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放一旦確定可就不能更改了，兩位大人可想好了？”陳卿瞇著眼問道。
沈元微微猶豫，顧北泉卻是嘴角一撇，鬼大爺愿意留在這里？以柳州如今的名聲，光把人口招回來怕都是天難地難的大事，時間一長，那些富戶和夫子在隔壁州府安定下來后，回來的幾率就更渺茫了。
相反地區重要的縣城就不一樣了，當初從柳州逃出的人中，肯定也有不少戶富商和夫子是逃回縣里的，自己到任后穩住他們，多的稅收和教育政績不都是自己的？
誰愿意和這傻小子留在這要暴雷的柳州瞎折騰？
“這也是無奈之舉呀大人…”顧北泉一改之前火藥味，變得一本正經道：“當初朝廷預定的兩百進士，分流一些到江南其它地方，如今到位柳州的只有一百不到，導致一些排名靠前的舉人都被拉來充數了，這人手緊張的程度您也看到了，我等三人若都留在州府，實在不合適。”
“沈大人也是這般想的？”陳卿看向沈元問道。
沈元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道：“的確如顧兄所言，而且如今柳州這情況，大人應該也不會很忙，等日后忙碌了，想要招我等回府幫忙…”
“誒…..”陳卿直接伸手打斷：“可沒這等事啊。”
說著擺開地圖，直接道：“若你們現在要外放，那就按規矩，將柳州最重要的鹿靈縣和白水縣劃給你們，你們就得負責起當地的主政，輕易不得更改，倘若要留下，那就老老實實輔政，沒有說現在離開將來還能回來的！”
兩人一愣，看著陳卿這般咄咄逼人的樣子，心中頓升狐疑。
這小子沒毛病吧？
如果是之前的柳州，他兩人當然是要留下來輔政掙權的，如今這種情況，你這副樣子做給誰看？難不成真以為自己能扭轉情況，把柳州重建起來吧？
顧北泉看著好笑，連忙道：“大人既這么說了，那就這么定吧！”
沈元看了陳卿一眼，最終也還是沒留下來，直接道：“我要白水縣！”
顧北泉眼角一抽，但卻還是沒敢和對方爭，白水縣聯通柳州水路，雖然碼頭不大，但卻能分流不少貨商過來，是柳州范圍內，油水最豐的縣城。
尤其是如今柳州的人往外分流，去白水縣的肯定更多。
陳卿點頭：“既如此，顧大人就去鹿靈縣？”
“只能如此了…”顧北泉吸了口氣道。
鹿靈縣也好，他來之前就研究過，知道鹿靈縣背靠柳州最大的山脈，里面有不少珍貴的藥材和靈鹿皮貨，也是很多貨商熱衷的商品，加上鹿靈縣一直以來文教上都很不錯，過去操作一翻，說不定能把柳州的文教都搬過去。
到時候柳州知府一窮二白被上面責難，自己則因為文教政績而升職，想想…..也挺不錯呀。
“那就這么定了！”陳卿笑道：“此兩縣乃大縣，顧按之前慣例，設縣丞兩名、縣尉兩名、教諭四名，皆為正七品，領七品官印的可自行報名，另每個縣城設主簿四名，正八品，領八品官印的可自行報名！”
一群進士聞言頓時互相看了看，此次朝廷只給了品階官印，卻并未確定他們官職，到了布政使那里才知道，此次所有柳州人事任命，都跳過了吏部直接由陳卿主持。
這也是大家憤憤不平的原因，這個二甲吊車尾，如今不僅品階高他們幾級，竟還能掌握他們的人事，何其不公？
但不忿歸不忿，對方真使用起權利之后，一個個心中還是忐忑的，生怕被分配到了比較差的縣城。
原以為對方會分封好地方給親信，卻沒想到這般隨意？
于是不少人反應過來紛紛爭搶起來。
“下官愿意任鹿靈縣教諭之職！”
“下官愿任白水縣縣尉之職！”
“下官愿任白水縣縣丞之職！”
一群人紛紛自告奮勇，一下便沒了之前讀書人的矜持，開始爭奪起來。
連一開始一副長輩語氣的柳亦齊都掙得面紅耳赤，看向陳卿的眼神帶著哀求之色：“知府大人，您也是知道下官的，下官我多年苦讀經意，最是擅長文教，那鹿靈縣教諭之職，最適合下官不過。”
見都這人都拉下臉自稱起下官了，周圍人紛紛暗自唾棄，你都三十好幾了才考起進士，名次也不高，哪來的臉說自己擅長文教？
不過一看這人似乎和這姓陳的有點交情，一群人也不好當面撕破臉皮。
陳卿看著好笑，這家伙和剛才教訓自己的樣子真是兩幅面孔，不過他可不認為自己這次給了恩惠對方以后就會記恩。
這種兩面三刀性格，到了鹿靈縣必是會想盡辦法將柳州逃難在那兒的夫子留下，保自個兒政績的同時順帶踩他這個知府上司一腳。
不過自己心中已有打算，對方竟打著這個注意，便讓他去吧…..
