丘八。
而現在,一切都朝著正規化的方向邁進。
李云與周必等人跳下馬匹,他親自把蘇晟給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兄長多禮了。”
蘇晟起身,搖了搖頭,也跟著笑道:“應該的。”
目前,這些李云麾下的“老部下”,從杜謙到周良,再到蘇晟趙成這些人,其實都在有意無意的抬高李云的地位,把李云捧到尊位上去。
而且,這是他們自發的行為,至少李云沒有發現,他們私下里有過什么串聯。
其實原因也不難猜,江北之戰后,他們都已經瞧出來了,江北已經有立國根基,那么就自然都想要把君臣位份給定下來,一來免去將來出什么亂子,二來為將來的大業做準備。
李云起身之后,回頭指了指跟過來的劉蘇,開口笑道:“我家的秘書,也跟著我一起來了,隨行幫著我整理整理文書。”
蘇晟這些人,都是經常出入李園的,也早已經聽說過“秘書”這個名詞,更見過劉蘇,他本來還沒有發現隨行有些瘦弱的劉蘇,聽到李云這句話,才認了出來,連忙說道:“府公不說,我差點都沒瞧出來。”
他主動對劉蘇抱了抱拳,笑著說道:“見過二夫人。”
其實本來是不應該這么喊的,畢竟李園只有一個正經的夫人,其他都是妾室,但是蘇晟知道這位劉小姐跟薛夫人關系極好。
再加上,他與李云之間的關系也不錯,可以開開玩笑,因此用半開玩笑的話,喊出了這句二夫人。
劉蘇被他一句話,說的臉色通紅,連忙欠身行禮:“將軍取笑妾身了。”
蘇晟看了看李云,笑著說道:“沒有取笑,沒有取笑,劉小姐名門之后,我看…”
他看了看李云,想看一看李云的反應。
李云的想法,跟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都不太一樣,他心里并沒有太嚴格嫡庶之分,這個時代地位極低的妾室,在他眼里,也只是比薛韻兒稍次一些的家人,沒有太大分別。
如果是那些世家出身的名門之后,這會兒多半會鄭重的糾正蘇晟,但是李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著說道:“都是熟識之人,愿意怎么稱呼怎么稱呼,這官道上冷清清的,不要在這里久站了,蘇兄,大營扎在哪里?我們是去城里,還是去大營里?”
如果是李云獨自過來的,這會兒蘇晟多半會帶李云去大營里,商量下一步的動作,不過李云既然帶了個家眷,蘇晟自然也要講究一些人情世故,他笑著說道:“我們現在,占了永興縣城,城里城外都有咱們的兵,府公既然來了,自然是在城里,給府公接風洗塵。”
說著,他低頭抱拳道:“府公上馬,我等為府公開道。”
他這話一出,一旁的一眾將官,都低頭抱拳道:“請府公上馬。”
如今江東四個軍當中,就屬蘇晟麾下,緝盜隊出身的將領最少,畢竟當初,李云是接收了不少蘇大將軍潰軍的,這部分潰軍的將領,多半都分給了蘇晟。
不過即便如此,緝盜隊出身的將領,在蘇晟麾下,也占了小半,逼近半數。
這會兒,這些將領都抬頭看著李云,目光熱切。
當初李某人在宣州帶起來的緝盜隊,一共不到兩百個人,一直跟到現在的,可能只有一百二三十個人。
但是這一百二三十個人,幾乎每一個人,都敬李云如同敬神一般。
畢竟,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被李云親自揍過,幾乎所有人,都在戰場上見識過李云的風采。
只要見過在戰場上如同戰神一般的李云,多數人都會永世難忘。
在蘇晟的帶領下,這一行人很快來到了永興縣城里,蘇晟已經讓人準備了酒菜,進城沒有多久,他便已經拉著李云坐下了。
蘇晟給李云倒了杯酒,二人碰了碰杯,仰頭一飲而盡之后,李云才看了看他,問道:“兄長,現在錢塘軍派到鄂州的,有多少兵力?”
“一半。”
蘇晟連忙說道:“如果算上幫著搬運后勤輜重的民夫,那人就多了。”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如今,永興附近的兵力,在九千人左右,其余的兵力,我也讓他們往這邊靠攏了,只要府公需要,三四天時間,趕到這里來。”
李云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個姓盧的,派人過來跟咱們溝通了沒有?”
“來了,前天來的。”
蘇晟看著李云,開口道:“那邊的人說,這里是武昌軍的地界,不管我們是哪里的兵,立刻退出鄂州地界。”
“他給了我們十日的期限,限定我們十日之內,離開鄂州,否則就發兵來討。”
“十日…”
李某人抿了口酒,笑著說道:“還挺寬裕的,正常來說,一般只給三天時間。”
“因為他們派人去金陵見府公去了。”
蘇晟笑著說道:“他們還是想要同府公親自接觸,算上這里到金陵的來回時間,十天時間并不算長。”
李某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著說道:“這幾天我都在趕路,恐怕跟他們的使者錯肩而過了。”
蘇晟給李云添了酒,繼續說道:“那個姓盧的還派人來說,說他已經上書朝廷彈劾府公了,如果我大軍還不退去,朝廷的王師便要來討伐江東,追究府公的罪過。”
“追究我的罪過…”
李云啞然一笑,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笑著說道:“許久沒有聽過這種話了,不知道朝廷現在,能派誰來追究我的罪過。”
蘇晟嘿嘿一笑,然后看著李云說道:“府公,怎么說?”
“打還是不打?”
“當然要打。”
李云也提起酒壺,給自己還有蘇晟添滿了酒水,然后笑著說道:“要不然,我新納了兩房美嬌娘,干什么大老遠跑到這里來。”
蘇晟哈哈一笑:“我就知道,府公一定會打。”
“這鄂州,是大江的中上游,對于咱們江東相當要緊,我本來都準備這兩天就動手了,不過聽說府公要過來,于是等了等。”
“他娘的。”
蘇晟悶哼了一聲,罵道:“前段時間,我們的軍隊剛出永興,還沒有靠近武昌,竟被他們給伏擊了,一場戰斗下來,損傷了咱們幾十個弟兄。”
“府公你說罷。”
蘇晟摩拳擦掌:“該怎么打!”
他的確有些迫不及待了。
從他投奔李云以來,仗的確是打了不少,但并沒有什么大仗,尤其是那種特別關鍵的仗。
要說有的話,也就是攻廬州,以及守滁州這兩場仗了。
戰果雖然不錯,但是卻沒有殺傷太多敵人。
眼下,他的錢塘軍再一次擴軍,這個鄂州之戰,對于他來說,就是一次很好的,大展身手的機會!
“我對這場仗,只有兩個要求。”
李云伸出兩根手指,開口道:“第一,是要取下鄂州。”
“第二…要快。”
蘇晟一怔,問道:“要多快?”
“越快越好,短則十天半個月,最長也不能超過一個月,要是超過一個月,恐怕就要有援兵了。”
說到這里,李云從袖子里掏出一份書信,回頭看向身后不遠的孟海周必兩個人,笑著說道:“你們倆,誰愿意去武昌軍里,替我做個使者,嚇唬嚇唬那位武昌軍節度使。”
“我去!”
“我去!”
二人同時上前,周必卻一步當先,走到李云面前,直接接過了這書信,然后后退一步,低頭道。
“府公,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