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城寨第二層,黑八字醫院,亦被稱之為‘截肢醫院’。
十一點整,醫院門口依舊還排著長隊。
“怎么還不開門。”
“快出來接待你爹?”
“給我膀子上接一只大花臂,樓上的紋身店太痛了,還是截別人的手臂無痛些。”
這家醫院如此受歡迎是有原因的,凡是術士都有著肉身薄弱的弱點,他們只能持有一根法杖,只能同時施展一個法術。
故有某位混亂議員突發奇思妙想,只要多給術士身體上節制幾條手臂。
一只手臂手持法杖負責施法,一只手臂拿盾進行防御,一只手臂用弓箭射擊,還可以空出兩條手臂,一只用來比國際友好手勢,以作嘲諷,剩下的那只沒事干還可以拿來導管。
這種極具混亂主義思想的議案迅速通過了議會審核,黑八字醫院迅速在貧民窟中建立,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人類軀干運往醫院中,盡管如此,每天依舊著巨大的需求空缺。
屆時,遠程飼養的魔種公知了便發揮其作用了,殖人源源不斷地進入混亂城寨園區中,因為他們沒有阿瓦德居民證,先被德古拉伯爵忽悠進園區當實習生,再被砍了手臂,以供黑八字醫院的人體煉金術士使用。
畢竟,殖人的命不算命。而且,哪怕被迫害到了此等地步,他們依舊不會反抗,甚至還覺得能被混亂老爺們使用,是他們的榮幸。
人體煉金術士,都是從阿瓦德的人體煉金部派遣下來的,而在混亂教國崩潰后,這部門便是后世的‘煉金與人體密教’前身。
所謂煉金煉金,便是煉出金子來。
煉精與機械正教,是通過機械來煉造出金子。
人體煉金密教,就是用人體器官來煉造出金子。
能有錢來黑八字醫院接肢的,全都是教國的貴族子弟,這些大人們出手闊綽興趣獨特,隨便把手臂接在他們軀干上,把他們伺候好了,便可以賺大錢。
正所謂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格瑞恩是黑八字醫院的主治醫生,這位醫生原來的種族都無法查清了。
他全身都被人類肢體所覆蓋,密密麻麻的枝干拖曳爬行在地上,指甲摩擦地面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倒像是一只巨型的蜈蚣,黑八字的護士們都稱呼他為蜈蚣醫生,又因為他是人體煉金部門的術士,便冠以冕號‘人體蜈蚣’醫生。
蜈蚣醫生不僅是一名煉金術士,他還是一名難得可貴的藝術家,他正在探索動物領域,探尋是否能將動物的手臂,比如熊、螃蟹之類截身上。
他今天心情很不錯,素材雖然用光了,但恰好今天又有二傻子的實習生來搭上一把手了。
叮鈴鈴,門口的骨鈴晃蕩出聲音來,門外傳來少年那禮貌而又清澈的問好聲,
“你好,我是來應聘醫生助手的。”
蜈蚣醫生除了會截肢外,還擅長療愈法術,這樣就能做到資源的再循環利用,一邊截肢一邊長胳膊,直到實習生因痛苦致死。他嘴角洋溢著冷靜但又瘋狂的微笑,這里便是混亂世界的真實,這里便是那些愚蠢殖人,
讓這些天真且愚昧,懦弱而盲從的溫室孩子們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混亂!
這一次,那些白癡又會給自己送來怎樣美妙的小手呢?
蜈蚣醫生瞳孔興奮地顫抖著,光聽門外少年的聲音,清澈而又明朗,便知道他帶來的手很好看,也許手指很修長,也許骨節分明清晰,也許皮膚柔軟細膩 十分鐘后。
“所以說”
蜈蚣醫生沉默了,他盯著安蘇,“你就把這短短的、沒有骨節的、皮膚堅硬粗糙的門把手給我拽下來了?還他嗎是我辦公室門口的把手?”
“格瑞恩先生。”安蘇注視著眼前人體蜈蚣的工牌,他露出了和善而又禮貌的微笑,“按照合約的約定,這是應該做的。”
安蘇.莫寧斯塔,目前持有金幣四十枚第二份工作醫生助手 請完成今天上午的所有任務指標(進度:百分之零)
距離主線任務一結束還剩余八小時 “所以說,把手怎么能接到人身上!這可是鋼鐵做的!”
