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
柳白稍一回想就想起來了這人是誰了。
是在前往白家的路上,被白玉蘭驅使的那頭祟,一個剛從人變為邪祟,就成了祟物的東西。
也即是在那次,柳白第一次讓元神睜開了眼。
喚出了那尸山血海的領域。
可他…當時不是已經被我殺了嗎?
但這也只是稍有疑惑,邪祟鬼魅的手段,再多不過了,別說這假死脫身,就算真死再活,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他能死在關內,活在關外禁忌,也正常。
但這淋涔君是怎么知道自己跟這白折的恩怨的?
這點倒是讓柳白有些疑惑,畢竟當時知道自己跟白折恩怨的,除了自己跟小草以外,也就只剩下無笑道長了。
說起這事,柳白都還有些懷念那個禿頭道長。
他說了那么久的來走陰城,也不知到了沒,一會倒是可以看看。
至于是不是禿頭道長告知的淋涔君,不無這個可能,但是柳白卻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也罷,過幾日回一趟禁忌,到時看看淋涔君,順帶宰了這白折就知道了。’
一念下定決心后,柳白收起這信箋,再度朝老元帥拱了拱手。
“去吧去吧。”
老元帥揮了揮手,柳白一步邁出,便已回到了傳火府。
黑木跟阿刀先前沒去城頭,所以此刻都在這傳火府內跟張蒼細細言語著。
此時連阿刀都沒了往日那番吊兒郎當的模樣,轉而變得很是認真,每當張蒼詢問的時候,他都說的很是細致。
柳白旁聽了一會,發現張蒼問的都是些魏國國內的情況。
不管張蒼怎么問,阿刀都能對答如流。
可此次魏國之行,柳白明明只是去了弱柳山,其余地方都沒去過,阿刀是如何得知的?
答案自是顯而易見了。
弱柳山那種風月場所,本就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阿刀在那弱柳山上,也并非是去花花草草了…至少不完全是。
更多的可能還是去打探消息了。
察覺到柳白詫異的目光,阿刀還回頭轉身,很是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等著問完阿刀,張蒼又是皺著眉頭捋須沉思了片刻。
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得,右手握拳輕輕錘了下膝蓋。
再一抬頭,他才發現柳白已經回來了,旋即連忙起身行了一禮,又將柳白請到了主位。
“傳火大人在外勞心勞力,老朽這番見禮了。”
張蒼很是恭敬。
柳白也知為何,他笑著右手在兩人面前劃過,隨后從神教手里得到的那些須彌,便是一字排開在兩人面前。
張蒼只是掃了眼,便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甚至連那兩只略顯渾濁的雙目都是瞬間清澈了。
柳白沒收著,張蒼自是一眼就看出了這須彌里邊到底裝著多少東西。
只能說…多,還是很多。
遠超張蒼預料的多。
他原先預估也就只有柳白這一半,而現在…直接是翻倍了。
有了這些東西在,張蒼身上的壓力也就頓時小了數倍不止,甚至就連剛剛跟阿刀詢問的許多問題,都變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畢竟有錢就好辦事。
比方說最重要的,西境長城的修繕,張蒼就能在上邊多做很多布置了。
“有勞傳火大人了。”
張蒼手一揮,所有的須彌也就都落到了他手里。
小草則是趁機說道:“都怪黑木,本來還能多好些的,但因為他,喜神教的那部分都沒收完。”
“哦?”
張蒼扭頭看了黑木一眼,沒了那么大的壓力,這小老頭終于有了一絲玩笑的心思。
“喲,黑木大人這是要舊情復燃了?”
“梔子倒是不錯的,雖然供奉了喜神,但該有的都還在。”
被柳白調笑,黑木倒是沒什么反應,被孩子笑話笑話,能有什么關系?
更別說柳白還是他目前的公子了。
可張蒼那就不一樣了。
同時代的人,千年以前就認識,此刻再被當著小孩的面調笑。
黑木老臉一紅,“都什么年紀了,還惦記著那點男女之情,又有何用?”
“急了你看,他急了。”
張蒼大笑。
柳白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番表情的黑木,也是笑吟吟的看著他。
黑木臉紅過后,也是立馬轉移了話題。
他右手伸出,一團黑火在其手中炸開化作牢籠,這牢籠內部則是困著兩只蠱蟲。
來自蠱神教教主蟲大的蠱蟲。
兩只本命蠱。
這東西柳白這小小神座自是不敢碰,所以只能交給黑木帶回來。
看到這玩意,張蒼也就沒再笑了,轉而正色道:“那老東西,果然也是心懷不軌,還好連元臣一塊去了。”
“這倆蠱蟲…很強?”
