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一般人,在面對這種高度疑似消費陷阱的問題時,都會猶豫一二。
但童山真不是一般人。
“你是工匠,你說了算。”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最起碼童山是看不上這么一星半點的消耗的,很快老長一條的單子就擬定完畢,順帶還要了隊伍里成員的配置和大概的資料。
童山倒是什么都沒說,姬雪拿著單子眼角狂跳——你這什么維修啊?按克賣的山銅直接論斤要?
還有這些名字都沒聽說但搜索一下報價貴的離譜的玩意兒,又是什么?
為什么這么多?
童隊,你該不會是被人當冤大頭狠宰了吧?
她在這里長吁短嘆的時候,童山倒是淡定如初。
結果,還沒倆小時,她攢下來的綜藝還沒看完呢,工作間的大門就再一次打開了。
快的她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下意識的瞪眼。
草,你小子,該不會是應付人吧?
“不好意思,熔爐有點忙,排隊等了一會兒,不然的話,應該更早一點。”
季覺抬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招手,再度有水銀小車扛著滿滿當當的一車東西出來。不同于姬雪所以為的浮皮潦草的胡亂維護,全部都光潔如新…甚至好像比他們剛領回來的時候還更加干凈一點。
她拿起兩件來,好奇察看:“都清洗過了?”
“這會兒用水比較多,直接拿火燒了一遍,犄角旮旯的地方上風槍,也省得你們拿回去再洗。”季覺在車里翻了翻,直接找出一件防護服來:“這一件是你的。”
姬雪入手一沉,比原本的重量輕了太多。
緊接著,又是一件丟了過來?
兩件之上都多了不少快拆卡扣,但依稀能分辨出這是一套。
“幫你改了一下,兩件套。”
季覺靠在門上,微微一笑:“你是速度型的吧?平時的話就兩件套都穿上,如果緊急狀況的話,外面的部分可以甩掉,里面那件進行了減重和部分區域加固,足夠隔絕侵蝕。
兩套都已經幫你改過了,你可以試試。”
“真的假的?”
姬雪震驚,將信將疑的套上了內層之后,感覺比平時輕了不知道多少,而且適配了人體工學,活動起來完全不受任何限制。
稍微活動熱身了一下之后,就聽見一聲爆響。
她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只有塵埃簌簌飛揚,緊接著,又在氣壓的沖擊之下被吹散,她已經回來了。
親自體驗到了客制版的便利之后,小臉之上喜形于色,大力拍著季覺的肩膀,“不錯啊,大家都這樣么?”
“不,只有你。”
季覺翻檢了一下下面的防護服,提起來,丟給了童山:“試試。”
不同于姬雪的輕便,如今童山身上的,簡直是比原版要夸張不知多少倍的重甲!
不止是外層織物滲入了金屬絲,在要害部分,還加裝了如同甲胄一般的金屬防護。
防護程度提升了不止一倍,代價是…重量也抵達了五十多斤。
只不過,落在童山手里,卻輕飄飄的宛如羽毛。
在半空之中便已經展開。
自無形的念動力操控之下,層層覆蓋,籠罩,再套上了加厚版的防毒面具之后,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包裹在內,一絲都沒有露出來。
季覺揮了揮手指,頓時立刻就有水銀利刃劈斬而去,一片延綿的刀光重疊在一起,還混合著諸多鈍器的暴力沖擊。
可內部的童山卻感覺不到多少反震。
防護服的外層和內襯之間,居然多了一層液態的緩沖層,極薄,可是卻帶著非牛頓流體的性質,在遭受沖擊的瞬間硬化自身,分攤力量。
宛如置身堡壘之中。
畢竟是天元一系。
專長是干涉周圍的環境和操控物體,防御力不能說沒有,但也和荒墟那種鐵打的沒得比。
太容易遭白鹿了!