蜈蚣醫生嘴角微微抽搐著,事情的進展怎么和他想象得有所偏差 不知為何,明明眼前的少年看起來那般的人畜無害、那般的彬彬有禮,氣質也是溫和謙虛,簡直就是最好捏的軟柿子那種,但不知為何,蜈蚣醫生總會發自內心地感受到一股寒意,那股寒意從尾椎骨一路亂竄到頭皮,他搖了搖頭,只當這一切都只是錯覺。
面前這小子只是在口出狂言罷了,
蜈蚣醫生堅信。
畢竟連自己家鄉都不要了,送到了平民窟當流浪漢,這種家伙智商怎可能會高,就算是治好了也是流口水的。
“格瑞恩先生,您這是對煉金之道的理解尚不深刻,您的藝術追求尚停留在血肉之軀中,尚且停留在動物界之中。”安蘇搖了搖頭,遺憾地嘆息一聲,“而人類帝國的煉金教廷,已經開始著力用機械來煉金了。”
“所以你是對面派來的臥底?”蜈蚣醫生心中警鈴大作,與此同時,他心中的不忿也達到了最大,區區一個小孩,竟然還敢質疑他的截肢大道。
“并不是臥底,我也最癡迷于人體煉金之道。”
安蘇并沒有說謊,現在的他是不屑于撒謊的,他第四周目時走過人體煉金密教的流派,他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但血肉終是病弱,而機械才是飛升。”安蘇話音一轉,氣質瞬間發生了改變,“混亂時代的人體煉金術士,不應該沉迷于過往的榮光,故我將煉金與人體流派,和煉金與機械流派融合在了一起,這才鉆研出了獨屬于我的大道!”
“將機械用人體煉金術的方式,融合進術士的體內!”
蜈蚣醫生瞳孔顫抖著,他的靈觸告訴著他,眼前的少年沒有撒謊。
就連自認為思維前衛的自己,都只敢在動物界混,可眼前這少年直接涉獵物理界了。
這實在是太瘋狂了,太混亂了。
將作為死物的‘機械’,熔煉進生靈的‘生命’中,以凡人的科技沾染造物主的生機,這完全就是褻瀆了神明的榮光,比生命密教的縫合生命還要過分!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嚴肅地道,“有名字嗎?”“煉金與賽博流派。”
那蒼青色的眸子仿佛閃爍著光,那少年神圣而又肅穆地舉起了手中的把手,仿佛舉著這個世界的權柄,“我是賽博煉金術士。”
“.聽起來挺牛逼的。”蜈蚣醫生嘴角微微抽搐著,看著安蘇手上的把手,“所以說,將把手煉制進術士體內,能有什么用!而且你打算怎么截肢”
“那便叫您拭目以待好了。”安蘇朗聲道,“把手的作用,便是能自動開門和關門,而人的身體上也有著門。”
蜈蚣醫生尚還明白安蘇此話的意思,就見這少年手中拎著把手,面帶微笑地轉身走入了旁邊的手術室。蜈蚣醫生頓時有些著急了,要知道此時手術臺上可躺著的一對不可名狀的大人,乃是熊族的最高強者。
熊族的至高強者,
莫非是盧恩熊?
安蘇瞬間來了興趣,眼前一亮,推開手術室大門。
他看向手術床上,卻見其床鋪中躺著一名高階的魔種熊男!
熊男渾身密布濃密的體毛,渾身粗大的肌肉,偏偏還佩戴著西裝領結,嘴角也掛著些許曖昧而故作姿態的狂野微笑,見著安蘇進來了,瞧見了那略顯文靜瘦弱的氣質,又見其修長的手指,便又是會心一笑,他正開口說話,
“這位弟弟,年紀這么輕輕也來做截肢的活,別結了,不如來看看哥哥新接的龍頭吧。”
他話沒有說完。
就聽見安蘇面無表情地道,
“光輝女神的結扎。”
原來熊族的至高強者就是熊男啊,什么惡心的南桐,全都給我割掉!
光輝的魔力自少年手中悍然亮起,下一個瞬間,無與倫比的劇痛和觸及靈魂的傷痕自熊男下身襲來,他爆發出無比慘烈無比痛苦的尖叫聲,他感受到那道門扉緩緩收攏,不斷閉緊,所有的快樂都要離去,不可置信地道,
“我是來做結肢手術的,不是結扎手術!”
