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糞蛋子表面光。
破椅子長得這么裝模作樣的,季覺還以為是什么好玩意兒呢。
結果,不但設計上一點人體工學都沒有,甚至不愿意加個墊子,怪不得之前那鬼玩意兒看著就脾氣不好喜歡瞪人呢。
恐怕是屁股疼,痔瘡犯了吧?
就在季覺胡思亂想的時候,卻看到,地上散落的靈質結晶居然像是褪色一般,迅速的透明,如同幻影一般,化為了虛無。
他甚至來不及阻止。
再然后,不止是他屁股下面的椅子,就連那幾座血色金屬封鎖的瓦爾哈拉雕像,都迅速的只剩下空殼。
內容物,不翼而飛!
“不對,我材料呢!”
季覺勃然大怒,環顧四周。
試想一下,你花了好多錢氪了道具,好不容易打完了BOSS之后,正準備清點一點掉落和收獲,看一看落在眼前的良材美玉呢。
結果,良材美玉,啪一下的就沒有了。
這特么還玩個蛋啊!
破游戲打不了一點!
可消失的不僅僅是入侵者們的遺骸,還有工坊之內的創傷和殘骸,乃至季覺消耗掉的靈質…一切都好像時光倒流一般,迅速復原。到最后,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只留下季覺環顧著四周,不知道搞什么鬼。
驟然之間,眼前的一切仿佛也都變得虛幻起來。
“我…叼?”
宛如瞬間墜入宇宙,無窮黑暗,只剩下季覺所代表的閃亮光點,乃至,遠處一道道清晰的亮光。
此刻,其他亮光之處,模糊的人影也都看向了四周。
只可惜,除了閃光之外,其他的無從分辨。
83個!
電光火石之間,季覺已經數清了所有光點的數量,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如今還僅存的考生數量。
加上自己,84個。
再緊接著,眼前流光鋪面,景象變換,第三人稱視角的觀測展開。
自傾盆黑雨中,孽物裝甲的輪廓顯現,動力全開,推進!
那赫然是來自其他模擬中的記錄。
季覺此刻一看,頓時興奮,一拍大腿湊近了,讓我看看是哪個倒霉蛋?
然后,就看到觀測站周圍的領域中,無數交錯的靈質棱柱,乃是正中央重構完成,仿佛玉石一般毫無接縫、渾然一體的龐大工坊。
這熟悉的氣息…
“草,老樓!”
雖然慘遭老樓襲擊的時候,多少有點氣到想笑,但此刻目睹這樣的場景,季覺頓時就已經樂不可支。
眼看著過載運轉的裝甲一路橫沖直撞,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了外圍的防御,闖入工坊時,便已經樂開了花。
“哎呀,到底是老樓,還是嫩,還是嫩了一點啊。”
季覺指指點點,我若是老樓,定然在此埋上一片定向地雷或者是燃素炸藥,甚至門后面直接裝個一座靈質巨炮來,給闖入者一個神秘驚喜。
可惜,還是被常識所束縛,門開的未免也太正點了,不踹進去反而有點辜負期望了。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
這么大的根據地,居然連自爆機關和自毀的系統都沒有?!不是,白瞎這么大的工坊,這跟蜀州吃火鍋沒有紅湯有什么區別?
一路上并非沒有見到什么防衛設施和反擊序列,但可惜,遇到皮糙肉厚武裝到牙齒的孽物裝甲,根本沒用。
樸實剛健的攻防拉滿,直搗黃龍。
必要的時候,使用斥力場進行破壞或者防守。
那些半透明的靈質仆從以及諸多結晶守衛甚至不堪一合之敵,長驅直入,以至于…對于其他的痕跡已經全然不顧了。
鏡像到底只是鏡像,沒辦法完全還原本人,意識也完全跟不上,充其量不過是中規中矩的復刻罷了。
不止是操作有時候會忽然下飯,甚至季覺旁觀的時候,都會感覺到一陣血壓上頭。
笑容,漸漸消失。
只想把鏡像撈出來,掐著脖子問一句:
你特么在想什么呢?