要知道,天元雖然克制白鹿,但也被白鹿所克制。
被白鹿近身的話,搞不好就會白刀子進進進進進進…進成一盤子厚薄均勻的火鍋羊肉片。
遇到無法壓制的對手或者說倉促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的突襲,結果會非常慘烈。
這種狀況下,疊甲自然是越厚越好。
至于區區重量…以童山的能力,半點都落不到他身上。支撐一個月說不定都不帶有什么感覺的。
接下來就是各種報廢物品的維護,清一色的恢復了出廠狀態,甚至經過了二次加固之后,質量和耐用程度再度提升。
而最后的重頭戲,自然就是季覺拋過來的那一柄旗幟了。
依舊如常。
一模一樣。
就好像只是重新擦洗了一般,沒有任何的變化。
“試試?”季覺問。
童山點頭的瞬間,他便抬頭,吹了聲口哨。
霎時間,旁邊沉寂的小牛馬忽然一震,機槍升起,再然后,不折不扣的重型火力就在此刻迸發,轟鳴之中火線延綿,鎖死了童山。
槍林彈雨,如潮而來!
然后,童山只是揮了揮手,旗幟甚至尚未展開,無數燒紅的子彈就已經懸停在了半空,仿佛被琥珀所凍結。
在頃刻之間,足以同機槍射速比擬的極端精密操作,自他的手中展露而出,將一切來襲的火力盡數納入掌控。
堪稱登峰造極的念動力!
當打空了一條彈鏈之后,小牛馬停火。
子彈落地的聲音不絕于耳。
而童山,則歪頭看向了手中的賜福武裝,面罩之下的神情難以壓抑驚異——還是原汁原味原本的配方,可是卻順暢了許多。
就好像老版本的設備忽然換新一樣,還是一樣的操作和功能,可是卻突出一個絲滑,響應程度和效率上升了數個百分點。
指哪兒打哪兒,全無滯澀,和自己的配合堪稱無間。
順手,太順手了。
順手的過分!
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的手一樣…
要知道童家也有自己的工匠,維護也從來沒怎么少過,可這樣的感覺卻一次都沒有過。
“怎么做到的?”他摘下了面罩之后,回頭問道。
“根據你的使用習慣和靈質回路的損耗,重新適配了一下。”
季覺笑了笑回答,“除此之外,主體結構并沒有變,畢竟是大師之作,我可沒能力修改,只能幫你做做點綴了。”
倉促之間讓他來個脫胎換骨,季覺是沒那本事的,就算時間給夠了,他也不可能比設計者本人更強。
可不論什么造物,機械降神來上一遍,溝通其中靈智之后,再過上一手流體煉金術,讓其根據童山的使用習慣自行微調,使用效率自然就上去了。
就好像衣服一樣。
人的身材是會變的,習慣也會,就算是大師當初能根據童山的需求進行量身定制,但這么久過去了,肯定會有所改變。
就算是工匠,也不可能鉆到童山肚子里來理解一下他平日的操作習慣和喜歡的風格吧?
“不錯啊,小師傅!”
姬雪喜滋滋的檢查完了裝備之后,原本的心痛頓時減弱了不少,雖然貴,但貴是真有貴的好處啊,不但效率飛快,而且物有所值。
錢沒白花。
“哦,對了,臨時幫你們搞了一套外掛裝甲板,軍用級別,鎢合金沒那么多,就用復合鋼材湊活一下吧。”
季覺說著,讓開了身形,指了指工作間里堆積成小山的防彈裝甲,乃至更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甚至包括兩套備用的傳動軸!
“這會兒工作間里大家都在忙,騰不出空位來,找個能修車的地方裝上就行。”
他最后叮囑道,“記得跟維修的人說,你們那懸掛有問題,要整體更換,有人嘴硬的話就抽他,全特么是二手貨,糊弄誰呢?”
姬雪,目瞪口呆。
看著里面堆積如山的各種零件和備品,僵硬在原地,許久,才發出聲音來:
“霧草?!”
然后,就被童山一個腦瓜崩,“不準說臟話。”
“童隊,不能再猶豫了啊。”
姬雪將童山拽到了一邊,全無之前的抵觸和戒備,神情緊急,壓低聲音催促道:“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
這么好的工匠,得趕快一把抓住,頃刻煉化呀!”
平日里在安全局,每次領點裝備都要被唧唧歪歪多少次,還要陪著笑臉說好話。有了季師傅,誰特么還去看三部那幫孫子的臉色啊?