“柳兄說得是。”陳卿點頭：“柳兄才氣斐然，底子扎實，當年也多虧你在夫子廟指點，才讓我與崔彥文章更進一步，要不沒有進過國子監的我，還真不一定考得了這屆進士！”
“大人客氣了。”柳亦齊見對方給臉，頓時面露得意之色，嘴上還是稍稍謙虛道：“這也是大人您資質過人，下官幫助有限。”
“柳大人既想去鹿靈縣，那便去吧，顧大人沒意見吧？”
顧北泉確定好職責后便不怎么買賬了，只是撇撇嘴道：“既然分配權在陳大人手上，何必問我？”
“哦，本官只是象征意義問下，既然顧大人這么說，那后面幾個職位本官便不問你了。”
顧北泉：“…..”
見陳卿真不再問他建議，幾下便把鹿靈縣其它職位分配了，頓時臉色氣得煞白！
小人得志，看你還能得意幾時！！
陳卿懶得理會對方，麻溜便把大半的官職都分配了一遍。
他對這個分配權其實不是很感冒，也沒想過用這個來做人情，自己后面要做的事，都是得罪他們的事，可懶得現在和他們交好關系。
正分配間，一個熟悉的聲音結結巴巴傳來：“陳…..陳卿….哦不，陳大人，下…..下官想應白水縣主簿之職！”
陳卿皺眉看了過去，隨即一愣，那人他認得，是曾經夫子廟里一起的同窗，關系嘛…..也還算行。
可剛才，那些進士針對自己的時候，他躲得遠遠的，生怕讓人知道自己與他相熟，現在分官時來要人情，是不是想得有點多了？
“輪不到你…”陳卿也沒客氣，直接駁回。
那人臉色頓時羞得通紅，周圍一些進士也紛紛冷笑，這人不過是候補的舉人，盡然想跟他們搶位置？
雖然因為人手短缺，這些人領了九品官印，理論也可以當主簿，但想搶白水縣的主簿，是不是想多了？
能在那里當主簿，很多人寧愿遠一點的縣丞都不干！
最終，在分配到后面，陳卿直接給對方分了一個偏遠的地方，那人看著陳卿倒是不敢反駁什么，可眼中卻是帶著怨恨的。
陳卿也不在乎，升米恩斗米仇，這樣的人現在給了恩惠，將來也還是會因為其它小事怨恨自己，那還不如現在就得罪。
最終，在分配完幾乎所有人后，陳卿看向了一個躲得遠遠的胖子。
“海濤，躲那么遠干嘛？”
候補的舉人有兩個熟人，都是曾經夫子廟的柳州老鄉，一個是剛才要官的，另一個就是躲在遠處小心觀察自己的周海濤。
這胖子剛才也不敢靠近自己，怕被針對，但倒也是有良心，知道暗地里給自己使眼色，提醒他沈榜眼更有背景些。
“嘿嘿…..這不是怕給大人添麻煩嗎？”周海濤小心翼翼的上前，嘿嘿笑道：“大人隨便分我個地方就是，我不挑。”
這話其實是真的，他其實都已經不想考了，打算回老家讓家里捐個官，但用錢捐的官，估計都是很偏遠的位置，卻沒想到這次能趁這波東風回柳州當官。
哪怕是芝麻九品小官，他也很滿足了，分哪個縣都無所謂，都可以把老爹接過來享享清福。
“你愿不愿意留下來？”
“啊？”周海濤一愣，萬沒想到對方會這么問。
“你若愿意留在柳州府，本官許你經歷司經歷一職，管府內出納文移諸事，會輕松一些，若伱還是想去外縣，那也可以在這四縣里選一個做縣尉，自己選吧。”
這般明目張膽的優待熟人，頓時讓一群進士面皮一抽，暗道：果然是個佞臣！
周海濤聽清楚后頓時糾結起來，他知道陳卿是在照顧他，可對方卻給了留柳州的選擇，讓他有些難辦，其實留柳州也好，只是感覺如今柳州這鬼樣子，自己怕是不敢輕易把家里人接過來。
陳卿看著對方糾結也沒催促，雖和周胖子關系還不錯，但他自覺已做到位了，如果愿意留下來，自己就拉一手，如果不愿意，那自己也不強求。
畢竟也沒指望對方是個人才。
他心中最好的內輔人員還是尉遲家的魏弓程。
自己有一個理想的神職都是給對方留著的…..
不過話說他應該是答應自己的招攬了吧？怎么還沒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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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陳卿心心念念的魏弓程其實已經到了江南，只不過此時跟著的人讓他有些頭大。
他來時是與學政沐洪清大人一起過來的，由于自己殘廢，行動不變，沐洪清大人還貼心的讓其弟子護送自己到柳州。
不過護送的隊伍里多了一個讓魏弓程有些糾結的人。
“你說，你是陳大人的妾氏？”