樓封明顯就是修正了工坊內部的環境,以高濃度靈質環境進行侵蝕和干擾,都這時候了怎么還悶著頭往前猛沖呢?
兩組副引擎,引爆一組都足夠暫時驅散靈質侵蝕導致的傳導遲滯了。
不是,這么明顯的陷阱看不出來?!
他在賣弄風騷勾引你啊!
轟!!!
在結晶巨人驟然變化,溶解重構,抓緊裝甲遲滯的瞬間,鋪在了裝甲之上,再度凝結,封鎖了邪物之臂和機體的動作之后…
一縷微光破墻而出,一閃而逝!
就在工坊里,汗流浹背的樓封終于松了口氣,緩緩的放下了灼痛的手掌。
那一縷渺小到根本不在威脅范圍內的靈質射流,居然穿過了裝甲之上的裂隙,自內部拐了好幾個彎之后,貫穿操作倉!
血色滲出,裝甲沉寂。
反殺!
恰似殺死巨人的一根針。
形制和威力并不重要,如何恰到好處的利用這一線力量達成目的,才是精髓所在。
“嘖…”
季覺輕嘆,“還藏著這一手呢啊?”
這種超遠距離操作自身靈質的技巧,他可從來沒在樓封的身上見到過,明顯是防著自己的。
短短兩分鐘不到的時間,便已經推斷出了孽物裝甲內部的大體構造,以損失部分工坊為代價,引誘入侵者進入陷阱,掌握弱點之后,一擊必殺!
平心而論,就算是季覺本人,在被強控的時候,面對如此一擊,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應對方法。
沒辦法,自從出道以來,季覺基本上就沒遇到過非攻和機械降神搞不定的對手。
沒有非攻,就沒辦法完成徒手煉成和諸多操作,自然失去了絕大多數根據現狀、隨機應變的手段。
在脫離工坊之后,裝甲只能夠通過本身的武裝和定式去被動應對問題,被人看清虛實之后,自然只能被隨意拿捏。
在失去了季覺的意識和操作之后,鏡像裝甲之中的駕駛者·‘季覺’,反而變成了最大的弱點。
也就是說,在這種工坊入侵的環節里,不能寄望于操控者的超常發揮,如何利用有限條件配合素材,最大程度的避免造物的弱點,發揮長處,才是重中之重。
但,也不是沒辦法繞過去…
季覺捏著下巴,沉思著,卻聽見景象之中的夸張笑聲。
在反復試探,包括且不限于錘擊、靈質轟炸、拆解和拿木棍戳戳戳等等手段之后,確定入侵者死透了的樓封終于站了出來。
踩在機甲之上,仰天大笑。
“哼哈哈哈哈哈,區區季覺,不過如此!”
殘破的裝甲里傳來異響,應該是引擎空轉毀壞的聲音,樓封頓時震驚跳起,閃電后撤,觀望許久之后,居然又再度踩了上去,狂笑了起來。
真特么是夠了!
季覺眼角抽搐,額頭青筋迸起來。
不過如此是吧?
區區季覺是吧?
行!伱等著!
考完之后就麻袋套頭打你悶棍!
而于此同時,不止是季覺這里,幾乎所有參與模擬的學徒們,都已經從幻象之中了解了自身作品所經歷的具體狀況。
有發現作品摧枯拉朽橫推一切將對方徹底淘汰,頓時眉開眼笑的、有看著工坊攻防中暴露出的優缺點,鎮定記錄的,還有的,則是…開始汗流浹背、懷疑人生的。
“這特么是什么怪物!”