更何況,這個節骨眼上,到處都缺工匠,有了這一口,咱們可就再也不求人了哇!
這么好的機會,怎么能錯過?你說萬一要是錯過了,被別的隊伍給拉走了,那豈不是雙倍的心痛?!
童山無可奈何的搖頭,“你在想什么呢?人家有自己的工坊。”
這要是個野生的余燼的話,想要招募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可潮聲工坊雖然從來不顯山露水,但當初在崖城落地的時候,自己爺爺也是去親自出過面的好么?
安全局又不是水泊梁山,一言不合賺人上山…你是真當葉大師沒脾氣啊?
二部的余含光才因為不長眼被揍過好么?后果老慘了!
你問他為什么那么清楚?
開玩笑,他能不清楚么,余含光的電話號碼都是他給葉限的!
“臨時,臨時的也行啊!”姬雪低聲催促:“試試總沒錯吧?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啦!”
童山嘆了口氣,正想說話,卻聽見不遠處季覺的聲音。
“怎么了,山哥?”
季覺好奇,“是哪里出了問題么?”
該不會是自己悄悄貪污了一部分材料的事兒被發現了吧?
不對啊,自己這是合理損耗,甚至比合理損耗還低,放在協會里都挑不出錯的啊!
他心里自我檢討著,壓根沒想到,不是東西太少,是東西太特么多了,把客戶嚇到了。
“呃,咳咳…”
童山欲言又止。
沒辦法,實在說不出口,先遣調查隊是什么狀況吃什么苦,他可太清楚了。
這節骨眼上危險性著實不低,到底都是熟人,季覺憑什么放著空調不吹跟著自己跳火坑啊?憑你童山面子大?
君不見三部的那幫家伙有多麻煩么?
人家坐在這里就有功勛入賬,何必去泉城里找死玩?
“童隊…”
姬雪看著他猶豫的樣子,急得悄悄踩他的腳。
“我說季覺,我們隊伍里,正好還缺一個余燼…”他試探性的問,“你有沒有興趣?”
“啊?”
季覺呆滯,難以置信。
怎么好好的,大哥就主動帶自己下本找材料了?
這么好的嗎?
“安全方面不用擔心,由我保證,素材你優先挑選!”
既然開口了,那童山就不再猶豫,“費用方面的話,安全局有標準,沒辦法太多,只能走規定價格,不過我可以給你算加班。
消耗我們全部報銷,危險津貼和污染環境作業津貼也不少,除此之外,等泉城的事情結束之后,我幫你申請一級榮勛。
當然,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
這么好的嗎!
季覺眼睛瞪的更大了,說不出話。
不是,這是不是也太好了點?!
這樣真的好嗎?
“呃…”
季覺吭哧了一下,雖然小心臟已經撲通撲通的在甜蜜狂跳了,但還是沒有回復,畢竟這事兒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啊!
“這我得,問問老師。”
“應該的。”童山點頭。
于是,季覺走到旁邊打起了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另一頭的噪音嘈雜,似是繁忙的施工現場。
百忙之中,葉教授依舊言簡意賅:“說。”
季覺頓時精煉語句,直白報告:“有人找我一起去泉城下本,您這邊…”
“我忙著呢,你自己玩去。”
電話掛斷了。
恰如加班時候收到幼兒園接娃電話的冷漠父母,非常有葉教授一貫的放養風格:找得到地方就自己玩,玩死玩活了全看你自己,這么大人了,別有事兒沒事兒來請示,煩。
愛去就去。
好,家長方面的問題就解決了。
只是,當季覺收起電話,看向旁邊時,眼睛忽然一亮:“你來不來?”
“我?”
遠處休息的樓封愕然驚疑,旋即嫌棄,“我才不去!”
一個余燼不好好的待在工坊里,閑著沒事兒誰去那么危險的地方出生入死玩啊?
傻子才去呢!
他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毫不猶豫的拒絕。
我樓封就算是累死,就算是從這里跳…
第二天的大清早,垮著個小狗批臉的樓大少扛著大包小包,準時出現在集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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