黑木也只是威壓了下,并未正式交手,所以也就沒體會。
“一個不強,但有這兩個,你想拿下他恐怕都得養個十幾年了。”
“但是好在瞬殺了。”
張蒼說著伸出右手,其上有著一道道灰色流光轉動。
黑木見狀也就收起了野火,黑火散去,白白胖胖原本很是乖巧的那兩只蠱蟲便是一左一右朝著兩邊遁逃而去。
速度極快,連柳白的目光都跟不上。
張蒼冷笑一聲。
“跑什么?”
他手上的那灰色流光分化出兩道長繩,席卷而去,不過霎時而回,順帶著還帶回了這兩只蠱蟲。
“尸體呢。”
張蒼問完,黑木也就已經取出了蟲大的尸體,依舊是尸首分離。
“去。”
張蒼手一翻,這兩只蠱蟲就已經落入了這蟲大的尸體里邊。
以尸養蠱。
蠱神教的一大手段,正巧張蒼也會一點點。
“老元帥說這東西給你安排,我就不管了。”黑木拍了拍雙手,又是一事了結。
“嗯。”
“放心,我自有安排。”張蒼笑呵呵的說道。
這次魏國之行,收獲遠超他的想象了。
“能多個證道?”柳白問道。
“五成,五成。”
張蒼收起了地面的尸體,依舊笑呵呵的說著。
“那我就放心了。”
柳白說完看了眼黑木,后者點點頭。
“那就走了,這里就交給監正伱了。”
臨著柳白回了黑木的院子,閑來無事,他也就在這城內查探起了無笑道長的蹤跡。
結果一番查探下來,竟是沒見。
那禿頭道長,走了這么久,竟然還沒走到這西境長城?
可別人沒了…柳白有些擔心,但也不是很多。
一個神龕走陰人了,只要不是自己找死去找那祟物,其余時候,哪怕是偶然遇見了一頭祟物,那也都能跑掉。
不僅如此,柳白還發現連帶著黃花觀里住著的小算道長和大算道長竟然也走了。
他還特意過去詢問了句。
結果得到的回答卻是說小算道長被大算道長領著,去秦國了。
秦國…柳白還一直沒去過。
但要去也不是現在,現如今出門在外剛回來,怎么都得歇會,而且柳白又還準備再走一趟禁忌。
去見見自己的老朋友。
許是帶回來了足夠的陰珠,一時間張蒼的壓力是真小了許多。
接下來的這兩天,柳白來這傳火府來了幾次,每次見著張蒼,他都是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對于他來說,這就是休息了。
等著第三天過來時。柳白才說道:“我要去一趟禁忌。”
“去禁忌。”
張蒼猛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然后似是想起什么,又坐了回去,笑瞇瞇的說道:“傳火大人想去便是了,可否需要人手?”
“三名證道夠不?”
“不夠我再跟老元帥商量商量,多帶幾個去。”
柳白聽著這話失笑道:“我只是去殺個老朋友,殺完就回來,不是去攻打禁忌的。”
證道,還起步就是三個。
這要帶過去,人屠怕是得拼命吧。
“殺老朋友?”張蒼呢喃了句,依舊皺著眉頭問道:“需要幫忙嗎?”
“不用。”
柳白很是坦然的說道。
殺個白折還要幫忙,那除非是背后有王座動手了。
“好,那就聽傳火大人的。”
張蒼又笑呵呵的坐了回去。
叮囑完了,柳白正準備離開,可臨著他又問道:“大算道長,他是證道嗎?”
柳白獲悉的證道名單里邊沒有他。
可按照先前在云州時候的經歷來看,他又好像是個證道。
“他啊。”
張蒼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算半個吧。”
“半個?”
“嗯,他原先也是有機會證道的,甚至都走到那一步了,但是他們那一脈…太小,以至于大道都只能容得下他一人。他要證道了,他后邊的弟子都將無路可走。”
張蒼說起來也很是感慨,“所以明明都已經到了證道的門檻,他還是放棄了,他要給他的弟子留一條出路。”
“那就是現在的…小算道長了?”
柳白聲音也是有些欽佩。
這種事,這種選擇,絕不是一般人能下得了的。
大算道長真乃神人也。
“嗯,小算天賦比他要好,到時候再看看了。”張蒼聲音之中帶著些許期待。
恐怕是想著這一門兩證道吧。
柳白記下這事,又是招呼了一聲。
身形再度出現時,已是來到了城頭。
“老元帥,我走一趟禁忌。”
柳白招呼了一聲。
老元帥就平淡多了,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柳白這次也沒喊黑木了,這老廟祝都見過了,還擔心什么?