滿臉胡須和頭發都扎成辮子的學徒滿面陰沉。
裸露在外的雙手、小臂和脖頸和面孔之上,滿是繁復的刺青,那都是以北風工坊的技藝,這些日子以來通過刺青的方式移植到身上的靈質回路。可以說,他整個人就是一件作品,工坊的中樞。
此刻,看著自己的心血之作十幾臺獵魂騎士在蹂躪之中的慘烈下場,乃至守衛者那近乎離譜的掌控力之后,臉色頓時越來越難看。
確實,和狂戰士比起來,獵魂騎士這種型號,更擅長在輔助的加持之下襲擾剿滅…可這不意味著脫離了工坊和輔助之后,就淪為人人蹂躪的廢品!
在聽聞幻象之中的沙啞點評之后,他的神情已經是一片鐵青,可終究,不發一語。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
不止是余燼一系的苛刻和冷酷,北風工坊的鐵則也不允許他在慘敗之后有所狡辯和推諉,想要奪回這一份榮耀,就只有從戰場上再度爬起,不擇手段的去獲取勝利。
獵魂騎士用以捍衛工坊確實是足夠了,可破壞力終究有限。
看來,蘇爾特爾的核心構造,應該加快進度了…
而另一片黑暗的虛空里,頭戴面具的消瘦身影則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詭異面具之后的眼瞳毫無動搖。
“…聯邦那邊的嗎?”
她自言自語著,將那一張染血的金屬獸面銘記在心。輸贏尚且其次,身為帝國真血,斷然不能容許王座遭此玷污和輕蔑。
這一筆賬,必然要親手討還!
“除了王權之重需要維護之外,優先進行構建塵世紛擾的干涉序列吧…”
至于最后一個樓封。
看著自己的靈質巨人慘遭如此針對之后,臉色同樣難看的一匹,忍不住想要說臟話。
多少不堪的回憶浮現心頭,仿佛泥頭車嗡嗡作響。
只是,聽到最后季覺的評價之后,表情微微抽搐,嘴角卻隱隱有些壓不住的跡象。他冷哼了一聲,移開了視線。
眼光,倒還不錯。
諸多記錄的回放很快就結束了,雖然無從對和自己無關的記錄進行探查,可到最后,卻浮現出了一張列表。
如今萬化之塔的模擬中,現存的八十四位參與者名列其上,并根據目前階段所具備的評分,排出了先后。
只是,在率先尋覓了自身所在的位置之后,幾乎所有的學徒,都抬頭看向了榜單的最前列,那個以363分的評價位列最高處的陌生姓名。
——潮聲工坊:季覺!
接下來,就是第二名鐘樓工坊:安德萊·安赫爾·岡薩洛,評分311、第三名龍心工坊:藺恪,評分302、第四名百目巨人工坊:尼古拉·戈爾布諾夫,評分293…
“二十七名?”
樓封愣了一下,神情頓時凝重。
此刻榜單之前的神情變化紛繁復雜,歡欣鼓舞者有之、勃然大怒者有之、慶幸得意者有之,只是不論如何,如今去抬頭仰望另一個高懸在自己頭頂的名字時,心中都未免一沉。
正如同所有的工匠抬起頭,看向巍巍余燼之路,乃至高遠天穹之上那些遙遠身影時一般。
為何我屈居于陰暗?
為何我便不能再往前…
為何我不能立于更高處?
又為何,我不能將那些高高在上的名字,親手拽下來?!
在諸多眼瞳顫動,自野心、理想亦或者妒火、陰暗之中變化時,最后的一張卷軸在所有人的眼前展開。
同樣,是一張表格。
所記錄的,卻不再是參與者的排行了,而是諸多標以價格的賜福、罕見的儀器和設備,乃至島嶼上甚至不存在的素材…
自萬化之塔的模擬之中,再現賜福的力量自然不在話下。
沉默的寂靜里,所有的參與者看著和自身評分等同的余額,再看向眼前的清單時,神情都再難以自持。
尤其是最后浮現的倒計時。
一百六十八個小時,換算的話,整整七天…對于工匠的創作而言,也不過是一晃而過而已。
七天之后,對抗再啟!