“請病人放心。包是接肢的。”
言畢,在熊男越發驚恐的目光中,安蘇從背后掏出了鋼鐵門把手。
熊男沉默了。
安蘇平靜一笑,白安蘇是個有大愛的孩子,他不會欺騙任何的消費者,當即將手中的門把手投擲出去,誦念著煉金魔法,火焰升騰而起,以人體煉金術士的方式將門把手接到后者欠缺的地方,這是靈與肉的交割,這是火與身的洗禮,血肉苦痛,賽博飛升的時代將由他來開啟——
“就讓爾等見證,我的煉金藝術吧。”
作為一名虔誠的賽博煉金術士,經過安蘇多年的研究,金庫大門也是門的一種。
而龍頭,加上把手后,
便是,
水龍頭!
您已完成第一個訂單 熊男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下半身,他面色灰白,眼神絕望,就見那個金屬的把手焊接死在此處,從此以后再無法切割分別,
那把手封鎖著一切開口,就如同真正的水龍頭般,以后他凡是想要放水,就要先擰動水龍頭!
注視著此幕的蜈蚣醫生,也跟著面色灰白了。
他從醫數十年來,見證過無數的混亂鬼才,也見證過無數天賦異稟的人體煉金術師,但從來就沒見過安蘇這個賽道的。
給把手安裝在哪兒!
簡直就是比混亂鬼才還要高一檔的存在,混亂鬼畜!
蜈蚣醫生覺得整個貧民窟的混亂值在劇烈飆升。
看著熊男捂著褲襠滿臉絕望地走了進去,這還不如直接給他切掉呢,他不敢在醫院里鬧事,畢竟這是德古拉伯爵所管理的地盤,熊男知道從今以后的幸福都與他無緣,此時見到門口那滿懷殷切排隊的貴族們,便惡向單邊生。
“里面的服務好極了。”他露出了清爽的表情,引得大伙都興趣盎然。
“你贏了。”混亂醫生被安蘇這拿手好戲折服了,他嘆了口氣,
“雖然你這水龍頭很有創意,但下一位客人可不怕這招。”
“祂可是彩虹使團的現任使者.結扎對于祂而言反倒是獎勵,祂以苦痛為食,以鮮血為引,無法描述亦無法傷害,更無法與其對視。”
“說人話。”安蘇頭也不抬。
“簡而言之。”蜈蚣醫生咽了口唾沫,“他是個精0。”
“還是個彩虹精0.”
混亂教國就是混亂教國,不愧是最文明先進的國度。這里熊族叫熊男,精靈是精0。
安蘇已經對此沒有分毫意外了,對于精0而言,這種放水控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一種獎勵.
彩虹精靈,更是混亂王國的特產。
這世界上有白精靈,有黑精靈,而到了混亂王國則追求多樣化,于是彩虹精靈便應運而生,這個新型的種族生來便矗立在混亂王國的頂峰,矗立在了所有精靈之巔,世世代代也都擔任彩虹使者。
安蘇尚未來得及回話,就看見門口被悍然推開,一只五顏六色的精靈高傲地走進手術室內。
安蘇微微瞇著眸子,他能夠辨認出來,眼前這只彩虹精靈,正是抓走李斯特和亞瑟的元兇。
倒也不是安蘇眼神好,實在是這位長相要高級,太有辨識度了。
彩虹精靈為了追求多樣化,全身也都截滿了各種種族的手臂,這能幫助它占盡競選優勢,接了黑精靈的大手,它便有了黑精靈隔離區的選票以及商人聯盟的支持,接了白精靈的大手,它又可以獲得法院的支持 這位尊貴的大人全身上下都是大手,盡管如此她尚未滿足,還需要更多的大手支持。
“無語子。怎么又是個順直男。”
彩虹精靈見那清爽帥氣的相貌,便面露嫌棄之色,拿捏著腔調緩緩地道,“就你還想給我做截肢我覺得伱的長相不夠高級。”
“這個你怎么應付”蜈蚣醫生幸災樂渦,這種大人就連堂他也警惕萬分。
作為一名虔誠的賽博煉金術師,經過安蘇多年的研究,鋼門也是門的一種。
“鋼門也是門。”安蘇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對于這種經常漏失的病人,我們應該要那扇門扉永遠關閉。”
在蜈蚣醫生越發驚恐的目光中——
那少年轉身,將醫院大門的門鎖把手給擰了下來。
接著,
安蘇面帶微笑,將門鎖的鑰匙丟進了一旁川流不息的河水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