說走就走,他這次甚至都沒化作鬼體了,就這么點著命火,正大光明的沖入了禁忌。
臨著這靠近黃沙地的外圍,都是些實力弱小的游魂邪祟。
柳白連殺都懶得殺了。
一直深入,直到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他才被一頭祟物攔住了去路。
四周黑霧彌漫遮蔽視野,柳白不想在這耽擱,身形一晃便是化作了鬼體。
他頭頂兩根黑角散發著攝人心魄的氣息。
“你要動手?”
原先鬼蜮遮擋視野,柳白還什么都看不真切,可現在化作鬼體后,眼前便是豁然開朗了。
他目光所視,剎那間便是察覺了這祟物的蹤跡。
毛手毛腳的一個小矮人,渾身還披著長長的毛發。
發覺柳白盯上它后,這四周黑霧瞬間退卻,鬼蜮消失不再攔路。
柳白則是繼續一路往西,又是過去了約莫半天時間,他身前便是再度出現了一團黑霧攔路。
不同于先前。
眼前這鬼蜮是提前放開,就像是專門在等著他過來一般。
柳白所化黑芒身形放緩,瞇眼朝前看去,他看見了前邊在這攔路的是誰了。
也算是個老熟人。
穿著紅嫁衣,頭上蓋著紅綢布。
禁忌當中的王座胚子,紅妝。
柳白身形穩穩的落到她面前。
“胚子墳找你。”紅妝清冷的聲音從這紅蓋頭底下傳了出來。
“白折在他那?”
柳白問道。
“白折是誰?”
紅妝疑惑的反問道。
她不知道…柳白稍加遲疑,點了點頭,“走吧。”
他不擔心胚子墳他們動手,恰恰相反,柳白還巴不得他們對自己動手。
紅妝帶路,轉而朝著南邊掠去。
柳白此時已經算是深入這禁忌了,所在的位置也遠比之前那個小亂葬崗要深。
但又不到那些王座境內。
這么說,這些王座胚子也沒離開前線?
只是換了個深入一點的位置,繼續在這守著。
南下不過半個時辰,在柳白的視野里邊就出現了一個如同鏡面般的巨大湖泊。
而在這湖泊中央則是飄著一小島,正是柳白所熟悉的那亂葬崗。
沒再之前那老水坑里待著,竟然來到了這大湖里邊。
柳白正欲俯沖而下,可臨了他卻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機。
就像是有什么兇猛邪祟盯住了他一般,那一剎那間,他甚至有種血脈都被凍結了的感覺。
王座!
絕對是王座!
這湖里還藏著一頭王座邪祟!
但這氣機鎖定只在那一剎那,旋即消失,柳白居高臨下俯視著這好似鏡子一般風平浪靜的湖面。
他目光幽幽泛著血色,透過這湖水,他看見這湖泊底下竟是藏著一頭巨大無比的蛟龍。
其渾身鱗甲青黑色,每一片鱗甲都有著兩米寬,整體都是怕有著近千米長了。
它就這么層層盤繞在這幽暗的湖泊下。
龍頭猙獰。
一雙散發著淡紫色光芒的雙眼就這么直愣愣的盯著柳白。
這一刻,若是心智稍有不堅的,怕是會被這東西嚇得雙腿癱軟。
但可惜…它遇見的是柳白。
“碧波潭的那頭老龍君?”
“我看你好像很想殺我啊。”
柳白居高臨下,鄙夷的看著那頭王座妖邪。
這話一出,湖面當即就升起一個穿著青黑色長袍的老翁,他頭頂還有兩根龍角。出水后的他來到柳白面前,連忙拱手道:“不知是柳公子當面,略有沖撞,抱歉抱歉。”
柳白只一句話,就讓這王座妖邪親自上來道歉。
他自不會覺得是自己王霸之氣外露,恰恰相反,是這老龍太過識趣。
或者說…太過穩健了。
“你是個活得長久的。”
柳白說了句,身形俯沖而下,筆直落入了這亂葬崗的山頂。
彼時,這里站著三個邪祟。
小鬼,胚子墳以及那熟悉的老朋友——白折。
“原來你就是柳白,來,咱倆打一場。”
這是小鬼說的。
胚子墳則是拱手施了一禮,他一直很像個人。
“見過柳公子。”
白折則是獰笑著說道:
“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快校慶了,今天加班到好晚才回來,只能這么多了,爭取明天補上。生活不易,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