在經過了最開始的求存階段,刷去了絕大多數的湊數者和凡庸之后,針鋒相對的對抗,將在幸存的八十四名學徒之間開始。
倘若自身的工坊被對手攻破的話,那么便淘汰出局。倘若無法擊敗對手,攻破防御的話,那么自己也無法獲取更多的評價和積分。
此刻擺在所有參與者面前的,就是工匠之間彼此傾軋和斗爭時的矛與盾。
如何最大限度的保存自身,同時去創傷甚至毀滅敵人。
是被啃掉所有的利用價值之后,逐出比賽,還是通過勝利掠取更多積分,得到更多資源獲取更多勝算…這是一場絕對沒有任何僥幸或者運氣存在的角逐,倘若有所懈怠的話,只會一步慢,步步慢,一步錯,步步錯。
弱者愈弱,強者愈強!
“哦吼…”
季覺捏著下巴,眼睛一亮:“原來如此,我已經充分理解了這個游戲!”
PVE挖礦,PVP賺錢嘛!
保不住自己的工坊,自然沒辦法留在比賽里,奪不走別人的工坊,就得不到更多的評分和資源。
在近乎無限量的基礎資源和罕見稀少的珍貴物品的狀況之下,所能依靠的,唯獨只有自身的能力和技藝。
經過如此慘烈的淘汰和角逐之后,唯一能留下來的,那自然是當之無愧的最強!
而作為暫時的榜一,被針對,也是自然而然…
可以預料的,接下來的對抗里,搞不好自己要承受的壓力還會更大。
或者,也可以稍微放放水,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之下,將別人到上面去,避免覬覦和圍攻。
只是…憑什么?!
“可以,都來,都來吧。”
季覺吹了聲口哨,滿不在乎,翻看起眼前的兌換列表來。
來都來了。
總得給別人留下點什么。
就比方說,陰影…
“哦吼,看起來這一波拱火的效果不錯。”
姜同光俯瞰著浮光之中諸多變化,輕笑:“小家伙們好像都卷起來了啊…哎,你說,這算不算是將協會的壞風氣提前引入學徒了?”
“余燼之傲慢,難道不就是如此么?”
古斯塔夫冷淡:“目無余子才是正常,虛懷若谷也只是表象。與其讓他們沉浸在謊言里,倒不如,提前體會一下工匠之間的殘酷斗爭。
省得將來有些幸運兒拿到執照之后,就以為萬事無憂。”
“真體貼啊。”姜同光感慨。
古斯塔夫面無表情的看過來,可姜同光不為所動,笑容越發促狹:“說到底,你這副樣子,與其說是不近人情、冷漠苛刻,倒不如說老父親一樣的打擊教育了吧?
害怕孩子在外面吃虧,就先把苦頭讓他在家里吃夠了的那種。換做其他人的話,恐怕再怎么面善和煦,也沒這種好心。不,某些老師恐怕都沒這么盡心吧?”
“職責所在而已。”古斯塔夫漠然,似乎意有所指:“作為理事,總要對協會負有責任,是吧?”
“嗯?是嗎,哈哈哈哈,也對哦。”
某位擔任理事之后從來嫌麻煩不干事兒的工匠看了看左右,裝糊涂大笑了起來:“說起來,榜一小哥有什么動作沒?”
“剛剛換了一大筆素材,全都是常見的類型,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三分一噸的純化水銀,一部分儀器和設備。”
“水銀和流體煉金術的適配倒是不低,不過賜福呢?”姜同光挑眉,頗為期待:“三百多的評價積分,也足夠換個重量級的了吧?”
“…只換了個兩個,而且是五十積分一個,最基礎常見的。”
古斯塔夫瞥著眼前的記錄。
洞若觀火。
接下來,他的對手,恐怕就要頭疼了…
在記錄的表單上,只有兩個荒墟的標志。
——金鐵之質、至韌之型!
此刻,工坊內,諸多奔流不息的水銀中,季覺抬起頭,望向那兩道從天而降,落在手中的璀璨流光。
再忍不住,眉開眼笑。
“——見到你們真好,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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